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美人毒计1:幻灭》作者:毛德远   内容简介   是什么样的仇使她杀死继父而让他人当替罪羊?   是什么样的恨使她引诱亲爹又将他逼死?   是什么的爱使她杀死男友而不留痕迹?   是什么的诡计把正义的刑警队长关进监狱?   是什么的绮梦使她挖空心思嫁入豪门?   她冷血绝对使你不寒而栗,她的毒计使整个公安局陷入空前危机。   作者介绍   毛德远,1965年生,笔名:绿野村夫。福建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南平市作协会员,发表中篇小说《穷追不舍》、《双重谋杀》、《同病相怜》、《神偷与市长》、《爱你爱到杀死你》、《捉错老鼠的猫》等;出版长篇小说《1号重案组》(百度阅读悬疑小说销量长年排名第一)、《夜行危车》和《最后的赢家》;著有长篇网络小说《绿恋》、《致命恋人》(一、二部)、电子书《美人毒计》(一、二部)和《1号重案组之失控的弱者》;长篇小说历史《天下第一剑》,共210万字。   第一章   1   武夷山脉东侧崇山峻岭的凹陷处,有个村子叫马坳村,村子呈条形摆开,中间大,两头小,村子背靠来龙山,像一个酣睡的孩子紧紧依偎在大山的怀里。   重重叠叠大小不一的山峰向东西两侧延伸而去,像一群战士呈半圆形,把村子、溪流、田野紧紧守住,把喧嚣的城市阻隔在千山之外,形成一个风光旖旎山青水秀的世外桃源。   马坳村坐落在闽浙两省交界处,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商旅歇息的关隘要地,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有不少和浙南人通婚的村民,因此,村民操着三、四种方言,杂居着畲族、彝族和汉族。   村子并不大,只有120户人家,600多人口,阳光下的村子鸡犬之声相闻,娘唤儿声频传,白色炊烟袅袅上升,非常温馨、和谐、宁静。   村民靠山吃山,毛竹、茶叶和烤烟是农民的三大经济收入,大多数人虽然不富裕,但只要勤劳节俭,日子可以过得有滋有味。   一层秋雨一层凉,山里头的天气凉得快,路边开始泛黄的草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田野里的稻谷被秋风吹黄了,等着人们去收割,因为久雨放晴,人们纷纷上山下田劳作。   2001年一个初秋日子。   中午时分,住在村尾的肖良田从山上拉着一板车的毛竹到村头,汗水顺着他额头往下淌,他又饿又渴,便停下板车,看了看张天向那栋黄土短墙的屋子,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开着的大门。   肖良田走到张天向的厅堂时,叫了两声:“天向,天向,你在家吗?”但没人回答他,从厅堂到后堂的木门是开着的,这是马坳村民的习惯,大白天各家各户都不关门。   肖良田见没人应答,向后堂走去,后堂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作为饭桌,右边是一座砌着三口大锅的炉灶,灶头上摆着一个大肚子的陶瓷茶缸,里面装着大半缸隔夜的茶水。   肖良田把盖在茶缸头上的大碗拿下,把茶缸推斜,让茶水从茶缸嘴里流出,倒满一大碗,头一低,嘴巴像抽水机一样,往肚子里猛吸,一碗茶瞬间被他喝光,接着又喝下了第二碗……肚子灌饱茶水后,他才深吸一口气说:“啊,真过瘾。”   肖良田坐在八仙桌边坐下,准备歇一会儿再回家,他心里有件小事想问张天向,也许等一等张天向就会收工回家。   他和张天向是不冷不热的朋友,偶尔会应邀来张天向家喝喝小酒,酒酣耳热时,会说一大堆肝胆相照的话,过后各自都不当一回事,但张天向风流成性的本质,他却不敢苟同。   张天向长得并不帅,除了个子稍为高点之外,甚至可以说是獐头鼠目,但是他有一张好嘴巴,能把树上的百灵鸟骗到手掌上,村里不少妇女都被他花言巧语骗上床过。慢慢地,他下流的名声传开了,他30好几了,还没女人愿意嫁给他,但他不急,乐于做村妇的大众情人,只是招惹了不少姘妇老公的嫉恨。但又不敢对他怎么样。因为他不仅身材高大,而且十分凶狠,村民都不敢惹他。   张天向快到不惑之年时,似乎如梦初醒:如果再这样下去,娶不上老婆,即使生下孩子,也养不大。于是,在媒人的张罗下,张天向在50里外的亭子村娶回个贤惠的弃妇王梅香。   张天向为什么肯娶一个被老公抛弃的女人?因为王梅香不仅贤惠,而且有几分姿色,身材高挑丰满,五官也很端正,好色张天向一眼就看上她,当日便给她2000元订金,半个月后办了结婚证。   王梅香给他带来个13岁的女儿,这让张天向喜上加喜,觉得省却了抚养子女的心力。王梅香的女儿跟王梅香姓,叫王凤枝,王梅香问张天向要不要让凤枝随他姓,他说无所谓,就算随他姓,也改不了她是别人的血脉。   娶了王梅香后,张天向的风流本性收敛了不少,但依然改不了好吃懒做的习性,大多日子他都故意喝得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做白日梦,把生活的重担压在王梅香和养女王凤枝身上,王梅香是个任劳任怨的女人,从来不叫他下地干活,把他宠得越发懒散。   肖良田想想张天向的种种劣迹,不想再待下去,他抽身离开,走到门边,忽然闻到一股腥味,他嗅了嗅,感到腥味是从张天向的卧室里飘来。   他不想管事,但腥味越来越重,他不得停下脚步走上前去,把鼻子凑近门缝一闻,吓了一跳:这好像是血腥味!他觉得不妙,轻轻地把卧室门推开,残旧的木门“吱”一声开了,他边叫着张天向的名字,边向卧室里走。   卧室的窗门关上了,厚厚的遮光窗帘也拉上,里面光线昏暗,肖良田隐隐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浓重的血腥味就是从那里飘来的,他走到窗口,把窗帘“沙”一下拉开,光线瞬间把卧室照亮了,眼前的情景让大吃一惊:只见光着上身的张天向腹部被人捅了几刀,他身下的床垫被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石灰墙上溅满鲜血……   “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啊……”肖良田大叫起来,边叫边往外跑,他的叫声惊悚而颤抖,瞬间打破宁静的小山村。   中午收工回来的村民纷纷向张天向的屋子跑来。   不一会儿,张天向的卧室被村民挤得水泄不通,人们都大声议论着是谁杀死了张天向,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动张天向的尸体。村主任叶利维闻讯赶到,他立即拨打了乡派出所的电话报警。   派出所民警答应立即赶到。   叶利维还有点保护现场的意识,他把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全部劝离现场,只留下他和两个村干部在卧室里守着,保护现场,等待派出所和刑警队的民警赶到。   叶主任同时派人去张天向的茶山,把张天向妻子和养女叫回来,有人看见王梅香和王凤枝上自家的茶山采茶去了。   2   王梅香和王凤枝从茶山跑回家,看见穿着裤衩的老公横死床上,一下扑到张天向的身上,“哇——”一声地哭起来,边哭边喃喃自语:“你走了,抛下我们母女俩怎么办,怎么办啊?。”   王凤枝站在她妈妈旁边,边掉眼泪边拉扯着王梅香的衣襟,劝她别哭,大不了她不再上学,回家帮妈妈干活养家。一个13岁的女孩,能在家庭重大变故的时候如此坚强冷静,着实在场的每个人为之动容。也许她认为继父活着,并不能给她带来多大幸福吧?   这时派出所和松荫县刑警队民警已经赶到,一共来了五个人,他们把王梅香拉开,把所有人劝离现场,拉起黄白相间的警戒带,对现场进行勘查。   带队的是县刑警队长黄峰,带领一个郑法医,一个江一山刑警;派出所的来了刘所长和干警陈华,他俩当他们的助手。   黄峰仔细看现场:只有一个门能进入卧室,唯一的窗口是铁条窗,凶手不可能从窗口进来,也没必要从窗口进来,因为大门、后堂门都是开着。但卧室的门是否开着是个未知数。   黄峰从肖良田那里得知当时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这说明凶手是从卧室门出去,如果凶手没戴手套作案,那么应该会在门上留下指纹,但木门的表面比较粗糙,想从中提取指纹非常难。   地上虽然是潮湿的泥地,便于提取脚印,但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凶手的脚印肯定被后来的观望者覆盖了。但他们依然按照程序认真地勘查。   张天向被凶手一共捅了四刀,都在腹部,三刀在肠胃部,不是致命伤,其中一刀捅入心脏,这刀才是致命的,杀害张天向的刀具不在现场,可能被凶手带走了,这就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死者没有离开过床铺,说明死者是在睡梦中被人捅死的,也有可能是醒时,猝不及防被人捅死。   从伤口来判断,杀害死者的是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刀部刺入尸体12—15厘米不等,需要倒模伤口,才能确定刀的型号、长度和宽度。从力道和伤口的深度上判断,可能是个女人,或者未成年人,以及力气不大成年男子。假如是个有力气的成年男人,刀部刺入尸体应该更深一些。   尸斑还没形成,尸体比较柔软,这说明死者死亡时间在三个小时之内。   民警们顾不上吃午饭,一直在现场工作,叶主任从村中的饼店买了30块光饼,让他们充饥,他们就着茶水,匆匆忙忙吃完后,继续仔细地勘查,一直忙到下午5点才收工。   他们从地上提取出了25种新鲜脚印,从卧室门的不锈钢门把上提取了3种不同的指纹,从床沿和床栏杆上提取出4种指纹。还有各种毛发、皮屑、汗渍等。   王梅香整个下午都在哭,已经哭沙哑了,黄蜂不忍心对她进行询问,他把王凤枝叫来,坐在八仙桌边,开始问她,王梅香怕她太小,说不清楚问题,跟了过来,坐在边上随时准备回答他们的提问。   黄峰见状,干脆直接问王梅香:“张天向怎么会大白天在家里睡觉?”   王梅香想了想,叹一口气说:“我老公经常这样,他好喝几口酒,喝着喝着就迷糊了,便躺在床上困觉。”   “他睡觉时,会关门吗?”   “一般情况下不会关门,除非大冷天。”   “他今天早上喝酒吗?”黄峰觉得从早上喝酒的人很少。   “喝了,他三餐都要喝,没有酒他活不了。”   “你家有剔骨刀吗?”   “有一把。”   “放在哪里,去拿来看看。”   王梅香起身向厨房走去,黄峰跟着她,王梅香走到刀架旁边,看了一眼,愣了一下说:“我家的剔骨刀没了——”   “你家剔骨刀都插在刀架上吗?”   王梅香点点头。   “是什么样的剔骨刀?多少长多少宽?是不是商店里卖的那种不锈钢刀?”   “不是,是村里毛师傅打的那种剔骨刀,有这么长——”她比划着长度和宽度,按照她的说法,就是那种杀猪刀,长近30厘米,最宽处大概在6厘米左右,有一个橄榄形的木柄。   “一般来讲,农村人都不用这种刀,你老公会杀猪吗?”   “他年轻时跟人杀过猪,打了一套杀猪家什,后来他嫌起早摸黑太累,才干半年就不干了,这把剔骨刀有十几个年头了。没承想……”王梅香眼红了。   “你老公得罪过什么人?”黄峰问,江一山在做笔录。   “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我老公是桃花性子,听说村里不少女人和他相好,肯定会招惹他相好的老公嫉恨,可这事在村子是家常便饭,村民也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总不至于嫉恨到杀人的田地吧?”   “他和哪些女人相好过?”   “……这,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我只是听说,又没亲眼见过,警察同志,我总不能乱说吧?”   “好,我不逼你,这事只要一调查,就会水落石出,你好好想想有谁和你老公有仇,如果发现什么新情况,请马上打电话给我们,我们一定会为你老公伸冤。”黄峰递给她一张名片。   王梅香点点头,她身边站着女儿王凤枝,黄峰发现王凤枝是个非常漂亮的小美女,身上的碎花衣裳和牛仔裤已经非常破旧,但却很干净得体,衬出了她颀长的身材,五官小巧精致,皮肤细腻白皙,明亮的大眼睛隐隐流露出淡淡的忧郁,这忧郁不是因为继父之死而造成的,而是长年累月郁积于心的结果。她气质坚忍顽强,不像是那个年龄段女孩所应有的。   黄峰突然觉得王凤枝像某部电影中的某个人,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像谁?总之,她像个有故事的女孩。   黄峰说要把张天向的尸体拉回去尸检,王梅香犹豫不决,黄峰问:“尸检是找出杀害你老公凶手最好的办法,你难道不想为你老公报仇吗?”   王梅香点点头。   这时,殡葬车来了,收尸员把张天向的尸体抬上车,发动了车子,向县城方向驶去,望着车轮扬起的滚滚尘土,王梅香心被掏空了,软软地坐在大门的门槛上。   3   尸检结果表明:张天向为失血性休克死亡,其中致命的是刺向心脏的那一刀,造成冠状动脉出血压迫心脏,引起心包膜填塞,因此,在一分钟之内他就死亡。张天向血液中的酒精含量等于80mg/100ml,说明死者较重醉酒,死者是在酣睡中被人杀死的,死亡时间为2001年8月30日上午9点到11点之间。   杀死张天向的刀法比较乱,像是不常使刀的人干的,从伤口上倒模出的刀伤分别为12到16厘米不等,最深的一刀为16厘米,是插入心脏的那一刀。从以往的经验判断:凶手的力道不足,而且行凶时比较慌张,凶手怕张天向不死,所以又多补了三刀。   马坳村自从解放以来没有发生过凶杀案,张天向被杀轰动了远近的十几个乡村,影响非常不好,马坳村的罗支书年近60,已经当了30年村支书,是省劳模,市党代表,当天晚上他来到分管刑侦的林副局长办公室,要求刑警队快速破案,严惩凶手。   林副局长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尸检报告出来后,林副局长立即召开案情分析会,并成立专案组,由他亲自担任组长,由黄峰任副组长,由江一山、刘所长、陈华和郑法医任组员,务必尽快侦破此案。   组员们很有信心,这种乡下凶杀案犯罪嫌疑人的智商不可能很高,技术含量也少,无非是熟人之间的仇杀和情杀。因为张天向的家里没丢失任何东西,基本可以排除财杀。   黄峰带着四个组员开车来到马坳村,在村委会的办公楼里住下,虽然说是办公楼,但很简陋,是石头砌成的三层石木结构楼,二楼是会议室,三楼只有两个招待客人的卧室,里面共有四张木板床,不够五人睡,江一山主动要求打地铺,因为他刚刚从警校毕业,工作不到一年,年纪也最轻,吃苦是应当的。   根据张天向的为人分拆,专案组认为情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经过三天的排查,走访了上百个村民,深入了解情况,原来张天向并不像村民所传言的那样风流成性,姘妇无数,和他有姘居关系的只有三个妇女,她们分别叫:马小英、李妹、罗秋菊。   张天向同时和这三个女人保持着关系,姘居时间最长的是马小英,然后是李妹,最后是罗秋菊。   马小英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今年38岁,干事风风火火,上山打柴,下田插秧,回家做饭洗衣,样样能干。她丈夫得了“痨病”,长年躺在床上,较少下地干活,整个家都由李妹操劳着,一路撑过来。她丈夫对她和张天向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妹是邻村嫁过来的,也是38岁。她丈夫是个十巴掌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只知道起早摸黑地干活,性格内向得像根木头,整天难说一句话。   罗秋菊年轻多了,刚刚满30,丈夫常年在广东打工,有时忙得连年也不回家过,没几个女人能挺过这种寂寞的日子,所以,张天向乘虚而入,又和她姘居上了。   当然,自从张天向娶了王梅香之后,他的心似乎从她们身上收回来了,一是因为王梅香都比她们漂亮;二是王梅香很宠他,把他当宝贝似的,宁愿自己和女儿干活劳累,也顺着他,从不勉强他干活,他过着神仙日子。   这样的妻子哪有地方找?人心是肉长的,他不愿意再像以前那样,把钱都铺到姘妇的床上。   也许是这原因,其中一个姘妇被打入冷宫后,怀恨在心起了杀意?假如这样,其中哪个女人最有可能杀张天向?   专案组分析结果:她们中每个女人都有这种可能,很多嫌疑人看似没有杀人动机,但到最后,所有证据都指向那个最不被怀疑的人。   必须对她们一一进行深入排查!   “你和张天向是什么关系?”坐在马小英的厅堂里,黄峰开门见山地问马小英。   “没,没,我和他只是邻居。”马小英抬起长满雀斑的脸,看了一眼黄峰,然后迅速把眼光移开。   “根据我们调查,你和他是相好。”黄峰尽量不用姘居等刺耳的词语。   “那是村里人胡说!”马小英有些尴尬。   “别隐瞒了,连你丈夫都承认你们的关系了。”   “我,我……是他欺负我,逼我干的……”马小英哭了,双手捂着脸,双肩不住地颤动着。   “现在张天向已经死了,你说什么都好,死无对证了。”   “是真的。”   “好了,我们不来管你们的男女之事,8月30号上午,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8月30号?”她有些疑惑。   “对,就是张天向死的那天上午。”   “那天?我想想,嗯,我应该在田里除草,对,是在除草。”   “有谁证明?”   “我在玉米地里除草,玉米快有一人高,我弯下腰除草,应该没人能看得见。”   “如果没有人证明,那么你有杀人嫌疑,好好想想吧。”   马小英双手抱着头,使劲地挠头,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来说:“我早上去除草时,在路上遇到了三叔公,还遇到放牛娃罗小小。”   “这不行,你干了一会儿后,有可能会回来杀人。”   “天啊,这怎么可能?我会那么丧尽天良吗?他可是我的……”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赶紧把话头按住。   “你还得想想,谁能证明你一直在地里除草。”   “哦,我想起来了,林明在垅头上犁地,我的地在垅下,我和他相隔一百步左右,他肯定会看到我来,看到我收工。”   “林明是谁?”   “村里的耕牛人。”   “好,我们会找他调查,在张天向案子没有侦破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马坳村,我们会随时找你。”   “嗯,我一定照办。”马小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似乎卸下了身上的大石头。   经过调查,林明的确看见马小英一直没离开过玉米地,因为从垅上看垅下很方便,而马小英的家离村子来回最少得一个小时。当黄峰问他为什么那么肯定时,林明说他也喜欢马小英,所以经常停下活来看马小英。   对李妹、罗秋菊调查也和马小英一样,她俩一个在山上采茶,一个在地里干活,都有不在场证明。   接下来专案组扩大了排查范围,但都毫无结果,原本以为这是一件简单容易的案子,但调查了半个月之后,竟然陷入了僵局。   4   难道是外地人作案?他们按这方向去调查。   经过几天细致的排查,8月30日那天没人看见有外地人来过马坳村,也没外村人来串亲友,可以排除外地人作案的可能性。   专案组像在黑夜中摸黑前行,看不到一丝曙光,有个别组员已经开始心浮气躁,他们完全低估了凶手的能耐。   案子进入了死胡同,黄峰召集组员开会,鼓励大家打起精神,耐心调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们重新开始梳理案情,最后想了一个笨方法:把全村所有满15岁以上的村民都进行提取指纹,然后和门把上那3个残缺不全的指纹进行比对,从中锁定嫌疑人。   两天后,指纹提取的工作全部完成,经过比对,其中门把上的指纹两个指纹是肖良田和王梅香的,另一个指纹却找不到它的主人,这个指纹是嫌疑人的可能性极大。   但是,假如凶手是戴着手套作案呢?那么,凶手就不可能把指纹留在门把,按常理来说,一般的凶手都有可能戴着手套作案,即使没有刑侦常识的人,刑侦电视剧看多了,也知道戴手套作案。   目前只能先假设凶手没有戴手套作案,首先要找到那枚指纹的主人再说。   可是,它的主人在哪里呢?难道凶手真的是外地人?黄峰把那枚指纹带回局里,叫技术科的人在指纹库里进行比对,比对结果没有匹配的指纹。   正在专案组一筹莫展之际,村主任给专案组带来一个好消息:他儿子叶轮在8月25日和同学马小杰喝酒时,马小杰曾经和他说过:总有一天他会杀了张天向。   黄峰叫上江一山,一起到叶主任家,叶主任把儿子叫到面前来,叫他好好配合警察叔叔办案。叶轮犹豫不决地走向前来,端坐在他俩面前。   叶轮是一个刚满17岁的男孩,今年读高二,他在县城重点中学上学,是马小杰的同班同学,俩人玩得很好,要开学的前几天,他俩在村里的小餐馆里喝酒,俩人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各自把心里话掏出来,马小杰说:我爸爸妈妈被张天向欺负了半辈子,总有一天,我要杀了张天向!   当时叶轮以为他酒后开玩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没承想,五天后,张天向被人杀死了,叶轮是9月1号开学的,他和马小杰一起进城注册,所以没有提取马小杰的指纹。这不是专案组的疏忽,而是没把工作做到那份上。   专案组所有人认为马小杰有重大杀人嫌疑,一是他有杀人动机;二是那天他正好在家里。马小杰家离张天向家才20米,中间只隔着一幢房子,马小杰从小到大在张天向家玩耍,对他家的环境很熟悉,知道张天向家的剔骨刀放在哪里。   做完叶轮的笔录后,黄峰和江一山驱车到县一中,找到校长,把情况粗略的说明了一下,校长把马小杰的班主任叫来,当班主任得知马小杰是嫌疑人时,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说:“不可能吧?马小杰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   黄峰听了之后,想想了说:“这样吧,我们先把他带到刑警队做笔录,提取指纹,到时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为了不惊动其他学生,给马小杰的名誉带来损害,班主任亲自陪马小杰到刑警,并耐心地劝马小杰好好配合警察办案,警察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尽管班主任和风细雨地劝说,但马小杰依然惴惴不安,甚至有些烦躁,这一切都被黄峰看在眼里,认为他害怕了。   坐在刑警的问讯室里,高大英俊的马小杰浑身燥热,毛茸茸的胡须上渗出点点汗珠,白皙的脸庞因为烦躁泛起一片潮红,眼神在躲闪着。   黄峰说:“马小杰,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叫来吗?”   “我,我不知道。”   “8月30日上午你在哪里?”   马小杰想了想说:“应该在家里吧。”   “在家里做什么?”   “复习功课。”   “复习一个上午吗?”   “是。”   “没有离开过你的家吗?”   “没,没有……”   “你可想好了,如果你说的和我们的调查不对,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听说你是个好学生,可能考上一流的大学,我们不想你自毁前途。”   “警察叔叔,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恨张天向吗?”   “我不恨他,从小到大他对我都很好,我怎么会恨他呢?”   “可是有人听你说过:恨不得杀了张天向,这怎么解释?”   马小杰一愣,喃喃问道:“谁说的?”   “这不用你管,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找你来的。”   “我可能在喝醉的时候说过,对,那天叶轮请我喝酒,我喝多了,好像是说过这话,但那是酒后胡言,不能当真。”   “你没听说过酒后吐真言这句俗语吗?”   “对有些人来说是这样,但对我来说是酒后胡言。”   黄峰见马小杰不肯承认,对他说:“我相信事实会让你开口的。”   黄峰叫江一山把马小杰的指纹提取出来,先把马小杰关在问讯室里,等24小时之后再放,这样做是要给马小杰的心理造成重大压力,让他说出真话。江一山觉得没必要那样做,如果马小杰的指纹和门把上的指纹相符,再传讯他不迟,但江一山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他要尊重领导的意见。   这时,黄峰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政法委白书记打来的,马上接了:“白书记您好!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小黄啊,马坳村的罗支书来我办公室两次了,说都一个月了,杀害张天向的案子还没有一点眉目,他带几个村干部来我这里,询问你们什么时候能破案,你知道,他这是给我压力啊……你们能不能加大工作力度?尽早侦破此案?我怕罗支书仗着是省劳模和市党代表,把情况向高层反映啊……”   “白书记,你放心,我们已经锁定犯罪嫌疑人了,不用一星期应该就能破案。”   “好好好,很好,我需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小黄你辛苦,代我向专案组的每个同志问好!”   黄峰挂断了电话,内心的压力又加重了。   5   经过对马小杰的指纹比对,门把上那个未知的半截指纹是马小杰的,而从现场提取的25个脚印中,有两个是马小杰的。这结果让专案组兴奋不已!当然,马小杰的脚印不能作为证据,因为马小杰常到张天向家玩,又常在张天向的卧室教王凤枝做作业。   但是,马小杰的半截指纹可以证明他在肖良田之前开过张天向的卧室门,虽然马小杰的指纹部分被肖良田的指纹覆盖了,但因各人手握门把的方式不同,从而留下马小杰的半个指纹。   马小杰升级为重大嫌疑人!   为了把证据做实,专案组回到马坳村,对马小杰家周围的群众进行细致调查,重点讯问没有下田劳作的村民。   一个名叫刘满山的大爷说,当时他在自家的阳台上翻晒稻谷,看见马小杰向张天向的家走去,没一会儿,马小杰又慌慌张张从张天向的家跑出来。   黄峰问他有没看错人?他说:不可能看错,当时马小杰穿一身天蓝色的校服。为了试试刘满山的眼力,黄峰指着从远处走来的一个村民,问他能认出来吗?   刘满山说:那不是村里的郭独眼么?   叶主任向黄峰点点头,表示没错,黄峰这才放心。   有了这么关键的证词,不怕马小杰不开口。   马小杰再次被传唤到刑警队。   “马小杰,8月30日上午你穿什么衣服?”   “应该是蓝色的校服。”   “是,还是不是?”   “是。”   “我再问你一遍:30日上午你有没到过张天向的家?”   “没有,绝对没有。”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小小年纪竟敢跟我耍滑头!”   “我没耍滑头。”   “经过我们调查,有人亲眼看见你在那天上午11点左右去过张天向家,你怎么解释?”   “……可能那人看错了吧?”   “绝对不会看错,他在三楼的阳台上晒谷子,看见你慌慌张张从张天向家跑回你家中。”   “不不不,肯定是他看错了,我没有。”   “你不用狡辩了,快把你杀害张天向的经过坦白出来。”黄峰的声音加大了。   马小杰一震,可怜兮兮地说:“我真的没有杀张天向叔叔啊。”   “不要装了,你没有杀他,他家门把上怎么会有你的指纹?”   “我经常去他家教王凤枝做功课,当他家是自己家,门把上肯定会留下我的指纹。”   “你当我们警察是吃白饭的?那门把被很多人握过,你的指纹清晰地留在上面,如果当天你没去过张天向的家,你的指纹早就被别人的指纹覆盖了。”   “警察叔叔,也许我抓门把的方式和别人不同,所以才会留下我的指纹?”   “不可能,你不要嘴硬,快坦白吧,要不有你好受的。”   “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我发誓我没有杀张天向叔叔!我连杀鸡都不敢,怎么有胆杀人?”   “我们不想听发誓,相信事实。”   马小杰汗流满面,神情茫然、害怕、无奈、疑惑,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专案组审讯马小杰整整大半天,但他死不承认自己杀张天向。   看来用常规的方法问不出马小杰什么来,专案组商议一下,决定用疲劳审讯法来对付马小杰。   专案组抽调几个民警,分成三个班,对马小杰进行轮流审问,把马小杰扣在固定的铁椅子上,除了上厕所的几分钟,都让他坐在椅子上,他刚刚睡去就被警察拍醒,搞得他筋疲力尽精神恍惚。   在第三天晚上,马小杰怯生生地问黄峰:“如果我杀人了,会被判死刑吗?”   黄峰和江一山对望一下,意识到马小杰顶不住了,一种如获重释的喜悦泛上心头,黄峰说:“你未满18岁,按法律规定不能判处你死刑。”   “那我要判多少年?”   “最多是无期徒刑,如果有坦白情节,最多只判20年,在监狱里表现好的话,还可以减刑,甚至减至15年到10年都有可能。”   马小杰的喉结轻轻“咕”一声,撑开铁门般沉重的眼皮,用手搓揉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呆滞如鱼目的眼睛望着黄峰,想了想,狠狠咬一下嘴唇说:“好吧,我承认,是我杀了张天向。”   “你慢慢说,说得越详细越好。”   “8月30日那天上午11点左右,我去他家找他的女儿王凤枝,结果王凤枝不在家,我叫了几声,没人答应我,正准备出来时,听到了张天向的卧室里传来阵阵鼾声,我以为王凤枝在睡觉,我推开她的卧室,结果看到张天向躺在床上酣睡,嘴角涎着口水,样子丑得像一头猪,我小时好几次看见他欺负我妈妈,还欺负我爸爸,我对他恨之入骨,我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杀了他,这正是个千载难逢好的机会,我从他家厨房的刀夹上,取下那锋利无比的剔骨刀,悄悄地摸到他的床边,闭上眼,狠狠地连续捅了张天向四刀,他只哼了两声,挣扎几下就不动了,我看见满床是血,害怕得赶紧逃走了。”   “你把杀人的刀藏在哪里了?”   “刀?……这个……”   “快说!”黄峰吼了起来。   马小杰身子一抖:“……我,我把它扔到马坳河里了。”   “哪个河段?”   “就……就是马坳桥下的河里……”   “走,带我们去马坳桥下找刀。”   专案组带马小杰去马坳河里找杀人的剔骨刀,马坳河并不大,水不深,水很清澈。马坳桥下有个水潭,马小杰指着水潭说就扔在那里,水潭泛着幽幽的蓝光,看去很深的样子,但村民说水潭只有一人多深。   江一山的水性最好,能在水里潜游两分钟,他脱了警服,一头扎进水里,去寻找剔骨刀,他在只有3米宽4米长的水潭里找了两小时,不见剔骨刀的影子,他穿上衣服,对黄峰摇摇头。   黄峰问江一山是不是找得不够仔细?江一山说水底下碗那么大的石头一共559个,他一一摸过数过,已经仔细得不能再仔细了,一把35厘米长刀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入秋以来,没有发过洪水,沉重的剔骨刀不可能被大水冲走,唯一的可能就是马小杰说谎。   黄峰意识到马小杰在耍滑头,觉得他是个难缠的对手,看来马小杰的智商很高,难怪会从乡下初中考上县城重点中学。马小杰在作案之前可能读过不少侦探小说,如果找不到杀人的剔骨刀,那么就少了最重要的证据,这样警方拿他没办法。   他们再次逼问马小杰把藏在哪里,马小杰东说一下,西说一下,根本不着边际,警察们找了十几处,都没找到凶器,但到最后,马小杰才认定把刀扔在村后的风火林里,叫他说具体的位子,他说当时太慌张了,不知具体的位置。   村子背后的风火林将近有50亩,如果凭专案组五个人,想在短时间内找到刀子很难,黄峰从公安局里抽调出10民警和两条警犬配合对风火林进行搜查,结果一小时后被一条警犬找到了。   但是,专案组没能从刀柄上提取出马小杰的指纹,首先,因为张天向已死了一个多月,其间下过三场大雨,早已把刀柄上的所有痕迹洗净了;其次,因为刀柄表面比较粗糙,不适合提取指纹。但技术科的民警从刀身上提出张天向的血迹。   至此,8·30凶杀案水落石出了。   黄峰在写结案报告之前,问江一山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这是黄峰对江一山的尊敬,因为江一山是刑警队唯一从省警校毕业的。   江一山想了想,欲言又止的样子,黄峰说:“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   “我总觉得这案子哪里不对。”   “请举例说明。”   “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主要是证据还不够充分。”   “人证、物证、口供、杀人动机都有了,怎么会不充分?我敢肯定把案子移交给检察院后,不会被驳回。”   “我也相信结果会这样,黄队……”   “好了,小江,县委左书记催着我们早日结案呢,这事就这样定了,相信专案组的智慧吧。”黄峰拍拍江一山,笑着着走了。   江一山陷入了沉思之中……   果然不出所料,检察院认为马小杰杀人案犯罪证据确凿充分,犯罪事实清楚,没把案子驳回,而是向法院提起了公诉,半个月后,法院判决马小杰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马小杰没在规定的时间内上诉,因此,此案有了完满的结局。   第二章   1   白露已经过了,天气还那么热,天上的太阳炉火般烤人,地上的蒸腾起阵阵热气,直往人的裤管里钻,紧贴着人的肌肤,久久不肯散去,豆大的汗水从王凤枝的身子里渗出来,把衣服紧紧粘住,背篓里的茶青被晒得蔫了。王凤枝望着不远处的王梅香,看她正弯着腰,双手在茶树枝头上鸡啄米般采茶,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她冲着她喊了一声:“妈妈,这日头要毒死人了,歇一会儿吧。”   王梅香就像没听到似的,继续采茶,对于王梅香来说,多采一两茶,就意味着多收入两块钱,但因为采的是秋后茶芽,一天最多只能两斤,当然,最好的采茶工一天能采3斤多。   王梅香自从老公被马小杰杀死后,她像被魔鬼吸去了灵魂,精神变得恍惚萎靡,手脚变得迟钝,整天像梦游一样,所以,她每天比以前要少采一斤茶青。   王凤枝看不惯妈妈这点,不就是没了男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像他这样的继父不如没有好呢,他在的时候最多只能养活自己,并不能给她们的生活带来甜头。   王凤枝跑过去,把王梅香的背篓扯下,不让她采,把王梅香拉到茶山边的一棵大树下歇凉,王梅香只好叹口气,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母女俩望着远方金黄的田野,谁也没说话,各自想心事。   天好像个大盖子,把群山紧紧盖住,透不进一丝微风,知了在树不停地鼓噪,一声声叫得人心发慌,王凤枝想说出想了很久的话,但话刚说到嘴边又打住了,后来她实在憋住:“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去读书?”   王梅香惊讶地看着她说:“什么?读书?我们已经这样了,还读什么书啊?”   “我们怎么样了?又不是癌症晚期,妈妈不是说埋了叔叔后,就让我去读书吗?”   “我是说过,可是现在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你的功课肯定跟不上了。”   “我会努力跟上的,只要妈妈让我去读书,我能考个好成绩。”   “我们的生活都成问题,你叔叔欠人家一屁股债,够我们还好几年。”   “不是说人死债烂吗?他欠债干吗要我们还?再说了,那是叔叔以前找女人欠的债,我们根本没义务还。”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没良心?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再说我现在是他老婆,就得帮他还债。”   “妈妈,我想读书,现在读书又不用什么钱,我周末和放假会回家挣我自己的费用。”   “不行,你得一起帮妈妈还债,读书有什么啊?马小杰成绩那么好,还不是成了杀人犯?”   “妈妈,我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读书,让我去读书吧。”她心酸得想流泪。   “我看你是想逃避劳动,不行,读书的事,你想都不用想,趁早死这颗心吧。”王梅香咬着牙,狠心地说。   王凤枝听到妈妈那决然的口气,她知道再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从此,她将永远和美好的校园生活告别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潸然泪下,王梅香看到此情此景,把王凤枝抱进怀里,痛哭起来,边哭边说:“凤儿,我们不能怪谁,只怪我们命苦,也怪妈妈天生一条克夫命……”   王凤枝听了,停止哭泣了,她哽咽着问:“妈妈,我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们?”   王梅香一愣,摇摇头说,迷茫地说:“我也不晓得。”   “听人说爸爸跟一个有钱的骚女人跑了?”   “差不多吧,是被一个做茶叶生意的女人勾引走了,那女人又有钱,又洋气,还开着小车来,你爸爸禁不住诱惑,无声无息地跟她跑了,可怜啊,你那时才3岁多,唉……妈妈对不起你。”   “明明是爸爸对不起我们,怎么说妈妈对不起我呢?”   “因为你爸爸长得帅,我不应该嫁给那么帅的老公……”   “妈妈,你这是什么想头嘛。”   “凤儿,不要再提你爸爸了,也不要再去想他,他是陈世美,不值得咱俩去想……”   “不,总有一天,我要找到爸爸,问他为什么那么没良心,要抛弃我们!”   “也许这一辈子你也找不到他了。”   “他是不是去了国外?”   “没有吧,听人说他们在省城安家,凭那个女人的财力,出国的可能性不大。”   “那我就能找到他!”王凤枝望着省城的方向说。   可能因为劳累过度,也可能心里太想爸爸,王凤枝天天都梦见爸爸,梦中的爸爸还像小时候那样疼她,让她骑在他肩膀上,不停地旋转,他们不断地哈哈大笑……忽然,飘来一团黑雾,爸爸突然不见了,她哭着喊着,没有爸爸的回答,只有空谷传来她空洞的回声……   上山采茶时,妈妈凄楚地望着王凤枝说:凤儿,你天天梦里都叫着爸爸,以后不要再想他了好吗?   王凤枝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又点点头,但她心里更想爸爸了,突然,她有了一种冲动:去省城找爸爸!对,一定要找到爸爸,要不就回家!   因为白天采茶很累,王梅香很早就上床睡觉了,王凤枝见状,悄悄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把平时存下钱塞进书包,书包只有一身换洗的衣裤,一本她最喜欢看的《德伯家的苔丝》,然后,从院子里推出那辆旧的单车,脚一蹬,跳上单车,向县城方向骑去。   半小时之后,她路过乡中心小学,三年级之后,她从村小学到这里寄宿读书,读到了六年级,在这里整整过了三年的校园生活,她语文成绩全班第一,英语成绩全班第二,但数学的成绩仅仅及格,所以,她很讨语文老师喜欢,刘常常把她的作文当作范文,在班上表扬她,叫同学们向她学习,她五年级时就能看懂古今中外文学名著了,并能理解和背诵部分唐诗宋词。   她的人缘很好,同学们很喜欢她,男同学公认她是班花,都以和她交朋友为荣,她大大方方地享受着同学们对她的掌声……但是,这美好的一切从那天开始,就不复存在了……   王凤枝停下车子,悄悄地走到学校围墙的塌缺处,看着刘老师的窗口,刘老师还没睡,窗里亮着灯,偶尔站起来走动一会儿,他那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多希望刘老师的手像以前那样,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对她说着鼓励和赞扬的话啊,但是,这种平常的情景已成为不可能的奢望……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像一泓清泉。   许久之后,她擦干眼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心里默默地说:别了,美丽的校园,别了,亲爱的老师同学们。   当然,王凤枝没想到这一别竟成永诀!   2   王凤枝踩了30公里单车,才到达县城。   夜,已经很深了,街上却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许多人在划拳喝酒、聊天、吃点心,甚至发酒疯,但这一切都和她无关,她又饥又渴,想买一瓶水和一块面包解渴充饥,大多数的店铺已经打烊,她竭尽最后一丝力气,踩着单车,沿着大街寻找店铺,一会儿,她找到一家小店,买了一块面包、一瓶水,只花了两块钱。   一块面包吃下后,她还觉得饿,想再买一块,想了想又忍住了,她要把钱省下来当作车费。   她来到汽车站的候车室,倚靠在铁椅子上,把包里的钱一枚枚拿出来数,结果只有37枚一元和7枚五毛的硬币,一共才44元5毛钱,这点钱只够她进地区市的车费,而从市里到省城还要80元。   怎么办?她身边唯一值钱的就是那辆破单车,最多值50元,这点钱还远远不够啊……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想不出办法来,她干脆不想了,她实在太累了,瞌睡虫一阵阵向她咬来,她终于抵挡不住,一歪头,躺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嘈杂的人声把她吵醒,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天已经蒙蒙亮了,鱼肚白的曙光从候车室的大门渗透进来,伴随着卖早点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她一看,放在她身后的单车竟然没了,她一凛,赶紧起身去找,在汽车站周围找了好久,却没有单车的影子,一定是被哪个缺德鬼给偷走了。   那是陪伴她四年的单车,虽然破旧,但是很好骑,是她三年级上中心小学时,妈妈买给她的,她保养得很好,经常给单车擦机油,骑上它,就像会飞似的,没想到一进城就被人偷走了,那可是她的路费啊,以后可怎么办?她不禁哭出声来。   哭声引起许多旅客回头看她,她被看得很尴尬,强忍心中的委屈,擦干眼泪,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让人看笑话。   怎么办?没有车费肯定到不了省城,要不回家吧?不!不!不!开弓没有回头箭,绝对不能在那个地方待下去,那不是家,只是一个有妈妈的地方,却是个极其丑恶的地方,充斥着淫乱、凶杀、贫困、愚昧、劳累的地方,丝毫不值得留恋。   她毅然走向售票口,买了一张去市里的汽车票,车票34元,还剩下10元5毛,可以买10个面包,省吃点,可以吃10餐。   三小时后,她来到了市火车站,候车室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她盯着售票口,极其羡慕那些掏出厚厚钱包买票的人,她幻想他们不小心掉下100元,好让她去捡。但她站那里看了一下午,没奇迹发生。   只有逃票这条路可走了。   进省城的火车每小时一趟,如果能躲过查票员进入站台,就有机会混进火车,直达省城。   她曾经听说过班里男同学逃票的经历,模仿他的逃票方法可能有效,万一被车站内的管理人员抓到怎么办?大不了把她遣送回家吧?反正我一无所有,想罚我钱不可能,当然,他们不可能打骂一个13岁的小女孩。   说做就做,王凤枝在22点过后,她从旅客的手中借过一张市地图册,打开细看:铁路从北方而来,穿过本市后,向南方的省城而去,市内的一条天仙大道和铁路平行向北延伸而去,只要沿着天仙大道一直走,一定有路或者缺口进入铁路,然后沿着铁路往回走,就能进入站台。   她站起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走了一小时后,果然看到一个围墙的缺口,她翻过围墙进入了铁路,她非常兴奋,忘了一路上的苦和累,进入铁路后,她蜷缩着身子,眼睛机警地盯着前方,时慢时快地前行,也许是夜深人静了,工作人员放松警惕,虽然她看到过2个铁路警察,但都被她巧妙地躲过,凌晨1点后,她进入了站台。   这时,正好有一列火车从本站出发到省城,不少旅客已经上车了,她不敢从正面上火车,而是从背面寻找上火车的窗口,虽然好从窗口开着,但因为火车太高,她爬不上去,她求好几个男人拉她一把,他们都不愿意,眼看火车就要开了,她急得想哭,正在这时,一个很帅的少年向她伸出援手,把她从窗口下拉进了火车。   上车后,她刚想向那男青年表示感谢,但她看见从远处走来一个乘务员,她赶紧钻到座位底下,乘务员边走边提醒旅客们把东西保管好,以免丢失,并不是来查票的,王凤枝完全没必要躲避。   乘务员走后,王凤枝从座位底下爬出来,那位少年已不知去向,她感到微微失落。   她很困,又不敢睡去,她找个空位坐下,眼睛时刻观察着有没乘务员来查票,看得她的眼睛发疼,脖子发酸。   凌晨三点,车厢那头有两个乘务员向她这边走来,她的心狂跳不止,她赶紧向另一头车厢走去,走过了5节车厢后,她躲进厕所,再也不敢出来。   20分钟后,有人敲厕所的门,她以为是乘务员查票来了,她不敢出声,但外面的人敲了一会儿,就走开了,她听见他骂着:“哪个猪佬,在厕所里拉这么久。”   她终于舒了一口气,正在庆幸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外面的人问:“有人吗?我是乘务员,火车快到站了,请别使用厕所了。”   真是虚惊一场,她赶紧回答说:“阿姨,我很快就好了。”她怕乘务员用钥匙开门进来,赶紧解开裤带,捊下裤子,蹲在屎坑上,她竖起耳朵谛听,直到乘务员走远了,她才穿好裤子站起来,打开门向前后张望,看到没有乘务员时,她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这时,广播里传来了即将到站的通知,她才知到到达省城了,一路的煎熬终于解脱了。   但是,她出站时,看到检票口有人检票,她立即逆着人群往回走,心想:怎么办?只能边走边看了,这时天已经微亮,她装着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然后左转弯,走了500多米时,她看到一个食杂店,她太饿了,向店老板买了一块面包,这才发现食杂店的门通向大街,她太激动,一下子从店里跑到大街上,心里欢呼着:省城,我来了,我曾经多少次梦见你啊!   3   出了火车站后,天已经大亮,晨曦轻轻铺在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上,反射出刺眼的金光,城市比想象中更美丽啊。   王凤枝望着熙熙攘攘的茫茫人海,心里很迷茫,不知应该往哪去?去干吗?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车,这么多人,害怕自己随时会被人海淹没。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无力地向前走去,现在她最需要的是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想办法待下去,要想在这座城市待下去,必须找一份工作,可是谁会要一个才13岁的小女孩呢?   她茫无目的走着,走了很久,她看见一家餐馆门口写着招工广告,她站在门口犹豫很久,最终下决心上前去打听,老板站在柜台后面,她鼓起勇气问:“老板,要招工吗?你看我行不行?”   老板一看,愣了一下,捂着鼻子生气地说:“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浑身的臭气,这下要臭一星期了。”   她一听,愣住了,这不是污辱人吗?   “怎么还不走?再不走我叫保安拎你出去!”老板黑着脸大声说道。   她逃也似的跑出来,嗅了嗅自己,她果然闻到一股馊味,是啊,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也没换衣服,身上的臭味差点把自己给熏死了。现在最重要是找个地方洗澡。但是,没钱进澡堂,哪有地方洗澡呢?   她边想边走,这时,不远处出现一个公共厕所,她像看到亲人似的向厕所跑去,厕所干净整洁,她在厕所的镜子照了一下,吓一大跳,原来她的脸像抹灰一样黑,眼睛没一点神气,难怪老板说她是小叫化子。   她把书包挂在隔间的墙上,走出来看见洗手池边有个塑料盆,她把水龙头掀开,接满一盆水,把脸盆端进隔间里,脱下衣服,开始洗澡,一脸盆水不够,她穿上衣服后,又出来取水,如此反复进出,直到洗干净为止。   洗完澡之后,换上唯一的一套衣服,继续沿着大街走,尽管她已累得快倒下,但她依然想在天黑之前找到工作,这样就有地方睡觉了。   在一家快餐店门前,她再次看到招聘广告,这回她自信许多,但依然底气不足,她怯生生地问一个在门口洗菜的女工:“阿姨,请问这里招工吗?”   阿姨看了看她说:“老板在里面,你自己去问他吧。”   她走了进去,看到老板说:“老板,请问你要招工吗?”   “要啊。”   “你看我行吗?”   老板有些惊讶地望着她说:“你多少岁了?”   “我15岁了。”她撒了个谎。   “你有身份证吗?”   “没有。”   “你能为我做什么?”   “择菜、洗碗、送餐、买菜——我都会,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老板摇摇头说:“不行,你太小了,我看你不到14岁。”   老板拒绝了,她慌了,紧紧拉着老板的袖子说:“老板,求求你了,我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我妈妈得了尿毒症,要我挣钱养家啊。”   “不是我不肯收你,如果我雇佣童工,会被劳动局罚款的。”   她还是不死心:“我不要你工资,给我一口饭吃就行了,你行行好,就说我是你的亲戚吧。”   “不行,不行,纸包不住火,我已经被罚过两次了,再也不做这种倒霉事。”老板边说边把她向外推,她真想跪下求老板给她一次机会,但看到老板很不耐烦的样子,她没再强求。   夜幕降临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渐次喧哗起来,把城市渲染得无比华丽,繁华灯火下的王凤枝,越来越害怕,身上已分文不剩,自从早上吃了一块面包后,到现在没吃过任何东西,她走进好几家餐馆去应聘,看着餐桌上客人剩下香喷喷的饭菜,不敢向老板要,只能把涎出的口水咽回肚子里。   她累得走不动了,今天她最少走了30公里路,她一辈子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她饿过头了,饿麻木了,已经感觉不到饿。   这时,她看到一个服务员拿着一碗客人吃剩的饭,正准备往潲水桶里倒,她条件反射一样冲上去,紧紧抓服务员的手说:“大姐,让我吃一口饭吧,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没说完她就把饭抢过来,往嘴里塞……   服务员看了心疼,走进餐厅,端了一碟红烧茄子倒进她的碗里,叫她慢慢吃,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吃饱后,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散了架,再也走不动了,她在天桥下找两张报纸铺在地上,倒头便睡。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她感觉脸上痒得不得了,她走到一辆摩托车边,在倒车镜上一照,满脸都红点子,原来是被蚊子钉的,她成了丑八怪了。   她继续沿着陌生的街道往前走,希望能遇到一个好心的老板雇佣她,给她饭吃,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她的要求不高啊,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要她呢?她百思不解。   然而,第二天和头天一样毫无结果,又徒劳走了几十公里,中午,她只在垃圾桶边拣到半盒饭,晚饭还着落,她希望能像中午那样再次拣到饭菜,但她翻遍了十几个垃圾桶,都令她失望。   她想找个餐馆,期盼能从服务员那里得到剩饭,可她走了好久,都没见到餐馆,夜已经深了,再找不到东西吃,她就没力气走路,这时,她看见一个小公园,她想公园里一定有公共厕所,先进去喝点自来水吧,既解渴又充饥。   她走进了厕所,双手捧着哗哗响的自来水猛喝,直到肚子很胀了才停下,然后走了出来,坐在草地上,准备歇一会儿,没想到她一下就睡去了。   “喂,喂,喂,你醒醒,醒醒啊。”王凤枝被人推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她面前蹲着一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少年,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睛正盯着她,她以为这是他睡的地盘,赶紧起身说对不起。   他问:“你也是来流浪的吧?”   “流浪?不,我是来找爸爸的。”   “骗人吧?那你爸爸怎么会让你睡在这个地方?”他的眼里透出江湖混子特有的狡黠,以此来证明他是不好唬弄的。   “我把爸爸的电话弄丢了。”   “又骗人吧?你爸爸的电话你怎么会记不住呢?可惜我没爸爸,也没妈妈,要不,我一定会记住他们的电话。”   她被他说得想哭,不再理他。   “我叫毛毛虫,我今年13岁,我5岁得了绝症,被父母丢在大街上,后来被一个好心的老大妈领养,老大妈把我带到医院去看病,医生说我没啥子病,只是体弱,需要营养。可惜好日子没过两年,老大妈病死了,从她死去那天开始,我就在街上流浪,跟着老大混,一直混到现在。要不,你也跟我们老大混吧,虽然没啥钱,可总不会饿死,不会被日头晒死,更不会被蚊子咬成大花脸。”他指着她的脸笑了。   “你老大是干吗的?”   “只要能挣钱的事,他都干,他手下有一大帮兄弟为他挣钱。”   “具体是干吗的?”   “坐街、捞鱼、打架什么的。”   “什么是坐街和捞鱼。”   “你不要问那么多,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走吗?”   “有地方吃饭和睡觉吗?”   “这是肯定的,要不,我老大白白在街上混了十几年,我老大是谁你知道吗?他是白云区大名鼎鼎的震山白老虎。我们都叫他白哥。”   “好吧,只要有吃有住我就跟你去。”她说,但心里有些犹豫。   “不过,你得女扮男装,要不,可能会吃亏。再说了,我们白老大不喜欢女孩。”   “为什么?”   “女孩跑不过男孩,也爬不高,万一……”说到这里,毛毛虫打住了。   “你老大又不是傻子,他怎么会听不出我是女声?”   “你可以学男人的声腔说话啊。把声音放慢点,用肚子里的气说话,不就得了吗?”   “好吧,我试试看。”想着有饭吃有床睡,她答应了毛毛虫。   4   毛毛虫够义气,带她去吃了一笼小笼包,一杯甜豆浆,两根油条,那味儿太美了,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吃完后,他带她到一家简陋的理发店里,把长发全部剪下,理成寸头。然后为她买两套男T恤和牛仔裤,学着像男人那样大幅摇摆走路,毛毛虫没想到她在短短一个上午,竟然学得很像男孩。他惊讶于她的表演天赋。   假如她有钱去学当演员,一定会走红,可惜她投错了胎,像我一样成了没爹没娘的流浪儿……   他俩坐摩的从市区向郊区驶去,一刻钟之后,他俩下车,走进了一个大杂院,院子被高墙围着,里面都是平房,非常简陋,用红砖砌成四排低矮的房子,每排房子10个房间,一共有40个房间,上面用水泥瓦盖住,听说以前是生产队的仓库,只有一个公共厕所,充斥着各种混合的臭味,地上胡乱堆着各种生活垃圾,风一吹,满院子都是纸片、灰尘、塑料袋。   房间不大,不到10平方米,月租50元到90元不等,每间房间住着4个不到15岁的流浪儿。   他们大多数只有9到13岁,还有5、6岁的,小的专门负责乞讨,稍大一点负责假装被车子撞倒,然后打电话叫人来向车主索要疗伤费。再大点的负责偷盗,偷盗的身手要好,要能在夜里爬上5层以上的防盗窗,用竹竿和钳子偷盗屋里的贵重衣服和钱包,如笔记本电脑、数码相机、智能手机,以及轿车和摩托车的钥匙。   院子里还住着拣垃圾、钟点工、骑板车、骑摩的等社会底层人物,人员来自五湖四海,非常杂乱。   毛毛虫把她带到一个房间里,里面只有一个20多岁的青年,长得高大帅气,可惜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他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吸烟,毛毛虫叫道:“大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小兄弟,他想加入我们的帮子,你看他行吗?”   那人缓缓地坐起身子,看了看王凤枝,不咸不淡地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叫凤儿……”她尽量装作男孩的声音说。   “怎么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我们老师说过凤是雄性,凰是雌性。”她有超强的应变能力。   “什么雄性雌性,乱七八糟的,我搞不懂。”他边说边深深地瞟了她一眼,好像X光能射透她的身体,看得她心里发毛。   “大哥安排一下他的吃住和工作吧。”毛毛虫说。   “让她和做饭的婆婆住在一起不就得了?他刚来能做什么?让他帮江婆婆做饭,干一段日子再说。”   “大哥,他是男子汉,怎么安排和江婆婆住在一起?”   “怕啥子呀?我看他毛还没长成,有啥子男女之分?”   王凤枝抢过话头说:“只要江婆婆同意,我愿意和她住在一起。”她有自己的小九九:和婆婆住在一起,正好歪打正着,女扮男装的事,迟早会让人发现,和婆婆住一起,就没那么容易被发现。等到他们发现她是女孩时,她已经站住了脚,和老大混到有感情后,老大也许不会赶她走。   “好,就这样定了,毛毛虫,你帮凤儿收拾下床铺。”   王凤枝住下来后,天天帮着江婆婆洗菜做饭,江婆婆很喜欢聪明伶俐手脚勤快的她,相处一段日子后,江婆婆看出她个女孩后,更加疼爱她,还帮她在别人面前隐瞒她的真实身份。   江婆婆和她只要煮好午饭和晚饭,让21个出外“工作”的流浪儿填饱肚子,菜式很简单,最多只煮三道菜,一般都是一荤二素。江婆婆的工资不高,每月400元,王凤枝每月100元,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干了几个月,一直到了2002年的春天,王凤枝才被白老大升为巡视员。这是个轻松活,就是骑着单车在各个乞讨点偷窥,看在乞讨的小孩有没贪污,一旦发现谁贪污了一块钱,将会受到老大的严刑责打,甚至被打断腿脚。   大部分时间是她和毛毛虫一起去巡视,毛毛虫已和她建立了比较牢靠的友谊,什么话都会跟她说,他说那些乞讨的小孩是老大从街上拣来的,没有父母和亲人,老大想怎么样打骂他们,他们只能默默接受,老大为了博得人们的同情,亲手把几个小孩的腿打断,然后故意错位接骨,用中药把伤口敷好,伤好之后,他们就变成残疾人,这样方便在街上乞讨。所以,那些乞讨的小孩就像老鼠怕猫一样怕白老大,根本不敢独吞讨来的钱。   但是,老大是个多疑的人,放心不下,还要派巡视员监视他们,毛毛虫说能成为巡视员是白老大相信他们,要王凤枝以感恩的心来回报白老大,讨白老大的欢心。   春天来了,省城地处亚热带的沿海,冬天刚过不久,天气骤然温暖起来,女孩们迫不及待地穿上五彩缤纷的薄裙,似乎向每个男人暗示她们身材有多么诱人。   午夜时分,王凤枝和几个兄弟坐在大杂院门口喝酒抽烟,正在酒兴上,毛毛虫走过来,示意她走开一会儿,他有话对她说。   她放下酒杯,走到边上问他什么事?毛毛虫说:“大哥叫你去他那里一下。”   “有什么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大哥没说,我也不晓得。”   她向白大哥的房间走去,她敲了一下门,白大哥说:“进来吧。”原来门是虚掩的,她推开门,忐忑不安地走进去,白大哥坐在床边边喝酒,他说:“我刚才路过大门口时,看见你和几个兄弟在喝酒,那些低劣的白酒有什么好喝的?来,跟大哥干一杯。”他把满杯的白酒递给她说。   她受宠若惊地举起杯子和他“当”地一碰,一仰脖子,把二两白酒喝光。看她喝完后,他把香喷喷的烤鸭夹到她碗里,叫她吃。   她把烤鸭塞进嘴里撕咬起来。   “凤儿,今年多大了?”   “14啦。”   “哦,长大了,差不多可以去娱乐场所混了。”   “我?混啥子呢?”   “去当三陪啊,那可比干这个挣钱多了。”   “去当鸭子吗?我可不去,我愿意跟大哥一辈子!”   “我怎么看你说的都是假的呢?”   “……”她沉默了。   “你晓得我为啥留你吗?”   “大哥心肠好。”   “别打岔,我这辈子干的坏事,够下十八层地狱了。因为我看你是个女孩,还有你脑子反应特别快,是个能办大事的人,所以才留你。”   她大吃一惊,原来以为谁也不知道她女扮男装,没承想第一眼就被他看透:“谢谢大哥慧眼识珠!”   “我想把你变成掌上明珠,永远也不放手。”他色迷迷地钉着她,她这才知道他叫她来的真正目的。她觉得自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她突然冲到门口想跑,但不知什么时候门被反锁了,她想完了……   他跑上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满口酒气的嘴往她的耳窝里喷,他说:“只要你顺了大哥,大哥保证你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她大叫起来,但她的嘴被他的大手捂住,扔到床上,他像一座山一样地压下来,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心里大声叫着:爸爸,你在哪里呀,你的女儿正在被一头禽兽凌辱,你为什么不来保护女儿啊……   5   王凤枝回到自己房间后,躺在床上痛哭,今天江婆婆煮好晚饭后,就去她女儿打工的地方看女儿了,说不回来睡觉,让她有放声痛哭的机会,她用枕头紧紧地捂住了嘴鼻,不让隔壁的兄弟听到,这事绝对不能被他人知道,要不,不知有多么丢脸。   以后怎么办?继续在这里混下去,继续被老大糟蹋吗?可是能往哪里去呢?她一没身份证;二没技术;三是未成年人,找到工作的可能微乎其微,不,我不要过那种饿肚子,睡马路的日子……   正想着,有人来敲门,她赶紧忍住哭泣,起身去开门,原来是毛毛虫,她问:“这么迟了,你来干吗?”   “老大说让你受委屈了,让我这500元送过来给你。”   “不,我不要他的臭钱!”   毛毛虫愣了一下,问:“你怎么了?敢和老大作对?”   “我……我被老大……”   “是不是挨打了?”   “……不是,我被他……”她转身一下扑到床上哭起来。   他似乎明白一些:“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让老大晓得你是个女孩?”   “……他一开始就晓得了,所以才安排我和江婆婆同房……他设下的套子等我往里钻……”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这,这是好事啊,从此你就是老大的人,谁也不敢欺负你,你可以过上好日子,老大是个讲义气的人,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再说了,女孩子都要经过这一关的,别把那事看得太重,心里就会舒服点。”   “可是我才14岁啊……我没一点准备……我想离开这里。”   “姐,你大我两个月,我把你当作亲姐姐,你千万不能有这想法,全城的地盘都有大哥的人,他关系通天呢,如果你被找到了,非废了你不可,再说,大哥没女朋友,你正好当他女朋友啊,多少人求之不得呢,你没发现大哥长得很帅吗?”毛毛虫在耐心劝说她,慢慢地,她停止了哭泣。   “毛毛虫,你是我好兄弟,这事你一定要为我保密,我不想当大哥的女朋友,我今后要靠自己的本事挣钱,我还是以前的我,听到了吗?”   “嗯,我一定为你保密,如果从我嘴中泄露出去,我不得好死!”他看着屋顶指天发誓。   在毛毛虫的安慰下,她的痛苦慢慢褪色,毛毛虫见到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觉得任务已经完成,对她说:“已经凌晨两点了,我们都睡觉吧,我明天还要做事呢。”   她点点头,他走时又看她一眼,觉得她不可能自杀,于是把门关上,放心地走了。   她又想了很久,直到天已经发亮时,才沉沉睡去。   她连续一星期不干活,说自己生病了,她想看看老大对她有多关心,老大心知肚明,买了很多水果、零食、补品来看她,还叫毛毛虫去麦当劳买汉堡包和鸡腿给她吃,她的心情才稍稍好转。   老大偷偷乐了:原来小女孩这么好哄。   白老大要派给她新的工作,工资从每月100加到500,工作做的好时,还有奖金。这让王凤枝惊喜,她太需要钱了,但她不知道工作内容是什么?   两天后,白老大叫王凤枝去他房间,说要培训她如何工作,王凤枝常去他房间,她不再那么害怕了,不管什么事重复多了,就习惯了麻木了,就像谎言传了一千个人,就变成真理一样。   她走进他的房间,他顺手把门反锁了,她以为他又要她陪他睡觉,但是,这回她想错了,白老大从床铺底下拿出个银行用来输入密码的输入器,她不解地望着他,他笑笑说:“凤儿,我现在把你当作最亲的人,如果你愿意做我老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等你长大了,我会和你结婚,所以,我要教你做大事,记住:除了你和毛毛虫,不能让任何晓得你们在做什么。听清楚了吗?”   “嗯,晓得了。”   “好,你看,这是输入器,银行里用来输入密码,你也晓得,主人只有正确输入的密码,才能从银行取到钱,我今天要教你的是:你要看懂我输入的数字,然后记在纸上,再编上号码——这是第一步,也是关键一步,只要你成功了,后面的工作才能成功。你好好看看,输入器上的每个阿拉伯数在哪个位置,然后牢记在心里。”   她接过他递来的输入器,只看一会儿就记住了。   他说:“输入器一半被挡住了,我现在在上面输入密码,你认真看好,记在脑海中,再用笔记下我在上面输入的数字。”说完,他用食指按下了6个数字。   “记住了吗?”   “记住了。”   “说吧。”   “是445566。”   “天啊,你真是天才哪,好,刚才是简单的,我们来复杂一点的。”白老大又摁下6个数字,问她是什么数字。   她说:“658913。”   “不对,你判断错了,这不能怪你,我输入的是658912,你只在2和3的位置之间判断错误,如果你肯用心去学,不用多久,你就完全能胜任这份工作。”这一天,她都呆在他房间练习他输入的密码,到傍晚她已经很少看错了。   为了犒劳她,白老大带她去南方大酒店吃海鲜,然后陪她在酒店睡了一晚上。她觉得像梦游一般不可思议:原来有钱这么好!住在豪华的酒店里,自己就像公主一样。   练习了一星期之后,她凭超强的记忆力和位置判断能力,已经能把他输入的密码全部判断出来,正确率达到95%。   从此,她和毛毛虫天天到银行的自动提款机周围转悠,选择好最佳角度,偷看客户输入的密码,然后把手伸进用来隐藏的提包,把密码记在笔记本上,再编上号码,这工作由王凤枝来做。毛毛虫负责拣客户随手扔到地上或者垃圾桶里的凭票。把号码编好,和密码对上,然后整理好,晚上交给白老大。   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俩有时站在天桥上,或者躲在楼顶,用望远镜来偷看客户输入的密码,毛毛虫则在取款机旁边拣凭票,看她在远处用手势比划编号,他一一把编号写在凭票。   他俩每天都换不同的地方偷窥——这是白老大交待的。他俩坚决执行他的命令,丝毫不敢放松。   他俩每天都能从取款机里得到2到8组密码和凭票。   白老大对他俩的工作很满意,鼓励他俩好好干,一旦成功后,他就会很有钱,然后带他俩远走高飞,不再回到那个臭气熏天大杂院。除了工资外,他常常拿钱给她用,她说不要,500元工资已经够她花了。他说这是奖金,她只好把钱收下,因为没有身份证,她不能把钱存入银行,除了随身携带几百元,她把钱偷偷藏在枕芯里,几个月后,她把钱拿出来数,竟然存了5000元,她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啊,她感到很满足,很有安全感。庆幸自己那天没有离开白老大,要不,这一切她想都不敢想。   夏天过去了,中秋来了,王凤枝和几个兄弟坐在大杂院门口喝酒,以庆祝中秋,酒到酣热尽兴时,突然警笛大作,两辆警车迅速向他们开来,停在大杂院的大门口,从车上下来10个警察,留两个警察把守大门口,其他的冲进院子里,看来是抓人。   王凤枝想进去看怎么回事,但所有人都被警察挡在外面。她预感到白老大可能出事了,她知道近半年来,白老大比以前有多钱了,经常带她出入酒店和夜总会。   她感到不妙,马上跑到街对面,躲在隔离带的花丛中,远远地盯着大杂院的大门口,一会儿,他看见白老大被铐上手铐,从门口走出来,然后被押上警车,随着警车呼啸而去。   她知道自己的靠山倒了,警方可能还会从白老大的口中说出她和毛毛虫所做的一切,不能再在大杂院待下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第三章   1   王凤枝身上只带500元,她首先找个便宜的旅社住下,因为跑得匆忙,她什么都没带,她的衣服和钱还在住所里,她必须把钱拿出来,那些旧衣服倒不重要,要不,不知以后怎么生活。   但是,如果警方派人蹲守在大杂院,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当然,警方也许不会派人查找他们的下落,因为她的兄弟们个个都是未成年人,是受白老大控制、引诱和强迫,干了一些偷鸡摸狗的小事,警察未必会部署有限的警力去追查。不管怎么样,等明天再说吧,她在疑虑重重辗转反侧中睡去。   第二天,她吃过早餐,决定去大杂院试探一下,为了不让警方认出她来,她去地下商场买来了假发、口红、裙子和高跟鞋,买完这些,她身上只剩下50元了,如果没办法从大杂院取回枕芯里的钱,她又得睡街头、饿肚子了。   她回旅社把长假发戴上,穿上碎花连衣裙和高跟鞋,再抹上口红,一照镜子,她从一个假小子一下变成了身材高挑、风情妩媚的少女了,她为自己的破茧成蝶感到无比激动:原来我竟然这么美丽!开心之后,她看了又看,唯一的遗憾的是自己的胸部不大,可白老大说就喜欢她苹果一般小巧坚硬的双乳,想到这,她又笑了。   这个样子即使警察当面遇见她,也认不出她。   她叫上一辆摩的,直奔大杂院,她在大杂院的街对面下车,站在那里观察着大杂院的动静,大杂院里像平时一样人来人往、井然有序,并没什么异常,应该没有警察出入,她又看了一会儿,觉得一切正常。   她穿过大街,向大杂院的门口靠近,在大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假如警察蹲守在大杂院的某个房间里呢?她犹豫着是否走进去,这时,她看见一个小兄弟一瘸一拐走出来,他只有7岁,是长年在天桥底下乞讨“小老头”,她等他走近,立即走上去,把他拉到边上,对他说:“‘小老头’我是凤儿……”   “凤儿?你怎么变成娘们了?”   “一时半会说不清,大哥昨晚被警察抓了,情况怎么样了?”   “大哥的关系好,听说二哥说,他肯定能把大哥捞出来。”   “不可能吧?进去哪有那么容易出来?再说大哥进去了,二哥正好可以当老大,他怎么可能尽力帮大哥?”   “二哥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二哥很讲义气。”   “有没警察问你和兄弟们话?”   “警察只问了几个哥哥,没有问我们做小弟的,只随便问一下就走了。”   她不相信事情会那么简单,她不想跟他解释,对他说:“我现在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你到我房间,把我的睡的枕头拿出来。”   “这么近,你自己去不就得了?”   “不行,我这样子……我给你10元钱,你去帮我拿好吗?”   “好好好,我这就去。”他一看到钱就动心,转身向大杂院走去。   “等等,要带上我的钥匙才能开门,你晓得哪个枕头是我的吗?”   “当然晓得了,绣有两朵红玫瑰的那个。”   “对,如果江婆婆问起,你就说我叫你来拿的。”   “小老头”点点头,走远了。   一会儿,‘小老头’把她的小枕头拿来交给了她,她把10元钱付给他,她用手摸一摸枕芯,感觉到里面的钱还在,她笑了,手在微微颤抖,像遇到久别的亲人似的。   她把枕头抱回了旅社,把门紧紧关上,拆开枕头一看:50张百元大钞一分不少地藏在里面,她抓起全部钱,用力往天花板上扔去,边扔边叫:“我有钱啦,我有钱啦——”红色的钱像秋天的枫叶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下去,大多落在床上,她一头扎进床铺上,亲吻着那些钱。   兴奋过后,她开始思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回大杂院绝对不可能,这回她没被警察逮住,已经是万幸,这点她很清楚,跟白老大混了一年多,她的脑子更加聪明了,即使没被警察逮去,她回大杂院还要干违法的事,最后的结果还要沦落成为二哥的女朋友——这是她最不愿意干的事!   她摇摇头,不再去想大杂院的事。   目前最重要的是找份工作,先养活自己再说。要不,只能坐吃山空,5000元不到半年就会被花光。可是她没身份证……对,首先要找人办一张假身份证,这样才能骗过雇工的老板。   她走出旅社,买了一支笔,把到墙上办假证的手机号码记在手上,一共记了3个电话。她买了一张磁卡,插进电话机,拨通对方的电话,第一个没打通,对方已经停机。   她拔出第二个电话,一拔就通了,对方答应100元帮她办身份证,她同意了,他问她在哪里?她说住在贡献路的光明旅社205房。对方说他离光明旅社很近,马上过来找她。   她回房间等他,一会儿,他来敲门,很礼貌地为她照相,收取了她50元订金,说明天他就把身份证送过来。   拿到假身份证之后,她去小商场买了一套裙子,一套运动服,一支香水,当她看到胸罩时,站在那里犹豫了很久:从来没有穿过胸罩,不知会不会被人笑?但是,穿上胸罩会把没长成熟的胸脯衬托得丰满一些,这样就应该没有人怀疑她是未成年人吧?而且会招男人喜欢……   在试穿的时候,她发现效果非常好,双乳一下子胀大了好多,甚至像个大姑娘了,最后,她咬牙买下两件碎花胸罩。接着她又去买各种日用品,一共花了2000元,她回旅社拿出钱包一数,微微吓一跳:钱怎么那么快就花出去了?   连续几天,她沿着大街漫步,希望能找到工作,但老板不是嫌她小,就是嫌她没工作经验,每天她都失望而归。   她有些着急,每天的开销最少要100元,这样下去,不到一个月,所有的钱都会花光,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垃圾桶里拣饭吃,必须尽快找到工作,哪怕去餐馆洗碗也行。   这天,她走进一条小巷,因为两边都是6、7层高的楼房,光线非常昏暗,巷子里开着一溜儿的发廊,发廊门前的彩灯发出艳俗暧昧的光,王凤枝看见一家发廊贴着招工广告,里面坐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孩,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看电视;有的翘着腿在闲聊,她壮着胆子走上去,问一个像老板娘模样的女人:“老板娘,请问你们要招工吗?”   那人说:“是啊,你多大了?”   “我16岁啦。”   “有身份证吗?”   “有。”她把身份证递给老板娘。老板娘接过去看了看问:“你会洗头吗?”   “不会。”   “那你会做什么?”   “我会煮饭煮菜。”   “你这么小就会煮菜,真的吗?”   她肯定地点点头。老板娘说:“好吧,我这儿正好缺个煮饭煮菜的,你留下干几天试试,不行的话,你还得走人哦。”   王凤枝又点点头,老板娘叫她把行李搬过来,就住在发廊的小阁楼上,晚上,她抱着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想: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真好!   2   王凤枝在紫罗兰发廊正式开始上班,像大杂院里一样,她只需煮午饭和晚饭,让小姐们吃好吃饱就行了。   小姐们从来不吃早餐,每天都睡到中午才醒来,有的睡到傍晚。发廊里一共6个小姐,她们都住在发廊的楼上,那是老板娘租来的楼房,一共租用两层,每层三房一厅一厨一厕一阳台,王凤枝每天都在二楼的厨房里煮好饭菜,然后把三楼的小姐叫到二楼来吃饭。   老板娘没住在那里,听说住在别墅区里,每天都开着小车来发廊上班,经常来和她们一起吃晚饭,老板娘说王凤枝的红烧鱼特别好吃,其它的菜也很可口,所以经常来。   王凤枝烹调技术是跟江婆婆学的,江婆婆对她说过:煮菜没什么技术,只要多放调料,掌握好火候就能煮出可口的菜,说煮青菜时锅温度要高,不能煮太久,久了青菜会变色,煮肉类锅温度可以稍为低一点,煮的时间应该长点,慢慢地把油脂煎出来,让调料的一点点地渗入肉中,这才好吃……王凤枝触类旁通,认真严格地按照江婆婆的说法去做,因此博得了众人的交口称赞。   一个月后,老板娘把她的工资从200元加到300元,这充分说明了她能胜任这工作。老板娘鼓励她好好工作,以后还会给她加工资。   发廊里的每个小姐都不会剪发,只会洗发,开始王凤枝不明白老板娘是怎么挣钱,后来慢慢知道了其中的玄机。原来那些小姐都是做鸡的,有客人来店里,看上哪个小姐后,客人便到小姐的房间里办事,办完事后,小姐把从客人那里收来的钱,分30%给老板娘,因为店里的小姐都年轻漂亮,老板娘又很善于笼络小姐们的心,对客人的服务也很周到,所以来店里的嫖客特别多。老板娘简直日进斗金。   听说老板娘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也是靠做鸡为生的,积累到一定本钱后,带两个姐妹来省城打天下,在省城开起了发廊,她的家乡至今还贫穷落后,但姑娘却个个水灵清秀,她有源源不断的人力资源,这是她得天独厚的条件,所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省城买了小别墅和小车。   她教小姐们怎么样更好地为客人服务,叫她们一定要敬业,对客人不得有一丝怠慢,一旦有哪个客人来向她投诉,那么,这个小姐必须马上走人,如果哪个小姐受到了客人的赞扬,老板娘则奖励她100元,小姐们在她的言传身教之下,个个对客人媚笑如花,温柔体贴,极尽所能让客人舒服快乐。   小姐们对老板娘奖罚分明手段十分臣服。   王凤枝有很多的空余时间,因此,她买来许多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慢慢读,看不懂的字,就查字典,她喜欢读侦探小说,特别爱高智商犯罪小说,对《肖申克的救赎》、《无人生还》、《嫌疑人X的献身》等这些经典小说百读不厌。她的工资大部分用来买书和借书上。   这种相安无事的日子过了半年,转眼就到了2003年了,王凤枝又长了一岁了,老板娘见她长高长熟了,身材越发苗条,容貌更加清秀妖娆,不再让她煮饭,而是让她当小工,也就是专门帮客人洗头捶背,有意培养她和客人接触的胆量。   客人们总爱和她开着各种玩笑,说她比范冰冰还漂亮,要叫她做他的女朋友啦,情人啦,小老婆啦,她都能从容地用笑容把他们的话挡回去,又给客人留有余地,把那些想吃嫩草的老牛的胃口吊得高高的,但她就是不肯就范。   “凤儿,余老板又来找你了。”坐在门口的老板娘说。   “管他呢。”   “他那么有钱,长得又帅,对你又好,难道你就不动心?”   “可他是别人的老公,孩子都上小学了。”   余老板走进发廊,看到王凤枝,立即眉开眼笑:“凤儿,你今天好漂亮啊,像一只出浴的凤凰,我都涎口水了。”   “余老板,你说笑呢,我哪有你老婆漂亮。”   “那我和老婆离婚娶你好不好?”   “下辈子吧,余老板,你今天要洗头吗?”他来发廊从来不找别的小姐,是专门为看她而来的,最少来过20次了。   “全身都要洗,你帮我洗好吗?”   “去去去,你想得美!”她嬉笑着说,在他看来这就像打情骂俏,把他的心挠得痒痒的。余老板从手包中拿出一块口香糖,递给她,她把口香糖剥开,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她把瓶子里的水喷到余老板的头发,抹上洗发水,慢慢地为他搓揉,做颈部和头部按摩,但还没洗完,她就觉得阵阵睡意向她袭来,她手脚软绵绵的,今天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想睡?她把余老板的头冲洗干净,还没等余老板走,便爬到小阁楼上,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一直睡到早晨才醒来,她用手一摸,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她陡然一惊,开灯一看,两腿间流着一种又稠又黏的液体,这时,她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一定是余老板迷奸了她……她眼泪不知不觉流淌下来。   她的枕边放着1000元人民币,她触电似的把她抓起,想把钱撕碎,但想想又停止了:谁跟钱有仇啊。   “凤儿,醒了?”   老板娘在楼下问她。她带着哭腔应了一声,老大娘爬上了阁楼,见她满脸泪痕,叹口气问:“你迟早要走这条路,有啥好伤心的?迟走不如早走,我们都是乡下来的苦孩子,一没靠山;二没文凭;三没社会关系,不干这行能干什么?不如像我一样,多挣些资本,以后有能力自己做生意挣钱,一辈子都不愁吃穿。”老板娘从来不忌讳过去的身世。   “可是我才15岁……”   “你不是17岁了吗?”   “我身份证是假的。”   老板娘诧异看了看她,想了想说:“本来余老板想给你2000元的,后来只给你1000元,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凤枝使劲地摇摇头。   “因为他说你不是处女。”   她一听,好像当众被人剥光衣服一样,羞得满脸通红,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既然以前有过对付男人的经验,又怕什么别的男人呢?男人还不是就那样吗?跟不同的男人睡觉有什么不一样呢?多和一个男人睡一次,我们身上没少任何东西,却多了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有钱才是最亲最靠得住的……”   老板娘的一番长篇大论,说得她目瞪口呆。   3   自从王凤枝同意接客那天起,她从发廊的小阁楼搬到二楼的出租屋去住,她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和空间,在她搬到202房之前,这房间是个名叫阿芳的姐妹住的,阿芳在这里干了三年,呆得比较长,不知是年纪大了点,还是别的原因,她的客人越来越少,没办法,客人都喜欢新面孔,这是这行铁的规律。   王凤枝的生意非常好,一天能挣好几百,甚至上千,很多客人喜欢她的娇嫩和青涩,她成了紫罗兰的头牌小姐,几乎每个客人一进来就看中她,这自然招惹了个别小姐的嫉妒。   生意大多数在晚上10点之后才开始,一直营业到凌晨4点。白天她们睡大觉,养精蓄锐,去应付晚上的工作。   这天11点过后,陈老板走进了紫罗兰发廊,老板娘一看到他,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陪着职业的笑脸说:“陈老板,您来了?请坐下,先喝杯茶吧?”老板娘招呼着客人。   “茶就免了,我是慕名而来‘办事’的。”陈老板人高马大,年近50,脖子上挂着一条硕大的金项链,足足有8两重,样子粗俗卑劣,从他口中喷出阵阵浓重的酒气,迅速在房间里弥漫开。   “陈老板好爽快,你喜欢哪个小妹啊?你慢慢挑,别看走眼呵。”老板娘的语气像棉花一样柔软。   他环视着坐在不同位置上的7个小姐,一下就看上了王凤枝。手指着她,对老板娘说:“这小妞够嫩,就她啦……”他满口的广东腔,把“啦”字拖得特别长。   老板娘示意王凤枝上楼去,但王凤枝就像没看到一样,不理她。   老板娘走到王凤枝的面前扯了扯她的袖子,王凤枝依然视而不见。老板娘轻声问她怎么了?王凤枝说来‘大姨妈’了,不能干那事。老板娘不信:“你‘大姨妈’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来了?”   “反正我不想要这种客人,一脸的恶心相。”她翘起嘴说。   “只有客人挑选小妹的,哪有小妹挑选客人的?这不是反了嘛?听话,这个可是个大老板,以前他都在蓝月亮消费,是被我挖过来的,你不干怎么让我下得了台?”老板娘和风细雨地劝她。   “……不,我宁愿去死,也不接这种客人。”她决然地说,老板娘明白不能得罪客人,但也不能得罪王凤枝,王凤枝为她每天挣的钱最多,如果她不高兴,跑到别的发廊做,那损失可大了,她了解王凤枝的性格,她年纪虽然小,却很倔强。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黄丽丽站起来,走到陈老板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胸部上,轻轻摩挲着说:“大哥,我们的凤儿今天不舒服,让我来伺候大哥好吗?”   陈老板一看风骚入骨笑靥如花的黄丽丽,心一动说:“好吧,就你来陪我。”黄丽丽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挎着他上楼去了。老板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嗔怪地看了看王凤枝,想对她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下班后,王凤枝来到了黄丽丽的房间,请她吃宵夜,黄丽丽爽快地答应了,她俩坐在烧烤摊边吃羊肉串和烤鸡腿,王凤枝知道黄丽丽最喜欢吃鸡翅膀和淡水虾,便点一大堆,想让黄丽丽吃个够。   在紫罗兰,黄丽丽对她最好,黄丽丽大她5岁,王凤枝叫她丽丽姐,平时在发廊里,她叫其他小姐都是直呼其名,虽然那些名字并不真实,大多数是她们的艺名。   她俩叫老板抱来了一箱啤酒,准备喝个醉,俩人先干了一杯酒后,黄丽丽问:“凤儿,怎么想请我吃烧烤?”   “因为你今天帮我挡住了陈老板。”   “这有啥呀,我也是为了挣钱,我还得谢谢你给我挣钱的机会哩。”   “算了,丽丽姐,你就别做好事不留名了,我知道你对我好。”   “凤儿,话说回来,今天可是你不对哦,男人还不是一样吗?只不过尺寸大小不同而已。”   “不,丽丽姐错了,你听说过吗?上世纪80年代后期很多中国到美国去,有的中国人去嫖妓,那些职业妓女都不肯接待呢,妓女们嫌中国人的素质差,还有,你知道李香君吧?”   “不知道,她是谁?”   “她是明末清初的南京名妓,美丽无敌,她从来不接待看不顺眼的人……”   “哦,我看过这部电影,那可是历史名人,我们怎么能和她相比?”   “都是人,怎么就不能比了?”   “我可没那资本,也许你就不同,老板娘要靠你挣大钱,舍不得赶你走,再说,你又有文化……”   “我哪有什么文化,我小学刚毕业呢。”   “那你怎么能看懂砖头一样厚的书呀?”   “看不懂就查字典呗。”   “我真羡慕你能看懂书,我可一天学也没上过,我5岁就跟着爸爸妈妈在山上放牛羊。不过,话说回来了,做我们这一行的,能看懂那些书有啥用?只要学会双腿夹紧一点,让男人快点出来,从男人那里拿到钱就是本事。”黄丽丽和王凤枝碰了一下,一仰头把一大杯酒灌到肚子里。   “难道我们要做一辈子鸡吗?”   “那倒没这样想过,何况青春不等人,等过了28岁,最多30岁,挣够钱了,帮父母盖一栋房子,再找个本分的男人嫁了,生儿育女,在乡下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这就是我的理想,我是不是很没出息?”黄丽丽接着又喝下一杯,好像要把心中的愁苦浇灭似的。   “就没想过要改变一下生活?”   “我一个没文化的乡下妹子能改变什么?”   “我也不晓得,我可不想回那个穷得要死的乡下去,我要是有钱,一定要在城里做一番事业,要像城里人那样开轿车住洋房,挺起胸脯做人。”   “我真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有这么大的志向。”   “丽丽姐,不说这些了,我要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不说一个不字。”   “我床铺底下已经堆了不少钱,我想把钱存进银行,可我的身份证是假的,我想借用你的身份证存钱。”   “谢谢你信任我,好,我马上把身份证给你。”黄丽丽掏出钱包,抽出身份证,递给王凤枝,她接过身份证,伸手紧紧地把黄丽丽搂住说:“谢谢丽丽姐,如果我有发达的一天,一定不会忘记你。”   一箱啤酒被她俩喝光,俩人也喝醉了,王凤枝买完单后,勾搭着黄丽丽的肩膀,一路唱歌,一路大骂着:死男人臭男人短命男人……回紫罗兰去。   4   王凤枝上午11点醒来,她几乎每天都比其他小姐醒得早,这是她的习惯,在等吃保姆做的午饭时,她喜欢坐在沙发上看书,因为大厅的光线比她的房间好,房间里要开灯才能看书。黄丽丽也醒了,看见王凤枝在看书,便问:“凤儿,这是什么书?你都看了好几遍了。”   “《德伯家的苔丝》,是英国著名作家哈代写的长篇小说,我越看越喜欢,每次读她的感受都不一样。”   “是什么内容?”   “描写一位纯洁姑娘的不幸命运。主人公苔丝是位美丽的农村少女,因受假冒的少爷亚历克诱迫而失身怀孕。她后来和安奇尔相恋结婚,结婚的那天晚上,她向安奇尔坦白了自己的过失,可是安奇尔觉得这是不可接受的事情,从而离开了她。从此,这一耻辱的事一直烦扰着她。她重见亚历克,亚历克在传颂圣经。亚历克再次缠住苔丝,这时,苔丝一家由于父亲的突然去世,流落街头。亚历克乘虚而入,并多次强调苔丝已经被抛弃,她的丈夫不会回来。于是苔丝与他同居了,不料,这时她丈夫回来了。苔丝为了自己的真爱,毅然杀死同居的少爷,在与丈夫逃亡的途中,感受到了甜蜜与满足,五天后,苔丝被警方抓捕,走上了绞刑架。”   “真是个可怜的姑娘,死得好惨!”   “苔丝的命运是叫人流泪,但也是她的智商不够高,要是我,绝对不会让警方抓获。”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人总有一天要偿命的。”   “不一定,警察又不是神仙,有很多命案破不了,这要看什么人作案。”   黄丽丽不可思议看着她,正想说什么,忽然传来很大的电视声,原来是罗可可起床了,她打开了电视,把声音开得很大。王凤枝说:“可可,把声音关小点,你没看我正在看书吗?”   罗可可乜斜她一眼,反而把声音开得更大了,王凤枝有些生气:“罗可可,你到底有没听见我在说话?”   “我当你是放屁,你要看书干吗不回自己房间看?这大厅是公用的。”   “你……你哪来那么大火气?是不是昨晚让嫖客白干,没给钱啊?”王凤枝毫不退让,罗可可的生意不好,她嫉妒王凤枝挣的钱多,又讨客人喜欢,平时在心里的积怨在此时爆发了。   “你他妈的才让人白干呢,小学没毕业,根本看不懂书,假装有文化,天天盯着不知所以的书,以为自己比别人高尚,还不照样和我一样卖B吗?”罗可可边骂边从沙发上站起来,摆出想和王凤枝打架的架势。黄丽丽见状赶紧站起来,横在她俩中间,叫罗可可别吵。   罗可可身材比王凤枝高大,年纪也比她大六岁,黄丽丽怕打起来王凤枝会吃亏,王凤枝清楚自己打不过罗可可,在黄丽丽的劝说下,王凤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罗可可似乎还不解气,冲着王凤枝已经关上的房门大声叫骂,但王凤枝不理她,她知道什么叫以退为进。   王凤枝很生气,但她不想和罗可可这种女人一较高低,她很清楚,打起来她未必输给罗可可,因为黄丽丽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黄丽丽也许不会和她一起打罗可可,但她肯定会拉偏架,来帮王凤枝。   她俩吵架的事,被老板娘知道,老板娘觉得罗可可无理取闹,她想立即把罗可可赶走,但想到罗可可可能会怀疑王凤枝搞鬼,所以她没有立即把罗可可赶走,而是过一个月之后,才对罗可可说她不适合做下去了,因为马上有新小姐要加入。   罗可可只好到蓝月亮发廊去做。   一天,游老板点名要罗可可,老板娘说:她已经不在我们这里干了,你选其他的小姐吧。   这个人其实不是老板,是酒店的厨师,已经成家了,孩子已经5岁,经常来紫罗兰发廊找罗可可玩,有人说是罗可可的相好。但罗可可不承认,说每次她都收他钱。   他一眼就看上了王凤枝,付了一百元嫖资后,和王凤枝上到202房,他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把王凤枝压在床上……   当他发泄完之后,“哼哼”两声,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王凤枝极速跑进厕所,把淋浴的喷头旋开,把水管塞进体内不停冲洗,边哭边大声骂着:“变态佬,我操你祖宗十八代的,你不得好死……”   原来游老板在安全套涂满了万金油,所以王凤枝才觉得下身像火烧一般疼痛。她在这里干了一年多了,从没遇见过这种嫖客。   在水的冲洗下,她的疼痛慢慢退却,怎么会遇上这种倒霉事呢?难道游老板要在虐待女人中才会得到快感吗?她忽然灵光一闪:不,一定是罗可可那婊子叫他来虐待她的。她本想把这事告诉黄丽丽,想想又觉得不妥,就当自己吃了哑巴亏吧。   两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毛毛虫在阳光酒店楼下电话亭里打电话:“你好,110吗?”   “是的,这是110报警中心,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我发现阳光酒店602房有人卖淫,希望你们能去查一下。”   “好的,谢谢你!我们马上派人去调查。”   10分钟后,一辆警车无声无息地停在阳光酒店边,四个民警下车后直奔602房,民警们敲了很久的门,不见有人来开门,民警叫来服务员,用钥匙打开房门,见一男一女躲在衣橱里,两个人都光着身子,在瑟瑟发抖……   第二天,老板娘对小姐们说:“你们以后跟客人去开房要小心点,最好不要做那种生意,昨晚罗可可和游老板和阳光酒店开房,被警察逮住了,游老板被罚款5000元,叫他老婆去派出所领人,罗可可被罚款3000元,送回原籍管教。”   “是不是被人举报了?要不怎么那么巧?”   “可能吧。”   “这下罗可可的脸丢大了……”   “罗可可活该。”   小姐们纷纷议论着,王凤枝什么也没说,一丝笑意从她的嘴角泛起。   5   王凤枝在紫罗兰发廊干了两年多,经历过无数男人的调教和洗礼,她愈发风骚妩媚,她不再青涩,身体更加成熟饱满,性爱技巧更加娴熟细腻,眼神更善于传情达意,她穿戴都是名牌衣服和饰品,用的都是进口化妆品,有如被清水洗过的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简直风情万种魅力无限,每个和她上床过的男人都有重生的感觉,因此她的回头客更多,客人对她出手更加大方。   唯一让老板娘不开心的是:她依然如故地选择自己喜欢的客人,老板娘再怎么教化,都无法使她改变。   2005年夏末的一天,老板娘单独请王凤枝在酒店吃饭,点了一桌子的好菜,其中海鲜特别多,是王凤枝最喜欢吃的河虾和大闸蟹,王凤枝心生疑惑:老板娘很少单独请小姐出来吃饭,莫非有求于她吗?   老板娘和她慢慢品酒吃菜,海阔天空地闲聊,迟迟没进入正题,王凤枝有点憋不住:“叶姐,你有啥事,请说吧。”   “也没什么大事,有一单生意,想请你出马。”   “这有啥呀,我去接就是。”   “这是一单很大的生意,做好了,你半辈子可能不愁吃穿。”   “这是天大的好事呀。”   “是好事,不过对方是个60岁的老头,我怕你不愿意,所以才来和你商量,他是一家医疗器械销售公司的董事长,代理十几家国际国内名牌的医疗器械,姓方,身家上亿……”   “这种大老板怎么会看上我?”   “我是在钻石音乐会所认识他的,和他吃过两次饭,两年前她老婆得肝癌去世了,一个人总难免会寂寞,我了解他有叫小妹陪睡的嗜好,于是我暗示他手下有很多漂亮小妹,他叫我把照片给他看,我从手机里调出了姐妹们的照片给他看,他一眼就看中了你,问了你多少岁?喜欢什么?我说你喜欢看小说,他一听,就答应让你去试试看,他是个爱好读书的经销商,可能适合你的胃口。”   王凤枝听了之后,没说什么,心里暗暗欣喜和期待,假如自己让对方喜欢上了,可以向他讨教做生意的办法,或者被他包养……老板娘以为王凤枝在犹豫,接着说:“虽然年经大了点,但他保养很好,看上去就40多岁……”   “叶姐,谢谢你,我愿意接这单生意。”   “不过,他不会来我们发廊,要我亲自送你去他的别墅。”   “他不怕被家人发现吗?”   “他家里只有一个保姆和两个保镖,他儿子在上大四,自己在学校附近租房住。”   “好吧。”   晚上10点过后,老板娘接到方老板的电话,挂断电话后,老板娘示意王凤枝和她一起出去,王凤枝早已化了淡妆,喷上香奈儿香水,穿上红色的阿玛尼连衣长裙,裙子的颜色是她精心挑选的,一个月前她花2800元在世贸商场买的,她认为去做老年人的生意应该庄重些,不能给人轻佻的感觉,这样才能显露出自己特有的气质,所以,她不穿暴露的短裤和背心。   她和老板娘一起走出发廊的巷口,老板娘的车子停在路边,她打开车门,叫王凤枝坐在副驾位上,启动车子,沿着环城公路驶去,她在想:方老板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会不会看见后,被他退回来呢?不会吧?自己从来都很自信,此刻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车子来到了城郊结合部,停在一栋别墅的大门前,老板娘打通方老板的电话,镂花的铁门缓缓打开,老板娘和王凤枝下车,走过别墅的院子里,这是一个占地近20亩的大院子,院子里有假山、喷泉、亭子、游泳池,四边种着竹子、松柏、芭蕉等常绿植物,还有各种名贵花儿,清爽的晚风飘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院子里灯火阑珊扑朔迷离,几只青蛙在悠然地唱着,夜显得特别宁静,恍惚间,王凤枝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一条鹅卵石路通向别墅的大门,别墅一共三层,是欧式风格。她俩一到大门前,“卡”一声微响,门自动打开了,一楼是个偌大的客厅,装修十分华丽,二楼的楼梯口两边各摆着一尊石雕的纳斯和大卫像,和人差不多高。   老板娘带着王凤枝向二楼走去,在二楼走廊最里面,有个房间的门开着,不太明亮的灯光从里面泄出来,她们向那间房走去,一个高大而微微驼背的背影对着她们,听到她们轻微响动的脚步,他转过身来:“你们好,请坐吧。”   “方老板,我还有事要赶回去,您看给您带来的小妹中意吗?”   他微微瞄了一下王凤枝,说:“行,挺好的。”   “那就留下了?”   “留下吧。”   老板娘走了,走时轻轻把厚重的橡木门带上。   方老板果然看去比较年轻,他穿一件丝绸睡衣,脸上的表情轻松而沉静,并不像年轻人那么着急,他看王凤枝还站在原地,叫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拉着她手,从客厅走到卧室,然后,让王凤枝去洗澡,王凤枝说刚刚洗过了。   方老板让她坐在床边,他拿来两杯极品葡萄酒,边品酒边和她聊天,其中聊得最多的是文学,他说年轻时很喜欢看小说,特别喜欢《红楼梦》,王凤枝顺着他的心意聊文学,方老板对她的文学知识大为赞赏,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王凤枝并不当真,男人好听的话她听多了。   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地聊上了床,王凤枝知道这位金主不可有丝毫的怠慢,极尽所能让方老板开心……   第二天早晨,王凤枝向方老板告辞,临走时,方老板说:“你是个最能让我快乐的女孩,把我所有的激情和潜能都激发出来了,我的钱放在沙发上,你自己拿吧。”   王凤枝走到沙发边,看上面放着10000元,她说:“方大哥,我不用这么多钱,我最多只收2000元。”   “我高兴给这么多,你就拿去吧,我想再睡一会儿,你先走吧,记住:从院子的后门走,我怕你遇到人。”   王凤枝拿走钱,放进挎包里,脚步轻快地走到门边停下,回头给方老板一个飞吻,方老板愉快地含笑点头,王凤枝轻轻把门带上,她心情非常愉快,差点唱出歌声来,但意识到这是别人的豪宅,立即收声了。   王凤枝刚刚走出别墅大门时,看见院子的铁大门缓缓打开,一辆奔驰S600轿车从外面开进来,她怕被人看见,赶紧躲在芭蕉树下,从浓密的芭蕉叶里探出头偷看——   奔驰车开进车库后,一位20出头的青年走出来,步履轻快地走在铺满了凤凰花瓣的鹅卵石路上,金色柔和的晨光照在一张朝气蓬勃英俊帅气的脸上,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茸毛,一双大眼睛像两颗钻石,闪着耀眼的光芒,他的乌黑的长发在晨风中飘动,像钢琴上跳动的音符……树上几只小鸟在婉转鸣叫,他俏皮地把手指塞入嘴巴,“吱——”地吹出一声响亮的哨子,把树上的小鸟惊吓得骤然飞起。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阿迪达斯运动服,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   王凤枝突然被电住了,呆呆地愣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他没入别墅的大门,脑子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陡然间变成这样?是什么样的力量瞬间把她击倒呢?美男子她见多了,但她从来不为谁痴迷癫狂,可此时为什么会如此意乱情迷呢?   许久,王凤枝慢慢清醒过来,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哭了,她已经好久没哭过了。   第四章   1   王凤枝自从见到那个美少年时起,她拒绝了所有生意,她又骗老板娘说来“大姨妈”了,老板娘虽然不信,但拿她没办法。   可以吃午饭了,王凤枝还没起床,黄丽丽纳闷:平时都是她最早起床,今天她怎么了?难道生病了吗?黄丽丽走到王凤枝的门口,轻轻敲响她的门,没人回答她,黄丽丽以为她睡死了,加重了敲门声,连续敲了十几下,还是没回应,黄丽丽想她可能上街买东西了。   黄丽丽走到沙发边坐下,发现沙发上有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一只塑料小熊猫,她一看就知道是王凤枝的,这就奇怪了,王凤枝的记性好得出奇,去逛街怎么可能把钥匙丢在家里呢?   黄丽丽预感王凤枝可能出事,她拿起钥匙,打开王凤枝的房门,王凤枝没在床上,所有东西都井然有序地摆放着,似乎没少任何东西,这时,她看见床头柜上用一块玉兔压着一张纸条,黄丽丽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丽丽姐,我知道一定是你第一个看到这张纸条,因为你对我最好,谢谢你两年多来对我的关心照顾,我要走了,我不能再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我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我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当然我用过的东西不值钱,唯一值钱的是这块玉兔,留给你作纪念吧,这才不枉我们姐妹一场。不要找我,不要报警,你们找不到我的,因为我要切断一切耻辱的过去……   黄丽丽看呆了,她怎么回事啊?怎么没有任何预兆就走了呢?她会去哪儿呢?会不会想不开?不可能吧,她坚强又乐观,绝对不可能走绝路!黄丽丽百思不得其解。   王凤枝离开紫罗兰后,只穿一条连衣裙、一部手机、一个钱包和一本存折,她打车到海边度假村,住进了黄金海岸大酒店1818房,她用房卡打开房门后,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大床上,闭上眼睛想:自己这样做值得吗?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看见了方老板的儿子后,自己的情绪不受理性的控制?难道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还是内心的呼唤?   值得,为了理想中的生活和伴侣,肯定值得!自从看到方公子的那天起,她就被弄得魂不守舍神游八极了,根本无心做任何事,她必须抛弃过去丑恶屈辱的生活,努力向方公子的方向靠近,才有可能得到方公子的青睐,即使到头来他看不上自己,但决不后悔!   方公子是一块强大的磁石,深深地吸引着她。   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方公子,但她想好几天都想不起来,莫非自己在梦中见过他?或者在潜意识里千百次描绘过他这类型的男子?不,绝对不是,她有超强的记性,绝对不可能是梦里和潜意识里,只有现实中见过,才可能那么熟悉。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呢?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破开,把记忆重新清洗一遍。   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火车汽笛声,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见一列火车从远方开来,然后快速远去,此时,她突然灵光一闪,她想来了:原来他是她来省城逃票时拉她一把的少年……她突然大叫一声,兴奋得从地上蹦跳起来,“上天啊,谢谢你,这是上天有意安排呀!”她坚信她和他有缘分。   她再次为自己毅然告别过去的生活欢欣鼓舞。   但是,她觉得还缺少点什么?是什么呢?对,是一种仪式!一种告别过去的仪式……可惜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要不,请亲朋好友大醉一场也算是一种仪式,要不要打电话给黄丽丽,叫她出来陪她大醉一次?不,绝对不能和过去再有任何联系。   她眼前是蓝得醉人大海,很多男女老少在海边游泳,尽情嬉戏,近处是绵绵无尽的白色沙滩,沙滩上一对穿游泳衣的情侣十指相扣在漫步,洁白的浪花不时拍打着他们的腿脚,男的偶尔挨近女的去亲吻她,女的便闭上眼,陶醉在他的亲吻中……他们多么幸福啊,可是我的幸福在哪里呢?不,我一定要比他们更幸福,是那种华丽无比的幸福,绝对不是平淡如水的幸福!   晚上11点过后,突然起风了,风很大,掀起了阵阵浪花,拍打着礁石,发出一声声闷响,大风带来了大雨,倾注在沙滩上,沙面被打成点点小窝……望着窗外的风雨,王凤枝拿起手机冲进了暴风雨中……   她发疯似的向海边飞奔而去,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和裙子,雨点打痛了她的脸和眼,但她不在乎,她要去实行那个脱胎换骨的仪式。跑了半小时后,她来到一块高高的礁石上,冲着大海叫喊“风啊——雨啊——再大些吧,再狂一些吧——把我所有耻辱和肮脏的过去都冲洗干净吧——”。   她把手中的苹果手机使劲扔进大海,接着撕开了裙子,把裙子、胸罩、内裤全部脱光,一扬手,扔进海里,她一丝不挂地站在那儿,她双手伸向天空大叫:“上天啊,我要重生,给我力量,给我勇气吧——”她不停叫着,任凭风吹雨打,她觉得这样才过瘾,才能真正向过去告别。   突然,一阵巨浪向她打来,她被巨浪冲得摇晃一下,她竭力想保持平衡,但巨浪的力量超过了她的力量,她被冲进海里……   她瞬间被灌入几口又苦又咸的海水,幸好她从小就在马坳河里抓鱼长大的,游泳技术不错,她使劲地划水,不让自己的身子沉下去,但是,海浪实在太大了,她被海浪冲昏了头脑,失去了方向,看不见应该游向何方?她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会耗尽体力,最终被大海吞没,她的体力慢慢不支,身子开始下沉,她开始绝望了,天啊,难道真的就要死了吗?巨大的恐惧向她袭来……   突然,她感到她被一双大手拉住了,然后被那双大手托了起来,她一阵狂喜,庆幸自己正从地狱飞向天堂。   当她被拉上岸边时,她迷迷糊糊看见救她的是一个男人,男人把她赤裸的身子放在膝盖上,头向下,使劲拍着她的后背,让她肚子里的海水吐出来,吐完以后,她清醒了一点,她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面对一个中年男人,难免有些害羞,她想跑回酒店,突然脚心一陈刺痛,倒在粗粝的礁石上,再也走不动了……   男人跑到她面前,蹲下来,对着她的耳朵大声说:“你别害羞,我是医生,女人的身体我见多了,你现在需要我的帮助,你不要动呵……”他的语气温和关切,有一种安全感,她点点头,他抓起她的双手放在肩膀上,背起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公路走去……   2   救命恩人把她背到路边,打开停在路边的车门,把湿漉漉的她放在车后排座位上,然后打开驾驶室的门,打开车内的灯,拿出他在跳海救她之前脱下的T恤和裤子,叫她穿上,她接过衣裤问:“你自己呢?”   “我是男人,就穿短裤开车吧,反正已经凌晨1点了,应该没有人会看到我的囧样。”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语调沉稳,带有一种临危不乱的特质。   “谢谢你救了我!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她感动地说,语气非常真诚。   “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要得到回报的。你干嘛跑到狂风暴雨中的海边去?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吗?”当时他和朋友聚会回家,他的车灯在转弯下坡时,正好照在她线条优美的裸体上,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在这暴雨之夜的海边,怎么可能有个裸女站在那里?莫非是聊斋里跑出来的狐仙?但认真想想,觉得自己可笑,他是医生,怎么会相信人间有狐仙呢?出于好奇,他把车停下来观看,但是,没想到一阵巨浪把她冲进了海里,他大叫一声不好,脱了衣服向海边跑去,一头扎进海里去救人。   “没有想不开,我想重生。”她认真地说。   “重生?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差不多吧。”她不能告诉他真相。   “凭你绝美的容貌和身材,还怕没有男朋友吗?”   “谢谢你的赞美,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懂得珍惜,比如说有的男人家里有漂亮温柔的老婆,他照样在外面找肮脏丑陋的女人。”   “那也是……现在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敢不敢回酒店,我住在黄金海岸大酒店。”   “你这样子,保安肯定不让你进去,你要信得过我,去我家住一晚吧,我家就在这附近。”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呢?不过,你太太看见你带个狼狈不堪的女孩回家,一定有意见的。”   “我就一个人住,我女儿在21中学寄宿,我太太去日本留学了。”   “那好吧。”   他启动了车子,沿着滨海公路缓缓驶去,外面的风雨更大了,雨刮器在快速地扫着玻璃上的雨水,能见度很低,只能看见10米之内的景物,想想今晚的奇遇,王凤枝觉得像梦一般不真实:在危急关头遇到贵人相助,一定是个好吉兆。   车子开进了一个别墅区,别墅区建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别墅与别墅之间的间隔不大,每栋别墅只有两层,造型大同小异,占地面积不大,200多平方米,只因靠海边,远离尘嚣,从而得到中产阶级的青睐。   他把车子开进车库后,把她车里扶下来,打开车库通往客厅的大门,摁亮电灯,客厅不很大,装修简约明快,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因此显得宽敞明亮。   他扶她在真皮沙发上坐下,从厨子里拿出医药箱,让她躺在沙发上,把她的脚搁在沙发扶手上,观察了一会儿,从医药箱里拿出镊子说:“你的脚板里有小石子,一定要取出来,要不不会好。你要忍着点呵,取石子时很痛的,要不,我给你打麻醉针?”   “不用了,我忍得住。”她这才看清她面前男人的模样:国字脸上肌肤因为年龄的成熟而微微松弛,流露出儒雅的书香气质,眼睛大大的,带着职业严谨的明亮,似乎被他看一眼,就能把人心看穿。她喜欢这类型的男人。   他把镊子伸进她的伤口,只用了3秒就把石子取出来,虽然脚底下传来了一阵剧痛,但她咬紧玉牙,不叫一声疼。他把伤口用药水洗好,涂上药膏,用纱布包扎好,才让她坐起来,整个过程非常娴熟流畅。   她说:“谢谢您,大哥。”   “我名叫马大生,我是长安医院的外科医生,你就叫我马医生吧,你呢,叫什么名字?”马医生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她。   “叫我凤儿吧。”   “凤儿,我去找一件我老婆的衣服给你穿,你坐着别动,多动的话伤口很难愈合。”   她感激地点点头。   马医生拿出一条崭新的套装裙子递给她换,她说:“我就穿旧的吧。”   “没关系,这是我老婆嫌太窄不穿的裙子,是她在淘宝网买的,她没想到自己一下胖了那么多,淘宝网店主说这不是他的错,是她自己选错码了,不给退,所以,我老婆就放在衣柜里没穿。我看应该适合你的身材,不过,给你穿会显得老成一些。”他耐心地解释,生怕她不穿似的,她不好意思再拒绝,他见她同意了,走进卧室,把门头上,叫她换好了再叫他出来。   她把包装打开,剪掉了吊牌商标,把身上和T恤和裤子脱下,她不急于穿上裙子,她查看自己的身上有没伤痕,结果发现身上多处被礁石刮伤,虽然几处出血了,但并无大碍,于是,她慢慢把裙子穿上。她好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没有一点害羞感。也许马医生是个让她放心的人,也许她潜意识里有某种隐隐的期待?   裙子果然很合身,就像专门为她量身订做一样,穿好后,她叫马医生出来。马医生笑着说:“这裙子好像是专门为你买一样,你身材好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   “谢谢夸奖!”王凤枝嫣然一笑,如玫瑰绽放。   “看你的气质和年龄,应该是大学生吧?”   “刚好到上大学的年龄,可惜我没那福分。”   “怎么了?是家庭条件不允许吗?”   “不是,因为早恋被老师点名批评,班主任说要开除我,我觉得没意思,就退学了。”   “想上大学吗?”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啊,可惜我只有初中文凭,上大学是下辈子的事。”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才小学毕业。   “哦,我看你说话不像初中生。”   “也许是我喜欢看小说的原因吧。”   “很多初中生都当作家,比如海岩,还有莫言小学没毕业……”   “我也曾想过当作家,但只是个美丽的泡影而已。”   “目前你在做什么?”   “什么都没做,来看初中时就和我恋爱的男朋友,他今年刚刚上大学,没想到他一进入大学门槛之后,就提出和我分手,所以我跑到海边去,想忘掉过去,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于是你把衣服脱光……好有胆量的姑娘,我佩服你,接下来你想干吗?”   “当然想在省城待下去,然后干一番事业,让以前的男朋友后悔莫及。”   “能说点实际的吗?”   “我想去念职业学校,最好是医学方面的。比如医疗器械之类的……”这是她越来越强烈的欲望,因为方老板正是经营医疗器械的。   “好,我支持你,我有个同学在南方职业中专当校长。”   “如果这样,真太感谢您了,也许您的帮助将是我辉煌的起点。”   不知不觉,天亮了,马医生愣了一下,自己怎么会和一个小姑娘聊个通宵?而且没感到疲倦。他叫她去睡觉,她说就睡在沙发上好了,他也不勉强,从衣橱里抱出一条毛毯给她盖,把空调打开,他知道白天会比晚上热,然后回到卧室里睡去。   3   王凤枝继续住在黄金海岸大酒店,被马医生救生的第二天傍晚,她被马医生送回酒店,是她自己要求回酒店,因为马医生要上班,她不能继续麻烦他。   一星期后,她的伤口差不多愈合了,她带着信用卡,去商场买衣服和手机,她要把自己装扮得像个学生,所以,她买的衣服都不贵,买了5套衣服,三双鞋子和一部苹果4手机,才花去8000元。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本真的身份证,绝对不是马坳村的真实地址,最好是四川和安徽一带的身份证。   她虽然把以前的手机扔进了大海,但她记得以前帮她办过假证人的电话,她买了一张不记名的神州行电话卡,拨通了对方的电话:“你好,请问你是蓝老板吗?”   “是啊,你是谁?找我有事吗?”   “我是王小姐,三年前,你曾经帮我办过身份证,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有时间和我见面吗?”   “我不知道你是哪个王小姐,如果你有钱让我挣,我当然有空啦。”   “肯定有,对你来说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呢。”   “好吧,你在哪里?”   “我现在住在黄金海岸大酒店,你到了就打电话给我,酒店楼下有个茶馆,我在那里等你。”   “不行啊,那里太远,打摩的来去都要好几十块。”   “你到了以后,不管我们的生意是否能成交,我都付你100元车费,行了吧?”因为她的脚伤还没痊愈,她不想到市区跑来跑去。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40分钟后我在酒店大堂等你。”   王凤枝笑了,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这社会人人都太现实了。   她换好衣服,化了淡妆,乘电梯下来到大堂,大堂的左手边往里走20米,有个清心茶馆,正是傍晚时分,茶馆的大厅没几个人喝茶,她向服务员要了个小隔间,服务员拿来两泡王凤枝爱喝的金骏眉,服务员穿着紫色的旗袍,坐在边上帮她烧开水,水刚刚开时,蓝老板来了,她走出隔间,引导他进来。   王凤枝对服务员说:“小姐,我自己来泡吧。”泡茶小姐知趣地走了。   “蓝老板,你还记得我吗?”   “你?对不起,我记不得了。”   “三年前我住在贡献路的光明旅社205房,你曾经为我办过身份证,你的礼貌和敬业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哦,我想起来了,真的不敢认了,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漂亮!当年你还是个青涩的小姑娘……现在在哪里发财,住这么好的酒店?”他谦卑而羡慕地问。   “跟老大瞎混日子,没发啥财,不说这些了,我要你帮忙。”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竭诚为王小姐服务。”   “我需要找一张真的身份证,听清了,不是伪造的,是能通过二代身份证读卡器验证的身份证,你帮到我吗?”   “这有点难,只有身份证主人不小心弄丢了,让我们拣到,才有可能是真的……”   “拣来和偷来的都没用,我要主人不在世上的真身份证。”   “这个……比较难,不过应该有可能办到,只看你出的价钱……”   “10000元一张,你看够吗?”   他微微一惊,这价钱实在太高了,两个月做成一单这样的生意都划算呢。他说:“价钱挺合理。”   “身份证上的照片要和我相似,地址和姓名都要真实,岁数不能超过18岁。我还要到实地去查看是否真实。”   “好,没问题,接下来我专门为你去办这件事。”   “我先付给你2000元订金,货到手后我再付清全部款项。”   “你不怕我把的订金吞了?”   “当然不怕,你要2000元,还是8000元?这傻子都知道的道理,而且,我相信你是守信用的人,你上次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所以我才会找你,这事办好了,我以后还会有生意让你做,比如出国护照……”   “知道了,我一定让你满意。”他听了护照两个字,眼都发光了。   她把2100元和一张她的照片交给他,让他对着照片去找身份证。他笑着把钱放进钱包里,喝完一杯茶:“王小姐,我走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一星期后,蓝老板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哪里?说要带身份证给她看,她说还住在黄金海岸大酒店。   他骑上摩托车向酒店奔去,在清心茶馆里,他拿出两张身份证给她看,两张都挺像她,其中一张照片更漂亮,名叫兰雅凤,家住四川绵阳市东大路118号,正好是1990年出生,和她同龄,只比她大两个月,名字和她一样有个“凤”字。她心里已经选择了这张。   她拿出在网上买的二代身份证读卡器,把身份证放在读卡器的感应口,结果证明这是一张真的身份证。   从此,王凤枝就改名为兰雅凤了。   兰雅凤把剩下的8000元付给蓝老板,他低头哈腰地接过钱:“为了这张身份证,我亲自跑到绵阳去,在帐篷里住了5天,才在朋友的帮助下,花1000元买到的,这一家人都在地震中死了,兰雅凤也失踪了,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请记住:万一有人问你,你就说从来没见过我,更没有为我做过这事。”   “一定!一定!以后还望王小姐多多关照呵。”   “那当然。”她用居高临下的口气回答他,他感觉她幕后有大老板。   有了身份证后,等于有了通行证,她真正有新生的感觉。   兰雅凤离开酒店,在一个叫“绿苑”小区,租到了一套一房一厅的房子,房子在5楼,有一个很大的阳台,阳台上种着各种常青树和盆景。这是她看中的一点。另外,这里安保措施很好,陌生人进大门都要登记,监控器长年开着,24小时都有保安值班,房租也不高,每月1100元。   她已下决心要去读职业中专。   她给马医生打电话,一拨就通了:“马大哥,我是凤儿……”   “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给我?”他的口气有点急,这让她微微感到开心,这说明他把她的事放在心上,由事及人……   “哦,我忙着找房子呢,我上职业中专的事,你帮我联系好了吗?”   “早就联系好了,我和南方职业中专的肖校长说好了,说你是我的小表妹,要去他那儿读医疗器械,他立马满口答应。他说他们学校有医疗器械销售的专业,我想应该适合你。”马医生意识自己太着急了,把语气放缓了。   “马大哥,他们学校需要什么证件吗?我只有身份证。”   “够了,先入学再说,已经开学半个月了,我怕你学习跟不上,肖校长是我老同学,一切都我说了算。”他肯定地说。   “那我准备一下,明天早上你带我去见肖校长行吗?”   “好,明天早上我没空,下午我去你那儿接你吧。”   4   马医生开车来到她的小区,在楼下等她,她站在阳台微笑着向他招手,示意她马上下去。兰雅凤的微笑总是那么灿烂,让他感到亲切,心里泛起了一丝甜蜜。   他们把车子开进南方职业中专,在马医生引领下,走进了校长办公室,办公室没有其他人,肖校长见他俩来了,立即起身向马医生走来,紧紧握住他手说:“大生兄,久违了,你还是那么年轻,你看我,头发都白了,还是搞学术好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哪里哪里,你也很年轻嘛,当校长肯定比当医生好,管着好一千多号人,要不,咱俩换换?”刀医生调侃着。   “行啊。这就是你小表妹?”   “是啊。”   肖校长冲着兰雅凤微笑点头,双方坐下来之后,肖校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兰雅凤。”   “哪里人?”   “四川绵阳的。”   “哦,一个不幸的地方啊。你有身份证和家庭户口本吗?”   “有身份证,户口本在地震中被埋了,我的父母也被埋在房子底下,永远出不来了……”一弘清泪瞬间从她眼眶中奔涌而出……马医生走上前去,将右手放在她颤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无言地安慰她,她用感激的目光回应他,表示自己的悲伤会慢慢平缓。   肖校长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你先去交费注册吧,需要的证明以后再补办。”   整个交费办手续过程全由肖校长亲自陪同,不到一小时,他们就把所有手续办好,住宿也安排了。   傍晚他俩要走时,肖校长硬拉住马医生,一定要请马医生吃饭,说哥俩久别重逢,怎么一餐饭都没吃就走呢?马医生拗不过肖校长,只好留下来吃饭。他们坐在餐馆边喝酒边聊着当年同窗时的种种趣事,不停地感叹时光易逝,青春不再。   兰雅凤因为在紫罗兰当小姐时,经常被客人约出去喝酒,而且经常喝到通宵,她喝酒一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二是想用酒精麻醉自己。因此,她的酒量很好,而且有点贪杯,所以,一到酒桌上,她的酒虫子就从心里爬出来。   今天她面对的是校长和救命恩人,她频频敬酒,嘴巴比蜂蜜还甜,敬得两位长辈心花怒放。她没有一丝轻浮,她时时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像以前那样用媚态对待他们,自己现在是个学生,应该用矜持、真诚、庄重的态度对待他们,当然,偶尔来两句乖巧俏皮话能使自己变得可爱。   这餐欢宴直到晚上10点才结束,肖校长喝得有点醉,这是她频频相敬的战果,校长还开玩笑说:“兰雅凤同学,你酒量这么好,人又长得漂亮,以后学校有重要客人来访,我叫你出来喝酒,你一定能在酒桌上为学校争光。”   她赶紧说:“谢谢肖校长栽培,我一定不负肖校长厚望!”   肖校长把车子放在餐馆的停车场,准备打车回学校,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学校。兰雅凤说自己要回旅馆拿行李,明天再回学校上课。正说着时,一辆出租车来了,肖校长有点不舍地上了出租车,挥手和他俩告别。   马医生酒量也不错,但他喝得比肖校长少,因为兰雅凤很少敬他酒,她有意要保护他。   “现在要去哪里?”马医生问。   “马大哥,我还想喝酒。”她似醉非醉地说。   “好啊,我奉陪到底,要不,我们去唱歌吧?边唱边喝。”   “歌厅的酒好贵,又很多假酒,我不想去。”   “要不去我家喝?我家的酒绝对不会冒牌,有葡萄酒、马爹利、人头马,都是上好的美酒,你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好啊,去你家。”她很兴奋。   到马医生家时,已经10点半了,马医生烧好开水,准备泡茶让她醒醒酒,但兰雅凤不让,问他有哪些葡萄酒。马医生说:“葡萄酒只有两种,一种是拉菲干红,一种波尔多顾多堡干红,你喜欢那种?”   “我喜欢喝拉菲干红。”   马医生从酒柜里拿出两瓶干红,放进冰箱速冻,拿出两个水晶杯,用开水把杯子烫好后,也放进了冰箱,把冷气调到最低,他说喝葡萄酒要在15度左右最爽口。   她只好先喝几杯茶,这茶叶是武夷山产的金骏眉,她小时和妈妈采的茶叶就是用来制作金骏眉,一想到妈妈,她愣了一下,她已好久没想妈妈了,也从没给妈妈打过电话,在她心里,妈妈是一个软弱又可恨的女人,甚至有些肮脏……尤其不让她上学这件事,更令她气愤,没什么值得想的,但是,她毕竟是她的妈妈,偶尔也会想起她,但只一会儿,别的事情把妈妈代替了。   “凤儿,你怎么了?眼睛湿湿的,是不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没……”   “是不是想妈妈了?”   她点点,马上笑了,问:“马大哥,酒冻好吗?已经半小时了。”   “哦,应该好了,你想喝就将就点吧。”马医生打开冰箱,把酒拿出来,用力摇了摇,让酒‘醒’来,然后用起子把瓶盖打开,把酒倒入水晶杯里,递到她手里。   她举起杯,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一种兰花般的香味直扑她的鼻腔,她闭上眼,陶醉了一会儿,然后把半杯酒灌入嘴里,让酒在嘴回旋一会儿,接着一口喝下。   马医生又给她倒了半杯,她马上喝下去,好像抢酒喝似的,马医生笑了:“喝红酒要慢慢品,才能品出味道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是个急性子,以后常跟大哥多学点。”   那个“常”字让他有点兴奋,他非常希望和她的关系能长期保持下去。   一瓶酒很快就被他俩喝光,此时,已是凌晨1点,她打了个哈欠,似乎有点睡意,他叫她去睡,他睡沙发,她睡卧室,她说要先去洗澡,忙了一天,一身都是汗水。   他拿出一套干净的睡衣,交给她,又到浴室里帮她放好热水,她把睡衣带到浴室,把衣服脱光,躺入宽敞的浴缸里,水的温度调得正好,她把头搁在浴缸沿上,竖起耳朵谛听着客厅里的动静,进浴室后,她故意把门虚掩着,还留下一条缝儿,这对他是一种暗示,马医生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用意。   她躺了好一会儿,见外面没有任何动静,看来对付他这种成熟稳重的人,用守株待兔的方法行不通,他的自尊心肯定很强,也许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但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男人,假如他一直不进来怎么办,看来只能采取主动进攻的办法了。   她从浴缸里站起来,把挂在钢管上的浴巾故意丢进水里,冲着客厅轻声叫道:“不好了,马大哥,我不小心把浴巾丢进水里了,你能再给我拿一条来吗?”   “哦,好好好,我马上就来……”她听出他的声音有点激动,她想:这下老牛肯定会来吃她这棵嫩草了。   马医生拿着浴巾走进浴室,没看到兰雅凤,觉得有点奇怪,他再向前走一步,浴室门突然被关上,他一看愣住了:只见兰雅凤一丝不挂地倚靠在门上,堵住了门,她的身材高挑而苗条,雪白的肌肤因被热水浸泡而微微发红,两个乳房饱满坚挺,像两只展翅欲飞的白鸽,脸上泛着迷人的绯红,醉眼迷离地望着他,那是一种极度让人渴望的眼神,没有男人不被她迷倒……   他浑身的热血沸腾了,一股热流往下身冲去,这股热流的力量很强大,他再也无法把持自己,伸出双手,一下把她拉进怀里,于是,两股热流绞在一起,变成更大的热流,把他俩都溶化了……   极乐之后,他问她为什么?   她说:有恩必报是她做人的原则,她什么都没有,只能以身相报。   第五章   1   兰雅凤因为迟到半个月去上学,所以被老师安排在最后一排座位上,幸好她个子高,不至于让前面的同学挡住视线,她的视力很好,黑板上再小的字,她都能看得见。   她一进班级,立即引起同学们的频频注目,好像老师是站在她身后教书,而不是在前面,每当有俏皮的男生回头来看她时,她立即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像一只看到野狼的小兔子。   有个大胆的男同学竟然在她面前公开朗诵徐志摩的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沙扬娜拉!   啊,你不是沙杨娜拉,你是兰雅凤!”   她心里暗暗发笑:这个叫杨龙的竟然把日语“再见”误作人名,可见他何等肤浅!杨龙是班上最坏的男生,但他的成绩却名列前茅,人也很帅,听说他老爸是什么局长。她喜欢被男生爱慕的感觉,但她不喜欢他那种大胆甚至狂妄的表达方式。她喜欢温婉、细腻、浪漫的暗示,话说回来,她只限于喜欢,但绝对不会爱上这种浅薄的奶油小生。   她在名字频频出现在男生的卧谈会上:“兰雅凤她妈是怎么生的,生出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儿。”   “仅仅用漂亮能形容她吗?那巧夺天工的五官,那比雪还白的皮肤,那比狐仙还迷人的眼神,那一低头的害羞,啧啧,简直无法形容嘛……”   “对,168的个子,84的胸围,62的腰围,86的臀围……太标准了。”   “你量过,那么清楚?”   “我已在她身上目测过一百遍了。”   “色狼,去,有本事把她弄上床,好好测几次,那才准。”   “好啊,我们一起努力,看谁能把她弄上床,我们大伙儿凑份儿请他上五星酒店撮一餐。”   兰雅凤特别低调,从来不在同学们面前表现自己受宠,和男生交往有礼有节有度,她会收下他们赠送的小礼物,却拒绝价值百元以上所有人送的礼物,和他们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害得那些心急的男生直跺脚。   卢娜娜放学后,去学校门口的杂货店买东西,回到宿舍,走到阳台去收胸罩,一看胸罩没了,她以为被风刮下楼了,她跑到楼下四处寻找,但没找到胸罩,她边走边想:肯定是被兰雅凤偷的!那个胸罩是她今年生日时,妈妈花了200元买来送她的,是名牌曼妮芬。宿舍里总共有6个舍友,兰雅凤是唯一从外省来的,听说还很乡下,肯定买不起,刚才她进宿舍时,只有兰雅凤和关蕊在床上看书。   这个兰雅凤就是爱抢她的东西,在兰雅凤没来之前,她是班上最漂亮的,被同学们公认的班花,兰雅凤一来,让她自豪的班花之名,立即被她抢走,更可气的是:原来杨龙一直在追她,可是兰雅凤一来,杨龙马上把追求目标转向兰雅凤,这不是抢吗?一定要利用胸罩失窃的事好好整治她。   卢娜娜一口气跑到三楼的宿舍,劈头盖脸地问:“兰雅凤,你是第一个进宿舍的吗?”   正在看书的兰雅凤听到卢娜娜生气的口气,有点莫名其妙:“是啊,怎么了?”   “你刚才是不是去收衣服了?”   “是啊。”   “你看到我的胸罩了吗?”   “没有。”   “你胡说,我的胸罩明明挂在晾衣架上晒,怎么会无缘无故没了?难道我的胸罩长翅膀飞了吗?”   “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偷了你的胸罩?”   “不是你,还能是谁?”   “证据?”兰雅凤严肃地望她,并不生气,她觉得没必要跟一个脑残的女人生气。   “这还要证据吗?是你最先进来的,其他人还在班级里没回来呢。”   “这能说明什么?会不会被风吹走了?”   “今天没有风,这谁都知道,怎么可能被风吹走?我刚才去楼下找了,没有,别赖了,我要搜查你的箱子。”   “你想好了,如果我箱子里没有,怎么办?”兰雅凤觉得她幼稚得可笑。   “什么怎么办?肯定在你的箱子里!你做贼心虚是吧?”   “请你注意用词,这是对我人格的污辱。”兰雅凤有点生气了,但她马上平缓了心中的怒气,她想好好读书,以优异成绩毕业,不想得罪任何人。   “什么污辱?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卢娜娜瞪她一眼,摆出一种不搜死不罢休的样子。   这时另一个舍友车玫把卢娜娜拉开,说:“算了,娜娜,为了一件胸罩,大动干戈地得罪同学,值得吗?”   “不行,我一定要搜,要说得罪也是她先得罪我的。”卢娜娜不服气。   “好吧,你搜吧。”兰雅凤在宿舍里的年龄最大,胸怀也最大,她打开密码箱,这是个大箱子,兰雅凤所有的衣物都装在里面。   卢娜娜把兰雅凤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拿,仔细地查看,连卫生巾也拆开看,最终没有从中搜到她的胸罩。   卢娜娜又急又气地说:“肯定是你把胸罩藏到哪去了,是不是戴在身上?”她想搜兰雅凤的身。   “娜娜,你不要血口喷人得寸进尺啊,如果你要搜身的话,去叫班主任来作证,要不,你休想!”兰雅凤实在忍无可忍了,她陡然从床边站了起来,手指她说。   兰雅凤的个子比卢娜娜高半个头,卢娜娜有点怵了,车玫赶紧把卢娜娜拉开:“算了,娜娜,我刚才看见凤儿换衣服,她穿的不是你的胸罩。”   卢娜娜依然不觉得理亏,她还是怀疑兰雅凤,但她被车玫拉到外面去了。   兰雅凤纳闷:卢娜娜的胸罩会被谁偷走呢?她觉得有必要找出这个偷胸罩的人,要不,很难洗清她的嫌疑。   兰雅凤周末都回到绿苑小区的家中,她和舍友们说她市区有位亲叔叔,每个周末都要回叔叔家住两夜,要不叔叔就会不高兴。   她周末喜欢一个呆在家里看书,因为她的基础差,只能靠努力学习来补偿,但这个周末她必须腾出半天时间去逛商场,一是要买一台笔记本电脑;二是要买五件号码不同的胸罩送给舍友。   周一,她把惠普笔记本电脑和胸罩带到宿舍,把每件胸罩分别送给五个舍友,当兰雅凤把胸罩送到卢娜娜面前时,她黑着脸不肯接受,兰雅凤一笑而过,也不强求。   舍友们打开包装后,都惊叫起来:“哇,黛安芬呢,是在中国商城专卖店买的。”   “是真的,每件580元呢,雅兰姐,谢谢你,这也太奢侈了吧?我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内衣耶!”车玫大惊小怪地叫着,说罢当众把衣服脱下,把胸罩穿上:“呀,大小正合适,柔软又舒适!”   “雅兰姐,你怎么那么有钱?”另一个舍友叶灵问。   “我哪能那么有钱啊,我是借我叔叔的花,献给各位仙女的。”   “你叔叔是干吗的?”   “贩卖海鲜的,也没什么钱,我叔叔不能生育,叔叔婶婶都把我当作是他们的亲女儿,只要我开口,他们什么都会满足我。”   兰雅凤这样做的效果很好,舍友再也不敢瞧不起她,更不会怀疑她会偷卢娜娜的旧胸罩。卢娜娜有点失落,她再也看不下舍友们欢呼雀跃的样子,默默地走了出去,她想:也许胸罩真不是兰雅凤偷的,那又会是谁呢?   周五放学后,兰雅凤笑着把卢娜娜拉到没人的花丛边,说:“娜娜,我知道你还怀疑我偷你胸罩,如果你听了这段录音,你就会明白了,这录音是我牺牲色相换来的,你一定要耐心听呵。”   兰雅凤把手机打开,摁下播音键,从里面流出一段对话:“杨龙,你喜欢我吗?”   “你是个大美女,当然喜欢了,不,我爱你!”   “那你肯肯我做件小事吗?”   “绝对没问题,只要我能做到。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让我亲你一下。”   “不,这绝对不行。”   “我只亲你脸,不亲你的嘴,这总行了吧?”   “……这,这还差不多,不过,你要先把事做完了再亲。”   “好,你说吧,什么事?”   “我们302宿舍女生的胸罩丢了一件,你知道是谁搞的吗?”   “这……”   “说呀,怎么敢做不敢当啊?你平时不是很胆大吗?”   “你怎么知道的?的确是我和林子标拿的。”   “三楼那么高你们怎么拿?”   “我俩是用篮球扔下来的。”   “你们变态!”   “我们想闻一闻你的体香。”   “香吗?”   “香,非常香,比麝香还是香。”   “那是卢娜娜的胸罩。”   “啊……?我们明明看见是你晒的。”   “是我帮卢娜娜晒的。”   卢娜娜听不下去了,她泣不成声地对兰雅凤说:“风儿姐,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这个杨龙,我饶不了他!”   “算了,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加变态狂,你和他认真干吗?交友不慎会给自己带来很大伤害,晓得吗?”   卢娜娜边感激地点头边擦眼泪,从此对她既敬佩又尊敬。   2   兰雅凤没事的时候喜欢上网,找朋友聊天,自从买了笔记本电脑之后,她一星期内就学会了用五笔打字,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打字越来越快,最快时一分钟内能打100个字,她打字的动作非常优美,就像钢琴家在演奏钢琴曲。   同学们约她去逛街、打球、野炊,她一概拒绝,她要把时间花学习上,老师夸她是全班学习最勤奋的。   冬天来了,她喜欢把网线插入电脑,把铝合金电脑架放在床上,用被子盖掉下半身,泡上一杯金骏眉慢慢喝着,慢慢和网友聊天。   不到一个月,她的网友已经增加到120个,她网名叫“风月无边”,她的个人资料上都是虚拟的,但她的QQ头像是真的,网友们一看到她的头像那么漂亮,都要加她为友,她一一笑纳。   她有个原则:喜欢加成熟的男性为友,不喜欢小白脸小青年,她认为这些小青年的智商太低,根本跟不她的思维,她特别喜欢交40到50岁男性朋友,只有他们的智商才能和她相媲美。   有一个小青年要求加她,她问他:“10两棉花重还是一斤铁重?”   对方说:“当然是一斤铁重了,这还用问?”   她当场气晕了:“脑残!”   对方问:“难道我有错吗?”   “你多大了?”   “快17岁了。”   她把他打入死牢——黑名单。   从此,她要求加她的人必须回答她多少岁,否则拒绝加入。   她很少主动去加别人,偶尔也有另外,有一次她在“城市达人”的朋友推荐中,看到一个42岁的男人,是茶叶经销商,网名叫“千年老妖”,他的QQ签名让她心微微一动,是这样的写的:只要用毕生的精力去做一件事,一定会成功!   她觉得他说的话很精辟,也许这句话可能不是他自己创作,但至少说明他对这句话深刻理解。于是,她要求加他为友。   周末,她在家里把地板拖干净,把衣服洗好后,打开电脑,她点击QQ,登录后,系统告诉她,“千年老妖”已加她为友,可以直接和他对话了,她发一个微笑的表情给“千年老妖”。   他立即回她一朵玫瑰花,她说:“你好,谢谢你加我为友。”   千年老妖回答:“应该谢谢你才是。”   “为什么?”   “你QQ的头像是你本人吗?”   “假一赔万。”   “难怪我昨晚梦见前路铺满了盛开的挑花,原来是今天会结识花一样美丽的网友啊,呵呵……”   “你真会说话,一定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到目前为止,我的感情天空一片蔚蓝,一丝白云也没有,更别说是彩霞满天了。”   “呵呵,你的文笔不错啊,可以当作家了。”   “如果能当作家就好了,可惜只能天天当‘坐家’”   “坐家?”   “对啊,不是坐在办公室,就是坐在家里,好郁闷啊。”   “不错啊,功成名就的人士才有条件享福,开着车满世界跑,不如坐在家里喝茶惬意呢。”   “那是,小妹妹,你是干吗的?”   “是个穷学生。”   “在哪里读书?”   “在本市——蓉城。”   “哦,我也是蓉城人,说不准咱们认识呢。”   “不可能,蓉城上千万人口,你认识我的概率为千万分之一。”   “这千万分之一不是发生了吗?”   “晕,我上你当了。”   “别晕倒,你身边没人,晕倒没人扶你,我过意不去。”他本来想说:我会心疼的。但知道对方是个学生,又是第一次认识,没把玩笑开得那么亲切。   “要不,你从网线里钻过来扶我吧。”   “我又不是孙悟空,哪能说变小就变小啊?”   “你是做什么的?”   “自己开了个小茶叶公司。”   “哦,那好啊,自己当老板。”   “现在生意难做,没什么利润。”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听说茶叶的利润是翻倍的。”   “那是零售,我们搞批发的,只有8%左右的利润。”   “那也总比打工好多啊。”   “那当然。”   “对不起,我同学来找我去逛街了,有空再聊吧,我会想念你的。886。”   千年老妖回复给她一个流泪的表情,表示对她恋恋不舍,这点她很明白,也很自信,她就是要这种效果,要把对方的胃口吊起来,让他欲罢不能。其实兰雅凤什么事也没有,她把QQ关掉后,又重新登录,这次她用隐身,她不能让千年老妖知道她骗他。   星期天,她照常睡到中午才起床,随便吃了午餐后,她开始上QQ,登录后,有好几条消息在电脑的右下角闪烁,原来是千年老妖发给她一朵玫瑰花,问她在不在?   她把别人的消息全部忽略,回个谢谢的表情给千年老妖,千年老妖问:“怎么现在才上线?”   “学校的宿舍吵死了,经常睡不好,周末没人吵,正好乘机睡个好觉。”   “睡得香吗?”   “很香,好像满床都铺满兰花,沁人心脾令人沉醉。”   “你挺会用词的,文笔一定不错。”   “小说读多了,被潜移默化了。”   “真好,以后我不用读诗了,就和你聊天。”   “为什么?”   “你的语言比诗还美呀。”   “晕,我被你真的夸晕了。”   “呵呵,是真的。你在什么学校读书?”   “南方职业中专,这么低档的学校很没劲是吧?”   “并不所有北大出来的学生都能成为社会精英,比尔·盖茨大学没毕业呢,他却能成为世界首富。只要你的智商够高够努力,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谢谢你的鼓励,你的茶叶是从哪里进货的?”   “武夷山,现在人都爱喝红茶。”   “你对武夷山很熟吧?”   “当然,那是我生长的地方。”   “你是武夷山市出生?。”   “不是,我出生的地方离武夷山还有100公里。”   兰雅凤的心突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刺痛,她手都没力气打字了。   “风月无边,你怎么了?”   “没怎么,刚刚喝了一口茶,呛着了……我去武夷山旅游过,不知你是哪个乡哪个村的?也许我到过你出生的地方呢。”   “唉……往事不堪回首,我们不谈这些好吗?”   “好啊,你喜欢聊什么,我陪你聊啊。”   “你今年多少岁?”   “18岁,快过年了,过完年就19岁了。”   “那么小,真羡慕你啊,可我怎么觉得我们没有代沟呢?”   “那不更好吗?我怕自己太幼稚,跟不上你智慧的头脑。”   “哪里哪里,你过奖了。”   “你多大了?”   “说出来,你可能会把电脑砸坏。”   “绝对不会,我发誓!”   “我42岁了。”   “挺好啊,男人40是精品,50是极品,那我以后就叫你大哥,你贵姓?”   “姓刘,叫刘伟。”   “好听的名字。”   “你名叫什么?”   “兰雅凤。”   “名字跟人一样美。”   “谢谢刘大哥夸奖,我要去洗衣服了。”她发给她一个再见的表情,立刻把电脑关了,倒在床上进入苦思冥想之中。   3   千年老妖几乎天天都在QQ给兰雅凤留言,叫她有空一定要回复他,语气带着急迫,似乎透出某种特殊的味道,那种味道应该是爱慕的味道,如果对方是个年轻有为的人,这种味道让她闻起来会更加浓烈。   兰雅凤虽然看到他的留言,但不理他,她阅男无数,深知男人的心理,反应越慢,越是让他着急,越着急她的身价就越高。   直到周末,兰雅凤才会回复他,千年老妖一看她上网,立即问:“风儿,你怎么不理我啊?”   “对不起,刘大哥,我从周一到周五都不上网,我要努力学习,将来像你一样当老板。”   “当老板不要什么文化的,是靠精明的头脑和坚强的毅力。我初中还没毕业呢,我手下有十几个大学生帮我打工。”   “真的?我以后去你公司打工好吗?”   “没问题,你来当公关小姐,我保证给你最好的待遇。”   “可是我还有两年多才毕业呢,到时你反悔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吗?”   兰雅凤嘴角泛起一嘲讽的微笑:“但愿刘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凤儿,你在哪里上网?”   “在我叔叔家里。”   “就你一人在家吗?”   “不是,我在房间,他们在客厅看电视。”   “我们视频好不好?”   “这……我没视频。”   “你骗人。算了,不勉强你了。我只想看看你的样子。”   “好吧……”兰雅凤把视频发过去,几秒之后,他接了,一看,她比照片还漂亮,照片是小的,也是死的,而视频里的人那么灵动那么风情那么温婉,表情俏皮又可爱,在这大冬天,他忽然觉得春风扑面,无比爽快。   “你比照片漂亮10倍。”   “你也很帅啊,成熟又稳重,有儒商的气质。”   “老了,和你比是天上地下,能看到你真开心,觉得春天提早到来了。”   “我看到你倒觉得夏天到来了。”   “为什么?”   “你的热情像夏天。”   “可惜不可能把你溶化。”   “怎么没可能,刘大哥不是说过:只要用毕生的精力去做一件事,一定会成功吗?”   “希望如此。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后来又失恋了。”   “一定是你不要他吧。”   “恰恰相反,是他考上大学后不要我了。”   “你们爱得很深吗?”他想知道她爱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深不深,反正我们同居了。”她很清楚他要的就是这个回答。   “你们那么小就那么开放?”   “那有什么呀,我们学校大部分的情侣都同居了,正因为年纪小,才迫不及待想尝尝爱的滋味。”   “不,应该说性爱的滋味。”   “对,刘大哥的用词更恰当。”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像刘大哥一样,感情的天空一片蔚蓝。”   “除了上网,你还喜欢什么娱乐活动?”   “唱歌、跳舞、喝茶、听音乐,几乎所有女孩喜欢的我都喜欢。”   “改天我请去唱歌好吗?”   “真的吗?我只有周末才有空。”   “那就好了,你喜欢去哪里唱歌?”   “随便哪个歌厅都行。”   “我们去经典娱乐城唱好吗?”   “耶!是海景酒店的那家吧?那是四星级酒店的歌舞厅,真的好期待哦。”她在视频里翘起大拇指,然后给他一个飞吻。   他浑身顿时充满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像空气一样紧紧包裹着他,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但随之而来,他隐隐约约有一种罪恶感,为什么要约心智尚未成熟的女孩出来?这不是引诱吗?可这想法很快就被他赶走,他强烈的期待完全把罪恶感淹没,他给自己一个理由:现在有钱人哪个不找小三啊?许多女大学生都被人包养,在外面买房子,提早进入了小资生活,何况他的期待不一定会实现呢。   他们继续聊着,越聊亲密,越聊心的距离越近,他有意把话题往男女之事上聊,没想她也跟随他的话题,什么暧昧的话她都敢说,什么玩笑她也敢开,但她并不下流,而是用优美的文字来表达。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她陶醉,自己也陶醉,就像性爱一样,俩人同时到高潮最完美。   他约她下个周末去经典娱乐城唱歌,她说好啊。   天慢慢黑了下来,她说要去吃晚饭了,饭后她要赶到学校,因为明天是周一。   他依依不舍地给她一个飞吻,然后关掉电脑,靠在老板椅上,仔细地回味着和她聊天的整个过程,甜甜地笑了。   周六下午,下起毛毛细雨,纷纷扬扬地飘洒着,有点冷,紧紧地粘在头发上,叫人心烦意乱。   兰雅凤为了去见刘伟,她特意到耐克店去买一套白色运动服和一双白鞋,回家后,把头发洗了,吹干,把头发扎成辫子,觉得自己这样更像个学生,她涂上隐形口红,喷上香奈儿香水,正在打扮时,刘伟的电话打来了:“凤儿,你叔叔家在哪儿,我开车去接你吧。”   “不用,我自己打车去吧,我怕叔叔看到你。”   “那有什么呀,又不是去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今天全球最少有一百万人去会见网友呢。”   “还是我自己打车去吧。”   “好吧。”刘伟很了解小女孩的心。   兰雅凤到了海景酒店后,她一下车,远远就看见刘伟,他正在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她从他后面悄悄绕上去,走到他背后时,她“嗨”地大叫一声,手用力拍一下他的后背,他一愣,回头一看:一身洁白的兰雅凤正站在他后面,不停地向他眨眼呢。   “凤儿,你好俏皮呀。”   “我不是凤儿,大哥,你认错人了,我是凤儿的同学,她有急事没空,让我来代替她。”兰雅凤认真地说。   “小丫头,还要骗我,看我等会儿怎么惩罚你!”   “哈哈,我们同学差不多都这样,没办法,这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特质。”   “俏皮好,让我充满了青春活力。”   他俩边说,边往二楼的餐厅走去,刘伟在二楼订了一个小房,他们准备吃饭后再去五楼唱歌。   走进包间,里面已有一男一女坐在那儿,男的年龄和刘伟差不多,女的很年轻,也就20岁出头,脸上浓妆把她特质掩盖掉了,看去像个风尘女子。他们互相介绍,男的是刘伟的客户,广州人,都叫他发哥,女的叫小雨,是河南来蓉城淘金的,大家认识后,刘伟叫服务员上菜开酒。   兰雅凤说不会喝酒,只能喝一点点。刘伟说好,就喝一点吧。兰雅凤说喜欢喝红酒,刘伟便叫服务员拿一瓶波尔多红酒来。他们喝剑南春,在刘伟的暗示下,发哥和小雨频频向兰雅凤敬酒,兰雅凤对刘伟的用意心知肚明,但她装聋作哑,每次喝完一杯后,都说不能再喝了,但其他三人不依不饶,结果兰雅凤把一瓶酒喝干了,她故意频频上洗手间,大声地呕吐,让外面的人听到,其实,她再喝两瓶也不会吐。   饭局吃到8点结束,四人一起来到经典娱乐城唱歌。包厢里的音响全市一流,是从英国进口的玛田套装音响,一套将近20万,非常有震撼力和穿透力。兰雅凤从没来过这么豪华的地方,她非常兴奋,唱了好几道流行歌曲,每次唱完一首歌后,都有掌声和美酒相送。   唱歌时,他们喝的是轩尼诗VSOP干邑白兰地,38度,兰雅凤极少喝这种酒,她要求换啤酒或者葡萄酒,但发哥和小雨死活不肯,她只好喝了。   刘伟说兰雅凤的歌声像杨玉莹,甜到人的心里去,很多男人都被杨玉莹的歌声打动过。刘伟要和兰雅凤合唱,小雨帮他们点了《东方之珠》、《知心爱人》、《选择》等经典对唱歌曲,刘伟的嗓音也不错,低沉中带着磁性,雄浑里带着悠扬,他唱歌时很投入,表情随着歌词而变化,俩人完美的配合,博得了发哥和小雨的声声尖叫。   发哥和小雨的歌声就不敢恭维了,他们唱了几首,觉得很没趣,抓住兰雅凤不停地喝酒,直到把兰雅凤喝醉了,躺在沙发不动,发哥善罢甘休。   这时已凌晨一点,发哥和小雨明白刘伟的用意,先行告辞,发哥临别时对刘伟暧昧地一笑,笑意里饱含羡慕和祝贺。   刘伟并不十分醉,他拉起兰雅凤问:“醒醒啊,凤儿,我送你回家啦。”   兰雅凤这才睁开醉眼说:“不,我不回家,我一身酒气回家,会被叔叔骂的。”   “那怎么办?”   “在客房部开间房吧。”   刘伟一听,喜上眉梢,他要的正是这种结果,他扶着兰雅凤乘电梯来到10楼客房部,开了个双人间。   当刘伟把兰雅凤扶到房间时,兰雅凤说很热,把鞋子蹬掉,把衣服一件件脱下,然后跑进浴室去洗澡。   刘伟坐在沙发上望着她赤裸的背影犹豫不决:我要留在这里吗?如果留下,兰雅凤会生气吗?肯定不会,要不,她怎么会当着他面脱衣服?这不是很明显的暗示吗?也许她醉了,根本不知房间里有个刚认识的男人?不,她不可能醉到那种程度。   他向浴室门口走去,轻轻推一下门,结果门没锁,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这正是个好机会,但他怕这样鲁莽地闯进去,她会生气,弄不好会被告诱奸……正在犹豫着时,里面传来了兰雅凤甜美的声音:“刘大哥,别站在门外,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到床上去好吗?”   他一听那来自天堂的天籁之音,热血瞬间冲上脑门,倏地把门推开,一下把她横过来,抱到床上去,他急不可耐地脱掉衣裤,和她在床上翻云覆雨起来……   这一夜他都紧紧抱着她,不肯放手,他的手臂被她枕麻了,他不在乎,那种醉到骨子里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4   放寒假了,同学们各自打道回府,回家过年的喜悦代替了同学之间的惜别之情,兰雅凤最后一个离开学校,望着空荡荡的宿舍、教室和操场,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同学们都能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去,享受爸爸妈妈的疼爱,而她只能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一个人独自面对整个寒冷而漫长的寒假。   蓉城的冬天虽然不很冷,但多风多雨,一下雨,就会连绵不断地下好几天,天空铺满铅一般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暖阳,搞得人的心情特别忧郁。   兰雅凤的心情和天气一样,她想找件快乐的事,赶走内心阴霾,她想起了刘伟,但她不敢给他打电话,她担心让他老婆看到电话,做有钱男人的情人,就像这阴天的太阳,总是躲在乌云的背后,偷偷地透过云层窥视人间,难得的露脸的时候。   她想起马医生,虽然马医生老婆在国外,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上班,上班时她即使打电话给他,他也没空出来,如果是上手术台,他连手机都关机。   正想着时,她的手机怪叫起来,她一看是刘伟的电话,马上乐了:“刘大哥,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呀?”   “不是教你叫我老公吗?怎么又叫大哥?”   “你是别人的老公,我叫不出口,要不我叫你别人的老公吧。”   “好了,我不勉强你。我想你了。”   “口是心非吧?”   “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别发誓了,想我怎么这么久不理我?”   “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舍得不理你吗?年终了,很多事要处理,忙得不可开交呢,你有空吗?”   “正不知怎么打发漫漫长日呢。”   “那我们去国色天香喝茶,一起吃晚饭,晚饭后再去唱歌,我今天豁出去了,陪君醉笑三千场。”   “到底谁陪谁啊?”她嗔怪着说。   “好好好,你陪我行吧?你在学校吗?我去接你。”   “你忘记了我们的约法三章吗?”   “对不起,我光顾高兴,忘了。”   她不许他到她学校和叔叔家看她接她,这是最主要的一条。她打车到海景酒店,这是他俩经常幽会的地方,一是海景酒店离她的住处很近;二是从酒店的一楼到二十八楼都能看见一望无边的大海;三是酒店的海鲜特别新鲜。酒店设有酒楼、KTV、咖啡厅、茶馆、客户部、保龄球馆等,想玩什么都有。   国色天香茶馆在海景酒店的顶楼,装修古色古香简洁雅致,一走进门,便听到淙淙的流水声和悦耳的鸟叫声,仿佛身处在鸟语花香的春天。   刘伟是这里的常客,这个茶馆每年最少要在他公司进30万元茶叶,因此,他和老板非常熟悉。   来之前他已经给经理打电话,预留了一个靠海的小包间,刘伟坐下后,刚刚把水烧开,兰雅凤就来了。   兰雅凤今天穿了一套紫色的连衣裙,裙摆长到鞋面,裙子很束身,把她玲珑的曲线尽显出来,另有一番风情。刘伟看呆了。   “看什么看,我是外星人吗?”   “你以前都是穿学生装,没想到你穿这裙子像个贵妇,更是风情万种,我恨不得马上把你抱到床上去。”   “去去去,少来了,本公主是发廊的鸡吗?说上就上?”说到这里,她愣了一下,怎么会提发廊的小姐?想到这里,忽然有些黯然神伤。   “凤儿,怎么了?”刘伟阅人无数,何等敏感,尽管她神伤的表情像阵风从眼底一闪而过,但依然被他捕捉到了。   “没什么。”她赶紧掩饰。   “要回家过年吗?”   “回哪里?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哪像你那么好,在家有老婆孩子共享天伦之乐,在外面有我让你开心。”她的眼睛开始发红了,噙着的泪水很快要掉下来。   “过年时,我尽量挤出时间陪你,我也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我一看到家里的黄脸婆就心烦。”他轻轻把她揽进怀里,在她的脸上亲一口。   “算了,我可没那福气。”她挣开他,低下了头。   “好了,别伤心了,我有两个朋友会来和我们一起吃饭,让他们看到你眼睛肿了,以为我欺负你哩。”他拿出纸巾,为她拭去眼泪,好像在拭七彩肥皂泡似的怕它破了。   “快过年了,你有什么礼物送我?”兰雅凤止住了眼泪。   “你想要什么礼物?”   “什么都想,想你送飞机和游轮,你买得起吗?”   “那你嫁给比尔盖茨吧……我看这样吧,我真的很忙,要不,我给你钱,你自己去买吧?”   “好啊,拿来——”兰雅凤闭上眼睛,伸出双手向他要。刘伟拉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两万元放在她手上,她觉得挺沉的,心里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数目,便睁开眼睛,看到果然是两万元,她甜甜地笑了。   刘伟见她笑得那么灿烂,也乐开了花,有钱真好,什么都能买到。当然,他想不到这只是刚刚开始。   傍晚时分,刘伟的两个朋友来了,一个是朝阳区税务分局的丁副局长,一个是市茶叶贸易协会的会长,他们一起喝了一会儿茶,然后去二楼吃晚饭,晚饭后又去五楼唱,丁局长要拉着兰雅凤跳舞,兰雅凤从来没有学过跳舞,丁局长说教她,在对方的引领下,她很快就学会了慢四,而且很对音乐节奏,丁局长对她的天资大加赞赏,说她是一个难得的才女。   丁局长和她跳舞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她说:“小兰,你做我女朋友吧,我一年给你100万。”   兰雅凤笑着对他说:“我不卖身。”   “小兰啊,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呢?‘姿本’不用,过期作废,女人的青春稍纵即逝,就像艳丽的桃花,花期只有半个月。”   “丁局长,谢谢你的青睐,我还是个学生,也许我们的缘分没到吧,咱们来日方长。”   丁局长赶紧说:“是是是,此情可待,来日方长。”他要了兰雅凤的手机,叫她有空打电话给他。她说一定会的。   歌舞结束后,她和刘伟回到客房部开房,一到房间,兰雅凤就埋怨他说:“你那什么朋友嘛,竟然叫我做他的小三,一年付给我100万,真不要脸,气死我了,我是那种随便买卖的人吗?”   刘伟感到有压力,这不等于向他说明有人愿意一年出她100万包养费吗?但他笑着说:“人家和你开玩笑吧,有什么好当真的?”   “我看他嘴上是半开玩笑,内心是当真的。他是不是很有钱?”   “不一定有钱,当然,如果他要钱的话,也很容易,但都来路不正。总有一天会蹲监狱。”   “哼,原来是个贪官污吏!我最讨厌这种喝百姓血养肥的人。”   “好了,你又不是检察官,我们不管这事,我们管自己的事吧……”刘伟一下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俩人立即缠绵在一起。   5   年很快就过了,元宵节过后,就要开学了,兰雅凤打电话给刘伟,叫他帮忙付学费,刘伟问她要多少钱,她说一万多吧。刘伟二话没说,约她到海景酒店,给了她三万元现金。   开学了,所有同学都回到学校,像千条涓涓细流汇入大海。和同学老师在一起,兰雅凤感到特别放松,心情非常愉快,只有在同学中,她才能找回本真的自我,学校是她心灵的芳草地,可以让疲倦的灵魂随时休憩。   宿舍里兰雅凤年龄最大,加上有主见,为人又大方豪爽,其他五个舍友把她当作大姐,有什么事都要找她商量解决。   中考后的一天晚上,卢娜娜约兰雅凤去学校附近的心语咖啡馆喝咖啡,这是一小咖啡馆,装修简洁明快,四边墙上摆放着各种书籍,供学生边喝咖啡边看书,旋律优美的背景音乐在流淌,老板努力营造着浪漫温馨的环境,每杯咖啡10元,很适合学生消费。   兰雅凤经常约舍友在这里消费,六个人坐一晚上下来,一两百元就够了,但卢娜娜比较少请客,今天她单独请兰雅凤,肯定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咖啡上来了,卢娜娜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把咖啡送到兰雅凤面前,然后去接她自己的咖啡。   “娜娜,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我……我恋爱了。”她似乎有些害羞。   “和谁?”   “杨龙。”她怯生生地说。   “恭喜你!”兰雅凤真诚地说。   “雅凤姐,你不是反对我和他恋爱吗?”   “既然已经成为现实,只能祝贺你了。”   “我和他同居了。”   “这很正常嘛。”   “但是……我最近胃口很不好,老想吐,我怀疑怀孕了……”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想哭的样子。   “你去医院检查了吗?”   “没有啊,我不敢去,我怕……”   “去药店买一张试孕纸试一下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敢去。”   “我陪你去,我去买,你站在边上什么话都不用说。”   “谢谢凤姐!”卢娜娜忧伤的眼泪变成了感动的泪水。   “谢什么,谁叫我们是好姐妹呢?这事你有没和别人说?”   “我怎么敢和别人说啊,丢死人了。”   “那好吧,这事只限我和你晓得,绝对不能外传,要不对你的名声不利,让学校晓得了,可能被开除。”   兰雅凤把试孕纸买到后,她们回宿舍,卢娜娜急忙跑到厕所去取尿样,取好尿样,把试孕纸的一头插入尿样中,过了5秒钟后,取出来,又过5分钟,一看试孕纸呈阳性,卢娜娜身子顿时软了下来,一下坐在马桶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兰雅凤见卢娜娜在厕所里呆了20分钟还没出来,就去敲门:“娜娜,我是雅凤,你怎么样了,开下门好吗?”   卢娜娜伸手把门打开,让兰雅凤进去,卢娜娜见了她,一下扑到她怀里抽泣起来。兰雅凤安慰她说:“傻瓜,这有啥好哭的?每个女儿都要经过这一关,这至少能证明你有孕育能力,好了,别哭了,让其他人听到可不好。你出去,这里让我来处理。”   卢娜娜擦干眼泪,走出厕所,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在国色天香茶馆的包间里,兰雅凤坐在刘伟的对面,她对刘伟说:“刘大哥,我怀孕了,怎么办?”神情焦急而忧伤。   “不可能吧?你怎么知道的?”他十分惊讶。   “是女人就会怀孕,什么不可能?”她幽怨地看着他,把挎包放在桌子上,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和试孕纸,瓶子里装着淡黄色的尿液,她把瓶子打开,拆开一张试孕纸,把它的一头伸进瓶子里面,5秒钟之后,把试孕纸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说:“5分钟之后,你就会看到结果。”   一会儿,试孕纸果然呈阳性,刘伟知道她说的没错,是怀孕了。   “怎么办啊?”   “到医院去做手术,还能怎么办?”   “我想生下来,毕竟是我和你的骨肉呀。”她咬着下唇说,眼里含着泪水,像早晨晶莹的露珠,随时会从草叶上滑落。   “不行,这绝对不行,别说你是学生,没能力抚养,就有能力抚养,我也不准你生下来。”刘伟又惊又怕。   “你们男人就是自私,你那么害怕,当初就应该做好安全措施,可你每次都不肯戴安全套,说那一层薄膜会影响快感。”兰雅凤生气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刘伟,好像要把他自私的面目都看透似的。   “唉,事到如今说那些有啥用?我过几天陪你去医院流掉。”   “不行,你给我钱,我自己去做人流,让人看到我和一个半老头子在一起珠胎暗结,我没脸见人,假如被同学知道,我宁愿去死!”她的口气十分坚决,不容商量。   “好吧,只要你同意流掉,我给你钱,要多少?”   “我以前和男朋友在一起时,就流过一次了,那时我们没钱,为了省钱,我们到私人医院去做人流,可能留下了后遗症,现在子宫还偶尔会疼,这一次我要到最好的省立医院去做,检查费、手续费、住院费、营养费大概要4万多吧,你给我5万。”   “怎么做个小手术要那么多钱?”   “你不给钱,我就生下来,儿子长大后,和你现在的儿子老婆争家产,那应该能争到一两百万吧?”   刘伟一听,头都大了,赶紧说:“好,我给你5万。我去银行打到你账户上去。”   “不行,我要现金。”   “为什么?”   “万一你老婆去查,查到你打钱给我怎么办?”   刘伟像看怪物地看着她,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会有这么重的防人之心?她的聪明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把拉进怀里,手抚着她的头发说:“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没想到你这么聪慧。”   “什么聪慧?这是常识嘛。”   兰雅凤回宿舍时,看见卢娜娜正躲在被窝里抽泣,宿舍里正好没人,兰雅凤问她怎么了?卢娜娜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紧紧抱着兰雅凤大声哭泣:“杨龙他不肯陪我去医院做手术,还说孩子不一定是他的。”   兰雅凤拍拍她颤抖的双肩说:“早就和你说过,杨龙不是好人,你偏偏不听,唉……要不,我陪你去吧?”   “真的?雅凤姐,我太感谢你,你就是我的亲姐啊。”卢娜娜立即转悲为喜,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周末,兰雅凤带卢娜娜去省立医院妇科做人流,卢娜娜很害怕,一是担心疼痛;二是担心让人知道。兰雅凤安慰她说:“现在都是无痛人流,不用担心,怕让人知道的话,就用我的名字吧。”   卢娜娜一听,大喜过望,对兰雅凤又是感激一番。   卢娜娜的手术很快就做好了,只在医院住一晚,第二天就出院了。因为卢娜娜不够钱,兰雅凤为她垫付了1200元。   半个月后,兰雅凤把做手术的发票和病历等交给刘伟看,刘伟问:“看什么呀?”   “刘大哥,我怕你不相信我,所以给你看啊。”   刘伟摇摇头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6   左边是古希腊高大的神庙,洁白的大理石圆柱高入云霄,神庙下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桃树林,正开着灼人眼睛的桃花,阵阵春风轻拂而来,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幻化成千百万只彩蝶和蜜蜂……   她站在走廊这头,望着走廊那头,一位白衣少年向她频频招手,她向他飞奔而去,白衣少年脸上荡漾着水一般温柔的微笑,双手张开迎接她,她一下投入他宽厚的怀抱,他们的身子飘了起来,缓缓地向天上飞去,飞过神庙,飞过高山,飞过白云,突然一阵黑雾飘来,她什么都看不见了,白衣少年也不知去向,她一下从云端掉下来,落到一座别墅的游泳池里,她一看,好像是方老板的别墅,正当她从游泳池里爬上来时,一条恶狼一下向她扑来,咬向她的脖子……她“啊”地一声惊叫,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宿舍里的床上做梦。   这种相似的梦她做了好多次,兰雅凤认定那个白衣少年就是方公子,他依旧是那副俊雅的面容,轻捷的脚步,俏皮的微笑。   几乎每次醒来后,她都会打开电脑,在做梦网和周公解梦网上去查梦的寓意,虽然说法不同,但都大同小异地说她可能会走桃花运,而且对方是个地位显赫的成功人士。   这种解释让她很振奋,她再次认定自己和方公子有缘分,要不,怎么会经常梦见他呢?   但是,令她沮丧的是:她至今还不知方公子的姓名,他在干吗?今年多大?大学毕业了吗?总不可能跑到他家门口去蹲守吧?不,不能那样轻率,一定要矜持,不能让他认为自己没有教养。   怎么办呢?认识他已经快两年了,还没办法和他见上一面,必须了解他的基本情况,不打没有准备的战。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上网时,看到有私家侦探在网上做广告:想知道老公出轨的证据吗?想了解老婆是否红杏出墙吗?想收集商业对手的秘密吗?请来找我吧,我将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当时她并不在意,嘲笑私家侦探是否能挣到稀饭吃,此时,她觉得自己想错了,因为她现在就需要一个私人侦探帮忙。   她打电脑,去找那个侦探所,但是,她已经忘记在哪个网站看到,她知道不是个大网站,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小网站,她努力回想着,但想不起来,她极少把看过的网站加入收藏夹里,只好去浏览记录中去找。   最后终于在一家情色网站找到了那个广告,上面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有QQ和电话,她觉得QQ会有对话记录,让人不放心,她拨打了上面的电话:“你好,请问你是光辉侦探所吗?”   “是的,这是光辉私家事务所。我是陈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   “你的侦探所在哪里,我去找你好吗?”   “在光辉大厦904,很好找的。”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我恭候你到来。”   光辉大厦在东风东路,是个比较旧的写字楼,在这种地方办公的公司,营利状况应该不会很好。   兰雅凤打车到光辉大厦,找到904房,门上写着“光辉私家侦探事务所”几个字,门是关着的,她摁了一会儿门铃,门开了,一位年轻的小姐:“你是兰小姐吧?”   “对,我是。”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漂亮,我们的吴总正在办公室等你。”小姐带领她走进吴先生的办公室,她泡好两杯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出去了。   吴先生和她握手后,在她的对面沙发上坐下,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下的眼神闪着精干的光芒,让人联想到福尔摩斯。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头发一丝不乱,显得成熟、稳重、严谨。   “兰小姐,请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他开门见山,连铺垫也给省略了,她喜欢这种讲究效率的作风。   “我要你们帮我调查一个人,他是健民医疗器械公司方总经理的儿子。”   “方总我知道,我有和他接触过,你要调查他儿子的什么情况?”   “他的姓名和爱好,现在在哪里?在干嘛?有没女朋友?等等,只要有关他的任何信息,我都感兴趣。”   “这个不难,算是浅度调查。”   “哦,那什么叫深度调查呢?”   “比如说他干了什么坏事,要搜集他的违法行为的证据等,这就比较难了。”   “哦,需要多少费用?”   “3000元吧。”   “好,成交。”   “什么时候用?”   “不急,一个月内能完成就行了。不过,你们要绝对为我保密。”   “这是当然的,我们要签一份协议,上面有保密条款。”   “如果警方来查,你们还可能保密吗?”   “可以啊,我们帮你调查完成后,可以把调查协议烧毁,这样警察就找不到任何证据了。”吴先生诚恳地望着她。   “这样我就放心了。”   吴先生为兰雅凤的茶杯续上开水,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协议,交给兰雅凤:“兰小姐,你先看看这份协议,如果有需要补充的,我叫助理重新打印一份。”   兰雅凤点点,接过协议,仔细地看着,上面有八条协议,无非是双方如何履行自己职责的条款,这是一份公平的协议,她看没什么问题,便在上面签字了。吴先生也在上面签了字。   兰雅凤先付一半的钱给了吴先生,收下收据后,离开光辉私家事务所,打车回学校。   半个月后,吴先生叫她过去拿调查资料,她拿到资料后,回到绿苑出租屋,打开资料袋,里面只有四张打印纸,上面写着:   蓉城健民医疗器械公司方总经理,真名叫方雄伟,住在东北风路8号别墅,其子叫方俊,1985年8月18日出生,于2007年从省金融学院毕业,2008年9月到美国斯坦福大学自费留学,攻读金融管理,他爱好网球、泡茶、国学、听音乐、看小说等,目前还没有女朋友……   看到这份资料,兰雅凤甜甜一笑,如沐春风,非常惬意。   7   放暑假了,兰雅凤最怕漫长而炎热的暑假,不知为什么,一离开学校,她便感到离开了纯真与轻松。   兰雅凤来到翡翠小区,在小区内闲逛,这是一个中档小区,建于本世纪初期,都是三房一厅和二房一厅的小户型,当初这里一套房子大概在30到40元万元之间,现在已经涨到了100万以上。   为了来小区了解刘伟老婆和孩子的情况,兰雅凤到租车行租了一辆北京现代小车,在小区里逛完一圈后,便坐进小车,打开冷气,打开音乐,把音量调到恰如其分,边欣赏音乐,边盯着12栋的202室,这里住着刘伟的老婆和孩子,此时是中午时分,兰雅凤是吃过午饭开车到这里来的。   她看了很久,没看见刘伟老婆出现在阳台上,没关系,她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他老婆出现。   等到下午两点半时,刘伟老婆下楼了,兰雅凤在刘伟的QQ空间相册里,看见过他的老婆和孩子的照片,本来刘伟的相册是加密的,但禁不住兰雅凤一再要求,刘伟把密码告诉了她。所以她牢牢记住了他老婆和孩子的相貌。   兰雅凤离一楼的大铁门50米左右,她看见刘伟老婆打开铁门走出来,出现在兰雅凤前方的是一个漂亮的中年妇女,身着淡蓝色的碎花连身裙,身材已经发胖走样,她手里提着一个挎包,远远看去,好像是LV的,兰雅凤赶紧把尼康D5100相机对准刘伟老婆,连续拍下了一组镜头,然后,打开摄像机,镜头一直追随着他老婆进行拍摄,直到她消失在小区门口。   她打开拍下的照片,一共拍了25张照片,她选择了10张觉得比较满意的照片,删除了15张。然后收起相机,启动车子,向小区门口驶去。   她来到17中学,用同样的方法拍了刘伟的孩子,这是一个13岁的小女孩,五官几乎和刘伟一模一样,样子清纯可爱,尤其是那对如清泉般的大眼睛,特别透明亮丽,兰雅凤看了后,微微有些嫉妒。   躺在海景酒店客房的床上,兰雅凤见刘伟还在沉睡,她嘟着嘴,吹着刘伟的耳窝,刘伟被她弄醒了,一看手表,才早晨8点,他有些微生气:“干嘛不睡啊?”   “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还在睡懒觉。醒来啦,懒猪。”她柔软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胸口,她的手很神奇,每时每刻都能唤醒他的激情。   “怎么了,你又想了?”刘伟问。   “谁想了,我才不会像你那么贪心呢,都40多了,一夜还要来三次。”   “谁叫你那么诱人?好吃的东西人人都想多吃点嘛。”   “我有事和你商量。”她望着他的眼睛。   “什么事啊?”他依然睡意朦胧。   “我想去韩国整容。”   “什么?整容?”他一愣,顿时清醒过来。   “有什么不对吗?”她的眼睛俏皮地眨巴几下。   “你已经够完美了,再整容就是毁容啊。”   “不行,同学们都说的鼻子不够高,胸脯不够大,睫毛不够长。”   “胡说!如果你去评校花,一定当之无愧,你那些同学什么眼光嘛?”   “不许你说我同学坏话,刘哥,你就满足我好不好嘛?”兰雅凤撒娇地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她的头发把他刺得痒痒的。   “不行,我不同意。”刘伟明白她又是巧立名目让他出钱,他大概算一算,认识她两年多来,他在她身上至少花了100万,再这样下去,他已经承受不起了,何况他老婆已有所怀疑,因为公司账面上的钱有些不对,为了不让他老婆知道,他只好东借西凑去填补亏空,甚至叫会计做假账。有时,他真想离开兰雅凤,但是,每次看见她时,她的魅力一秒钟就打败了他的意志,他只能骂自己不争气。   兰雅凤似乎看出刘伟心思,看来要向他拿钱,必须用些手段。她从被窝里坐起来,赤裸着上身,伸手去拿床头柜的挎包,两只饱满的乳房随着她的动作颤动着,简直像维纳斯的乳房一样完美。   兰雅凤从挎包里拿出尼康相机,说:“刘哥,我前几天去你住的小区,拍了几张照片,你看好不好看。”   刘伟是一愣:“你跑到我家去干嘛?”   “没跑到你家去,只是在你家楼下逗留了一会儿,拍到了你老婆的照片,你看——”她打开相机给他看。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照片,他不仅看到好多他老婆的照片,还看到好多他女儿的照片,他震惊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拍我老婆和孩子的照片干吗?”   “没干吗,因为爱你,想看看你生活的环境,没承想竟然巧遇你老婆。”   “那我孩子呢?总不会是巧遇吧?”   “这个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吧,总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爱屋及乌,请刘哥谅解呵。”她微笑着,刘伟觉得她微笑的背后,有一种看不见的阴森,使他的心发毛。   刘伟明白她偷拍是想从他这里拿到更多的钱,假如他不同意出钱,她可能会做出不堪设想的事来,要是兰雅凤跑到他老婆面前去,把包养她的真相说出来,凭他老婆的性格和能力,那么,他的将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他深知他之所以有现在的成功,完全是依赖老婆的支持,要不,他什么都不是,更可怕的是:他将会失去漂亮聪明的女儿,他女儿是他的心头肉,绝对不容别人对她有一丝的伤害!为了息事宁人,他只能向兰雅凤妥协。   “凤儿,你要多少钱?”   “最少20万。”   “什么?20万?我哪有那么多钱,最多给你10万。”   “不够啊,我算过了,整容最少要10万,来去的机票费、翻译费、酒店费,我还打算去济州岛旅游,吃喝玩乐都是要钱的。”   “你可以在国内整容,现在国内的技术也很好。”   “韩国的整容技术是全世界最好的,国内的水平和韩国差一大截,国内好多明星都有整容失败的例子,我不想冒那风险。”   刘伟知道她说的都是借口,最后他咬咬牙,答应给兰雅凤15万,但兰雅凤还不太高兴,他感到压力像空气一样地包围着他,也许是应该考虑和她分手的时候了,当初认识兰雅凤时,以为她是个很单纯的小姑娘,十分庆幸遇到她,认为是上天对他的眷顾,没想到她一点也不单纯,甚至可以说很聪慧,不,应该说很狡猾,他感到后悔。   8   兰雅凤没有去韩国整容,她只在蓝天整容医院把鼻子垫高了,种了一些睫毛,她没有隆胸,她对自己饱满而坚挺的乳房非常自信,隆胸只能增加虚假感,她不想变成假人。她只花了5000元,把从刘伟给她的15万悉数存进银行。   自从她从刘伟那里拿到15万之后,刘伟对她的态度转变了不少,她打电话给他经常不接,有时甚至挂断,让电话处于通话中的状态,让兰雅凤很恼火,她明白再也无法从刘伟那里得到什么了,她想:和刘伟决战的时刻到了。   兰雅凤直接赶到刘伟的公司,他公司在中天大厦805房,她一走进公司门口,前台小姐前来询问她找谁?她说找刘总,是刘总的客户,要和他洽谈业务。   前台小姐不认识她,看她气质端庄说话礼貌,把她带到刘伟的办公室,刘伟的办公室正好没人。   刘伟一看见兰雅凤,愣住了,他赶紧对前台小姐说:不管任何人来找他,都说他不在。前台小姐点头之后走了,刘伟赶紧把门关上,反锁了。   他用责怪的眼神看了看她,问:“你怎么可以跑到我公司来?”   “谁叫你不接我电话,怎么样,害怕了?”她冷嘲热讽着,高傲地翘起鼻子,一副尽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样子,好像他欠她一千万没还似的。   “我没有不接你电话,我这段真的很忙啊。”   “你见鬼去吧,忙到连电话也没时间接吗?你以为你是日理万机的国家总理?”她咄咄逼人。   “好了,我错了行不行?你找我有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快毕业了,毕业后我就无处栖身,我想买一套房子,你给我100万吧。”她说得很自然。   “什么?100万?你要我的命吗?自从认识你以来,你前后从我这里已经拿走了120万,我公司已经严重亏空,别说100万,就是1万我也拿不出来。”刘伟非常愤怒,没想这女人竟然狮子大开口。   “你不给也得给,给也得给。”   “凭什么?”   “因为这钱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   “什么?我赚的钱怎么会是你的?你太胡搅蛮缠了。”   “好,那我就慢慢说给你听。你原来名叫刘伟树,生长在武夷山竹山村,你24岁那年娶了王梅香为妻,生下一个女儿名叫刘凤枝,在你女儿快要四岁那年,你认识了省城来竹山村收购茶叶的江美华,你贪图江美华的姿色和钱财,抛弃了你的老婆和女儿,和江美华远走高飞了。你来到省城后,怕原来的老婆女儿找到你,你把名字改成了刘伟,由于你的精明和努力,慢慢在省城的茶叶市场站住了脚,有了自己的公司,买了车子、房子,生下了女儿,取名为刘珊珊……”   “你怎么那么清楚?”   “因为我就是刘凤枝!后来我妈妈改嫁到马坳村,我也随妈妈去,把姓也改成妈妈的姓,叫王凤枝……”   “不,不可能!你叫兰雅凤,四川绵阳的,你别想用你收集我过去的资料来敲诈我!”刘伟大叫着。   “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应该记得,竹山村村头的木桥边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我们家就住在大树旁边,我三岁的那年夏天,你把我放在小木桥上,爬到香樟树上抓麻雀,当时,我不小心掉进了小河,差点被河水冲走,后来你再也不带我去河边玩了。”   刘伟惊讶得目瞪口呆,假如兰雅凤真的是刘凤枝,那他不是奸淫了自己的女儿吗?不!不!不!绝对不可能!但是,这些细节她怎么会那么清楚?对,肯定是她雇佣私人侦探,去调查他的过去,所以她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目的就是为了钱!   “你真会编故事。”他冷笑着说。   “你心里很清楚,我的话句句是真,想不到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真是可恶!你知道吗?你抛弃我和妈妈后,我就开始过地狱般的生活,妈妈整天以泪洗面,甚至把气撒在我身上,打我骂我,不让我和小朋友玩,小朋友们都骂没爹养的孩子,我只能整天躲在家里。后来我随妈妈嫁给马坳村的张天向,在我13岁那年暑假,我被继父张天向强奸了,而且不止一次,13岁啊……”兰雅凤说不下去了,她已经泪如雨下。   “……为了来省城找你,我身无分文,一路逃票到省城,我想找个工作,却没有任何人给我机会,我差点饿死在街头。后来我被黑帮白老大收容,我再次被他强奸,并被强迫当他发泄肉欲的工具,那年我才14岁,后来白老大被抓了,我又沦落到发廊做小姐,从15岁做到17岁,这三年多来,我被无数的男人糟蹋过,多次被虐待狂虐待过,那种日子真生不如死啊,可你却坐办公室里享受空调和香茶,你的女儿过着贵族般衣食无忧的生活,而我……”兰雅凤的双肩不住地颤抖着,她已泣不成声了。   刘伟听呆了,好像被人敲一闷棍,脑子一片晕眩。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是有直接的责任,但是,他不相信她的话是真的,也许她为了钱故意编造出来的。看她的气质根本不像做鸡的小姐,完全是个纯真的学生,难道一个小姑娘能把过去隐藏得那么深吗?她有那么智慧吗?一个小学生怎么以优异成绩从职业中专毕业呢?   “我受这惨无人道的苦,都是因为你无情抛弃我们的结果,难道你用100万来赎罪会多吗?”   “……你在胡说!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这丧尽天良的衣冠禽兽,当然不会承认了。但是,我有证据证明我是被你抛弃的女儿。”兰雅凤从挎包里拿出了几张纸,摊开放在他面前说:“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   “这是两份DNA检测证明书,检测是你的精液和我的血液,上面写清清楚楚,两者DNA的相同率达97.9%,可以肯定你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不,你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一个父亲怎么会奸淫自己女儿呢?”她怒目横眉地盯着他,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   但刘伟还是不相信,他和兰雅凤在一起那么久了,深知她太多的诡计,为了钱她会不择手段,如果检材不是他的精液呢?或者说另一个检材不是她的血液呢?   但兰雅凤所说的细节不是外人能知道的,哪怕是再高明的侦探也不可能了解到那些细节,尽管已是初春季节,乍暖还寒,刘伟却已经浑身燥热,大汗淋漓。   “只要你给我100万,从此我们恩断义绝,绝不再来找你麻烦。”兰雅凤铿锵有力地说。   “我不相信你的DNA证明,如果是真的,我宁愿倾家荡产,付给你100万。”刘伟做最后的顽抗。   “好,这可是你说的。”兰雅凤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针筒,挽起袖子,紧握拳头,一下把针扎进血管,顿时,一股鲜红色血液向针管里慢慢流出。抽完血之后,她把血液注入一个密封的小玻璃瓶里。   “这是我血,绝对不会假吧,一星期后,我再来找你。”没等刘伟说出什么来,她转身就走了,留下刘伟独自在那儿发呆。   9   DNA结果出来了,刘伟一看,脑子顿时“嗡”地一声,感觉自己手脚软绵绵的,再也迈不开脚步。自己真是作孽,不仅让女儿受了那么多苦,还包养了她,这不是乱伦吗?看来只能用金钱来补偿她了,别无选择。   可是公司赚的钱,根本不够开销,自从认识兰雅凤那天开始,他的心思全放在她身上,公司经营不理想,加上兰雅凤像流水一样地从他那里拿钱,公司已亏空了几十万,连他家的房契也拿去贷款了,如果要再弄100万给兰雅凤,只能向财务担保公司借钱,但担保公司的利息很高,月息一般在2.5和3分之间。   如果能从担保公司那儿借到100万,从此和兰雅凤断绝来往,重新把精力投入到事业中,也许可以慢慢把钱还掉,他思前想后想了很久,最终决定通过朋友介绍,向担保公司借钱。   担保公司的业务员来他公司调查,了解到他茶叶公司的经营状况还不错,同意借钱给他。金星财务担保公司的月息为三分,只需刘伟的身份证和营业执照复印件就行了。金星公司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他们就派人把100现金放在刘伟的面前。因为兰雅凤要求给她现金。   刘伟打电话叫兰雅凤过去提钱,兰雅凤打车前往,见到刘伟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她脸上露出得意的嘲笑。刘伟一看她那双可怕的眼睛,赶紧避开。   兰雅凤拿到钱之后,把钱悉数存进银行,看到存折上有200万元,她笑了,只要动动脑子,张开双腿,就能轻易赚到这么多钱,真太爽了,比做鸡强一万倍!   但兰雅凤不想这样轻易放过刘伟,她的一切不幸都是他造成的,她必须让他吃更多的苦头!   第二天,兰雅凤用公用电话打电话给江美华:“请问你是江美华女士吗?”   “是的,请问你是谁?”   “哦,我是金星担保公司的业务员,你老公刘伟向我公司借了100万元,你有和他一起偿还的责任,所以我通知你一声。”   “什么?我老公向你们公司借了100万?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已经把钱给他了,收据锁在我们公司保险柜里,不信你自己去问他吧。”兰雅凤挂断电话,得意地笑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江美华是个急性子,她一听,立即怒火中烧,她明白:他们公司的生意很稳定,每年都能赚到40到50万,有些好的年景,还能赚到60万,刘伟向担保公司借钱干吗?为什么要瞒着她借钱?难道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美华打电话给刘伟问他在哪里?刘伟说在公司里,她叫他不要走开,她马上来公司。江美华在环市路开个茶叶店,负责管理店里的生意,刘伟负责管理公司,江美华很少过问公司的事,刘伟一听她要来公司,从她咄咄逼人的口气中,他已经闻出了火药味,他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   江美华先到公司财务吕小姐那里了解公司的财务状况,吕小姐告诉她,公司的营业状况良好,但不知为什么,所有工人已经两个月没拿到工资了,江美华一听,愣住了:出了什么状况,连工资都发不出去了?这太严重了!   江美华风风火火赶到刘伟的办公室,见刘伟精神萎靡地坐在那儿,厉声问:“刘伟,你为什么向金星担保公司借100万?”   刘伟一听,头都大了,不知如何回答,他当然不能说把钱给了兰雅凤,如果让她知道了,必将会闹得满城风雨,甚至离婚,他将永远失去女儿和公司。如果被好事的记者把真实情况报道出来,他将没脸见人,也没有朋友会喜欢一个乱伦的人。那时,他将失去一切……   刘伟只好说:“我前段炒股亏钱了,只好向金星担保公司借钱。”   “你骗鬼吧?炒股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和我商量?胆子越来越大嘛。我现在要你把所有股票卖掉,把100万退还给金星公司。”   “股票被套牢了,卖掉要亏很多钱。”   “你当我白痴吗?你昨天刚刚拿到钱,就算你昨天就进仓,今天再跌能跌到哪去?”   “不是啊,是我以前向朋友借钱买股票亏空了,现在把钱还给朋友。”   “你什么朋友?把他电话给我,我打电话给他证实一下。”江美华已看出刘伟的骗她。   “我……我……我不能把他电话给你。”刘伟已经语无伦次了。   这时,江美华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她一看,信息写着:你老公的钱都是花在一个叫刘凤枝女人的身上。   江美华气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刘伟,你竟然把钱都花在刘凤枝的身上,她是谁?你怎么会在她身上花那么多钱?”   刘伟沉默不语,汗如雨下,他感到世界末日来临了。江美华看他似乎默认了钱的去向,她气打一处来:“好啊,你竟然背着我在外面搞女人,把整个公司都搞空了,我要和你离婚,公司归你,房子和孩子归我……”   刘伟突然向江美华下跪,紧紧抱着她的脚说:“老婆,你别离开我,没有你和孩子我活不了啊。”   “那你就去死吧。”江美华使出浑身力气,一脚把他踢开,气冲冲地走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刘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我对不起所有爱我的亲人,我走了,也许天堂里没有痛苦和诡计。   他签字后,把纸放在桌子上,然后乘电梯来到18楼,爬上护栏,在上面站了一会儿,最后看一眼蓝天下这座美丽的城市,然后双脚一蹬,整个人就飞出去了……   第二天,卢娜娜在《蓉城日报》上看到刘伟自杀的全部内容,她对舍友说:“这个刘凤枝也太可恶了,拿走刘老板的100万,还逼他自杀。”   兰雅凤听了后,冷笑一声:“刘老板那种花心的男人本来就该死。”   “雅凤姐,你是不是跟花心的男人有仇啊。”卢娜娜开玩笑说。   “差不多吧。”兰雅凤又是冷冷一笑,然后转过头去网上冲浪了,她的心已坚硬如铁,常温不可溶化。   第六章   1   三年的中专生活就要结束了,学校的空气弥漫着浓浓的离别气息,每个人都变得多愁善感。兰雅凤站在阳台上,望着熟悉的菁菁校园,闻着沁人心脾的白玉兰花香,听着舍友们的欢声笑语,心里充满一丝惆怅。这种日子再无法回来了。   吃完晚饭后,大家都无心看书,在东一句西一句地海侃神聊,兰雅凤对她们说:“姐妹们,今晚是星期五,我们去酒吧酒吧喝酒吧。”   “好啊,就要各奔东西了,我们去狂欢一次。”卢娜娜附和着。   “去哪里喝酒?”   “去好时光吧。”兰雅凤说。   “好时光的酒好贵哦。”叶灵吐一下舌头。   “没关系,我们三年只奢侈一次,今晚放开喝,我买单。”   “耶……”宿舍里响起一片欢呼声。   好时光酒吧开在杨浦河边,周围是各种成人学校,省著名的师范大学也在这附近,来这里消费的大多数是学生,对学生来说,一瓶易拉罐啤酒25元算很贵了,但拿市里的高档场所消费来说,才是它一半的价钱。   她们走进好时光酒吧,服务员立即上前招呼,因为是星期五,酒吧里很热闹,气氛很好,大厅坐满了人,兰雅凤问其他五位舍友要坐大厅还是包厢,卢娜娜说坐大厅算了,包厢费很贵,兰雅凤说不用考虑费用,只要开心就行,叶灵说坐大厅有气氛,但兰雅凤说大厅太吵。   于是,兰雅凤要一个中等包间,她知道她们爱喝啤酒,便叫了四打百威。年轻人在酒吧都爱喝啤酒,因为啤酒酒精度低,不容易醉,有酒量的人可以放开喝。   叶灵的酒量不好,她负责开酒,开始她们共同喝了一大杯,接下来各人都敬兰雅凤一杯,然后兰雅凤回敬每人一杯,因为酒精的作用,大家叽叽喳喳地聊开了,每人都说着毕业后的理想,叶灵说她的理想的是嫁个好老公,不用上班,在家相夫教子。   卢娜娜的理想最远大,她想当电视主持人。这和她所学的专业南辕北辙,有人说不可能,那只是一种空想。兰雅凤说:“一切都有可能,只要有理想,一步步向目标努力迈进,自然会成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还是雅凤姐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们那里是个不到十万人口的小县城,电视台主持人播音时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我听就想冲进电视台,把她给拉下来,我去当主持人。”卢娜娜对自己的普通话非常自信,在同学中卢娜娜和兰雅凤的普通话最标准。   正说着,挂在墙上电视的财经频道里,女主持人说道:“下面播放一条新闻,我市健民医疗器械公司董事长方雄伟之子方俊,于今晚在花园酒店和南方制药公司总经理罗定之女罗萍举行订婚礼,场面盛大豪华,来宾有医疗卫生界的头面人物,分管卫生的邱副市长和卫生局长林欢应邀参加……”   兰雅凤一看,突然浑身抽搐一下,如万箭穿心般痛入骨髓,她顿时泪如泉涌……   “雅凤姐,你怎么了?”叶灵发觉她不对。   “没,没什么,我看了很感动。”   “呀,别人订婚有什么好感动的?”   兰雅凤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说要上洗手间,她走进洗手间,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方俊,你怎么不等我认识你?我可是经常梦见你啊,你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和别的女人订婚?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把你从那个可恶的女人手中抢回来……   兰雅凤的头嗡嗡作响,痛得快要裂开似的,她从来没有这样头痛过,难道失去心爱的人才会这样吗?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我应该怎么办啊?方俊你才26岁,干吗那么早就要订婚呢?为什么不等我?我准备一毕业就去你公司打工,让我与你相遇,与你相爱,与你相守,我相信你一定会爱上我……   忽然有人敲门:“雅凤姐,你怎么了?有事吗?快出来吧,我们都等着你喝酒呢。”   “好,我马上出来。”兰雅凤掬一把水,把脸洗一下,用纸巾把脸擦干,走了出去。   “雅凤姐,你逃避了半小时了,我们以为你掉茅坑去了,哈哈,来,罚酒一杯。”   “对不起,刚刚肚子有点痛,这样吧,我自罚三杯。”她叫叶灵倒满三杯酒,一口气把它全部喝光,她的豪气博得一片掌声,接着兰雅凤又和每人喝一杯,这时人们发现她不是豪爽,似乎是想借酒浇愁。   她们发现不对,劝兰雅凤不要再喝了,她说:“没事,今天不醉不归。”   “喝酒是为了开心,喝醉了很伤身体的。”   “伤身体怕什么?别伤灵魂就行了,哦,对不起,我说错了,我可能已经没有灵魂了。”她忽然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弄得各位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见兰雅凤这样,都不想再玩了,于是叫服务员买单,卢娜娜想付钱,酒单一下被兰雅凤抢过来,生气地说:“娜娜,你怎么回事?说好今晚我买单的,你干吗抢我的单子?”   卢娜娜被她抢白一顿,不敢再去付钱了,兰雅凤从包里拿出2000元,对服务员说不用找了,剩下的给你当小费。   卢娜娜说:“不行,我们才消费1400元,还剩下600元,这小费也太高了吧?”   “钱是王八蛋。你想要,那就给你。”   卢娜娜被她批得非常尴尬。   她们走出酒吧,准备走路回学校,酒吧离学校只需一刻钟路程,外面的风好大,带着阵阵凉意,吹在脸上好舒服,兰雅凤对她们说:“今晚我对不起大家,让大家扫兴了,改天再请你们喝酒,我现在想回叔叔家睡觉。”   正好有一辆的士开过来,兰雅凤拦下的士,卢娜娜叫她不要走,说她醉了。兰雅凤说:“放心,我绝对不会醉。”说完坐上的士,和她们挥手告别。   “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司机问。   “你先随便开着,我还没想好要去哪里。”兰雅凤非常难过,似乎整个世界都塌陷了,此时,她最想有个男人的肩膀让她靠一靠,有个温暖的胸怀让她排遣悲伤,有只温柔的手抚慰她的心灵……她从手机通讯录中调出马医生的电话,拨打出去,一打就通了:“马……马大哥,我好想你啊。”她大声叫起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歇斯底里过。   “凤儿,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醉,你难道不晓得我的酒量吗?”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吧,我怕你喝醉了。”   “我在的士上,也不晓得要去哪里……”   “那你来我家吧。”   她叫司机把她送到望海别墅区,到了马医生的别墅前,她按门铃,马医生把门打开,她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怀里,马医生知道她喝醉了,把她抱到床上,她立即把衣服脱光,和马医生在床上打滚在一起。   那一夜,她一醒来就去刺激马医生,不停地做爱,她想在刺激中把自己烧为灰烬,这样就再也没有痛苦了。   2   兰雅凤以优异成绩毕业了。   开完毕业典礼后,分别的时刻到了,兰雅凤和五位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姐妹抱在一起,狠狠哭了十几分钟,然后各自分道扬镳。她知道自己对校园生活有多么依恋,她把五位舍友一一送到公车站,让她们乘车去火车站,她想最后离开,她要像个大姐,表现出特有的坚强,其实她知道自己也很脆弱。   所有人都走了,宿舍里只剩满地的垃圾,风一吹,旧书和报纸纷纷飘起来,发出“嗽嗽”声,平时拥挤的宿舍一下变得空旷了,空旷得让人心慌,人生没有不散宴席,走就走吧,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回到这个温馨的港湾,她将独自面对凶波暗涌的社会。   血红的夕阳正在天边燃烧着,满天的彩霞格外炫目,把天空渲染得无比绮丽,夕阳慢慢下山,彩霞渐渐变淡变暗,最后消逝了,天也暗了下来,兰雅凤的心里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感伤。   她狠下心,提起箱子,离开了宿舍,回到了绿苑小区的出租屋。她在楼下随便吃点快餐后,回到屋里,她什么都不想做,自从得知方俊订婚的消息后,她的灵魂已经出窍了。   她躺在床上,把灯关了,用被子把头蒙上,开始苦思冥想以后怎么办?   首先必须把方俊给抢回来,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在电视上看见过罗萍,她虽然长得漂亮,但她容貌和身材与自己相比,简直是鸭子和白天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她唯一的优势就是有个当总经理的老爸,而自己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任何亲人,更别谈显赫的家庭了。   兰雅凤觉得凭自己的力量肯定斗不过罗萍,她需要一个肯为她卖命的死党,可是自己的朋友极少,手机里的电话不超过30个,这30个人中一大半是同学,特别是女同学,然而她们都各奔东西了,即使她们依然还在这座城市里,也不可能成为生死相依的朋友。   她需要的不是女朋友,而是一个胆大心细的男朋友,她想起了马医生,但念头一闪进脑海,立即被她否定了,马医生是个知识分子,他有自己牢固的道德标准和法制观念,绝对不可能为了她而不顾一切。   她想起了大杂院里的朋友——毛毛虫,也许他可能成为她所需要的那种朋友?但想到毛毛虫没有文化,连一年级也没上过,又立即被她否定了。   她需要一个有文化高智商的知己,就像太子丹需要荆轲那样的生死之交。只有这样的知己,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能决胜千里之外!可是茫茫人海,哪里去寻找这样的知己?这样的知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要等到他出现时,也许她白发苍苍了。   突然,一个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马小杰!对,就是马小杰了,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他有文化,在监狱呆了将近9年,和那些无法无天的犯人朝夕相处,肯定胆略非凡,而且他对不公平的社会有一种仇视心理。   她为自己想到他而感到无比兴奋。   她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电脑,在百度中输入“聘请律师”的字样,立即有许多广告跳出来,她选择了本市的求真律师事务所,她打开求真律师事务所的网页,上面详细描述了事务所的发展历史、人员结构、收费标准等,还举例说明了打赢过几次影响重大的官司。   兰雅凤依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响了许多声后,却无从接听,她想可能工作人员下班了。她拨通了沈律师的手机:“你好,请问你是沈律师吗?”   “哎,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郑丽,你叫我郑小姐吧,我有事拜托你帮忙。”她必须把自己的真实名字隐藏起来,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并为此花了100元,做了一张郑丽的身份证。   “好的,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我们见面谈好吗?”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你方便吗?”   “方便啊,我自己办的律师事务所不分上下班,忙的时候半夜都在工作。”   “还是我去找你吧,你在哪里?”   “我在滨海酒吧,你过来打我电话,我在这里等你。”   “好的。”   兰雅凤简单地化了淡妆,拿起挎包,匆匆下楼,在楼下拦下一辆的士,坐上去,赶往滨海酒吧。   滨海酒吧位于东渡码头旁边,这里是本市的富人区,沿岸是一群群高档的别墅区,晚上华灯初上,海风吹来,海浪轻拍,发出时断时续若有若无的奇特音乐,坐在这里喝酒,享受着海风吹拂,听着天籁之音,是一种美好而奇妙的享受。所以,来这时消费的人非富即贵。   兰雅凤走进露天酒吧,走向6号桌,沈律师站起来和兰雅凤握手:“郑小姐好漂亮啊。”   “谢谢,过奖了。”   “请坐吧。”沈律师做了个优雅的手势。   兰雅凤坐下后,瞄了一下四周,宽大的露天酒吧里摆着20多台桌子,几乎坐满了人,人虽多,但非常安静,好像人和人之间安装了消音器,充分体现出顾客的涵养。   兰雅凤微微打量一下沈律师:他是一个短小精悍的中年人,眼镜背后流露出精明的光,五官端正,脸上的表情放松而自信,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璀璨的灯光下,能看出他眼角细微的鱼尾纹。   “沈律师,我们开门见山吧,是这样的,我一个少儿时代的朋友,叫马小杰,因为杀人被无期徒刑,现在关在武夷山监狱,但是他是被冤枉的。”   “你有证据证明他是被冤枉吗?”   “没有,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杀人。”   “这可不好办,他什么时候被判刑的?”   “2001年8月30号案发,10月15号就被判刑了。”   “这么多年了,更难办了,他有没被减刑?”   “没有啊。”   “快9年了,应该会被减刑的。”   “因为他在监狱里一直写伸诉书,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领导说他不好好改造,老找政府的麻烦,还会和狱友打架,所以不给减刑。”   “当时你还很小,怎么知道他没有杀人?”   “凭我的直觉,我非常了解他,他是个连鸡也不杀的人,怎么会杀人呢?”   “凭直觉不灵,案子有没别的破绽?”   “有啊,马小杰杀死的是我的继父张天向,办案人员是凭马小杰在我家门把上留下的指纹和有人看见案发他时去过我家,以及马小杰的口供给他定罪的,我怀疑办案民警对马小杰进行过行刑逼供。当然,具体事实要等你调查结果才知道,我久闻沈律师的大名,你以正义勇敢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打动了我,所以,我找到你。如果能把这件冤案翻过来,出多少钱都没问题。”   “我可以先答应你去调查,看看案情是否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等有了眉目,我再和你正式签约,不过,前期的费用要你出,不管这事成不成。”   “好,我先付你一万,你先去武夷山监狱探望马小杰,他会把真相告诉你。”兰雅凤从挎包拿出一万元,交给沈律师。   沈律师收下钱后,写了一张收据给她说:“去武夷山监狱的费用应该不要一万,如果案情没有疑点,剩下的钱再退还给你。”   “剩下的钱不用退,但你要为我保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委托你查这个案子,包括警方和马小杰,以及你的朋友和同事,成功后我会付给丰厚的报酬。”   沈律师想了想,点点头说:“没问题。”   3   沈律师名叫沈雄,在蓉城开律师事务所已快20年,接手的官司不计其数,因此聚拢了很好的人脉,尤其是公检法司几家的高层都有朋友,为了能早日见到马小杰,他开着心爱的奥迪车在省城的大街来回穿梭,他办好各种手续后,急匆匆开车来到了武夷山监狱。   沈雄找到监狱长,把证明和手续给他看,说要会见马小杰,监狱长知道他是省城来的大律师,又有司法厅领导的介绍信,自然不敢怠慢,叫手下去提马小杰。   沈雄被狱警带到一间宽敞明亮的会见室里,10分钟之后,两位狱警带一个身穿囚服的人出来,沈雄示意他坐在他对面。   没见马小杰之前,沈雄以为他是个獐头鼠目身材粗壮的人,但面前的马小杰高大英俊,如果他不是囚犯,一定是许多女孩子爱慕的对象。他身高180厘米,体重140斤左右,五官精巧,皮肤白皙细腻,腰板挺直,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唯一的缺憾是他的眼睛不够明亮,眼底布满忧郁和阴霾。这也难怪,假如他真是被冤判无期,即使是钻石在这里面也会失去光泽。他听郑小姐说马小杰在校时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是清华北大的苗子,沈雄对他的同情油然而生。   沈雄作了自我介绍后,马小杰用疑惑的眼光望着他问:“谁委托你为我翻案的?”   “我和委托人有保密协议,我不能告诉你。通过了解,我大概知道了你的情况,但还是要和你面谈,你能把当时的情况说一说吗?”   “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在里面写几十份申诉书,每份都有一万多字,可是没人相信我,还说我找政府的麻烦,不给我减刑,慢慢地,我自己也死心了,我认命了,还是不写为好,这样才有减刑的机会。”   “现在我是来为你申诉的,你要相信我,只要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能把此案翻过来,还你一个公道清白。”沈雄的语调温和诚恳。   “你能保证我能出去?”   “只要是冤案我就能保证。”   “我听说当年那些办案的民警都当大官了,有的当上了省城的刑警队长,有的当上了县长,我看还是算了吧。”   “那又怎么样呢?当再大的官,也有承认错误的勇气吧?”   “那好,我相信你一次。你想问什么?”   “既然你没杀人,干嘛要承认?”   “当时,他们把我抓起来,民警分成3组,没日没夜地轮班审讯我,我在椅子上一睡去,他们就用铜锣放在我耳边把我敲醒,连续三天三夜,我没睡上一小时,我感到生不如死,我的脑子昏沉沉的,他们问我什么,我就答什么,我一答错,他们马上帮我纠正,反正当时我就像一团面,任由他们揉扁就扁,揉圆就圆。”   “假如你说是真的,他们有逼供和诱供的嫌疑,有人看见你案发时去过现场,这是真的吗?”   “我是去过案发现场,当时我去找王凤枝,我们约好去她家教她做功课,我去的时候王凤枝和她妈妈都不在家,这时我闻到一股血腥味,我推开张天向的卧室门,一看,张天向竟然被人杀死在床上,我吓得赶紧从他家逃出来,因此,我的指纹就留在了她家门把上。”   “当时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怕得要命,怕警察会怀疑我杀了张天向,所以我没敢报警。”   沈雄想了想说:“那你在法庭上怎么不翻供呢?”   “翻供?怎么翻?那年我才17岁,又是个乡巴佬,谁为我做主?谁会相信我?村里人知道我杀了张天向,都骂是杀人犯,不得好死。连我爸爸妈妈都不来看我一眼,再说了,那些警察威胁我在法庭不要胡说八道,说我是未成年人,不会被死刑,进去后表现好可以减刑,也许不用10年就会出来,哼,现在我都在这里呆了快9年,还是无期,唉,当时我努力读书,想考上大学,光宗耀祖,没想到却变成了杀人犯,命啊,一切都是命……”马小杰泣不成声地抽泣着。   “你不用伤心,我看你这事有希望,我会竭尽全力去帮你洗脱罪名。”沈雄递给他一包纸巾,让他把眼泪擦干。马小杰感激地向他点点头。凭直觉,沈雄相信马小杰说的话是真的,凭理性,他认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不会杀人。   沈雄看见马小杰的无名指是弯曲的,他问:“你的无名指怎么伸不直?”   “是我刚刚进来时脾气倔,被牢头硬生生折断的,后来我慢慢明白了,只要我伺候好老大,绝对不会被人打。”   “现在还有人欺负你吗?”   “现在没人敢欺负我,我练就了一身力气,我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他似乎有些得意。   他情绪的突变令沈雄心儿颤了一下,他似乎看见一个优秀学生如何变成狱中老大的。这是司法的悲哀,还是人性的悲哀?   沈雄知道这世界存在不少冤案,通过实证研究,多数的刑事错案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社会舆论的压力、上级领导的干涉、快速或限时破案的压力、办案人员专业素质和业务能力低下、办案人缺少正确理念和敬业精神等等,具体体现在刑讯逼供、错误鉴定、伪造证据等形式。   最著名的是赵作海冤案,几乎家喻户晓。赵作海算是幸运的,12年后,所谓被他杀害的人——赵振晌自己回家了。从而洗清赵作海的杀人罪。可是,这世上还有许多冤情得不到伸张,有些被冤枉的杀人犯,承受不了社会舆论压力自杀了,有的被枪毙,即使有雪洗的一天,对当事人来说已没有什么意义了。   接见结束了,马小杰跟狱警出去了,他回头深深地望了沈雄一眼,眼神闪着希望的光芒,沈雄感到沉甸甸的责任压在肩上,他知道要把一件9年前的案子翻过来非常难,要面对势力强大的办案者,但他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人,也正因为这点,他才成为省城著名的律师。   沈雄给马小杰打一个胜利的手势,同时,也给自己增加勇气和信心,望着马小杰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心底腾起一种匡扶正义的责任感,他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出监狱,打开停在路边的奥迪车门,坐上驾驶室,启动车子回省城。   4   沈雄来到了松荫县城,这是一个山城小县,人口不到16万,四周都是高山,县城被群山紧紧夹住,呈长条形,因此街道变得狭窄,唯一的一条大街穿城而过,街道两边排列着各种各样的商店,街道车来人往熙熙攘攘。   这里的气氛宁静,空气清新,充满着一丝甜味,这是高海拔形成的特有的气候,温差和省城比相差5到10度,虽然已是初夏时节,但还有人穿羽绒服。   空中下着濛濛细雨,四周的山如穿纱的玉女,隐藏在薄雾后面,害羞似的不敢露脸,沈雄没承想这里的天还挺冷的,他只穿一件衬衫和西服,他得瑟了一下,收紧肌肉抵抗寒冷。   沈雄在导航系统的指导下,把车开进了松荫县宾馆,停在露天停车场上,在总台开了一间房,然后乘电梯来到3搂,他打开了319房门,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从省城开车到松荫开了4个半小时,他的脖子和腰有些酸,毕竟已年过四十,他刚刚买车时,连续开15个小时也不觉得很累,但那是10年前的事,时光最无情,不肯为任何人停留一秒钟。   宾馆的设施还不错,电话、彩电、电脑都有,地毯也干净柔软,最让他喜欢的是浴室里有个大浴缸,他把热水放满,脱下衣服,躺在浴缸里泡澡,边泡澡边把已知的案情在脑子里从头到尾梳理一下,仔细分析各种可能和需要查明的事实,并盘算着明天的行动。   一夜酣睡之后,沈雄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他在宾馆门口吃了简单的早餐,然后向县法院走去,法院离县宾馆不到10分钟的路程,他不想开车,边走边欣赏小山城的景色和环境,这是他的习惯,喜欢利用办案的间隙体验各处的风景。   县法院是一栋8层高的建筑物,非常宏大,绿色玻璃墙在金色晨光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楼顶有一个巨大的圆顶,一根近6米高的装饰柱子直刺天空,有点像美国的白宫,沈雄没想到小小的县城法院,竟然造得如此豪华,比省城的区法院还宽大。   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到来,沈雄在大厅的楼层结构图上,看到了院长的办公室,当他乘电梯来到3楼的院长室时,却见铁将军把门,他正想退出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同志问他找谁?他说找鲁院长,她说鲁院长去市里开会了,要过两天才回来。   她看见沈雄像个斯文有礼的知识分子,把他请进了办公室,她说姓张,是法院办公室的副主任,沈雄把律师证和委托书拿出来给她看,并说明来意。   张主任说:“这事我们从来没有办过,你是省城的律师,干嘛大老远跑这边来办案?”言下之意省城有很多业务可做,怎么单独跑这么偏远的山区来。   “因为当事人找到我们求真律师事务所,委托我们复查此案,我们总不能拒绝吧?”沈雄解释着。   “这案子快过去9年了,不知道案卷在不在,而且我们刚刚从旧法院搬到新法院,那些陈年旧卷宗不知道丢失了没有。”   “您能帮我查一下吗?”   “这可不行,查看旧卷宗要我们领导批的。这样吧,你先在城里呆两天,我们鲁院长后天傍晚会回家,你自己亲自去找鲁院长,我们鲁院长比较随和,好说话。”   “你能帮我打电话给院长,把情况说明一下吗?”   “不行的,我们院长走的时候有交待,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要打电话给他,因为他去市里开一个特别会议,市长亲自参加。”张副主任表面微笑着,口气却很坚决。   沈雄知道再说下去没有多大意义,于是起身告辞,无可奈何地走出法院,现在再去找别人也没有用,何况他在这个县城里没朋友,看来只能等鲁院长回家了。   接下来的两天怎么过呢?对,不如利用这两天时间去马坳村看看,也许会有所收获。   他回宾馆,交完当天的住宿费,他不敢肯定会不会回来过夜,因为县城到马坳村40多公里,如果路不好走的话,来回得4小时。   他把车开上县城通往马坳村的路。开始的路是省道,路比较宽敞,挺好走的,到了乡镇后,路就越来越小,从乡道到村道只有4.5米宽,还很多弯路和陡坡,随着海拔的升高,空气越来越清冽,他感到凉意阵阵,他喜欢这新鲜的空气,他把车窗打开,深深地吸了几口,这空气在省城有钱买不到。   水泥路一直铺到马坳村,他的车子在半山腰停下,进入了马坳村,村头是一座砖石结构的三层楼房,大门边挂着马坳村委会的牌子,他走进去,里面没有办公室,只有一个会议室,但门已紧紧关上。他知道村级的白天是没人办公的。   他折回头,向人打听村主任的家,有个小姑娘把他带到主任家里,但村主任不在家,下田劳作去了,主任的老婆在家,他问她主任什么时候回家?介绍说自己是从省城赶来办事的。她听说他是省城来的,热情地请他坐下,泡了一热茶给他,她说马上打电话叫主任回家。   一会儿叶主任回家了,叶主任客气地和他握手寒暄,问他来村里有什么事,只要能办到的,他绝不说一个不字。沈雄就喜欢和这样直爽的人打交道。沈雄把叶主任叫到门外,说明来意。叶主任带他去张天向的家里看当时案发的环境。   张天向的家是土坯房,前门后门长满萋萋芳草,风一吹,发出“嗽嗽”声,屋顶上的木横条经过风吹雨打,很多已经腐朽,许多地方瓦片残缺不全,向东的一面土墙倒塌了一小半,一片破败凄惨的景象。   因为大门没上锁,他俩进入了当年的案发现场,张天向的卧室里除了一张破旧的木床外,什么都没有,家具都被人搬走了,因为封闭太久,屋子里发出阵阵难闻的霉味。   “叶主任,张天向的房子没人住吗?”   “张天向死后,他的养女跑了,听说去省城找她的亲爹。他的老婆王梅香第二年就改嫁了,嫁给本村的鳏夫林明,虽然当时张天向的房子还算不错,但村民都嫌他的房子不吉利,不敢住,慢慢地就破败成现在的样子。”   “他养女回家过吗?”   “没有,也没一点音讯,我猜可能凶多吉少,当时她偷偷跑掉时才13岁。”   “叶主任,你对马小杰杀死张天向的案件怎么看?”   “唉,都已经判决那么多年了,我还能怎么看。”   沈雄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不相信马小杰会杀人是吗?”   “是不敢相信,马小杰在学校成绩很好,性情温和柔弱,同学们都喜欢和他玩,唉,真的不敢相信啊,要是他不杀人,可能是我村有史以来第一个上清华北大的学生。”   沈雄陷入了沉思。按叶主任的说法,他更相信这是个冤案,为了表达谢意,沈雄想请叶主任到镇上吃午饭,说吃完后,再送他回村里,叶主任不高兴地说:“你大老远从省城来我们这小地方,哪有你请客的道理?你要不不嫌弃,我叫老婆炒几个菜,就在我家吃,我们喝几杯家酿的女儿红,这是我老婆十年前埋在地下的老酒,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沈雄非常感动,乡下人真淳朴好客,他自然不敢推辞了,决定留下来吃饭。在吃午饭时,叶主任又把案件的全部过程详细地说给了他听,沈雄对案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判断。   5   吃完午饭后,叶主任应沈雄之邀,来到了肖良田家,因为肖良田是第一个个进入案发现场的人,他的证词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肖良田像大多数勤劳的农民一样,建起一栋三层的砖混新楼房,走进他家时,他一家三口正在吃饭,看到村主任带客人来访,肖良田赶紧放下手中的饭碗,起身迎接他们,还要去泡茶,被沈雄拉住,叫他先吃饱饭再说,他的事不急。   肖良田吃完饭之后,把客人请到二楼的客厅里坐,这是一个近30平方米的客厅,液晶电视、电脑、沙发和灯饰都有,茶几上放着专用的茶具,可见现在农民的生活挺好过。   肖良田将近50岁,额头和眼角的皱纹很深,头发也白了不少,像个小老头,这是辛苦劳作留下的印记,他的笑略显呆板、谦卑。面对沈雄和叶主任,似乎不知如何是好,有一种怕招待不好的不安。   沈雄问了他的工作、家庭、收成之类的家常话,稍为作一些铺垫后,便进入主题:“肖大哥,听说当时是你第一个进入张天向被杀现场的?”   “嗯?哦,是啊。”肖良田还没反应过来,略微迟疑了一下说。   “你能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吗?”   “当时我从山上拉毛竹回家,到村头时,口很渴,便去张天向家想讨一碗茶喝,他家的前后门都没关,我叫了几声,没人应,就自己拿碗倒茶喝了,喝完茶后,坐在他家的八仙桌边想休息一会儿,这时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好像是从卧室里飘出来的,我便走到他卧室的门口,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张天向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他身上、床上和墙上都是血,我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鼻子,结果没进气也没出气,我知道他死了,赶紧叫人,周围的村民听到我的叫声后,都来了,叶主任也来了,叶主任还报了警,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他家的门都是开着的?”   “是啊,我们白天都不关门,这是村民的习惯。”   “张天向的卧室门是关着的吗?”   “关着,没反锁,我轻轻推一下就开了。”   “你对马小杰杀人案件怎么看?”   “我有啥子看法,公安局怎么断,我就怎么看呗。”这是个圆滑而小心的说法。   “马小杰真的有可能杀人吗?”   “知人知面难知心,不好说。”   “那天是什么天气?”   “大晴天,热得要命。”   “好吧,谢谢你配合我工作,我以后可能还会来麻烦你。”   “那是应该的。”   沈雄和叶主任走出肖良田家,又去走访了十几个村民,了解马小杰的性格和张天向的为人,以及刘满山大爷,大家一致认为马小杰是个听话有礼的好孩子,几乎每个人都不相信他会杀人。   走访结束后,快下午三点,沈雄把电话留给叶主任,叫他有机会去省城找他玩,然后和他握手告别,开车回县城了。   第二天,沈雄去县一中,走访马小杰当年的班主任,班主任的说法和马坳村村民的说法大同小异,认为马小杰杀人可能性比较小。   第三天,鲁院长回家了,沈雄走进鲁院长的办公室,鲁院长定睛一看,立即和他亲切握手说:“沈老师,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沈雄不觉得愣了一下,他可不认识鲁院长:“鲁院长,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10年前,你曾经到我们市里讲课,全市的法官都坐在台下,听你讲课,你当时讲的是《如何减少错案的发生》,你讲课时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的潇洒风度,给我的印象很深,我真想多听你讲几次课,受益匪浅啊,哈哈……”鲁院长爽朗地大笑着。   “鲁院长,你过奖了,当时是为了挣钱,才硬着头皮应邀前往的,没承想能给你留下那么深的印象。”   “沈老师,这次怎么会到我这小地方来?”   “不瞒你说,我是来办案的,这事还得求你呢。”   “老师要学生什么,学生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我可感激涕零啊。是这样的,你知道马小杰的案子吗?”   “哦,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怎么了?”   “当事人不承认他杀人,委托我来松荫复查,所以,我要看当时办案的卷宗。”   “我想起来了,当时马小杰才17岁,所以没被判死刑,怎么,你觉得这是案子有问题吗?”   “不敢肯定,但有些蹊跷。”   “当时我是陪审员,整个案件证据充分确凿,犯罪事实清楚,作案动机明确,作案人没在法庭上翻供,我看这案子很难翻。”   “但我觉得还是有问题,听当事人说,警方是由死者门把上的指纹、留在现场的足迹、邻居大爷目击马小杰案发时从死者家跑出来,以及在马坳村后的风水林找到的凶器来给马小杰定罪的。当然,还有马小杰当时的口供。”   “差不多吧。”   “我觉得这些证据不能构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现在办案是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撑,从而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但是,当时公检法三家都认为这些证据和马小杰本人的口供,已经开成了完整的证据链。可以判决他的刑。”   “马小杰说案发时,他去张天向家,帮助他女儿王凤枝做功课,结果王凤枝上山采茶了,马小杰见屋里没人,正想回家,这时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才推开张天向卧室的门,看见张天向被杀死在床上,他怕得要命,赶紧跑了。所以,他的指纹才会留在门把上,也才会被邻居的大爷所目击。”   “虽然马小杰这么说,但凶器扔在了村后的风水林里,马小杰总不可能为了认罪而未卜先知吧?”   “所以,我要查看当时的卷宗,根据马坳村的村民和马小杰的同学与老师反映,马小杰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且生性本分内向,不像个杀人犯。”   “这个嘛……当时负责办案的刑警队长黄峰,现在已经当上副县长,正分管公安这块,假如这真是一桩错案的话……怎么说呢?假如你想复查,我怕会引起他的强烈不满……”鲁院长似乎有些为难。   “难道他为了面子,让一个错案永远错下去?让马小杰在监狱呆一辈子?我相信黄副县长有改正错误的胸怀和勇气,何况这案子又不是他一个人办的。”   “好吧,我明天叫保管员把卷宗拿给你看,顺便把当时的办案人和黄县长都请来吃饭,到那时你和他们商量。”   “还是我来请吧。”   “那可不行,你不远千里来到我的地盘上,哪有你请客的道理,你是我的老师,我必须尽一下地主之谊。”鲁院长一挥手,示意就让他做东。   6   第二天傍晚,鲁院长打电话给沈雄,叫他去他办公室拿案卷,然后一起去松荫大酒店吃饭,他差不多把当年侦办马小杰案子的人都请来了。沈雄很高兴,没想到这事还挺顺利的。   他穿好衬衫,打好领带,再穿上黑色的西装,在镜子照了照,觉得挺满意,于是拿起手包,下楼去开车,他把车停在法院楼下,到来鲁院长的办公室,鲁院长正好在打电话,示意他等一会儿,5分钟之后,鲁院长放下电话,把一袋子厚厚的案卷交给他。沈雄把案卷放进手包,在上面摁了一下,生怕它会跑掉一样。   鲁院长坐沈雄的车来到松荫大酒店,他俩乘电梯来到三楼,被服务员领进一个装修华丽安静雅致的房间坐下,此时是傍晚6点,但其他客人还没来,他俩坐下边喝茶边闲聊。鲁院长说唯一没来的是江一山,因为他已经调到省城滨海区分局当刑警队长了。沈雄认识江一山,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他是个业务水平很高的刑警,但是,江一山当年怎么没看出这是一桩冤案呢?这让沈雄百思不解。   一会儿,他们陆续登场了,鲁院长一一把来宾介绍给沈雄,第一位是副县长黄峰,他已年近5旬,中等个子,偏壮的身板,但并不臃肿,脸上泛着红光,神采奕奕,显出精明强干的气质。   第二位是当年的刘所长,现在已当上公安局副局长,他高大粗壮,脸上有不少麻子,眼睛凹陷,但很有神。   第三位是干警陈华,他年过40岁,身材高瘦,微微有些佝偻,眼睛不大,戴着一副眼镜,内敛而谦卑地看着沈雄,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十年过去了,别人都升官了,他还在刑警队当干警,只是肩上的警衔多了一颗星。   第四位是当时的郑法医,他最年轻,不到40岁,一直勤勤恳恳干着法医这行,他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眼睛流转的速度很慢,似乎总在沉思着什么。   沈雄站起来,和他们握手寒暄,然后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说着请多多关照之类的客气话。   鲁院长说:“沈律师是北大法学院的博士生,也是我的老师,他不辞辛苦来到我们的山旮旯,是我们的荣幸,我曾经在市法院听过他讲课,那可真有水平,我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今天把大家叫在一起作陪,希望各位和沈老师多多联络感情,倾听他的教诲,也让我们沾点仙气。”   “鲁院长你高抬我了,我哪配当你老师,那次讲课太匆忙,没准备好,至今我都感到害臊呢。”   “沈老师,又谦虚了是不是?我这辈子就是书读得太少,从部队退伍后,只混个电大毕业,所以,我最佩服有学问的人,来,我先敬你一杯。”黄峰双手端起一杯松荫老窖站起来,沈雄最怕喝白酒,他最喜欢喝葡萄酒,第二是啤酒,但见黄峰诚意相敬,只好倒满一杯,和黄峰干了。这一杯下去,沈雄觉得像喝下一团火一样难受,他连连咳嗽。   他赶紧喝下一杯茶,食道和胃壁才好些,可是还没等他缓和过来,鲁院长也拿起酒杯敬他,他知道这样喝下去去,肯定要醉不可。但是,沈雄宁愿伤身体不伤感情,他把鲁院长敬的酒一口气干了,赢得了大家的喝彩声。   沈雄怕其它三位再用白酒敬他,他赶紧说:“非常感谢各位的盛情款待与相陪,本人实在不胜酒力,请容许我喝红酒吧。”   鲁院长说:“行,喝红酒和喝白酒1比3,喝啤酒就1比6,由你自己选。”众人都同意,沈雄还是选择了红酒,喝红酒是他的强项,他在家或者在事务所空闲时,常拿着高脚杯倒一杯红酒,一边慢慢品尝,一边思考问题。   接着刘副局长敬沈雄,然后是郑法医和陈华敬,于是,沈雄连续喝了9杯红酒,一瓶红酒已经被他喝了一大半。沈雄知道中国人的办事方法,很多事都是在酒桌上解决的,他没来松荫之前,就听说松荫人很好酒很能喝,特别喜欢在酒桌上斗酒,素有“酒城”之称,松荫生产的松荫老窖全省出名,甚至辐射到周边的城市。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雄回敬各位每人一杯,这样一瓶红酒刚好喝光,鲁院长叫站在身边的小姐开酒。   沈雄说:“等一会儿再开吧,我们光顾着喝酒,菜都几乎没动过呢。”   “是啊,沈老师,桌子上都是山上的野味,省城可能很难吃到,这是麂肉,这是山羊肉,这是兔子肉,这是野猪肉,这是眼镜蛇肉,还有田鸡肉……都很新鲜。我们是这里的常客,老板不敢忽悠我们。”鲁院长介绍着。   沈雄一一尝过,赞口不绝,真的比省城吃到的新鲜多了,吃过几道菜之后,黄峰又来敬酒了,沈雄说:“黄县长,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我必须把此行目的告诉各位,要不,等一会儿喝醉了,就没机会说了……”沈雄停顿了一下,看各位的表情。   黄峰问:“有什么说吧,只要我们能帮得到的,一定帮。”   “我这次来松荫,是受人委托来复查马小杰一案,在座的各位都是当时的办案人,所以,沈某还望各位多多关照。”   “马小杰的案子有问题吗?”   “当事人马小杰说他是被冤枉的,我听了他的详细口述后,觉得这可能是一桩冤案……”   “怎么可能呢?人证、物证、口供都有,已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怎么会是冤案?”黄峰愣了一下说。   “我已经从鲁院长那里拿到了案卷,但还没开始看,就来赴宴了,假如这真是一桩冤案,黄县长会支持我吗?”   “这是肯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坚决照办,我们绝对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放过一个坏人,只要这个案子是错案,你不要给我和大家面子,面子在真相面前轻如鸿毛。”   “好,有黄县长的这句话,我可以大胆地干了。来,黄县长,我敬你一杯,你胸怀大局的作风让我无比钦佩!”沈雄站起来,双手高高地举过酒杯,和黄峰的杯子“当”一声碰在一起,然后一仰脖子,把酒喝干,接着又喝下两杯,黄峰也把一杯白酒喝光。   黄峰问:“沈律师,你觉得此案的疑点在哪里?”   “一是马小杰是个好学生好孩子,这是马坳村民和一中老师公认的,以此我们可以推断马小杰杀人的可能性极小;二是邻居的刘满山大爷的证词,我为此专门去了一趟马坳村,当时他看到马小杰从案发现场跑回家时,马小杰手上没有那把剔骨刀。要把一把30多厘米长的剔骨刀藏在身上跑很难做到。我对现在还很健朗的刘满山做了详细的询问,他断定当时看见马小杰是从张天向家后门跑出来的,他目睹了马小杰跑回家的全过程。当然,我还没看案卷,如果看完案卷后,疑点可能更多。”   “马小杰会不会先把剔骨刀先藏到风水里,再跑回家呢?”黄峰边问边沉思着。   “我听说剔骨刀是在马小杰家后面60米左右的风水林里找到的,刀的位置在马小杰家的上方,和马小杰家呈直线,和张天向家呈斜线,而张天向的家和马小杰的家相隔20米,他怎么可能把凶器藏到山上后跑回张天向的家,然后再从张天向的家里跑回自己的家呢?难道他不怕第二次跑到张天向家时被人发现吗?”   “想想也是,当时和我一起办案的江一山也对此案产生疑问,但迫于上级领导限时破案的压力,就把此案结了,交给检察院不久后,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结果马小杰被判无期徒刑,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马小杰不在法庭上翻供呢?”   “马小杰说当时他不敢翻供,他认为翻供也没有用,他是个胆小懦弱的未成年人,心智根本不成熟,怎么敢和强大的公检法作对呢,所以,他只能承认。”   “想想也是,当时为了早点结案,容不得我们想那么多,包括江一山提出的疑问我都听不进去,如果这真是一桩冤案,我首先有重大责任,我愿意向上级领导检讨,向受害人道歉。”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要道歉我们专案组一起道歉。再说这事公检法三家都有责任,我代表公安局和检法两家一起道歉。”刘副局长说。   “好了,我们不说案子了。等沈老师看完案卷后,再说也不迟。”鲁院长叫大家动动筷子,别浪费一桌子好菜。   又喝过几轮酒之后,沈雄说不胜酒力了,想回宾馆休息,看看也差不多9点,于是结束了晚餐,沈雄和各位握手告别,把车停在松荫大酒店,走路回县宾馆。   7   沈雄因为昨晚喝多了,今天醒来时已经上午9点,他赶紧穿好衣服,洗脸刷牙,到楼下超市买一瓶牛奶和一块面包当早餐,他边吃面包边走回宾馆,他急于看手包里的案卷。   这是一份整理得很规范的案卷,里面有检察院的起诉书、讯问被告人的笔录、现场勘查笔录、现场照片、尸检报告、法院开庭笔录、法院判决书底稿、法院刑事判决书、案犯提押票、起诉书送达记录、法院宣判笔录等等。沈雄全身心投入阅读案卷中,边查看边抄摘,他首先仔细查阅现场勘查笔录、现场照片、现场全貌、尸体照片、凶器照片等,由于他到过张天向被杀的卧室,对现场的所有照片并不陌生,感觉是依照真实现场的模样拍下来的。   沈雄又查阅了尸检报告和死者血型报告,尸检报告说:死者身上一共有4处刀伤,最深的一刀为16厘米,沈雄见过很多被利刃刺死的死者,刀伤一般在16厘米到22厘米之间,也有凶手一刀捅穿死者的整个身体,但比较少见。张天向最浅的一处刀伤为10厘米,从刀伤的深浅度来看,这确实是个少年或者力道不足的凶手所为,也有可能是生病的凶手所为。   尸检结果断定张天向为失血性休克死亡,其中致命的是刺向心脏的一刀,造成冠状动脉出血压迫心脏,引起心包膜填塞而死。尸体照片周边的床上和白石灰墙上都有喷溅状血液……   看到这里,沈雄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陷入沉思……突然灵光一闪:凶手杀害张天向时,死者的血液肯定喷溅到凶手的身上,对,如果能找到马小杰当时穿的衣服,那就好办了,因为马小杰衣服上肯定有血迹。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管把衣服洗过多少次,照样能从中提取到张天向的血迹。因为物证中没有马小杰的血衣,这点非常重要,为什么当时专案组会忽略它呢?   他先把这点想法记在笔记本上,接着看案卷。   沈雄把案卷翻到警方讯问马小杰的笔录部分,这里有6份警方讯问马小杰的笔录,每份都有马小杰已阅读的声明和他的签名,以及马小杰的手印。第1份笔录内容摘要如下:   问:你的姓名?   答:马小杰。   问:知道为什么把带到公安局吗?   答:不知道。   问:你知道张天向被杀吗?   答:听说了。   问:有人看到你案发时,去过张天向家,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你干的。   答:不,我没有杀人,我也没去过他家。   问:胡说,有人亲眼看见你从张天向家慌慌张张跑出来。   答:谁看见了。   问:你邻居刘满山看见的。   答:哦,我当时是去了他家,本来和他女儿约好去帮她做功课,后来看她没在家,我就出来了。   问:就这么简单?   答:是的。   问:那你的指纹怎么会留在张天向卧室门的门把上?   答:啊?当时我正想回家,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我就推开他的卧室门,竟然看见张天向被人杀死在床上,我吓得赶紧跑回家了。   问:为什么刚才你不说?   答:我怕你们怀疑我,所以我不敢报警,也不敢承认去过他家。   …………   第2份笔录:   问:你对你的问题想得怎么样了?   答: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有杀人。   问:你当时有没走到张天向的床边?   答:没有,我推开门,看见他被人杀死在床上,我吓得赶紧跑了。   问:你没走到他床边,怎么会有你的脚印留在他床边?   答:这个……我经常在他的卧室里教他女儿做功课,可能是以前留下吧。   问:你还在狡辩。根据王凤枝本人说:你教她做功课时,大多在她的厨房完成。   答:不,有时也在她爸爸的卧室里教,因为卧室的灯比厨房的灯亮。   …………   第3次和第4次笔录和前两次差不多。第5次笔录就不太一样了:   问:马小杰,想好了吗?   答:想好了。   问:是你杀了张天向吗?   答:是。   问:你是用什么东西杀死张天向的?   答:我忘记了。   问:是不是用剔骨刀?   答:哦,是的,我用他家挂在厨房墙上的剔骨刀杀的。   问:一共捅了他多少刀?   答:我记不清了,好像是捅了几刀吧。   问:是不是捅了4刀。   答:是的。   问:你为什么要杀张天向?   答:他欺负我爸爸妈妈,我从小就很恨他。   问:那你为什么还经常去他家玩?   答:我喜欢和他女儿在一起玩。   问:你把剔骨刀藏到哪去了?   答:扔到马坳村大桥下的水潭里。   …………   第6次笔录:   问:马小杰,你到底把剔骨刀扔到哪去了?   答:让我想一想,当时我很害怕,脑子一片,真的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问:是不是扔在你家后面的风水林里?   答:好像是吧。   问:如果不是怎么办?   答:是……肯定是扔在风水林里。   …………   这6份笔录每份都注明做笔录时的时间、地点、问讯人和记录人,还有笔录的编号。有趣的是:每份笔录的时间都相隔8到9小时,有两份分别为凌晨2点钟,都是在三天内完成,只有第6份笔录是在马小杰认被刑拘后的第5天做的,问讯人和做笔录人几乎都不相同。沈雄看了有些兴奋,这些笔录的时间说明了当时的专案组使用了疲劳审讯法,而且讯问人有明显的诱供嫌疑。   一个未成年人在强大的专案组折磨下,不得不承认自己犯罪了。可想而知,当时马小杰是处于生不如死的状态,要不,谁都不会承认自己杀人,当然,笔录不可能把讯问人威逼被讯问人的话写在上面。当时没条件在预审室里安装录像,不可能把逼供马小杰的细节呈现出来,但沈雄已能想象出当时马小杰承受着多大压力。   逼供和诱供是中国部分办案人惯用的手法,一是没有敬业精神,不去查找更多的证据来证明嫌疑人有罪,而是逼嫌疑人承认自己有罪;二是迫于上级领导限时破案的压力,没时间让办案人有更充足的时间去查找罪证,从容地破案。当然,还有别的各种原因。其中大气候的原因最为重要。据不完全统计,“文革”时中国冤死了近一百万人,这就是个证明,多么残酷血腥的数字啊!   沈雄翻到开庭审笔录部分,审判长对马小杰进行了以下对话——   问:马小杰,你是否承认起诉书中所指控的杀人行为?   答:是的,我有罪。   问:你是怎么杀害张天向的?   答:我拿着他家的剔骨刀,跑到他卧室里,见张天向在床上睡得像死猪,就连续捅他4刀。   问:你在公安局交待的属实吗?   答:属实。   问:办案人有没打你?   答:没有。   问:有没诱供?   答:没有。   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答:没有,我自作自受。   …………   沈雄整整用了一上午才看完所有案卷,一看已经下午1点了,牛奶和面包早已不知消化哪去了,肚子在“咕咕咕”地向他提出抗议,他才把案卷放下。在吃午饭时,他边吃边想,觉得马小杰一案90%以上是个冤案。他很有把握能把此案翻过来。   8   沈雄再次来到鲁院长的办公室,鲁院长问他看了案卷以后有什么发现和收获。   “看了案卷后,我有九成的把握证明这是一个错案,一是办案人有逼供和诱供的嫌疑,三天三夜不让马小杰睡觉,足以让一个未成年人的精神崩溃,这点从马小杰的笔录上可以看出来,前5份口供笔录的时间是连续的,相隔不到9小时,而且是三天之内完成的;二是目击者刘满山没看见马小杰从张天向家跑出来时,他手上握有那把杀人的剔骨刀;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假如张天向是马小杰所杀的,那么马小杰的衣服肯定会喷溅上张天向的血迹,如果能找到当时马小杰所穿着的那套天蓝色校服,拿去检测一下,看看是否有张天向的血迹,如果没有,就能证明马小杰是无辜的。因为从勘查现场的照片上看,张天向的床上、墙上都有喷溅状血迹,那么他的血迹肯定会喷溅到马小杰的衣服上。”   “沈老师,我承认你的观察力很强,分析得很有道理,推理也很有说服力,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当年马小杰穿的那套衣服是否还在?如果真的找到那套校服,能不能化验出来呢?”   “如果那套衣服还在话,即使马小杰洗过100次,血迹被稀释一万倍,也照样能化验出来张天向的血迹。农药残留问题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这案子看来真的有漏洞,可是为什么当时我们都没有发现呢?当时就应该把马小杰的衣服拿来化验,可惜大家为了早日结案,都忽略了这点。还好当时马小杰未满18岁,没被死刑,要是被判死刑,那可真是个冤死鬼。唉,我们法官的也有责任啊。”鲁院长皱着眉头说,额头上的皱纹像刚刚犁出来的地,更像个有智慧有思想的人。   “我现在必须赶到马坳村去,找到马小杰的父母,看看当年马小杰穿进案发现场的那套校服是否还在。”沈雄向鲁院长告辞,走了楼下,打开奥迪车,启动马达,向马坳村驶去。   到马坳村之后,沈雄打电话给叶主任,叶主任说在山上分山,没那么快回家,他说他马上打电话给罗支书,让他带沈雄去找马小杰的父母,叫沈雄在村委会门口等。   五分钟之后,罗支书来了,问他是不是沈律师,沈雄说是,他没想到罗支书已经快70岁了,头发都很白了,但还挺有精神。   罗支书带沈雄走进一栋土坯房,这种老式的土坯房已很少人住了,村民大多数住上了新楼房,只有劳动力弱的家庭还住在里面。   沈雄走进马小杰的家,家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连电视也是12寸的黑白电视,别人都用上了煤气炉和电磁炉,他家还用老式的土锅灶,屋子里也没铺水泥,因为住在风水林下,地上很潮湿,走进屋子里,鞋子会沾上一层粘土。沈雄看了后,一阵心酸,假如马小杰没被错判,这个家绝对不会这样。   正是中午时分,马小杰的妈妈王招弟在用柴火烧饭,见罗支书带客人来,赶紧放下手中的活,来招呼他们。   罗支书向王招弟介绍沈雄是省城来的律师,是为马小杰翻案来的。已经50多岁的王招弟一听,愣了一下,觉得不可思议,她忽然跑到沈雄面前,要给沈雄下跪,沈雄赶紧拉住她,按着她坐在凳子上。她泪水涟涟地说:“我家前世修的福,终于盼来了包青天,我家的小杰真的不会杀人啊,沈律师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   “大姐,我一定会尽力的,请相信我,不用多久马小杰就会回家了,还会获得一大笔赔偿金,你们再也不用住这土坯房,过清苦的日子了。”沈雄紧握着她颤抖的手说。   “我真的不晓得要怎么感谢你才是……”她喜极而泣,说不下去了。   “当年马小杰穿的那套天蓝色校服还在家里吗?”   “校服?哦,在在在!那套衣服是我们家最贵的衣服,我还保存在箱底,等有一天我儿子回家,再让他穿呢。”   “太好了,这套衣服很重要,你把衣服拿来给我,我要带回去化验,如果上面没有张天向的血迹,你儿子就有救了。”   王招弟疾步走进屋子里,把那套校服拿出来,交给沈雄,沈雄把衣服装进塑料袋里,提在手上,他安慰王招弟一会儿后,才向她告别,临走时,他塞给王招弟500元,王招弟死都不肯要,但在罗支书的劝说下,她收下了。   沈雄提着衣服到刘满山家里,把衣服打开,问刘满山这套衣服是不是马小杰当时从张天向家跑出来时穿的那套,刘满山说绝对没错,就是这套衣服。   沈雄稍稍放心了。   沈雄回到县城,把衣服交给郑法医检测,检测结果当天就出来了,上面根本没有任何血迹。这让沈雄喜出望外,精神振奋。为了证明那套衣服就是马小杰的,沈雄把绣有“松荫一中”字样的衣服随身携带,开车到当时一中订购校服的厂商那里,把衣服拿给厂长看,厂长很肯定地说这是他们当年生产的衣服,当时松荫一中在他们厂订定982套天蓝色的校服,校服上的厂标、设计、用料都是独一无二的,其中纤维为36%,棉为64%。厂长把当年的校服样给沈雄带回来。   沈雄把检测报告书给鲁院长过目,又拿给黄峰看,把自己推理说给黄峰听,黄峰同意沈雄的推理,认为马小杰一案是错案的概率很高,他主动打电话给公检法三家的领导,让他们重新启动重审此案的程序。   沈雄十分感动,在中国像黄峰这样自己挖自己墙脚的人凤毛麟角,他遇到的领导大都是护自己短的,没一个有黄峰这么宽广的胸怀。他庆幸自己幸运,遇到一个这么好的领导。沈雄不禁问:“黄县长,难道你不怕此案水落石出后,影响你的仕途吗?”   “哈哈,我都快50岁的人了,进步也就到此为止,再说,是我的仕途重要,还是马小杰的前途重要?个人的名誉重要,还是公正重要?”   沈雄唯有感动再感动。   沈雄在松荫县公安局、检察院、法院之间跑来跑去跑了半个多月后,松荫县人民法院终于开庭重审马小杰一案,在许多事实和证据面前,在沈雄强有力的辩护下,经过合议庭合议,审判长宣布:马小杰杀人一案因为证据不足,无法构成杀人罪,当庭释放,并给马小杰予以经济赔偿,赔偿金的数额另作商议。沈雄走到问马小杰面前,问他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马小杰紧紧握着沈雄的手,感激涕零地说:我非常感谢你和政府,十分高兴接受法庭的判决。   到此,马小杰一案已圆满落幕。虽然历经了两个多月,但和其它已经成功翻案的例子相比,算是很快了,有许多冤案要经过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努力,才会有这种美好的结局。   第七章   1   这天,沈雄在律师事务所上班时,听到了几声叩门声,沈雄对着门喊:“请进,门没关呢。”   门被轻轻推开了,进来是竟然是马小杰,马小杰身着一套笔挺的黑色西服,里面穿一件粉红色衬衫,脚着一双崭新的黑皮鞋,飘逸的长发梳得一丝不乱,皮肤白皙而富有弹性,脸上洋溢着明朗的微笑,像阳光下一棵纤尘不染的玉树,和沈雄第一次在监狱里看到他时的萎靡和邋遢完全不同。沈雄眼前一亮:一个新生者何等鲜活!他为自己为马小杰做过的努力而欣慰。   “你好,小马,请坐吧。”沈雄从大班椅上站起来,和马小杰握手。马小杰坐在沙发上,从手提包里拿出一袋香菇和茶叶,放在茶几上。   “沈大哥,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您我还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受苦受难,真不知怎么感谢您才是,这香菇和茶叶是我家乡的特产,我选最好的带来给您,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沈雄没想到马小杰这么彬彬有礼,哪像个从监狱里刚出来的人?他不禁好奇地问:“你在监狱里经常读书吗?”   “是啊,我们的监狱里有个小图书馆,我平时除了上班,就是读书。”   “都读些什么书?”   “都是有关法律方面的著作,为了让自己更了解法律,把申诉书写得更好更专业,我读了上百本有关法律方面的书。”   “有什么感触和心得?”   “心得是不少,我都记在笔记本上。给我的感觉是:中国法律最大的缺陷是不完善,比如说美国的法官的思维是往被告人无罪方向想,中国的法官恰恰相反,尽力往被告人有罪的方向想,因此就难免产生很多的冤、假、错案,这不仅仅是制度的问题,还是意识形态的问题,要改变这点,中国法律还要走一段漫长的路。”   “小马,你的分析很精辟,你在监狱里没有沉沦,而是努力学习,我很欣慰。你的赔偿金问题解决了吗?”   “政府赔偿我30万,我把20万给了妈妈盖房子,剩下5万给妈妈作为生活费,我妹妹已经出嫁,就嫁在邻村,她答应和我妹夫搬回来和我妈妈一起住,还有5万我存入银行。”   “你很孝顺,你妈妈这下苦尽甘来了,我替你妈妈高兴。不过,我觉得国家给你的赔偿太少了。他们是按什么标准赔偿你的?”   “按松荫县公务员的年平均工资标准赔偿的。”   “没有精神损失赔偿金这一块吗?”   “没有。”   “你还可以请律师,要求国家赔偿你精神损失费。”   “哦?这点我倒没想到,我的赔偿是我和法院的人私下协议达成的,当时我村支书和村主任都在场,我也觉得赔偿太少,但村支书和村主任来做我的思想工作,我想想也就算了。”   “嗯,你村叶主任和罗支书大力支持我为你翻案,反正钱会来会去,你还年轻,以后有大把机会挣钱,关键的是法院已还给你一个清白之身。”沈雄边说边为马小杰续上茶水。   “我也是这样想的。”   “以后有什么打算?”   “想在省城找一份工作,钱多钱少无所谓,最主要的是要有自由的时间。”   “这种工作比较难找,帮老板打工都是不自由的,为什么要有这个先决条件?”   “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想留在省城寻找为我出钱聘请您的人。沈大哥,请您告诉我,他是谁好吗?”马小杰恳切地望着沈雄,沈雄看他一眼,马小杰的眼神有点可怜,还有一丝阴郁。   “小马,做人应该遵守诺言是吧?我和你的委托人签有协议,不能把她的名字和电话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警察。而且,自从我回到省城,告诉她你已被释放之后,我就把她所有的资料都烧毁了。没有她的身份证号和手机号。”   “那您还记得他的模样吧?”   “记得,但我不能告诉你,要不,我就成了违背诺言的骗子了。”   “我又不是去伤害他,而是为了报恩才想找到他的,您就告诉我吧,我求求您了,沈大哥。”   “不行,如果我违背诺言,我会一辈子不安心。”   “我和您一样,如果我找不到他,我也会一辈子不安心。”马小杰皱着眉头,手指在微微颤抖,可见他的心情何等躁动。   沈雄处于两难境地,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马小杰的感性大于理性,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郑小姐也不出于什么用意,干吗不能让马小杰知道她呢?难道她是张天向的继女王凤枝?假如她是王凤枝的话,会不会是杀害了她继父?不不不,绝对不可能!一个13岁的小姑娘怎么有胆子杀人?即便有胆子也没那力气吧?也许她知道是谁杀了继父?因为她有把握证明马小杰不是凶手,她才会花重金雇他为马小杰翻案?她和马小杰只是童年的朋友,不是亲兄妹,怎么会花钱为马小杰翻案呢?难道郑小姐早熟,爱上品学兼优的马小杰?直到现在还依然爱着他?如果她爱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她的情况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也许郑小姐使用欲擒故纵之计?沈雄想了很多,想把她情况告诉马小杰,但最终还是拒绝马小杰的要求。   马小杰在不断地恳求他,这时,沈雄的女秘书走进来,领来了一个客户,沈雄对马小杰说:“你先走吧,我有客户来,欢迎你常来我这里坐坐。”   马小杰失望极了,他说:“沈大哥,我还会再来的,直到你说出他的是谁为止。”   沈雄不相信马小杰的话,假如他不说,难道他一辈子都来纠缠吗?   果不其然,马小杰天天都来沈雄的办公室找他,一有客户来,马小杰又知趣地离开,等客户走了,他又跑到沈雄的办公室来,沈雄依然坚持自己的底线,不肯把郑小姐的情况告诉他。   最终搞得沈雄不胜其烦,他甚至后悔把马小杰从监狱里捞出来。   2   马小杰一如既往来到沈雄的办公室,他要用日复一日的耐心感动沈雄,他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但是,他又不能打扰沈雄的工作,从沈雄的言行中,他感觉到沈雄对他很烦了,但马小杰认为自古华山一条路,没有别的办法,他一定要用真诚打动沈雄。   沈雄被马小杰逼得没办法,对马小杰说:“我只能告诉你她是个女的。”   “女的?”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对,是一个身材很好,很漂亮的小姐。”   “大概多少岁?”马小杰很着急。   “20岁出头吧。”   “沈大哥,您就别用大概这种字眼了,她和你有过签约过,一定有她的身份证号码。”   “是有,但已经被我用碎纸机给绞碎,扔进了垃圾桶。”   “您就没有看过她的出生年月吗?”   “我很忙,哪会注意委托人的出生年月呢?”   “她家的地址是哪里?”   “我没记,只知道她姓郑。”   “哪个省份哪个市您总记得吧?”   “好像是安徽省芜湖市什么乡下的。”   “怎么可能呢?我在安徽没有任何亲戚和朋友啊,沈大哥,您就跟我说实话吧,别再忽悠我了。”马小杰不相信。   “是真的,我的为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她说话带安徽的口音吗?”   “我听不出来,她的普通话非常标准,好像是播音学校毕业的。”   “假如沈大哥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应该是用假身份证和您签订协议。”   沈雄觉得马小杰的分析有道理,也许她也不是姓郑,可是,为什么她要隐藏身份呢?   “小马,你说得对,她利用假身份证和我签约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永远也别想找到她。”   马小杰神情一下黯然了,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为什么她要那么神秘呢?世上真的有不要回报的好心人吗?虽然极少,但对他情况了若指掌的人更少,感恩心和好奇心迫使马小杰下决心要找到她!要不,他永远有个疙瘩搁在心里,使他寝食难安。   马小杰觉得沈雄没把她最主要的东西告诉他,他依然天天跑到沈雄的办公室,要求他把郑小姐的电话告诉他。沈雄不可能做这种违约之事,他被马小杰弄得很烦,甚至生气,叫来两个保安,要把他撵走,马小杰对保安说不用他们撵,他自己会走。   从此,保安不让他进入沈雄律师事务所,马小杰每天站在律师事务所的门口等沈雄,沈雄每天上下班都能看到他,马小杰看到他上下班时,他就走到沈雄的面前问候他:“沈大哥,您来上班了?”或者问:“沈大哥,您下班了?走好啊……”   长此以往,沈雄受不了,他动了恻隐之心,想把郑小姐的电话告诉他,但在告诉他之前,他必须征得郑小姐的同意。   沈雄翻出郑小姐的电话,拔了出去,一拔就通了:“郑小姐,你好。”   “哎,沈律师,你好!”   “马小杰天天在我这里纠缠我,已经一个多月了,他要求我把你的电话告诉他,我看他挺可怜的,想答应他,但我必须征求你的意见。”   “不行!绝对不能告诉他,我需要安宁的生活,不想要任何人来打扰,更不想要他报恩。”她的口气十分坚决。沈雄愣了一下:她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   “他天天站在我事务所门口等我上下班,我有点同情他。”   “你不要理他,时间久了,他就会放弃的。沈律师,你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还从没请你吃过饭呢。”兰雅凤转了话题。   “不必客气,我帮你是为了赚你钱嘛,目前我们要解决的还是马小杰的问题……”   “那好吧,我们边吃饭边谈吧。”   “这个……好,在哪里吃?”   “你喜欢吃西餐吗?”   “还行,吃过好几次。”   “我们去中央酒店吃西餐好吗?”   “恭敬不如从命。”   “傍晚6点我们准时在中央酒店见。”   “好的,拜拜。”   中央酒店是四星级酒店,是加拿大和省政府属下的企业合作的成果,位于繁华的闹市中心,那里的西餐全市出名,中外人士都喜欢到那里吃,以显示身份尊贵。   沈雄走进西餐厅,西餐厅里有包间和大厅,每到用餐时间,有乐队在演奏,有的弹钢琴,有的拉小提琴,有的吹萨克斯,轻柔悠扬曲子让人浮想联翩。若情绪不好时,使人伤感欲泣。   沈雄走进大厅,就看见兰雅凤在远处向他挥手致意,他微笑着向她走去,她坐在一个小圆桌边,目光随着他的身影慢慢拉近,当沈雄走到她面前时,她笑着问:“沈律师,我坐大厅好吗?”   “客随主便,大厅更有气氛,能欣赏世界各国人民的风采,还能享受钢琴家的演奏。”   “英雄所见略同,请坐吧。”   沈雄在她对面坐下,嗅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好闻的香水味,这种香水很奇特,有一种让男人兴奋的味道。沈雄想问她用的是什么香水,但他忍住了,他假装欣赏桌子上的玫瑰花,用眼角仔细地观察着她,她身上有一种强大的磁场,紧紧地吸引着男人的眼球,沈雄见过百媚千红,唯独没有见过对男人这么有杀伤力的美女。   “沈律师,请问你要吃什么?”   “哦……来一份牛排吧。”沈雄有些心猿意马了。   “别的呢?”   “玉米沙拉和鲜虾沙拉各一份。”   “就这些够了?不要为我省钱呵。”   “哪里,点多了也吃不下,我讨厌浪费,一粥一粟当思来之不易啊。”   “沈律师富而不奢真让人敬佩。”兰雅凤把写好的菜单交给服务员后,问:“沈律师,喝什么酒呢?”   “来点干红吧,波尔多地区产的就行。”   “沈律师爱好和我一样,看来我们情趣相投哦。”兰雅凤眨着会说话的眼睛望着他。   沈雄不敢和她对视,为了转移话题,沈雄问:“请问郑小姐在哪儿高就?”   “高就什么呀,在一家制衣公司当销售经理。”兰雅凤说谎已炉火纯青随口道来。   “很不错嘛,这么年青就当上了部门经理。”   “沈律师过奖了,我也不小了,都23岁了。”   “令人嫉妒的花样年华啊……马小杰的事怎么办?”   “今天不要谈他吧,今天的目的是来感谢你,来,咱们喝酒,为我们的胜利干杯。”   沈雄举起酒杯,轻轻地和她的杯子叩一下,他知道美好的气氛下最好不要谈马小杰,因为她不愿意沈雄提起马小杰,他只好随她意,打住了话题。   他俩没想到的是:在离他们25米外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正在偷偷地窥视着他们,并把他们谈笑风生样子用手机拍了下来,这人就是马小杰。   3   其实,马小杰自从被禁止进入律师事务所时起,他就不想为难沈雄,他想用另一种办法找到兰雅凤。他每天都在沈雄下班后跟踪他,他花了1000元,在二手摩托车市场买了一辆摩托车,每天都在等沈雄下班,沈雄下班从停车场里把车开出来后,马小杰便脱掉外衣,戴上头盔,启动摩托车,远远地跟踪沈雄,他的跟踪已半个月了,但一无所获。   今天,看见沈雄来到中央酒店西餐厅,他戴着宽大的墨镜,尾随沈雄进入,找个灯光昏暗的角落坐下来,点了菜,边喝酒边观察,他远远地看见沈雄和一个漂亮的小姐吃饭,他觉得那个小姐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她是谁,他在监狱里呆了将近9年,根本不认识这么漂亮的女孩,难道是在梦里见过吗?不可能吧?梦中的女孩怎么会跑到现实中来呢?她会不会是出钱为他翻案的那个小姐呢?沈雄说她很漂亮,身材很好,年纪在20出头,这一切都和沈雄说的相符,对,一定是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马小杰一阵激动,切牛排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想跑过去,紧紧地握着她手,说很多很多感激的话,想想又忍住了,不能太冲动,这是公共场所,很多外国人,他不能在外国人面前丢脸。   他从口袋里拿出几百元买的数码相机,把镜头拉近,拍了十几张她的照片,因为灯光不太亮,又不敢用闪灯,他只能把相机转到夜拍模式,所以效果很差。   马小杰桌子上的菜已被他吃光,但沈雄和她依然谈得很投入,他淡淡的嫉妒沈雄,但这情绪只在心里停滞一会儿就消失了,他有什么权力嫉妒成功的男人交女朋友呢?这不是仇富吗?   马小杰又叫了两碟菜,慢慢地品尝着红酒,边听演奏者在演奏钢琴曲,这曲子他很熟悉,是他在高中时经常听《罗密欧与朱丽叶》,当时是听学校的广播播放的,觉得非常好听,现在演奏者在亲自演奏,有如天籁之音,他听得痴迷,直到服务员把菜端到他面前,他才如梦初醒。   马小杰边品酒边沉思,那个人和郑小姐似曾相识的想法又涌上了他心头,他削尖脑袋死想,就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她……突然,他的脑海闪出了一阵火花:她很像王凤枝!对,就是王凤枝!!!他攥紧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紧紧盯着兰雅凤,看久了,又觉得好像不是王凤枝,因为王凤枝的鼻梁没那么高,眼睛也没那么大,再说当时王凤枝才13岁,现在已经23岁了,长大后,她变成什么样了,他根本没有把握,虽然说王凤枝13岁就离开家乡,到省城找父亲,至今毫无音讯,是否生存在这世上还是个问号,而要在一座人口上千万的城市遇到她,概率几乎为零!他相信概率学,所有东西都有它的因果关系,因缘而生,因缘而灭。   马小杰此时极想听到沈雄和她的谈话,如果沈雄和她说到过自己,那么,她肯定就是王凤枝,可惜的是,他没办法装窃听器。   沈雄和她吃饱了,但他们意犹未尽,不想走,他们叫服务员端来了两杯咖啡,继续谈话,马小杰只好叫服务员给他一杯咖啡。   此时,外面下起倾盆大雨,雨水从倾斜的玻璃墙上迅速流下,像伤心人的眼泪,窗外的霓虹灯把一条条雨线照得格外分明,远处的小树和花枝在狂风的吹打下,纷纷低头弯腰,有的小树“叭”一声折断了……   大厅的钢琴演奏似乎到了高潮,演奏者非常投入,手指如行云流水,奏出一曲《命运交响曲》,琴声压住了窗外低微的雨声。   马小杰想起了苏芮的歌:“……一样的冬天,一样地下着冰冷的雨……”此时,他变得伤感,他觉得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是虚幻,瞬间即逝,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真正泰然自若地坐在这里,不用担心口袋的钱不够买单?   正想着时,沈雄和她起身要走了,他赶紧交给服务员100元咖啡钱,说不用找了,然后尾随沈雄和她走出去。   外面的雨大得吓人,沈雄和她在争着什么?口气和神态不像恋人,而是一般的朋友,沈雄意思叫她坐他的车回去,她则坚决不麻烦他,最后,沈雄跑到车后,打开后备厢,拿出一把大雨伞,为她撑着,在等待的士。一直等到她上的士后,沈雄才把车开上路,向远方驶去。   马小杰冒雨跑进狂风暴雨中,坐上停在路边的摩托车,打开电门点火,可能是下雨的原因,竟然点不着了,他赶紧用脚踩来启动,踩两下摩托车启动了,他加大油门向她乘坐的士的方向飞奔而去,在雨中飞车非常危险,但为了追上那辆的士,他顾不了那么多: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追上它。   因为雨下得太大,他的车速又快,雨点打在脸上,一阵阵发疼,他没穿雨衣,被淋得一丝不干,而且,现在已经入冬了,他被冰冷的雨水冻得浑身发抖,他咬紧牙关,收缩肌肉来抵抗寒冷。   幸好那辆的士因为下雨,车速并不快,他追了一公里多之后,就追上了,他欣慰地微笑,紧跟在的士后面。   的士转入一条小街后,刹车灯亮了,马小杰在离的士30米处停下,他看见她从的士里跑出来,跑到一栋5层楼下面,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大门上楼去。一会儿,5楼窗口的灯亮了,他心里才踏实些。   马小杰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省城太大了,他对这里的街道不熟,他骑着摩托车,没着大街慢慢向前驶去,直到十字路口,他才看见一个街道牌:黄沙路。   而这一切都被兰雅凤看在眼里,马小杰进入西餐厅那一刻,她就看他了,看他躲在角落里吃饭,看他浑身湿透地跟踪她的样子,她甚至躲在5楼寝室的窗帘后面,看马小杰仰头向她窗口张望时的神情,直到他默默离去。   4   兰雅凤的寝室是健民医疗器械公司的职工宿舍楼,一共5层,一层是公司的仓库,2层以上是职工的寝室,2、3层住的是男职工,4、5层住的是女职工,因女职工比男职工少,5层楼一个人住一间,2到4层都两人住一间,每层有10个开放式的房间,一共住着近70个职工。   兰雅凤住在510房,也就是5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房间的设备挺好,有空调、网线、小厨房、厕所和小阳台,洗衣做饭都很方便,公司还专门为她配置了一台台式电脑和一台32寸的液晶电视,把最安静的510房间给她,当然,这都是她业绩斐然的奖励。   她毕业后,到健民医疗器械公司应聘,招聘主任看她长得漂亮,专业成绩优秀,心里已经默许了,但招聘主任怕她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想考考她:“推销工作是很苦的,假如推销不出产品,你应该怎么办?”主任以为她会回答:那我就自动辞职。但他没想到兰雅凤竟然用一句最经典的话来回答他:“如果我先把自己推销出去,然后再推销公司的产品,你看会不会有销路?”   招聘主任大为惊讶,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公司就需要这种敢作敢当的人才。于是,马上和兰雅凤签约,她只用一句话就轻松得到了工作。   兰雅凤的工作是推销价格比较低的医疗器械,比如观片灯、病床、治疗台等基础的医用器械,因为马医生已升迁为长安医院的常务副院长,而院长正在北京看病,听说得一种罕见的白血病,如果找不到相配的骨髓移植,就回天乏术。所以,长安医院的大权紧握在马大生的手上,这给兰雅凤提供了很好的平台,几个月下来,马大生已从兰雅凤的手上购买了200多万元健民公司的器械,兰雅凤的业绩让销售经理刮目相看,同时,感到她对自己有压力。   公司给兰雅凤2%的提成,并把她提到销售部副经理,从实习职员到正式职员,到组长,再到副经理,她在半年之内实现了三连跳,这样的升职速度在健民公司从来没有过,在其它行业也极为罕见。   但兰雅凤并不满意,她的目标是总经理助理,或者副总经理,当了总经理助理后,她就可以经常接触到方俊,到那时,她可能美梦成真。但要在短时间内升迁到总经理助理,非常艰难,既要把业绩做得很出色,还要刚好这个位子出现空缺,或者总经理助理调到分公司去当经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让总经理助理犯错误。   她很清楚,只要好好努力,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这一天总会到来,剩下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要想做出更大的业绩,她还得利用马院长,他的人脉很好,全省市一级医院几乎都有他的朋友,叫马院长打电话给他们,关照她应该没问题,如果不能关照的话,只要让马院长介绍那些朋友给她认识,她相信一定拿下这些市级医院的院长。   全省有20多个市,是个很大的市场,虽然有些市场已被其它公司占领,但她坚信:利用她的美色和给对方5%的回扣,一定能把市场从别的公司那里抢过来。男人最想要的无非就是金钱和美色,美色加金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她相信有男人在她面前会心旌摇荡,神魂颠倒,只要能拿下几个大医院,再加固对方和自己关系,她的年营业额将会达到一千万,这样的话,她的分量在方伟雄的心中将大大加重。   连夜的风雨使气温骤然下降了6度,兰雅凤起床洗漱完毕后,在保暖内衣上加了一件羊毛衫,再套上黑色的西装,就这三件衣服,便能在蓉城度过整个冬天,蓉城最低的温度在10度以上,冰雪天气百年难遇。   她下楼想去吃早点时,看见马小杰在街对面望着她的窗口,她假装没看见似的走向永和豆浆店,这是台湾人开的豆浆店,里面有各种精美的早点,她最爱吃这里鲜虾粥和酒糟咸蛋,简直百吃不厌,酒糟咸蛋是家乡的味道,小时候经常吃她妈妈腌的咸蛋,带着一种红米酒的香味。永和豆浆在蓉城很多家连锁店,不仅卫生干净,服务周到,最主要是能做出蓉城人喜欢的口味。   兰雅凤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默默地观察着马小杰,马小杰正在向这边张望,好像在犹豫着想干什么的样子,一会儿,他从街对面走过来,走进了永和豆浆店里,在柜台向服务员交了钱,买了一份白粥、两个咸蛋、三根油条,用盘子端到兰雅凤的面前坐下:“小姐,我坐在这里行吗?”   兰雅凤点点头,瞟了他一眼,心里微微一动:没想到9年不见,他比以前更帅了。淡蓝色的西服套装配上深色的羊毛衫,十分协调得体,和他白皙的皮肤很相衬。他已经不是青涩的奶油小生了,他脸上是历经沧桑后的成熟与稳重,她要的就是他这种形象,尤其是他眼底里一丝淡淡的忧郁……   “我能冒昧问你个问题吗?”他微笑地望着她。   “请问吧。”   “你是不是郑小姐?”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姓兰。”   马小杰感到很意外,难道她真的不是郑小姐?但马小杰不死心,他认为她就是出钱救他的郑小姐。他还想问下去,兰雅凤已经站起来,走了出去,留给他一个窈窕的背影……   马小杰愣了一下,赶紧追了出去,可是兰雅凤已经打开铁大门,疾步上楼了。   马小杰想追随她上楼,但里面住着很多女职工,如果强行上去,会令她反感,他只好按捺住冲动,回到街对面,仰头望着兰雅凤的窗口,她窗帘拉上,什么也看不见。看来只好等她下楼再想办法了。   兰雅凤下楼要去上班,他跟着她的身后,突然叫着:“凤枝妹妹!”兰雅凤愣住了,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马小杰小时候教她做功课时经常这样叫她。但她没有回头,她不能回头,否则等于默认她就是王凤枝,她只愣了一秒钟,马上就调整脚步向前走去,再也不回头,把马小杰扔在寒风中发呆。   5   就在兰雅凤愣了一秒钟时,马小杰认为她十有八九是王凤枝,因此,他更有信心了,但是,她为什么不认他呢?难道她心里有什么苦衷?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   马小杰在廉价的旅社已住了一个多月,他认为兰雅凤就是王凤枝后,下决心去找个单间的出租屋住下,最好能住在离兰雅凤不远的地方,这样,即使她不认他,他也可以经常看见她,看见她就是极大的幸福与满足,他相信她总有一天会认他的。   马小杰在兰雅凤宿舍附近四处打听有没房子出租,他要带厨房和厕所的单间,最好有个阳台,如果没有阳台,住在顶楼也行。   他骑着摩托车,找了5个房屋中介所,整整找了一天,看了十几间房子,都不理想,不是没厨房,就是没厕所,没阳台,或者离兰雅凤比较远。   第二天他重新找,终于找到一间比较理想的单间,只是这里离兰雅凤的宿舍有近10分钟的车程,但没关系,他有摩托车。   马小杰把身份证复印件交给房东,交了3个月的房租,打扫了房间,去超市买了炊具和生活用品,从旅社搬进入租屋里,把东西整理好,开始了他的独居生活。   他躺在崭新的被窝里,嗅着棉花的香味,想着天天能看见兰雅凤,不知不觉笑了,他准备开摩托车带客挣钱,他站在兰雅凤宿舍楼下等客,这样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天天看见她。   第三天,马小杰正式上班了,他早上6点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后,把摩托车开到兰雅凤的楼下,去吃早餐,他知道兰雅凤几乎每天都在早上7点到7点半去永和豆浆吃早餐,8点从宿舍步行到位于中天大厦的公司上班,偶尔也会坐的士或者摩的上班,她宿舍离公司只有一公里,上班比较方便。   马小杰常去永和豆浆店吃早餐,几乎天天都和兰雅凤碰面,每次马小杰和她搭讪,她都不理他,冷艳得不近人情,在马小杰看来她是高傲,或许她看不起他,这样想时,他觉得顿时矮了一截:一个大公司的销售部经理,怎么会看得上他这个穷酸小子呢?   他不敢奢望她看上自己,只是想和她做个朋友,毕竟她和童年的好友很像,难道这点理由还不够吗?   他有时又觉得她不很冷漠,因为开始她都好好回答他的问话,假如他说多了,她就开始沉默,有一天,他为了壮胆,晚饭时喝了一点酒,看见她从宿舍里走出来,他跟上去和她说话,他一直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她生气了:“你再这样跟着我,我可要报警了……”   他意识到失礼,赶紧停下脚步,看着她渐渐消逝在长街那头。   因为经常在永和豆浆店吃饭,他认识了兰雅凤的同事小柳,小柳人长得不漂亮,但也不丑,一张嘴巴挺爱说话的,马小杰问小柳:“你们的经理叫什么?”   “哪个经理?我们有好几个部门经理。”   “就是那个漂亮的兰经理呀。”马小杰怕小柳不肯说,把自己的咸蛋递给她吃。   “一个咸蛋就想收买我?”   “呵呵,不是收买,我叫太多了,吃不完。”   “吃不完的东西拿来送我?”   “你想要什么,我去买给你。”马小杰真诚地望着她。   “得了,你不是我什么人……我们经理叫兰雅凤,是销售部的副经理,我真羡慕她,年纪那么小就当上副经理,不知哪年才能轮上我呢。”   “只要你努力,没什么办不到的。兰经理多大了?”   “才23岁。”   “啊?真是太年轻了。是不是她有什么背景?比如说老爸老妈当官之类的?”   “你可别胡猜乱想,兰经理是四川绵阳人,她父母都在5·12汶川大地震中身亡的,后来她孤身一人来投靠她叔叔,在南方职业中专毕业后,来我们公司应聘,被招聘主任看上,她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当上副经理的,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追他呢?她可名花无主哦。”小柳眨着荔枝般圆圆的大眼睛。   “我这种草民哪配得上她,只是天天看她来吃早餐,对她好奇而已。”   “不会啊,在我眼中你挺帅的,如果和兰经理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马小杰听后,解嘲似的笑了笑,没再回答她。他很感谢小柳,因为他已经从她嘴里得到了太多的信息。   马小杰陷入了沉思:兰雅凤真的是绵阳人吗?但她怎么没有四川的口音呢?而是标准的北京音,但再怎么标准不可能有北京人标准,四川人肯定会带四川口音,就像指纹一样改变不了。   他很注意她的说话,觉得她的普通话带有闽北口音,如果她是王凤枝,她应该不可能进南方职业中专读书,因为她妈妈说她13岁就辍学,来省城找爸爸,一个小学生怎么可能进入职业中专?而且能以优异成绩毕业?假如她通过特殊的途径呢?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但有一点他很明白:如果想拉近和她的距离,得用非常的办法。   每个周末的晚上,兰雅凤都去礼仪培训班培训,她要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淑女。   有一次她和朋友吃饭,她问他:男人最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对方说:厨房里的煮妇,客厅里的淑女,床上的荡妇。虽然对方用一种调侃的语调说,但是她却牢牢记在心里,她用了两个月学完家庭菜肴的烹制方法,荡妇这门技术她已登峰造极了,不要再浪费时间和金钱,何况也没有培训荡妇的培训班。   她要学的是淑女,今天,老师教学员泡茶,茶道是中国传统文化习俗的一个重要内容,那泡茶小姐优雅的动作,芬芳的茶香,金黄的茶色,令许多男人着迷。   兰雅凤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正回味着刚才老师的讲解:“……泡茶有许多方法,首先我们先讲泡茶小姐的着装,女性为客人泡茶时,最好穿旗袍、唐装、正装等古典而端庄的衣服,双脚要并拢,双手自然放在双腿前,等待水开。身上不能喷洒香水,因为香水的香味会冲淡茶的香味……”   正在她想得入神时,突然,一辆摩托车“唿”地从远处飞奔而来,坐在车后的歹徒陡然伸出一只手,把兰雅凤肩上的挎包抢走,她踉跄一下,差点摔倒,飞车党迅速向远处逃去,这时街边的另一辆摩托车瞬间起动,疯了似的向前面的摩托车追去,后面追的摩托车竟然是马小杰,他只用了两分钟,就超越了前面的车,他把摩托车一刹,后面的摩托车撞到马小杰的摩托车上,马小杰一伸手,把兰雅凤的包从飞车党手上抢回来,飞车党恼羞成怒,两个歹徒下车一起揍马小杰,旁边几个卖水果的贩子见状愤愤不平,拿着长长的水果刀,追上来帮马小杰,两个飞车党见势不妙,赶紧骑上摩托车跑了。   这一切都被兰雅凤看在眼里,她跑上前去看马小杰,马小杰满脸是血,睁不开眼睛了,他听见兰雅凤的声音,把紧抱在怀里的挎包还给她,兰雅凤非常感激,要带他去医院看伤,马小杰说:不用,他只是皮外伤,就在附近的诊所涂点消炎药水吧。   兰雅凤见马小杰不肯去医院,带他去街角的诊所看,诊所的医生说他没什么大碍,只是眼角和鼻子流血了。   走出诊所后,兰雅凤对他说:“没想到你那么勇敢,其实我包里没值钱的东西,只有银行卡和身份证比较重要,假如被抢走了,会很麻烦的,谢谢你,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送了,我自己能骑车回去。”   “哦,是不是不方便呢?”   “不是啦,我只为你做点小事而已,要是换作是别人,我也会帮她抢回挎包的。”   “现在像你这种见义勇为的人太少了,为了报答你,我想请你吃顿饭,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打电话给你好吗?”   “太感谢了,等伤好了之后吧。”   他们相互交换了手机号码,马小杰闭着左眼,睁着右眼,慢慢把摩托车骑回家,他内心涌起一阵阵按捺不住的喜悦,他笑了:这场他自己导演的戏太逼真了……   其实,兰雅凤也猜出这是马小杰导演的戏,她只当不知情。   第八章   1   今天是周末,阳光金箔似的耀眼,风温柔地抚爱着人们的脸,格外舒服,是个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马小杰站在兰雅凤的楼下等客,他不很在意钱挣多挣少,在意的是天天能看到兰雅凤。   马小杰的电话响了,他认为是顾客的电话,他留了不少电话给需要摩托车的顾客,他掏出电话一看,原来是兰雅凤,他内心一阵激动,摁下了接听键:“小杰,你在哪里?”   “在你宿舍楼下啊。”   “你有空吗?”   “有空,你想去哪里吗?”   “你忘了我曾经答应请你吃饭的事了?”   “哦,谢谢,我天天都在期待呢。”   “那好,我们一起去东海渔村吃饭,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化下妆就下楼。”   马小杰挂断电话后,无比欣喜:终于能和恩人加美人共进晚餐了,曾经为此付出的辛苦顿时烟消云散。   东海渔村离市中心近20公里,不知兰雅凤要打车去,还是坐他的车去?但愿她会坐他的车,这样俩人可以挨在一起……   兰雅凤下楼了,她穿一身白色运动服,一双粉色运动鞋,化着淡妆,白皙的脸上透出淡淡的腮红,长发刚刚洗过,闪耀着淡金色的光芒,在晚风中飘袅着,仿佛是个清纯的仙女降临人世。   马小杰看呆了。   她走到马小杰身边说:“走吧。”   “啊,怎么走?打的吗?”   “你不是有摩托车吗?”她边说边爬上他摩托车后座,他把头盔交给兰雅凤,她的头微微上仰,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抖直,然后把头盔戴上。   马小杰启动摩托车,从小街驶进大街,汇入车流之中,他小心翼翼地在车流中穿行,兰雅凤的手轻轻抓住他的西服后襟,驶出市中心后,进入了滨海国道,马小杰把车速加快了,而且越来越快,接近80码,兰雅凤边叫他慢一点,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子紧贴在他的后背上,他感到她全身都在颤动。   风在耳边呼啸,树木快速甩到后面,兰雅凤的喊声慢慢减弱,后来干脆不喊了,虽然他对自己的驾车技术很自信,但他把车速降下来,万一出事故,兰雅凤不再和他交往,那可得不偿失。   因为车速慢了下来,兰雅凤慢慢松开手,马小杰有些后悔,又想加速,但一转念,还是觉得兰雅凤的安全更重要,于是中速前进。   东海渔村位于一个两平方公里左右小鸟上,一条栈桥把小岛和陆地连接起来,岛上住着几十户渔民,十几家海鲜酒家沿岸排列开去,想吃最新鲜的海味就得来这里,所以生意非常好,唯一的遗憾是小岛没地方住宿,否则肯定会成为旅游胜地,据说有不少投资商想在小岛上开宾馆,但岛民不同意,他们怕海水被污染,把海里的生物链破坏了。   马小杰问兰雅凤要在哪家吃?兰雅凤说找个最清静的渔家吧。马小杰骑着车,慢慢往前驶去,看哪家清静,骑到最后一家,看到里面只有一桌客人,于是,马小杰把车停在旁边,问兰雅凤是否可以?兰雅凤点点头,俩人下车走进去。   这里没有包间,只有大厅,大厅不大,200平方米左右,里面摆了十几张桌子,兰雅凤选择靠窗的位子坐下,马小杰坐在她的对面,一个渔家女模样的服务员走上来,问他们要吃什么,兰雅凤让马小杰点,他点了罗氏虾、生蚝和鲈鱼,她说:你怎么专挑便宜的点?她点了龙虾、鲍鱼、膏蟹和扇贝。   马小杰望着窗外的大海,此时,海平线上的夕阳正缓缓下坠,像一轮金色的火球,把海水染成金黄色,仿佛溶化的金水在微微颤动着。白色的海鸥眷恋渐渐逝去的昼光,在海面上尽情飞翔。近处一条渔船慢慢靠近海岸,那是满载而归的渔民,靠岸后,一对中年夫妇走下渔船,各人肩上挑着一天沉甸甸的鱼虾往上走……在海边做一个渔夫也很不错,天天能看到美丽的大海,吃到鲜美的海味,挣不少钱,过平静知足的生活……马小杰想。   马小杰收回目光,看见兰雅凤对着窗外的美景发呆,夕阳的金光勾勒出她巧夺天工的五官,她表情娴静,但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忧伤,在寂静的海边,面对良辰美景绝代佳人,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是庆幸?是感动?是温馨?是浪漫?太多太多的情愫在他心里翻腾,他无法说清,此时此刻和深牢大狱相比,简直天上人间,恍如隔世。   夕阳慢慢深入海底,夜幕渐渐降临,兰雅凤还在那儿发呆,似乎沉溺于不堪回首的往事中,神情愈发忧伤了,一副楚楚可怜之态,他真想把她搂进怀里,问她为何如此忧伤?他可以和她一起分担,但又觉得想法太荒唐,她是他心中神圣不可亵渎的女神,怎么可以莽撞?   菜上来了,兰雅凤回过神来,歉意地对他笑了笑,嘴角边漩起一对好看的酒窝,他把一只扇贝夹到她的碗里,她说:“谢谢,我们喝点酒吧?”   “好的。”   “你喜欢什么酒?”   “你喜欢什么酒,我就喝什么酒。”   “不行,今天是我请你,主随客便。”   “喝红酒吧?”马小杰知道红酒代表浪漫。   “正好,我也喜欢喝红酒。”   “看来咱俩心有灵犀,也许咱们前世是情人呢。”   “贫嘴……服务员,来两瓶波尔多AOC干红。”   “兰小姐,听说这酒很贵,拿一瓶算了。”   “不行,不贵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   “和你请律师为我洗去多年沉冤相比,我所做的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你胡说什么呀?我何曾为你洗冤?你再胡说我可不理你了。”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马小杰一凛,赶紧赔笑:“好好好,我错了,来,咱们干一杯。”说罢,马小杰把水晶杯里大半杯酒一干而尽。   兰雅凤举起杯,只是浅浅地眯一口,马小杰说:“我们家乡干杯就要喝光,你怎么只眯一小口?”   “那是喝啤酒,红酒要慢慢喝才能品出味道,就像一本好书,要慢慢读,如果一目十行,那不是糟蹋书和作者吗?”   “在监狱里可没酒喝,今后多多向你学习。”   酒喝到一半时,马小杰说要上洗手间,他上完洗手间后,拉着一个服务员,把手机交给她,叫她帮忙为他和女朋友照一张相,服务员爽快地答应了。   马小杰回到座位后,继续和兰雅凤喝酒,服务员按照马小杰的要求,偷偷为他俩拍了照片,吃完饭之后,服务员乘兰雅凤买单之际,把手机塞给了马小杰。   马小杰带着兰雅凤回到了她宿舍楼下,兰雅凤礼貌地在门口和马小杰挥手告别。   马小杰回到家,躺在床上一遍遍地回忆着今晚美好的一切,似乎做了一场美梦一样不太相信。   2   马小杰天天守候在兰雅凤楼下,以饱含热情的语气向她问候,但兰雅凤总是淡淡地点点头,便匆忙去上班,马小杰并不在意兰雅凤的态度,毕竟她是公司的白领,而自己是个在底层社会里挣扎的边缘人。她冷落他是应该的。   兰雅凤不是真心要冷落马小杰,她担心在公众场所对马小杰表示热情,对她以后的计划不利,她想尽早结束马小杰对她的“纠缠”,当然,马小杰对她不算纠缠,而是彬彬有礼恰到好处,如果不想让马小杰天天对她如此热情,只有控制他,但又不能太急,过早对马小杰表示爱意,会造成让他觉得太容易成功的想法,她在他心目中的价值会大打折扣。   自从上次在东海渔村和马小杰吃饭后,两个星期过去了,两个周末马小杰都打电话约她出去逛公园、逛商场,说要请她吃饭,她均以没空为由拒绝了他,其实她没什么事,两个周末都在网上冲浪。   第三个周末来了,昨晚下了一场大雨,早上雨过天晴,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风很强劲,但很温和,又是个美好的日子。   兰雅凤在宿舍上网,马小杰打电话给她,约她去逛公园,她支支吾吾地说要查资料,马小杰听出了她在犹豫,于是,对她展开了强烈的攻势,从脑海中调出所有好听的话,编织成一张美丽的网,一步步网住她,她终于招架不住他的温言软语,答应和他一起去玩。   兰雅凤不想去逛公园,她想去海边放风筝,上次她在东海渔村看到有一家卖风筝的小店,店里的风筝很漂亮,当时她想买一只回来,但想不出市里什么地方能放风筝,所以没买。   她坐他车来到东海渔村,在一个小商店门前停下,兰雅凤摘下头盔,走进店里,货架上挂着好几种色彩斑斓的风筝,有蝴蝶风筝、蜜蜂风筝、雄鹰风筝等,店老板是个老大爷,戴着老花眼镜在看报,兰雅凤问他这些风筝是哪里进的货?老大爷说是从山东潍坊进的。兰雅凤看透明的包装上果然印着潍坊出品的字样,选了一只雄鹰风筝,付了钱拿走。   沙滩上寂静无人,沙滩不长,也不宽阔,沙子黄澄澄的像金子一般闪亮,蔚蓝的海水随风一阵一阵地冲刷着沙滩,激起朵朵白浪,浪花消退之后,留下了洁白的贝壳。   兰雅凤兴奋极了,她蹬掉运动鞋,脱下粉色袜子,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一阵寒冷刺向兰雅凤,但她并不在意。   海风很大,正适合放风筝,她让马小杰抓住风筝,她自己抓住线盘,她叫他把风筝向天上扔,当风筝离开他的手向天空飞去时,她抬手把风筝拉起来,一边奔跑着叫道:“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她一路放线,反复提拉,给风筝力量,直到风筝完全飘飞在风中。风筝像一只真正的雄鹰,飞上了云端,她“咯咯咯”地嬉笑着,沙滩上留下了她一串串小巧玲珑的足迹,海浪冲过之后,足迹迅速消失了。时光仿佛倒回到她小时候,那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应该只有3岁吧,她和爸爸妈妈来到村尾的田野里放风筝,看风筝在很高很高的天空上飞翔,她开心地叫起来,这也许是她最温馨最初始的记忆吧。   兰雅凤一路急跑,跑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便停了下来,把风筝交给追随而来的马小杰,让他感受一下放风筝的乐趣。马小杰接过风筝,他没跑,只是沿着海滩漫步,天上的风筝随风而飘,时缓时急地在蓝天白云间游弋。他俩边走边聊着童年的各种趣事。   兰雅凤忽然问:“小杰,如果你是一只风筝,你会想挣脱线的牵扯吗?”   “如果你是那根风筝线,我就永远不想离开你,我愿意一辈子被牵拉着。”   “又贫嘴了。”   “不是贫嘴,是真的,如果风筝挣脱了线束缚,就离死期不远了。”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狂风扫过,马小杰感到手上的线被用力一扯,线竟然断了,马小杰追着、跑着、跳跃着,伸手向空中的线抓去,但风筝越飞越高,线离他越来越远,他徒劳地挥舞着手。   “唉,真可惜。”马小杰望着兰雅凤,有一丝歉意。   “算了,我已经很开心了,人生没有不散筵席,何必在乎一只断线的风筝?走,我肚子饿了,去吃饭吧。”   “在下十分愿意为美女效劳……不过,今天要给我一次请你的机会哦。”   “好吧。”   “我们还去椰风酒家吃吗?”   “先去看看再说,你知道我喜欢清静。”   虽然是周末,但椰风酒家的生意依然清淡,整个大厅没有一桌客人,也许是冬天,客人怕海边风大吧。   他俩依旧坐在那个靠窗的位子上,此时是中午,窗外的大海却另有一番景色:阳光照在海面上,闪着点点银光,像无数只钻石在跳动,两只海鸥在海面上相追逐互嬉戏,也许它们是一对情侣吧,否则怎么那么亲密呢?   马小杰让兰雅凤点菜,今天他是主,她是客,他叫她不要为他省钱,她点头笑了笑,点了五道便宜的海鲜,他想把基围虾改成龙虾,把青螃改成膏螃,被她阻止了。   她叫来了两瓶张裕解百纳干红,他知道她在为他省钱,他微微感动,但伴随着自卑与失落,因为他的收入与她相比差得太远。   酒开了,马小杰天生好酒量,一杯一杯地和兰雅凤对喝,酒酣耳热之际,马小杰的胆子大了,他真诚地望着兰雅凤问:“你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   “这还要问吗?”   “你回答我呀!”   “不把你当朋友,会和你来这里吗?”   “那就好,朋友是不是应该以心交心?”   “当然。”   “你是王凤枝吧?”   “不,我不是。”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告诉你,我把我们在这里吃饭时的情景偷拍了,把合影给沈雄大哥看,他确认出钱救我的就是你,如果你不是王凤枝,我们则素不相识,你怎么可能这样做?”   “……”兰雅凤沉默了,她不知说什么好,她被马小杰逼到墙角,已经无路可逃了:“你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不,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想知道事实的真相,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我要报恩,否则我一辈子都将生活在歉疚之中。”   兰雅凤抬头望着马小杰,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如果你答应我,对我的身份守口如瓶,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我答应你,我发誓:如果我出卖你的身份,我不得好死……”   “好了,不要发誓了……对,我就是王凤枝。”   尽管马小杰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惊得目瞪口呆,他激动得双手发抖,倏然把兰雅凤的双手紧紧抓住:“你果真是凤枝妹妹!”兰雅凤用力地点点头,把双手从马小杰的手中抽出来,马小杰这才发觉失态,竟敢紧攥着她的手不放……   “凤枝妹妹,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兰雅凤黯然神伤道:“我不想回忆悲苦的童年,更不愿意回到没有温暖的家乡去。”她眼里涌出一汪泪水。   马小杰慌了,连忙说对不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凤枝妹妹,谢谢你,我不知怎么报答你,从今天起,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兰雅凤笑了:“我才不要你做牛做马,我要你好好做人。”   “对,好好做人,做一个成功的男人!”   3   自从马小杰得知兰雅凤是王凤枝之后,他觉得和兰雅凤又近了一步,当年他经常教王凤枝做功课,王凤枝虽然才13岁,但已经对男女之情有一些朦朦胧胧的了解,也许是苦难的童年导致她早熟吧,她看他的眼光有些异样,是害羞?是渴望?是敬慕?他说不清楚,当时他没有特别在意,因为他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而且,他因为父亲懦弱,经常受人欺负,他一心想出人头地,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上。   如今回想起王凤枝那时的表情,才恍然大悟,也许她当时爱慕自己,所以现在才会出钱救他?还是出于他曾经帮助过她做功课的回报?有许多爱的种子在年少时种下,会随着岁月流逝而蓬勃生长,根深蒂固,但是,她回到市里后,对他依旧礼貌而冷淡,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她怎么知道他是被冤枉的?难道她看见了真凶?如果她看见真凶,为什么不跟警察说清楚,害得他在监狱呆了9年。也许当时她不敢说?毕竟她才13岁,何况她又是从别的村子随娘嫁过来的,不敢说是正常的……兰雅凤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他想去一一解开。   但是,要解开秘密不容易,如果把兰雅凤逼急了,可能翻脸不认人,从此和他绝交,那么,他对她炽烈的爱将付之东流,那时,他肯定会发疯。还是边走边看,慢慢试探她吧。马小杰想来思去,只能这样。   青山公园是蓉城最大的公园,占地十几平方公里,有山有水,下水可以泛舟,上山可远眺全城,有许多先进的娱乐设施,是市民喜爱的好去处。兰雅凤和马小杰在人烟稀少的密林小径上漫步,他俩早上来青山公园,已经玩过划船、过山车、摩天轮。   “凤枝……”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请你不要叫我凤枝,王凤枝已经死了,再叫我王凤枝,我不理你了。”兰雅凤脸色大变,狠狠地瞪他一眼,马小杰意识到自己犯下致命错误,赶紧赔笑着说:“对不起,兰小姐,我这是下意识的冲动,以后我绝对不会了。”   “如果再犯怎么办?”   “我就自掌嘴巴。”   “好,这是你说的,不过,今天也要罚,否则你又来个下意识怎么办?”   “好好好,罚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马小杰指着不远的一家咖啡厅说。   “这还差不多。”兰雅凤笑着点点头。   咖啡厅不大,掩映在一片竹林间,十分雅致,里面客人不多,用古色古香的屏风隔成十几个火车座,他俩在卡座上坐下,一枝翠绿的竹枝从窗口外探头进来,给窗口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兰雅凤问服务员有没有麝香猫咖啡?服务员摇摇头说:我们这小店哪有那么名贵的咖啡?兰雅凤只好叫她来两杯蓝山咖啡。   兰雅凤对马小杰说:蓝山咖啡也很贵,产于牙买加东部的蓝山,蓝山拥有肥沃的火山土壤,空气清新,没有污染,气候湿润,终年多雾多雨,这样的气候造就了享誉世界的蓝山咖啡,蓝山咖啡不仅口味浓郁香醇,而且由于咖啡的甘、酸、苦三味搭配完美,所以完全不具苦味,仅有适度而完美的酸味。   马小杰对咖啡一无所知,听兰雅凤娓娓而谈,如小学听课般认真。   咖啡上来了,兰雅凤把咖啡端起来,放到鼻子底下,深深吸一口说:“嗯,不错,是正宗的蓝山咖啡。”她陶醉的样子,让马小杰羡慕,马小杰也学着把咖啡放到鼻子尖下嗅,他没嗅到令人陶醉的香味。   “怎么样,好喝吗?”兰雅凤问。   “不好喝,又苦又酸,和红酒比天差地别。”   “那你喝酒吧,别糟蹋咖啡了。”   “那不是浪费吗?”   “不浪费,我来喝。”   马小杰一阵惊喜,她竟然会喝他喝过的咖啡,这说明他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马小杰按捺住喜悦,叫服务员拿来一瓶长城干红、一碟鱿鱼丝、一碟开心果。   小食和干红上来后,马小杰开始喝酒,酒过三巡,马小杰的话多了,胆子也大了,不停地说着家乡的趣事,马小杰想通过大量的铺陈,从而达到目的:问她凶手是谁?但兰雅凤对家乡的事不感兴趣,几次把话题叉开,马小杰只好硬着头皮问:“兰小姐……不,我还是叫你雅凤吧……你一定知道杀你继父的凶手是谁吧?”   兰雅凤脸色陡然大变:“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如果你不知道凶手是谁,怎么会认为我是无辜的呢?”   “因为我了解你,你太善良,绝对不可能杀人。”   “不,你的说法太牵强,你一定看见凶手了。”   “我真的没看见。”   “不可能,你在撒谎……也许是你……”马小杰突然意识自己犯下严重的错误,马上把话打住。   兰雅凤慢慢抬起头,失望地望着他,眼里饱含泪水,十分委屈:“没想到你竟然会怀疑我……”   马小杰吓坏了,赶紧说:“不,我不是怀疑你,我……”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就是不相信我!这是你逼我说的……我是看到了凶手,当时刚好从茶山回家喝茶,从窗外看到了凶手杀人的一幕……”   “是谁?”   “是你爸爸!”   “什么?不可能,我爸爸那么老实,怎么可能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老实人偷佛卖,我继父长年霸占你妈妈,你爸爸对他早已怀恨在心,但他没有表露出来,他在等待一个绝好的机会,那天,我继父正好喝醉,而我和妈妈上山采茶去了,所以你爸爸利用了这个机会。”   “那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说清楚?”   “因为你爸爸杀人会被判死刑,而你未满18岁杀人,大不了坐牢,所以我不想说出真相,何况我包不得张天向早点死,这样我和妈妈就解脱了……再说警察未必相信一个小女孩的话。你愿意自己坐牢,还是让你爸爸被枪毙?”   “这……我当然不想让我爸爸死……”   “我想等我长大后,有能力了,再为你翻案,所以,我才愿意出钱雇沈律师为你伸冤……为你伸冤是因为我良心不安,欠你一个人情……你相信我所说的一切吗?如果你不相信,我向公司申请到分公司去工作,让你永远找不到我。”   “不不不,我相信你,你别离开我……以后不论做什么我都相信你!”马小杰一听说从此他俩将形同陌路,心里一阵刺痛,都怪自己不信任她,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马小杰知道没有权力要求兰雅凤别离开他,兰雅凤却从他急切的恳求中听出他深深的爱意,她笑了。   4   马小杰疯狂地爱上兰雅凤,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就连她拿纸巾擦拭嘴巴的动作,也觉得无比优雅生动,他的心被兰雅凤塞满了,除了想她还是想她,因此,他在行车时,经常闯红灯,有时绿灯亮了,他发呆着没走,招惹后面司机大骂,他才如梦初醒,只好对他们说对不起。   他一如既往在兰雅凤楼下等客,原来他是从早上等到傍晚下班,晚上就在家看书,现在他从早上一直等到夜里11点,只为静静地守候在兰雅凤的楼下,直到兰雅凤窗口的灯光熄灭后,他才安心回到出租屋,他成了她的守护神,虽然她并不一定知道他在守候她,但他觉得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守候她是一种幸福。   他最想周末快点到来,这样他就可以借口约她一起去玩,他知道感情是靠时间慢慢培养出来的,任何来之太易的爱情都不牢靠,爱情是滴水穿石积沙成塔的过程,一见钟情而白头到老的夫妻少而又少。   新年到了,照例放假三天,马小杰打电话问兰雅凤要怎么过?兰雅凤说想去红云山蹦极,问他愿不愿意陪她去?马小杰当然求之不得,立即答应陪兰雅凤去。蹦极是一项极为惊险刺激的运动,大多数的女孩子都不敢冒这险,而兰雅凤竟然如此勇敢,他对她的敬慕又增添了一分。   第二天一早,马小杰骑着摩托车来兰雅凤楼下接她,红云山位于市郊西面,离市区近50公里,是一座海拔近600米的山,山体三面是45度左右的缓坡,另一面是垂直的悬崖绝壁,许多登山爱好者喜欢来这里攀登,挑战悬崖峭壁。   摩托车沿着蜿蜒如蛇的山路往上爬行,因为路比较陡峭,所以走得比较慢,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半山顶,这里离蹦极台还有500多米的路没通车,只能下车行走。   他们下车后,沿着石头砌成的路往上走,不久便来到了蹦极台。因为是冬天,山上寒风凛冽刺骨,游人稀少,没有一个客人,兰雅凤走到售票处,问售票员能不能蹦极,售票员说可以。兰雅凤交给售票员400元,买了两张票。   兰雅凤走进蹦极台,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向他们走来,接过他们的票,问他们:“你们好,我这里的教练,你俩以前有没蹦极过?”   “没有。”   “你们有没高血压、心脏、近视之类的疾病?”   “没有,我们的身体都很健康。”   “好,你们符合标准。”   “教训,我俩能不能一起跳?”兰雅凤问。   “不行,一起跳风险很大,我们不建议顾客做双人跳。”   “那好吧……”兰雅凤边说边往山下看,下面是万丈深渊,一群白鹭在山谷中盘旋,她的心一下被提起来,有些害怕,但为了战胜自己,她毅然叫教练帮她系上弹跳绳,教练边帮她系绳子边向她说要注意那些事项。   兰雅凤没把吴教练的话听入耳,她在想:如果马小杰能先她之前跳就好了……   “教练,让我先跳好吗?”马小杰忽然走到教练面前说,马小杰已看出兰雅凤有些害怕,他是个男子汉,应该为她做出表率,好让兰雅凤消除内心的恐惧。   “这个……你女朋友的绳子已经系好了……”   “那有什么关系,系绳子不用10分钟。”马小杰没有向他解释兰雅凤不是他女朋友,他喜欢被人这样误会。   “小姐,你怎么想?”吴教练问兰雅凤。   “行,就让他先跳吧。”兰雅凤让教练把弹跳绳解开了。教练把绳子系在马小杰的脚踝上,把马小杰带到跳台的边缘,指着下面说:“不要害怕,考验你勇敢的时候到了,你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鹰,勇敢地跳吧,来,我数1、2、3,你就往下跳,1、2、3……”   教练刚刚数完,马小杰双脚一蹬,双手像展开的翅膀雄鹰向前伸展,往下跳,他身子瞬间往下坠落,只听风儿呼呼地叫着,眼前模糊的景物飞快闪过,一种痒痒的感觉在心里翻腾,近10秒钟后,他被弹跳绳拉扯了几下,便停止了,整个过程非常刺激,造成的快感比什么都美妙,马小杰深深领会冒险的魅力。   马小杰被拉回跳台后,兴奋地和兰雅凤说着蹦极的美妙,兰雅凤受他感染,毫不犹豫地叫教练给她系上绳子,迫不及待地来到跳台,没等教练叫完1、2、3就往下跳……在坠落的过程中,她狂叫着,流出了眼泪,心儿也好像要跳出喉咙,马小杰听到她大声地叫着:“救命啊——救命啊——”惹得马小杰忍俊不禁,笑翻了肠胃。   兰雅凤被吊上来之后,还心有余悸,脸色都青了,但是,她觉得很值得,她看出马小杰是个可教之材,是一个勇敢的懂得怜香惜玉的好男人,锻炼马小杰的勇敢和坚强,是她的最终目的,要不,她不会来蹦极。   下山时,下起了小雨,飘飘洒洒的充满诗意,沾在衣服上,只需轻轻一抹,就看不见了,山下的城市朦胧灰暗,车流像梦中的小河,在静静地流淌。   突然,兰雅凤一声惊叫,一屁股跌坐在石阶上,头一仰碰撞在路边的岩石上,额头被叩破了,渗出一丝鲜血,马小杰赶紧蹲下,把她扶起来,但兰雅凤的双手紧紧箍住左脚踝,不停地叫痛,她的脚崴了。   马小杰把兰雅凤的手拿开,他看她的脚踝有些红肿,怕她骨折,用右手托着她的脚本,左手压着她的脚踝,问痛不痛?兰雅凤点点头说有点痛,但没有叫出声来,马小杰知道她没有骨折,这才放心些。   马小杰在她前面蹲下,要背兰雅凤下山,兰雅凤有些害羞,迟迟不肯上他的背,马小杰催促道:“我们没有药,必须马上下山看医生,否则你的脚会越来越肿,越来越痛。”   兰雅凤似乎情不得已,双手钩住他的肩膀,身子伏在他背上,马小杰轻松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向下走,走着走着,兰雅凤慢慢把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他感觉到她的胸脯丰满又坚挺,一阵阵如兰花般芳香的呼吸向他袭来……他真想永远这样背着她,一路走下去,一直走到白发苍苍天荒地老!可惜这条路太短,一会儿就走到头了,马小杰用左手一拉,右手一推,把兰雅凤转到前面来,轻轻放到他的摩托车上,启动车子向山下飞驰而去。   5   过年了,兰雅凤说同事都回家过年了,一个人过年很没趣,问马小杰能不能陪她过年。马小杰立即答应了。   除夕那天,兰雅凤和马小杰找了一家低档餐厅吃晚饭,因为高中档餐厅都人满为患,找不到位子了。俩人吃晚饭时,在小包间里慢慢喝,慢慢聊,吃到了8点才结束。   他俩打的来到北河路,这里是一年一度蓉城市政府指定的花街之一,市政府在市区的东南西北各设四条花街,除夕逛花街是市民的首选娱乐项目。   北河的花街靠近市中心,宽30米,长近1000米,是四条花街中最长最宽的,花街入口处有扇用花枝和彩灯装扮起来的拱形门,像一道色彩斑斓的彩虹桥,横跨北河街。他俩在入口处下车,一下车,兰雅凤就被眼前的火树银花震撼了,她不住地叫:“太美了,太美了,简直是人间天堂啊……”   花街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把整条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人人脸上洋溢着除旧迎新的喜悦,有的孩子坐在爸爸的肩膀,拿着荧光捧在挥舞着,美丽多情的女孩依偎在男友肩头娇笑,卖花声此起彼伏,街道中间和两边都搭着花台,无数色彩鲜艳的花儿和青翠欲滴的盆景摆在上面出售,流光溢彩的灯火把整条街道照得如同白昼,不,比白昼更加绚丽灿烂,更加耀眼炫目。   各种繁花的芳香沁人心脾,像走进一条淌着香水的河流,笑语、花香、彩灯、俊男、倩女制造出浪漫温馨的气氛,此时此刻,人会变得特别多情温柔。   因为人挤来挤去,兰雅凤怕和马小杰走散,紧紧抓住他胳膊,马小杰比她高出十几厘米,逛久了,兰雅凤觉得累,手慢慢滑到他的手腕上,马小杰顺势把她的手握住,兰雅凤的手轻轻缩了回去,马小杰鼓起勇气,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她徒劳地挣扎一会儿后,不再挣扎了,让马小杰紧握着,马小杰如同被电流击中,幸福得无以复加,泪水竟然模糊了他的双眼……   “师哥,你女朋友好漂亮啊,买一束花送给你女朋友吧。”一个少妇冲着马小杰说,脸上荡漾着让他无法拒绝的微笑。   马小杰走到她的花摊边,上面有玫瑰、水仙、君子兰、舞女兰、挑花、百合、康乃馨……   “买一束玫瑰吧,玫瑰代表爱情。”卖花少妇说。   “一束多少钱?”   “卖你80吧,卖别人是100的,你俩是我今天见过最相配的金童玉女。”   “谢谢你夸奖,来一束玫瑰吧……”   “我不喜欢玫瑰。”兰雅凤说。   马小杰一愣,是啊,自己为什么自作主张呢?也不问她喜欢什么花:“雅凤,你喜欢什么花?”   “我喜欢百合,百合纯洁、高雅、大方,而且寓意深长。”   “对对对!百合暗含百年好合之意……就买百合吧,是昨天刚刚从印尼空运过来的,非常新鲜。”   兰雅凤点点头,马小杰付了80元,买了一束白色的百合,他把包装精美的百合从少妇手上接过来,双手递给兰雅凤,兰雅凤接过百合,笑靥如花绽放,俯下头,深深嗅着百合说:“好香啊,谢谢你,马哥……”   马小杰心花怒放,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哥,小时候她常常叫他小杰哥哥,但那已是十年前的事,如今被她唤作哥,年少时光又重新回来了,如梦幻般美丽。   十年前,马坳村还没实行农村电力并网,是用村里的小水电站发电照明,一到河水干涸的冬季,晚上经常断电。   一个寒风呼啸大雨倾盆的夜晚,兰雅凤的父母都不在家,马小杰在兰雅凤家教她做功课,突然电灯灭了,兰雅凤惊叫一声,手紧紧抓住马小杰的手,说:“小杰哥哥,我害怕。”   “不要怕,有我在呢,你在这里等,我去点蜡烛。”马小杰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在灶台上找到了打火机和蜡烛,他点燃蜡烛,飘忽不定的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她感激地望着他,眼里含着热泪,此刻,当哥哥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原来被人需要也是很幸福的事,从此,他就把她当作亲妹妹。如今,那种责任感又回到他心中,假如可以的话,他愿意一辈子保护她!   他俩俨然像一对情侣,在喧闹的花海里畅游,逛完花街,才11点,兰雅凤似乎很兴奋,她还想去前江看烟花,马小杰招呼一台的士向前江赶去。坐在车上,马小杰还想拉她的手,但被她婉拒了,他暗暗责怪自己太急功近利。   到了前江,他俩下车沿着江边漫步,前江宽近400米,从城市中间川流而过,近年来市政府花了上百亿资金治理,把浑浊的江水治理得清澈了,否则臭气熏天,极少市民愿意来江边游玩。   此刻,五光十色的高楼大厦倒映在江面上,幻化出斑斓的色彩,江上有几条霓虹闪烁的游轮在悠悠前行,不时发出悦耳的汽笛声,似乎向人们炫耀着它的华丽。   11点半,两岸的烟花开始燃放,绚烂耀眼的烟花发出巨响,冲上天空,瞬间爆开,化成各种形状,如流星、如彩蝶、如圆圈、如晚霞……甚至有像飞机、大厦、轮船、花树,把夜空照得雪亮,兰雅凤被眼前海市蜃楼般的美景迷住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绵绵不断的烟火,不禁叹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太美了,只可惜太短暂。”   “只要它绚烂,昙花一现又何妨?没有到雅凤妹妹也喜欢宋词。”   “你难道不知我从小就偏文?”   马小杰当然知道,当时他教她的都是数学题,马小杰的文科和理科的成绩一样优异,从初中开始,马小杰就喜欢上唐诗宋词,他更喜欢宋词,尤其是婉约派的词,于是,兰雅凤和他谈论起宋词,他们边看烟花,边比赛似的地吟诵宋词,那种志趣相投的高谈阔论实在太美妙了。   过年的钟声敲响了,烟花燃放到了高潮,整座城市沸腾起来了,人们的欢呼声、烟花的爆炸声、游轮的汽笛声奏起一首首气势磅礴的交响曲。   12点半过后,烟花停止燃放了,兰雅凤还意犹未尽,她想玩个通宵,叫他陪她一起去通宵夜场蹦迪,马小杰自然愿意陪她彻夜狂欢。   他俩来到江边的“金舞台”蹦迪。   “金舞台”是全城最宽敞最豪华的夜总会,近千平方米的大厅里挤满了年轻亮丽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他俩找了一圈找不到位子,180个包间也全部爆满,这时,一对情侣正好在吧台买单,准备走人,兰雅凤拉着马小杰站在边上等,情侣走后,他俩马上占位坐下。   兰雅凤把百合花放到吧台上,从包里掏出一沓钱,对酒保说:“帅哥,给我拿两打百威,要易拉罐的。”   酒保说:“一打600元,共收您1200元呵。”   兰雅凤点点头,酒保把24罐啤酒分放在两只冰桶里,摆到他俩面前,马小杰看得有些呆了,看来兰雅凤真想不醉不归。   他俩开始喝酒,每人喝了4罐之后,兰雅凤开始随着劲爆的舞曲不停摇头、摆胯、扭腰,动作狂野流畅,动感十足,她的秀发不时甩到他脸上,他的鼻子被她的发香弄得痒痒,血开始沸腾了。   她跳了一阵之后,提出要和他斗酒,叫酒保拿色子来摇,谁猜错了谁喝酒,马小杰和她在吧台上摇起色子来,结果兰雅凤输多赢少,因此她喝得比他多。   喝到凌晨三点,兰雅凤醉了,24罐酒喝光了,马小杰扶着兰雅凤走出来,上车时,司机问他们要去哪里?兰雅凤说:“去兰坊街14号。”   马小杰以为听错了,那是他的住处,他赶紧说:“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我要去你家,我要去你家啊——”她大声叫着,头还在不停地摇摆,马小杰只好听她的。   马小杰住三楼,下车后,他把兰雅凤背到屋里,把她放到床上,她马上蹬掉高跟鞋,脱下外套和裤子,钻进被窝里,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家没沙发睡,也没草席睡地板,怎么办?   正在犹豫时,兰雅凤从被窝伸出一只手,使劲把他拉倒在床上……   第九章   1   马小杰睁开眼睛,听见窗外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冷雨,雨点打在空调主机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不知此刻是何时,伸手拿出手机来看,原来已经下午一点了,他看见赤身裸体的兰雅凤躺在身边酣睡,脸色苍白,表情沉静,还残留着昨夜的醉态,回想起昨夜他和她云雨之事,他一凛,觉得对不起兰雅凤,因为她喝醉了,他乘机侵犯了她,自己怎么这么混?竟然糟蹋心中的女神!   马小杰想向她道歉,手在被窝里摸索着她的手,他触摸到了她的胳膊,然后顺着往下摸,摸到了她的手,她的手纤细温润,她醒来了,看看他,绽放出绚烂的微笑,像风儿吹过湖面,漾起涟漪。他以为她会骂他打他,但她没有,她温柔的微笑已经证说明一切。   但他还是觉得乘人之危:“对不起,我……我不应该在你喝醉时带你回家……”   她又笑了,笑得更加柔情似水:“傻瓜,是我自愿的,不要歉疚了。”她伸手把他的鼻子捏一下,动作亲昵轻柔,马小杰这才感到轻松点,心上的重担卸下了。   “小杰,你爱我吗?”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爱,爱得发疯。”   “爱得多深?”   “像大海那样。”   “爱我多久?”   “海可枯,石可烂,爱你的心永不变。”   “经典的电影台词,骗小姑娘的。”她娇嗔道,她拿开他的手,似乎不太满意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她的背白嫩而瘦弱,脊椎骨一条条凸出来,青色的血管像蚯蚓般潜伏在皮下。   马小杰不知哪里错了,伸手把她身子扳过来:“对不起,别生气好吗?我不知我哪儿错了,这样吧,你问具体点,我一定认真回答。”   兰雅凤瞟他一眼说:“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愿意,你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说一个不字!”   “上刀山火海是会死的,你不怕?”   “古今中外多少王侯将相一怒为红颜,从而家破人亡江山倾倒,我区区的蝼蚁之命算什么?何况你是我的爱人和恩人,没有你,我可能会把牢底坐穿。”马小杰真诚地凝视着她,他的话是发自肺腑的,没一丝虚情假意,如果有人向兰雅凤开枪,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为她挡子弹。   “谢谢你,小杰……”兰雅凤被他感动得哭了,紧紧地抱住他,头埋进他有怀里,泪水弄湿了他胸膛,他轻轻地爱抚着她的背,感觉到他的心和她紧紧贴在一起。   “我不想你再去开摩的。”   “不开摩的,我能做什么?”   “即使你开一辈子摩的也没有出息,你天资聪明,学习成绩出类拔萃,应该过更高尚的生活,我希望呆你在家里看书学习,然后找一份好工作,你不是喜欢写小说吗?不如当个自由撰稿人吧?或者去学法律,去律师事务所当助手,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和坚毅的性格,一定会出人头地。”   “这一切都得从头开始,生活费我都没法解决,只能是空想,我对自己没一点信心。”   “有我啊,我会解决你的生活问题,我的工资和提成足够养活你。”   “不,我不想吃软饭。”   “你想哪去了?我支持你是暂时的,等你能展翅高飞了,就不需要我这东风了……你愿意娶我吗?”   “梦寐以求啊。”   “老公花老婆的钱不应该吗?怎么叫吃软饭呢?”   “这……”   “你刚刚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马小杰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一个开摩的的人怎么配得大公司的白领呢?何况她前途无量,当上总经理都有可能,他必须改变自己,努力奋斗,跟上她的脚步,做一个成功的男人,这才配得上,对得起她,否则,即便她嫁给了他,也会为流言蜚语所困扰,一辈子会在她心里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好,我答应你。”他似乎看见前程锦绣繁花盛开。   兰雅凤笑了:“太好了,从现在起,你就开始宅男生活,我会保障你的生活,我手上有些积蓄,你不用怕花钱,只要你需要,我立即会给你钱……不过,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说吧,约法一百章都行,别说只有三章。”   “很简单,首先你不许去公司或者宿舍找我,我不想让任何看见我有男朋友……”   “为什么?”   “搞医疗器械推销是有技巧的,说透了要先学会卖笑,才能打开市场,就像明星谈恋爱会失去许多粉丝一样。”   “难道我们一辈子都要秘密恋爱、结婚、生孩子吗?”   “不是,等我爬到副总经理或者总经理的位子后,我就不用搞推销了,那时我们可以公开身份,你也应该有所作为……第二,你要在家好好看书学习,不许交朋友,不管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都会使你分心,你也不小了,应该把一切精力放在事业上。”   “好,没问题。”   “第三,你不许打我以前的电话,过几天我会去买两张移动电话卡,专门用来和你联系,没急事不要给我打电话,我有空会来陪你,绝对不会让你寂寞。”   “好,我一定听你的。”   “如果你违背了约法三章,我会和你翻脸……”   “怎么翻?是不是这样翻啊?”马小杰嬉笑着把她的脸翻到窗口方向去。   “严肃点,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俩是从乡下来的,没文凭、没背景、没资金,想在城市成就一番事业,必须牺牲许多乐趣,只有卧薪尝胆,咬着牙吃下别人无法吃的苦,才是成功的唯一途径。”   “我领会了,所以,你小小年纪就当上销售部经理,喂,你有没出卖色相啊……”马小杰带着玩笑的口气问,但话一出口,他马上就后悔了,没想到兰雅凤一点都不生气:“出卖色相算什么?不要出卖肉体就谢天谢地了,你以为成功那么容易吗?总比发廊妹和三陪小姐比强多吧……你是不是嫌弃我?”   “不,我怎么会嫌弃你呢?爱你疼你都来不及,你太坚强太勇敢了,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从今开始向你学习,可惜男人的色相不值钱,要不,我也去搞推销。”   “你的性格不适合搞推销,即便适合,我也不想让你去,推销实在太累了,要承受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兰雅凤黯然神伤。   “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了,肚子向我大声抗议了,我们去吃饭吧?”兰雅凤点点头,俩人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下楼了,马小杰撑开一把绿色雨伞,兰雅凤小鸟依人躲进伞下,走进浓浓的雨幕里。   2   兰雅凤举手轻轻叩响马小杰的房门,她听到马小杰椅子移动时摩擦地板的声音,两秒钟后,马小杰打开了房门,见兰雅凤笑吟吟地站在门外,身穿一条天蓝色的呢连衣裙,身材显得更加苗条高挑,她背着一个电脑包,说:“亲爱的,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马小杰并不在意她给他买了什么,他已经一星期没有看见她,他一下把她拉进怀里,她顺势倒向他,他紧箍着她,火热的嘴唇覆盖在她的樱桃小口上,她感觉到他的坚挺,她推开了他:“急什么?这两天我留下来陪你。”   兰雅凤打开电脑包,从里面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这是目前最好的苹果电脑,功能非常强大,上网、写作、玩游戏、看视频非常流畅,是送给你的。房间里有宽带线,你随时可以上网,想我的时候可以和我视频,这样你就不会寂寞了。”   “多少钱?”马小杰读高一时上过网,是在网吧里上的,他还从来没有用过笔记本电脑,他打开盖子,启动电脑。   “你看——”兰雅凤把一张发票递给他看。   “12000元?你也太奢侈了吧?我可受不起。”马小杰惊呆了,他以为只有两三千元。   “亲爱的,这是你以后的挣钱工具,工具不好使,会影响工作速度。”   电脑进入桌面后,壁纸是一张依山傍海的别墅,别墅的外墙是纯白色,一共两层,有宽大的阳台,碧绿的游泳池,鲜花怒放的花园,一望无际的大海占据了一半多的画面,海水冲击着淡黄色的岩石,激起无数洁白的浪花,让人赏心悦目。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张壁纸吗?”   “漂亮啊。”   “不仅仅是漂亮,我希望我在35岁之前能住进这样的别墅,当然,男主人是你。”   “啊?这可能吗?这别墅最少一千万元以上,这梦想太不现实。”   “只要肯努力,一切皆有可能。”她用了一句经典的广告词,“反之,如果不努力,一切皆没可能。”   “你挺会激励人的。”   “我们搞推销的,一进公司就被派去培训,老师教的都是励志课,有《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人生羊皮卷》、《秘密》、《遇见未知的自己》、《不抱怨的世界》等等。所以,书上励志的名句我都烂熟于胸。”她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机卡和一张身份证递给马小杰。   “这是谁的身份证?”马小杰接过来看了看。   “这是你的身份证,是假的。”   “为什么要给我办假身份证?”   “在充满陷阱的城市里,我们一定穿上厚厚的铠甲,才不被人伤害。所以我才改名换姓。”   “假不可以乱真,逃不过警察的火眼金睛。”   “虽然是假的,但拿去租房应聘之类的还是挺管用的,这是目前最真的假身份证,如果不放到机器去扫描,即使是警察也看不出来。”   “难道我们要搬家吗?”   “对,这房子太小了,我已经为我们在金山小区找了一室一厅的套房,一共80平方,卧室和客厅都很大,我最喜欢的是浴室有一个很大的双人浴缸,我们可在里面洗鸳鸯浴。”   “月租很贵吧?”   “不贵,那是郊区,月租才1000元。”   “我这月租才450呢……”   “这是什么屋子嘛,又旧又破,到处散发着一股霉味,我差点吐出来,你知道我对味道很敏感的,哎,我警告你,不要去交别的女人,否则你洗一百次澡,我也闻出她的味道来。”   “我怎么可能舍下你这仙女去找魔女呢?”马小杰挺委屈的。   “嘴倒满甜嘛,量你也不敢……我们今天就搬家吧?我已经用你的假身份证和房东订了合同,并交了半年租金。”   “那么急?”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我恨不得下一秒就离开这里。”   “这房子我已付了半年租金,还有一个月没到期呢。”   “不就450元吗?不要了,让房东划算点吧。”   “好吧,我听你的。”   兰雅凤帮他把衣服整理好,放进一个大箱里,马小杰拿出两个大的纤维袋,想把炊具和棉被装进去,兰雅凤不让他装,说新屋子里什么都有。沙发、电视、炊具、床架、衣橱等一应俱全。马小杰只好忍痛割爱,把炊具留给房东。   房东住在顶楼,他打电话问房东在不在家?房东说在家。他把箱子提出门外后,上楼把钥匙还给房东,不一会儿就下楼了。   他们打的来到金山小区,这是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大部分业主还没住进去,小区的服务设施也没有完善,连看门的保安都没有,各种刚刚种下的花草树木在料峭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垃圾随风四处飘散,几个工人正在上面清理。   他们的新房在8楼,是顶层,在兰雅凤的指引下,马小杰把箱子提到新房前,兰雅凤从LV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第一层防盗铁门,再打开里面的橡木门,走进去。   马小杰放下箱子,四处看了看,客厅前面有个阳台,对着几百亩空置的荒地,荒地的尽头是参差不齐的民居,阳台被防盗网封死,是一个安静的好住所,感觉不到城市的喧嚣,他仿佛回到了马坳村。他很喜欢这样宁静的环境。   马小杰走进卧室,卧室很大,一张宽大的双人床摆在房中间,床上铺着崭新的被子,淡黄色的被面绣着几十朵玫瑰和戏水鸳鸯的图案。   “这是我刚买的被子,你觉得怎么样?”兰雅凤打开马小杰的箱子,一边把他的衣服用衣架撑好,挂到衣橱里,一边回头问他。   马小杰躺到被子上,被子非常柔软,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棉花味,他笑着回答:“老婆,被子我很喜欢,你真的太好了,从此可以在这爱巢里,过上甜蜜的夫妻生活。”   “想得美,离夫妻生活还差远呢。”   “真的吗?”马小杰忽然从床上站起来,抱起兰雅凤,把她放在床上:“我现在就要过夫妻生活……”说罢去解她的扣子。兰雅凤“咯咯咯”地笑叫躲开他,但被马小杰抓住了,她大声叫起来:“非礼啦,非礼啦,快来人啊。”马小杰以为是开玩笑的,几乎把她的衣扣子全解开了,兰雅凤说:“亲爱的,不行啊,我来大姨妈了。”   他的手停住了,望着她,似乎在探询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不相信?让你验证一下。”她把他的手拉到跨间,马小杰立即把手缩回来,他当然相信,但微微感到有些遗憾。   兰雅凤看他笑容消失了,以为他不高兴,紧紧地抱住他说:“我用手帮你好吗?”   马小杰摇摇头,其实他不是不高兴,只是兴致被意外中止,一下不适应而已。   “要不,我用嘴帮你吧?听说男人都喜欢用嘴。”兰雅凤一说出口,立即后悔了,她不是不愿意用嘴使他舒服,而是怕马小杰胡思乱想,她在发廊上班时,许多客人要求她用嘴,为了讨好客人,挣更多的钱,她经常用嘴,因此练出了使男人销魂蚀骨的功夫。   马小杰愣了一下:她怎么会那么自然就说出来?难道她经常这样做?即使这样做又怎么呢?哪个出来打天下的女孩没交过男朋友?何况她是个人间少有的尤物?不管她以前交过多少男朋友,都和他无关,关键的是她现在躺在他的怀里,不远的将来会成为他的妻子……对,应该开心,否则她也不开心。   马小杰把她扣子一一系上,对她说:“老婆,我不仅爱你的肉体,还爱你的灵魂,我不会为了一时快感让你受累。”   “亲爱的,你太体贴了,一定是个好老公,我爱你一辈子……”她说完,猩红的嘴唇吻住了他,他闭上眼,尽情地享受着……遇上她,太幸运了,就算死一百次也值得!   3   兰雅凤怀里抱着两个小纸箱站在门外,气喘吁吁道:“唉,累死我了,亲爱的,快来帮我。”   马小杰接过纸箱,放在地上,把门关上,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红牛,打开递给她,她点点头,表示谢意,接着仰头猛喝,马小杰见她额头上全是汗珠,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抽出纸巾,替她擦去汗水。   她喝完红牛后,倚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马小杰问:“箱子里是什么?”   “给你的,小纸箱里是50部全球高智商犯罪的电影碟片,有《剑鱼行动》、《偷天换日》、《肖申克的救赎》、《逍遥法外》等等,非常好看;另外一个纸箱装的是50本高智商犯罪小说,有《无人生还》、《嫌犯X的献身》、《不在现场》、《无法审判的凶手》,全是描写罪犯如何与警察斗智斗勇的故事,看了会使你变得更加聪明。”   “这对我有用吗?”   “有用啊,你可以去尝试写侦探小说,如果你能想出一个让全世界的警察都无法解开的杀人诡计,那你的书就会非常畅销,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全球畅销一亿多册,她可谓名利双收,到时我们何愁住不上别墅?”   “谈何容易?”   “是不容易,但你去做了,就有50%成功的可能,没去做成功的可能为零!你现在还很年轻,慢慢磨,只要你下决心用一辈子去做一件事,没什么办不到的,关键的是要耐得住寂寞。”   “有你陪伴,我不寂寞。”   “你同意我的想法了?”   “嗯。”   “那就下决心往这个目标迈步,只要做到心无旁骛,最终会达到目的地。”   马小杰点点头,拿出刀片把两个纸箱的封条划开,把书拿到卧室,放到书桌上,接着撕开碟片的塑封,开启电脑,弹出DVD驱动器,把碟片放进去,碟片开始自动播放,他播放的是《剑鱼行动》,这碟片他看过,但网上的视频和DVD相比,画质和音响的效果差太多了,碟片的画面特别清晰,音响效果令人震撼,当然,这大部分得归功于1500元的山水牌电脑音箱。马小杰一开始看就舍不得停下,他完全沉浸在里面,似乎忘了在客厅里的兰雅凤。   兰雅凤蹑手蹑脚走进来,她走到他背后,重重地拍一下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她一眼,又去看碟片。   “亲爱的,你冷落我了。”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接着把他的脸扳过来,幽怨地盯着他,他用鼠标点了暂停键,回头抱起她,放在膝盖上,想接着看,兰雅凤伸手一按开关,把电脑关掉了。   “亲爱的,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菜做给你吃。”   “我想吃家乡菜,红烧肘子、芋子煮泥鳅、笋干焖肉,还有香菇炖鸡,你会做吗?”   “去,你别小看我,这些菜是我最拿手的,在宿舍我经常煮,我只怕你吃上瘾了,我又没在你身边,你会馋得无法忍受。”   “那你就经常来嘛。”   “我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已经卖身给公司了,身不由己呢……好了,我去买菜,你接着看吧。”   “我陪你一起去。”   “不要,我自己去就行了。”兰雅凤说,马小杰当然不了解她的用意:她不想在任何公共场所让人看见她和他在一起。   半小时后,兰雅凤买回了所有做菜的材料,厨房里奏响了锅碗瓢盆交响曲,夜幕降临时,她把所有菜煮好了,餐桌上还多了一碟他爱吃的白灼虾。   兰雅凤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波尔多干红和两个水晶杯,叫马小杰打开塞子,把红酒倒在杯中,把碗筷摆好,等兰雅凤浴室里出来,准备吃饭,兰雅凤有洁癖,每次煮完菜后,都要把身上的油烟味洗干净,才会开始吃饭。   兰雅凤穿着睡衣走出浴室,看客厅的灯光太刺眼,走到门边,把大灯关掉,打开背景灯,粉红色的灯光使客厅变得朦朦胧胧,电脑音响里泄出钢琴曲《秋日私语》,营造出浪漫温馨的气氛。   马小杰坐在她对面,他先尝了每一道菜,边尝边啧啧称赞兰雅凤的绝顶厨艺,他举起杯说:“有老婆真好,谢谢你,老婆,我舌拙嘴笨,不会说好听话,来,干杯,一切尽在酒中。”   兰雅凤举起杯,两个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兰雅凤笑语盈盈道:“亲爱的,你可要记住我的好哦。”   “当然,我刻骨铭心没齿难忘。”多么美妙的夜晚啊,像梦幻般绚丽……但他有些担心会被现实砸个稀巴烂。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   “我担心这一切都是虚幻。”   “说什么呢?我是真实地坐在你面前,与你共享幸福和青春啊。”她伸出手指,在他的手背上狠狠一捏,他痛得叫起来。   “你痛了,不是虚幻,是最真实的存在!知道吗?”   “也许我太爱你,太怕失去你了,才会有这种感觉。”   “亲爱的,不要怕,只要你听我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马小杰点点头,继续喝酒,两瓶酒喝光后,兰雅凤又开了两瓶,一直喝到9点才结束,马小杰收拾碗筷,拿到厨房去洗,洗好之后,用洗手液手洗了三次,他知道她怕油烟味。   他回到卧室,兰雅凤已经半倚在头床上等他,被子盖住了她的胸部,壁灯发出暧昧的幽光,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读懂了她的渴望,他脱下外衣,只剩下短裤,钻进被子里,她已经脱光了,滚烫的身子在他的抚摸下,像蛇一样地紧紧缠住他,似乎想把他溶化在自己的身子里,俩人变成一个人……   他从她身上落下,浑身汗水淋淋,刚想眯一会儿,突然,他脚筋一阵抽搐,痛得他大叫起来,他猝然用双手猛地搓揉着,她惊慌地问:“亲爱的,你怎么了?”   “没事,脚抽筋了。”   “对不起,都怪我太贪心,让你受苦了。”   “别说傻话,这点痛算什么?为了你,我死都愿意。”   两分钟过去,他不抽筋了,她把他的双手搭在他肩上说:“亲爱的,你是好样的,是男人中的男人,你为了我快乐不惜伤害身子,我好感动。”她的眼里闪着泪花。   他把她轻轻搂进怀里说:“为了你快乐,我会不顾一切的……”   “假如有人欺负我,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他!”他脱口而出。   她把头埋进他怀里:“你真好,与你相爱是我前世修来的缘,不过,我可不想你去杀人哦。”   其实,兰雅凤不是一个纵欲的女人,她不喜欢做爱,因为她做鸡时,受尽了男人的折磨,所以特别讨厌男人,她今晚是为了试探马小杰能为她做出多大努力,甚至故意把自己弄得很滋润,而且,她想通过这种方式占据主动地位,牢牢把他控制在手里,结果让她十分满意。   4   海天电脑城是蓉城最大的电脑市场,有500多家电脑公司在这里出售电脑软件、网络技术、电子元件,电脑城一共5层,每层近万平方米,装修华丽简洁,各种琳琅满目的高端产品在大厅里演示,给人一种身处幻境的感觉。   兰雅凤走进一家名叫“幽灵电脑”的店铺,她不知道店主为什么取这名字,她觉得有些诡异,所以她选择了这家店铺。   “您好,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小姐笑着迎上来。   “请问你们陈店长在吗?”   “哦,您找店长,他在二楼,我帮您去叫他好吗?”   “不麻烦你了,我和陈店长是朋友,我直接上去找他行吗?”   “请——”她微微弯腰,做一个优雅的动作,兰雅凤笑着点点头,从陡峭的铁梯往上走,来到了阁楼,阁楼低矮而沉闷,周边堆放着许多纸箱,把原本不宽的空间挤得更加逼仄,她给马小杰的电脑就是从陈店长手中买的。   “兰小姐,您好!”陈店长看见她,从大班椅上站起来,拿出一次性纸杯给兰雅凤倒水,放在茶几上说:“您请坐,请喝水。”   她在不锈钢沙发上坐下,双腿收拢,因为她穿着春季短裙,她问:“陈店长,我想买一些杀人游戏软件,能帮我介绍吗?”   “有啊,我们公司开发了两款最新杀人游戏《夺岛战争》和《灭绝人类》,都很刺激的,一玩就会上瘾。”   “这两款游戏我都玩过,不够真实,不够血腥,我要那种像真实杀人一样效果的游戏,比如杀人时血要喷溅而出,死者叫声要无比凄惨,甚至把死者大卸八块,杀人者要非常冷血,能在杀人得到快感……”   “您的要求太高了,游戏是虚拟的,怎么可能做到真实杀人的样子呢?”   “你们能不能为我开发这种软件?”   他听得目瞪口呆:“专门为你开发?这要靠团体的智慧才能完成,最少要付出几十万资金,你一个上班族承受不了的。”   “你开发后可以在市场销售,一定会有很多消费者。”   “上不了市,网监会管我们的,绝对会禁止我们销售,弄不好会使公司倒闭。我们老板不会冒这个风险。”   他的话给兰雅凤灵感:“你们以前有没开发这种被禁止上市的软件?”   “哦,我想起来了,两年前我们公司是有一款类似的软件,后来审批时没通过,我进公司内部网帮你找找看。”   “谢谢,我会给你报酬的。”   他打开公司网页,输入复杂的密码,找了大概十分钟,兴奋地对她说:“找到了。我打开给您看看。”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坐到她身边,打开游戏给她看。   这款游戏叫《嗜血神杀》,杀人的过程非常真实,效果非常好,可以一个人玩,可以两个人玩,甚至多个人对玩,玩者杀的都是美女,一直把她们杀光才算胜利。她是个游戏爱好者,深知这种游戏玩久了,心态会被扭曲,甚至可能成为真正的冷血杀手。兰雅凤很满意,叫他帮助复制到U盘里,他从抽屉拿出一个16G的U盘,把它复制到里面去。   完成后,兰雅凤给了他3000元,他说:“兰小姐,请不要把这游戏交给他人玩,否则公司查到我头上,我就完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她冲眨眨眼,妩媚的情态令他心动。   她把U盘放进包里,走出电脑城,打的到公司,把游戏U盘插进电脑,开始玩游戏,整个下午她就在游戏度过,她必须玩得很熟练,才能和马小杰对玩。   第二个周末,兰雅凤来到马小杰住处,马小杰正在看小说,他已经把她买来的碟片全部看完了,按兰雅凤的要求,他把碟片中智商高的犯罪情节记录在笔记本上,以后写作时好用。   兰雅凤进房之后,把《嗜血神杀》复制到他电脑上叫他玩,马小杰打开游戏玩起来,这游戏分成三个等级:初级、中级、高级。每个级别的玩法都不一样,初级是与死者搏杀,中级要躲开警察去杀人,高级是要在警察的追捕下杀人,一级比一级难,一级比一级刺激,更需要智慧和勇气,否则就会死在敌人或者警察手下。   马小杰从初级开始玩,觉得非常刺激,不时大叫:“杀!杀!杀!”加上音响配置好,他非常沉醉。   “这游戏我也是刚刚玩的,你先玩一下,晚上我们对杀,从初级开始玩,以7局4胜制,如果你打死我,我就留下来陪你,反之,我马上走人。”   “不会吧?老婆,我已经半个月没和你在一起了,你竟敢这样对待我?”   “这很公平,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我说到做到。”她很认真。马小杰相信了她是言必行、行必果的人,他非常渴望她能留下来陪他,因此不敢怠慢,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玩游戏的技巧中去,他相信男人玩游戏的智商天生比女人高,有一个下午让练习,他能打败她。   兰雅凤依然为他买菜煮饭,吃过晚饭后,他俩开始对杀,第一局马小杰输了,兰雅凤带着讥笑的口气说:“怎么样?我比你厉害吧?”   “别得意太早,还有6局呢,笑到最后不一定是你!”   “好,像个男子汉,来,第2局开始。”   于是,他们开始搏杀,杀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结果马小杰赢了第2局。他自信心回来了,接着赢了第3局和第4局,他很开心,因为很快就能抱得美人归了,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发生了逆转,他连连败北,最终输了4局,只赢3局。   兰雅凤叹了一口气,拍拍他肩膀安慰他:“别气馁,下次再想办法打败我。”说着,她拿起床上的挎包,背在肩上,走到门边,想打开门走人。马小杰从她背后紧紧抱住她,动情地说:“老婆,求求你留下来吧,我真的很想你……”   “愿赌服输,我不会迁就你的。”她感觉到耳穴痒痒的,但她不给他机会,把肩膀一甩,挣脱了他,迅速打开房门走出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他的心彻底凉了。   但他不埋怨她,是自己脑子不够灵活,才会输给她,他关上门,坐在电脑边,重新投入游戏,他相信熟能生巧,下个周末之前,一定能战胜她,何况她要上班,他不用上班,他可以把所有精力和时间投入玩游戏中去。   他一直玩到天亮,才上床睡觉,躺倒后,才发觉腰酸背痛,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把全人类都杀死了,他在珠穆朗玛峰上和兰雅凤举办没有亲朋好友的婚礼,然后和婚纱飘飘的兰雅凤向天堂飞去……   5   又是一个美好的周末,兰雅凤周六傍晚才来到马小杰的住处,她顺便把他喜欢吃的菜带回来,马小杰开门后,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然后回到卧室中,投入《嗜血神杀》中去,他下决心一定要战胜兰雅凤,兰雅凤虽有一种受他冷遇的感觉,但心里却暗自欢喜:他已经沉迷其中了——这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兰雅凤把菜拿到厨房择好洗干净,很快就煮好了,他俩吃过晚饭之后,开始对玩《嗜血神杀》,玩了两个多小时之后,马小杰4∶3羸兰雅凤,她输掉最后一局时,觉得快累虚脱了,她把身子投向柔软的床铺上:“亲爱的,我认输了,想不到你玩游戏的智商这么高,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希望接着玩中级,下次我和你比中级,如果你输了,别怪我走得无情哦。”   “千万别五体投地,地下很脏,投我吧。”马小杰随着躺到她身边,把她的身子扳过来,把她紧紧搂进怀里:“老婆,你输了,今晚你应该属于我了吧?”   “当然,我何时出尔反尔过?”她在他脸上啄一下,她嘴唇滚烫、滋润、性感,从嘴里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兰花香,他翻起来,压在她身上,把她的衣服扣子一个个解开,她闭上眼,等待他发起进攻,他没有让她失望,一次次把她推向高潮……   完事之后,马小杰从她身上落下,睁着眼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夜已经很深了,窗外蛙声一片,暮春的风带着田野的气息,一阵阵从窗口灌进来,掀开绿色的窗帘,房里非常静,只听得彼此的心跳,他们两十指相扣着,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这是他们的习惯,在彻夜狂欢的春宵良辰,衣服是多余。   “老婆,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什么?你说什么?”兰雅凤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像被蛇咬了一口条件反射似的。   “你怎么了?”马小杰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没什么。”她觉得有些失态,语气缓和了,“和你住在一起,同事会怎么想?老板会怎么想?我的客户会怎么想?就是因为没人发现我有男朋友,我的事业才蒸蒸日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没成功之前,只能暗中来往,就像一只萤火虫,只能带着微光,在黑暗的夜空中偷偷摸摸地飞行,不能像路灯那么光辉,不仅照亮自己,还要照亮路人,只有像萤火虫那样才能持久,否则会像流星瞬间陨落。”   “我宁愿像流星,虽然短暂,但却无比炫目。”   “你到底要多大才会成熟?竟然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不,我要当恒星,不是流星,只有恒星才能在夜空中源源不断地发光,在没有成为恒星之前,我们只能是萤火虫,别无选择!”她语气坚硬,脸上难得一见的棱角露出来了。   “那我们何时才能结婚?”   “结婚?十年之后,或许二十年之后吧?”   “为什么?”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要有很多很多的钱,有别墅,有豪车,有自己的公司……”   “那你到底要多少钱呢?”   “最少1000万人民币,否则我没有安全感和幸福感!”   “1000万?那要等何年何月?”马小杰听了头都大了,额上渗出点点汗珠,浑身像蒸桑拿一样燠热。   “我也不知何年何月,假如等不到就一直等下去!再说,相爱一定要结婚吗?结婚只是一种形式,一张纸,我不相信一张纸能把两个男女捆在一起,北京上海的离婚率高达40%,蓉城也差不多,即使结婚了,也会离婚。”   “难道我们不能像普通夫妻那样过平凡日子吗?夫妻恩爱苦也甜啊。”   “你简直天真到弱智,生命只有一次,没有轮回,我要过上等生活,全世界人不都在为这种生活而努力、甚至不择手段吗?我小时苦怕了,没有钱我宁愿去死。”   “这是个多久漫长的过程啊,如果我们成功不了,把整个青春都毁了。”   “你如果等不住,可以离开我,去寻找你的幸福,我绝对不会阻拦你,因为我真心爱你,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不要把所有爱和幸福都赌在我身上。”她打开床头灯,倚在床头上。   “不,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即使路尽头是悬崖绝壁,我也会和你一起跳下去。”   “谢谢,亲爱的,你不要害怕,只要我和你好好合作,金钱、房子、车子、公司都会有的,你要相信我!”她微微偏头望着他,眼里满是激励。   “可是我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你不在我身边,我感到非常孤独非常寂寞。”   “没出息,我们公司有个大姐,她老公去美国留学三年了,没回来过一次,只在电话和视频里对话,但她活得很开心,因为她相信爱情,‘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何况我和你分别的时间最长只有半个月。你把心思放在写侦探小说上,就不会空虚寂寞了,就像我,忙得没时间寂寞,难道你一个大男人比我这个弱女子更脆弱?”   马小杰微微脸红了:“老婆,你太坚强了,我应该向你学习,把心放到工作上去。”   “我的坚强不是一两天锻炼出来的,每上一个台阶,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尤其像我这样的女人,几乎每个男人都贪婪地盯着我的身子,当然我也正好利用这点,坐到了销售部经理的位子上,我也曾经想过要放弃,但是,想到小时在烈日暴晒下,只为了几块钱不停采茶、砍柴、插秧、除草,回家后还要受继父打骂,我就发誓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过上高尚的生活,所以,我变得越来越坚强,也越来越智慧。”她的眼睛茫然望着前方,露出淡淡的忧伤。   “对不起,我又让你想起伤心的往事,以后你不用再害怕了,我会永远陪伴你,呵护你,让你一辈子开心。”   “谢谢,亲爱的,有你真好!”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他轻轻抚摸着她,想试着让她忘记过去,她非常敏感,只要他的手微风般吹过,都会激起她的欲望,新一轮激情游戏开始了,他们都想把激情燃尽,才足以证明彼此有多爱对方。   第十章   1   兰雅凤坐在销售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边看春季销售报表,边喝着参茶,第一季度的销售额与去年同比增长了11%,在各种企业日益艰难的运营中,他们销售部的营业额不减反增,简直是个奇迹,令她很有成就感,她知道大部分的客户都是她的关系户,有些大客户是用她的肉体和色相换来的,否则很难做到这点。   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马小杰打来的,她没告诉过马小杰这个号码,他怎么会打这个电话呢?当然,和马小杰那么亲密,他想知道她的工作手机并不难,只需等她沉睡之后,拿她的手机拨打他的手机就行了,她隐隐感到一丝担忧:自己还不能绝对控制他。   兰雅凤把马小杰的电话掐断之后,把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她很生气,她告诫过他,只能用另一个手机,也就是她说“爱情专用手机”,这个专用手机号码只有他俩知道,从来不外传。但是,这款手机是英国swap incognito时尚腕表式手机,她秘密藏在挎包里,极少开机,上班绝对不开机,只有下班躲在宿舍里时,她才开机,她设置了来电信息提醒功能,只要一开机,就能收到马小杰的短信,一般情况下,她会回短信给马小杰,俩人在卿卿我我的甜言蜜语中度过。   兰雅凤从挎包中拿出腕表式手机,开机后想知道马小杰为什么这么着急找她,一开机,就跳出几十条信息:老婆,我好想你,你已经两个星期没来看我了——可怜可怜我吧,来看我一次——老婆,我对你望眼欲穿,你哪天临幸啊——都是这些炽烈的情话。   “叮叮叮……”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兰雅凤微微一愣,刚才太投入看信息,没想到自己在办公室上班,她赶紧把腕表式手机关掉,去接座机:“您好,这里是健民医疗器械销售部,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兰经理,我肖秘书啊,接方董事长通知:今天下午两点半,要各部门副经理以上干部,到18楼会议室开会,别忘记呵。”肖秘书是方伟雄办公室的文书,负责起草报告、会议通知、会议讲稿之类的杂务,虽然级别并不高,但她是董事长的代言人,职员自然敬她三分。   “肖秘书,能透露一下会议内容吗?”兰雅凤轻声问。   “听董事长说,他的儿子方俊要重回公司上班,可能要宣布人事调整的事吧。”   兰雅凤的手微微颤抖,内心因为狂喜而慌乱,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这样?她来公司已经一年多了,从来没有见过方俊,有人说方俊在斯坦福大学学成归来后,在美国加州的一个公司实习。她不敢问方伟雄方俊几时回国,那个陪方伟雄过夜的夜晚是她致命伤,说到底,她怕方伟雄听出她的声音,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她不敢飞蛾投火,在容貌和身材上,她倒不担心方伟雄认出来,因为现在的她和17岁的她相比,长高5厘米,也整容过,五官变得更加精致完美,气质也完全不同,只是声音无法改变。   方俊读的是金融管理专业,一去就是五年,所以,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他,方俊的模样在17岁那个夏日早晨,永远定格在她脑海里,如今7年过去了,心中的白马王子更英俊更成熟更智慧吧?此时此刻,她恨不得马上见到方俊,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上午10点,时间怎么走得那么慢啊?   吃过午饭,她到楼下的“魅力四射”发廊叫人帮她洗了头发,然后拉直、焗油、定型,做完这些之后,她摇头摆尾,换各种角度照镜子,觉得很满意,才付了钱走出来。   14点20分,她走进会议室,会议室只有肖秘书在倒茶水,摆花瓶,调整椅子,肖秘书看见兰雅凤满面春风的样子,好奇地问:“兰经理,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你怎么这么问呀?”   “看那你神采飞扬的模样就知道了。”   “因为你很少和我玩在一起,如果你常和我一起玩,会看到我更阳光的一面。”   “上天真的太不公平了,不仅把美貌恩赐给你,还把乐观的态度恩赐给你,我看到你就有一种不想活的念头,不敢跟你走得太近,免得自找苦吃……”   “谢谢,肖秘书过奖了,我有很多缺点你没看出来……”   正说着,人事部经理进来了,接着财务部、采购部、开发部、售后服务部经理陆续来到,三个副总经理也到了,众人各就各位后,方伟雄董事长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高大英雄的年青人——方俊。   方伟雄一进来,会议室里立即掌声雷动,他平视着众人,把两只手掌向下压,示意大家停止鼓掌,掌声渐渐停下,方伟雄在椭圆形的会议桌首位坐下,方俊坐在方伟雄的旁边。   兰雅凤坐在左边最后的位子上,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方俊,只看一眼,她就不敢看了,他身上闪着迷人的光芒,她怕从此迷失自己,会做出有失礼貌的动作来,真的,她差点叫出声来,她赶紧低下头,紧紧咬住下唇,让疼痛阻止自己的冲动。   “来,向诸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方俊,他前天刚刚从美国回来,他在美国读金融管理专业,在加州一家大企业实习了一年,我已年过六旬,体力和精力大不如前,我为公司奋斗了差不多30年,应该休息了。所以,从今天起,我把公司的经营管理权交给方俊,我退到幕后,当董事长,我希望以后各位同仁不遗余力地帮助方俊成长,他毕竟没有管理过公司,他所学的理论只是纸上谈兵,我相信实践出真知的名言,现在请方俊讲话。”   下面掌声一片。   方俊站起来,向诸位深深鞠了一躬,又是一阵掌声,掌声过后,方俊坐下说:“谢谢大家的掌声,从你们响亮的掌声中,我听出这是个凝聚力非常强大的团队,有这样的团队,我感到非常幸运,以后要请各位多多关照扶持,我在美国学的是金融管理,不是医疗器械,我在这方面是个外行,其实,我并不想回国经营家族企业,想留在美国创业,但是,我爸爸经常打电话给我,叫我回家帮他,从他的声容笑貌中,我看出爸爸已不是精力旺盛的壮年人了,这时,我一愣:岁月真的很无情,经不起蹉跎和等待。从那天起,我下决心回家,帮助爸爸,让他安享晚年……”方俊停了下来,眼里闪着泪花,掌声再次响起。   “……我发誓要把爸爸的公司管理好,不再让他操心,所以,我希望诸位和我同心同德,一起帮助我解决所有遇到的问题和困难……”   兰雅凤只见方俊的嘴巴在动,他口才非常好,像个演说家,语言流畅、生动、准确、简洁,经常引经据典,不时来一两句美式英语,说到动情处慷慨激昂,感染力与感召力很强,每个人的情绪都被他调动起来,气氛非常融洽,不时博得诸位的掌声。   但是,兰雅凤什么也没听进去,她不时偷看着方俊,他比以前成熟多了,嘴上长着胡须,长发理成寸头,五官棱角分明,像精雕细刻的雕塑一样,他穿着藏青色的西装,淡红色的衬衫,结着蓝白相间的条纹领带,散发着稳重、成熟、时尚、高贵的魅力,她真想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做一个美梦,哪怕是南柯一梦,哪怕像流星那般短暂,她也愿意……   2   方俊的归来让兰雅凤既悲又喜,悲的是他回国后,会有很多时间和未婚妻罗萍呆在一起,可能不久就会结婚,如果罗萍怀孕了,他们会更快结婚;喜的是兰雅凤有机会和方俊接触,那么,这样就有可能让方俊对她另眼相看,甚至看上自己……不,这种可能性太小了,方俊不可能舍弃门当户对的罗萍而娶她,何况罗萍也是位海归派,她在美国留学了四年,是方俊的学妹,她读的是企业文化专业,他们是在校园里认识,并相爱的。   假如他们结婚了,我应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走那条路吗?有没其它办法呢?不,没有,绝对没有,那是唯一的捷径……她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她深深吐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怕,人生就是一场豪赌,一场战斗,想要得到自己深爱的东西,就应该像勇士那样去拼搏去战斗,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动摇!想到这,她暗暗发笑了。   自从方俊来到公司之后,兰雅凤每时每刻都在想如何赢得方俊的青睐,她知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欲速则不达,所以,她做事比前更加小心翼翼,考虑更加周全,更加努力工作,常常自觉地加班加点,因为方俊也是个工作狂,时常加班到深夜。   方俊的办公室在电子大厦18楼,18楼是公司高管办公区,部门经理以下职工在17楼办公。进入18楼是兰雅凤梦寐以求的事,不仅代表她进入了公司高层,最主要是有很多机会接触方俊,那么,这就是幸福,就是甜蜜,就是动力。   一天夜里,兰雅凤加班到11点,打开电梯时,看见方俊一个人在电梯里,她问候道:“方总,您好,您辛苦了。”   “您好,兰经理,您经常加班吗?”他们已几次在深夜的电梯相遇。   “不经常,反正回宿舍也无聊,不如在公司加班踏实些。”她竭力让自己的微笑明媚一些,语气温柔一些,她知道自己的微笑和声音对男人很有杀伤力。   “我看了你们今年春季的销售成绩表,营业额比去年提升了11%,听说有一半是您的客户,我非常敬佩您,感谢您。”方俊的声音深厚清爽,富有磁性,十分悦耳。   “哪里哪里,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说话间,电梯到一楼了,电梯门随着打开,兰雅凤伸出右手,做个有请的优雅动作,请方俊先出来,方俊想请她先出去,但这样有违她的诚意,于是,他当仁不让地走出电梯。   走到大厦门口,外面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习习晚风轻轻吹拂,一轮难得一见的皓月,像个银盘子挂在中天,不知哪里飘来一阵玉兰花的馨香,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如果此时能和方俊共度良宵该多好!   “兰经理,你肚子饿了吗?”   “哦,是有点饿,不过我宿舍里有泡面。”兰雅凤一说出有泡面就后悔了,方俊明明是想邀请自己去吃宵夜,可自己却暗示他不想去,真是笨死了!   “您经常吃泡面吗?”   “嗯。”   “不会吃怕吗?”   “没办法,肚子饿总得吃点东西,泡面是最方便的。”   “我看今晚您就别吃泡面了,我请您去吃宵夜吧,反正明天是周末,迟点睡没关系吧?”   兰雅凤一阵兴奋,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千万不能让它白白流走了:“恭敬不如从命。”   “好,我去开车。”   方俊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停在兰雅凤身边,兰雅凤刚刚想去开车门,方俊对她说:“请等等。”兰雅凤不知何意,方俊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坐位边,为她打开车门,接着做个很绅士的动作,请她上车,兰雅凤心里一动:多么有涵养的男人啊,可惜却名草有主……   “我们去哪里吃?”方俊微微偏过头来问她。   “我也没经验。”兰雅凤撒谎成自然,她跟马大生和刘伟在一起时,几乎吃遍蓉城的美食。   “我们去‘黄金海岸’好吗?”   “行,听你的。”   黄金海岸并非海岸,而是位于前江边上,应该叫黄金江岸才对,不知为什么,蓉城人竟然把它叫成黄金海岸。这里的酒家是开通宵的,白天比较热,顾客都在屋里吃饭,一到晚上,服务员就把桌椅抬出来,摆在江边,顾客喜欢坐在江边,一边喝酒,一边享受徐徐凉风,所以,想彻夜狂欢的人会到这里消费。璀璨的灯光,喧哗的顾客,连排的酒家,构成一道特殊的风景。   方俊把车停好之后,和兰雅凤来到一家叫“凤凰城”的酒家,这里比较清静,所以,他们选择了这里,方俊走到椅子前刚要坐下,兰雅凤叫道:“等一下……”方俊看她一眼,在她脸上探询她的用意,兰雅凤没说什么,从包里拿出纸巾包,抽出两张纸巾,放到椅子上擦拭起来,擦了一会儿说:“好了,请坐吧。”然后走到远处的垃圾桶边,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   方俊愣了一下,没到她竟然如此细心!这里离马路很远,风又不大,很少灰尘会落到椅子上,但是,兰雅凤却要用纸巾擦拭椅子,可见她是心细如发的女人,难怪她年纪轻轻就当上销售部经理,凭她能力,当副总经理都不为过,如果她一直干下去,前途无量,公司也会大大受益,千万不能让这种人才流失……   “方总,在想什么呢?”   “哦,没想什么……您喜欢吃什么,点菜吧。”   “您是老总,你喜欢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吧。”   “不,今晚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的原则是女士优先。”   “那我就冒犯一次了。”兰雅凤点了黄金虾和膏螃,然后把菜单交给方俊,他点了清蒸海参、红烧鸽子、铁板牛排和白灼菜心。   “您会喝酒吗?”   “会一点。”她不敢说自己很能喝,但也不能说完全不能喝,生意场上不会喝酒是不好开展业务的。   “那来点红酒?”   “好吧。”   方俊叫服务员拿来一瓶波尔多红酒,菜一一上来了,酒过三巡之后,方俊问:“兰经理,你想更进一步吗?”   “不想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谁都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啦。”   “很好,有雄心,我喜欢你这样的工作伙伴,您是个当将军的料,好好干,以后我让您当副总。”   “说实话,我不想当副总,我的资历不够深,我最想当总经理助理。”   “为什么?副总比助理更有权力,工资更高呀。”   “当总经理助理可以经常在您身边,向您学习,我的文凭太低,有时很自卑,您在美国著名大学学成归来,您是我最好的老师。”   “学历不能代表能力,不少学历很低的伟人都能成就大事,比如美国总统里根和林肯的学历都很低。”   “那是个别案例,现在是信息和科技时代,学历低就意味着起跑慢。”   他们喝着聊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时间似乎比平时快了几倍,方俊一看手表,已经两点了,才结束谈话,买单走人。这是兰雅凤第一次和心中的白马王子面对面地交谈,虽然内容没有涉及感情,但她感觉如沐春风。   3   自从和方俊吃了宵夜之后,兰雅凤觉得向目标靠近了一点点,心里滋长出按捺不住的欢喜,因此,她一心放在工作上。   为了能在夜里再次遇到方俊,她每天加班,而且11点准时下班,如果没有遇到方俊时,她会坐在大厦的大堂喝一杯咖啡,期待方俊出现,哪怕看他一眼,也是莫大的幸福!但是,说来奇怪,半个月过去了,她竟然没有见到过方俊,她不得提前到晚上10点下班,坐在敞开式的咖啡厅等他,一旦看见方俊下楼,她便装着巧遇似的地出去和他打招呼。   更让她失落的是:连白天也没有看见方俊,当然,方俊可以迟点上班,甚至不来上班,方伟雄占据公司80%的股份,另外20%的股份是为了鼓励几个副总和老员工而分给他们的,方伟雄只有方俊这个儿子,所以,方俊对公司有绝对的控制权。   兰雅凤想打电话问肖秘书,怎么不见方俊来上班?又觉得不好,转念一想,便约肖秘书午饭后去一楼喝咖啡,肖秘书欣然同意。   “肖秘书,你喜欢喝什么咖啡?”坐在名典咖啡屋里,兰雅凤把咖啡单递给肖秘书。   “我爱喝蓝山咖啡。”   “这么巧?我也喜欢蓝山咖啡,看来咱俩有许多共同之处。”   “嗯。今天怎么想请我喝咖啡?你来公司那么久了,从来没请我喝过咖啡,当然,我也没请过你。”肖秘书五官端正,皮肤白皙,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假如脸上没暗长着星星点点的黄褐斑,也算得上是个美女。   “肖秘书,你挺直爽的,我喜欢,我有一种与你相见恨晚的感觉。”   “不,应该说我们相知恨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不是那么功利的人,只不过一杯咖啡而已嘛,只要你觉得我们有共同语言,以后我会经常请你喝咖啡,包括吃喝玩乐。”   “真的?谢谢你,其实公司里优秀的女人没几个,我和你应该算出类拔萃,你那么年青就干到销售部经理,实在让我佩服,我也想和你交朋友,但总觉得你有点冷艳,所以就放弃主动和你亲近的想法。”   “我也是这样想你的。”   “为什么呢?”   “首先你是本科生,学历比我高很多,其次,你在18楼工作,是董事长的秘书,而我在17楼,虽然只相隔一层楼,却有天壤之别,我自卑啊。”   “学历不等于本事,你的工资和抽成比我高,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有什么好自卑的?”   “你是城市长大的天之骄子,我是从四川乡下来的乡妹子,吃的苦受的累你是无法想象的,自从我双亲的汶川大地震中双双离去,我的心灵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所以更加自卑了……”兰雅凤眼眶红了,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让你想起伤心往事了……没关系,你若有心,以后我俩相互支持相互照顾,我比你大,你叫我肖姐吧,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肖秘书真诚望着兰雅凤。   兰雅凤放下咖啡杯,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肖秘书的手说:“太好了,太好了,非常感谢你把我当妹妹看待。”兰雅凤的手很有力,很温暖。   “肖姐,这些天怎么不见方总来公司上班?”   “哦,方总去上海了,正在和上海的厂家谈判,方总想说服厂家给我们公司专营权。”   “什么时候回家?”   “差不多了,明后天吧。”   兰雅凤暗自窃喜,原来方俊出差了,兰雅凤原本只想从她嘴里得知方俊的去向,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认了肖秘书当姐姐,是意外的收获,以后,她可以经常向肖秘书了解方俊。   方俊即将回来的消息让兰雅凤心安定下来,她回到正常的工作状态中来,但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她没看见过方俊,她又开始不安了,她想方俊可能去陪罗萍了,否则,他不会无故不回公司上班,想到这里,她心又乱了。   星期一上班时,兰雅凤终于在大厦门口看见方俊,她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心如鹿撞,方俊向她点点头,她问:“方总,您出差了吗?好久没看见您了。”脸上流露出一丝关切和眷恋。   “是啊,去上海谈生意,这桩生意谈了好多天,搞得我有些烦,我差点想放弃了,还好,后来终于谈成了。”   “恭喜您了,耐心是做生意的法宝,你真行!”   17楼很快就到了,兰雅凤真想电梯坏了,永远停在那里,这样,她就有和方俊共同经历危难和说话的机会,可惜,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电梯门开了,她走了出来,在电梯关上的那一瞬间,她向他展露出最明媚的笑容,如莲花绽放。   周五召开部门经理以上干部会议,方俊首先把去上海的情况和结果告诉大家,鼓励大家好好干,争取把新产品推销出去。他把上海前行医疗器械厂的广告画册拿出来,叫肖秘书发给每人一本,各位打开画册后观看着。   “我最看好的是一次性直视人流手术系统,它由一次性摄像吸引管和内窥镜影像工作站组成,一次性摄像吸引管由医用高分子材料,采用精密挤出工艺制成,内置超微型高分辨摄像头,将图像传输和孕囊吸取通道集成在同一根管内,操作更简便,一次性的设计,一人一管,无需消毒,不重复使用,避免交叉感染,真正安全可靠,会有很大的市场……”接下来方俊又谈起其它高端产品,说了将近一小时,他的记忆力非常好,不用看产品简介,就能把十几种产品的功能和优点说出来。   方俊把各项工作布置下去后,对大家说:“下面我宣布一个重要通知:通过我和我父亲以及各位副总商议,决定提拔兰雅凤小姐担任总经理助理,大家欢迎——”   众人掌声雷动,频频点头,把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兰雅凤身上,兰雅凤欣喜若狂,她矜持地站起来向诸位点头哈腰:“谢谢诸位的抬爱,本人才疏学浅,只怕难担重任,以后请各位元老多多关照,多多提携……”   众人又是一片掌声。   “兰助理,你别谦虚了,好好干,有更好的前途等着你。”方俊看着她说。   众人都知道兰雅凤的能力,从心底里佩服她看好她,此时,只有肖秘书感到无比失落,她非常想坐上这个位子,因为办公室秘书要服侍三个副总和一个总经理,谁都可以使唤她,总经理助理就服侍一个……她想凭自己的努力,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实现,但她没想到兰雅凤突然釜底抽薪鸠占鹊巢,她难过得喘不过气来,但表面上还得强颜欢笑,为兰雅凤鼓掌叫好……兰雅凤凭什么坐上这位子?她一无所知,她不得不承认兰雅凤高深莫测,凭感觉,她知道这种人非常可怕,而兰雅凤却装得天真无邪的样子。   有一点的确让肖秘书佩服,那就是兰雅凤的推销能力,假如让自己当销售部经理,业绩肯定不如兰雅凤,那么,她凭什么做出那么好的业绩呢?会不会利用美貌和当权者作性交易呢?如果真的是那样,是什么动力使兰雅凤这样做呢?假如她为了钱,她可以去坐台,或者当“二奶”,收入肯定比当经理高好几倍,甚至几十倍……   肖秘书实在想不通这问题。   4   兰雅凤从17楼搬到了18楼,她的办公室在方俊办公室外间,每天上班方俊都要从她办公室走过,她的办公室挺宽,原来是方伟雄的助理用,后来助理到别的城市当总经理去了,所以,办公室就空着。   兰雅凤把自己的私人用品和公司文件放进抽屉里,抽屉里残留着原助理的痕迹,有烟头、电动剃须刀、时尚杂志……兰雅凤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扔进垃圾桶。她有洁癖,绝对不能容忍这些东西放在抽屉里。   她清理了半个小时之后,才清理完,她坐下望着四面的墙壁,暗自欣喜:终于坐上这个梦寐以求的位子了,天天可以看到心中的白马王子,感觉太美妙了,狂喜?幸福?甜蜜?战栗?她无法形容。   “方总,早上好!”兰雅凤看见方俊从外面走进来,赶紧站起来,昂首挺胸地微笑着问候。   “你好,兰助理,以后不用这样礼貌,我讨厌这些俗礼。”方俊向她点点头,走进办公室,她的眼光黏住方俊的背影,直到他把门关上之后,她才依依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   兰雅凤坐下后,不知干什么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她总想为方俊做点什么,对,去问问方俊需要什么吧,也许能博得他的好感。兰雅凤站起来,走到他的门前,用手指轻轻叩响大门。   “请进。”   兰雅凤推开门,看见方俊坐在大班椅上看文件,她走近他问:“方总,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我刚来上班,不知具体要做什么。”   “没什么要帮忙,有的话我会摁铃叫你。”   “好的,您喜欢喝茶,还是咖啡?我帮你泡好吗?”   “我喜欢咖啡,我自己来泡吧。”方俊拿起桌子的咖啡杯,站起来,准备去泡咖啡。   “不行,这种小事怎么能让您做呢?”她从方俊手上抢过杯子,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罐雀巢咖啡,走到沙发边坐下,打开咖啡罐,舀出一勺咖啡,她看到没有咖啡伴侣,便问:“方俊,咖啡要加伴侣吗?”   “不用,我喜欢原汁原味的苦咖啡。”   “嗯,我也喜欢喝苦咖啡。”她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边,打开热水阀,把咖啡冲好,放到他的桌子:“方总,请您乘热喝,凉了就不香了。”因为屋里空调开在23度,容易使咖啡变凉。   “谢谢你!”说罢,方俊低头看文件去了。兰雅凤走出来,把门轻轻带上。她坐下后,想起有一种可以保持水温的电热杯垫,于是,打开淘宝网,搜索“电热杯垫”结果有600多种,她花了200元买一个,准备送给方俊。   第三天,兰雅凤收到了网店快递来的电热杯垫,她拿着杯垫走进方俊的办公室,方俊正在电话里和一个女人说话,语气亲呢暧昧,对方应该是罗萍,兰雅凤心被针刺了一下。   方俊看见兰雅凤进来,以为她有事找他,便挂断电话,问:“兰助理,你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您爱喝咖啡,我怕咖啡凉了,对您的肠胃不好,就买了一个电热杯垫给您。”她边说边打开包装,把杯垫拿出来,把插头插进插座,电热杯垫很快就热了,她把已经泡好的咖啡放在杯垫上保温。   “谢谢你,你真的细心,知道吗?因为那天你为我擦拭椅子上的灰尘,我才决定调用你当我助理。”   “谢谢方总提携,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细心。至于杯垫嘛,只是小事一桩,没什么好谢的,您的健康就是我们员工的福气。”   “多少钱,我给你吧。”方俊被她的体贴入微感动了。他早就知道有这种电热杯垫,一直想买一个,但事务繁忙,他没把心思放在这些小事上,没想到兰雅凤似乎能先知先觉,为他买到了。   “几十元而已,别那么俗了,算我孝敬您的。”   “亲兄弟,明算账,还是把钱给你吧。”   “方总,您是不是太小气了,这点小钱您也念念不忘?大不了您以后请我吃自助餐吧。”   “好好好,一定会的。”   兰雅凤笑着点点头出去了。   下班后,方俊走出电子大厦,去停车场取车,把车开入主道,向郊外开去,早上罗萍打电话给他,叫他去她家,要他和她父母商议结婚的事,方俊和罗萍订婚已经4年,应该结束这场爱情长跑,今年方俊已经29岁,也应该谈婚论嫁了。   方俊的车一上道之后,兰雅凤便拦下一辆的士,坐在副驾位上,年近五旬的司机问:“美女,去哪里呢?”   “跟着前面那辆奥迪Q7走。”兰雅凤掏出墨镜和太阳帽戴上,把帽子压得很低,她担心方俊从后视镜中看到她。   “美女,你是在跟踪你老公吗?你老公一定很有钱,是要担心他被别的狐狸精抢走,时代变了,现在的女孩都喜欢黄世仁。”   “黄世仁?他是谁啊?”   “电影《白毛女》中喜欢白毛女的地主啊,你没有看过吗?”   “没看过。不过,我不是跟踪老公。”她装作很神秘的样子。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个警花,在追踪坏人吧?”   兰雅凤不理他,只顾盯着方俊的车,给司机的感觉她默认是警察,车子紧开慢开,来到了东郊,方俊的车开进了一栋豪华的别墅,看门人和方俊很熟,一看到他的车,马上把电动门打开让他进去。   兰雅凤看见方俊进去后,想下车去问看门人那是谁的别墅,但又觉得不妥,便问司机:“师傅,你知道这是谁的家吗?”   “这你都不知道啊?这是南方制药公司罗总经理的家。”   “谢谢你!请载我回到刚才上车的地方。”   “不用谢,协助警方破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回到电子大厦楼下,兰雅凤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到底是什么,她一时说不清楚,好像觉得方俊与她渐行渐远……她站在彩霞满天的天空底下,浑身发热,汗流浃背,几乎把她的内衣都湿透了,她漠然地往宿舍方向走去,双腿是麻木的,脚步沉重得像拴上铅球,在路上她遇到同事向她打招呼,她漠然地点点头,同事觉得她有点怪,在公司里,她一向用灿烂的微笑与同事相处。   回到宿舍,她躺在床上安慰自己:也许太爱方俊了,才会有这种不祥的预感,如果今天不去跟踪他,这种预感绝对不可能有,对,是这样的,因为她看见方俊去和罗萍幽会,才产生了这些不良的想法。   5   这个炎热的夏天,兰雅凤因为经常和方俊相处,所以过得充实、忙碌、欢欣,一眨眼就过去了。   初秋的一天,方俊来上班,他走到兰雅凤面前,对兰雅凤说:“兰助理,我要结婚了,请你到时光临。”他把一张精美的请柬放在她办公桌上,兰雅凤脑子“嗡”地一声,像被雷击一样定在那里,灭顶之灾终于来到了……方俊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有些不解:以她的涵养应该对他表示恭喜,哪怕是虚伪的套话。   方俊看她呆若木鸡的样子,不知何故,摇摇头,走进了办公室。   兰雅凤茫然地望着方俊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渐渐醒悟过来,她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特别是在方俊面前。她不知怎么会这样,明知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心理应该有所准备,但真的到了这天,她还是无法接受。   她打开了请柬,上面写着:送呈兰雅凤小姐台启   谨订于2012年10月1日(星期一)为方俊先生与罗萍女士举行结婚典礼   敬备喜筵 敬请光临   方伟雄敬邀   席设悦华酒店大厅 晚宴时间18点整   这些简短的几十个字,她看了十几遍,这些字让她泪水涟涟,双眼模糊,几乎看不下去,在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读过这么沉重的字眼。   慢慢地,她心神定了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能这般失态,如果刚才的眼泪被方俊看见,后果不堪设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收拾好乱糟糟的心情,强迫笑脸回到脸上,她走进方俊的办公室,对他嫣然一笑:“对不起,方总,刚才我走神了,很失态……”   “没关系,每人都有走神的时候,不失态。”   “恭喜您和罗萍喜结连理,祝贺您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谢谢,你怎么看我和罗萍的婚姻?”   “很好啊,您们门当户对,又是俊男才女,简直是天生绝配。”   “是心里话吗?”   “当然了。”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恭维话?”   兰雅凤愣了一下,难道她的语气和表情不对吗?他竟然会看出她内心的秘密:“方总,我是有点恭维你,但真心却不容怀疑。”   “那就好,我希望所有员工都对我说真心话,不要阳奉阴违。”   “嗯,谨记方总的教诲。”兰雅凤向方俊告辞,她怕待下去,被方俊看出更多真实的内心。   兰雅凤以为方俊从小养尊处优,没有经受过苦难,对人内心的阅读能力没那么强,没想到他竟然听出她说的不是真心话,当时她的表情和语气真的很真诚,这个方总太厉害了,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悦华酒店是蓉城五星级酒店,位于前江的一座沙洲上,四面环水,一座吊桥接通陆地,周围种植了许多花草树木,植被覆盖率达到80%,各种禽类隐藏在红花绿树间,唱着悦耳动听的歌声。   客人陆陆续续到来,罗萍穿着洁白的婚纱,方俊着一身白色西装,他俩站在门口迎接宾客,罗萍身材苗条,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唯一的缺点是身高不够,才160厘米,但今天她穿上10厘米的高跟鞋,弥补了这点缺憾,即便如此,新郎还比她高出一截。   兰雅凤穿上红色束腰长裙和红色高跟鞋,精心地化了妆,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她下车后,看到新娘新郎站在门口,走到新娘面前和她打招呼,然后向新娘自我介绍。罗萍这才知道她是方俊的助理,罗萍和她相比矮了一截,她比罗萍漂亮几倍,客人们都把目光盯在兰雅凤身上,似乎她才是今天的女主角。   兰雅凤很快就回过神来,赶紧走开,如果再站在那儿吸引贵宾们的眼球,肯定会让罗萍和方俊反感。她来到二楼的大厅,大厅里摆了40台圆桌,几乎每桌都坐满了人,鼎沸的人声和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嘈杂得让人心烦,尽管是初秋季节,中央空调也开着,兰雅凤还觉得很燥热。   她想找个位子坐下,肖秘书走过来,把她接到靠舞台边的桌子上,那里坐着公司的三个副总和五个部门经理,这是方俊特意安排的。兰雅凤面向舞台坐下后,向各位打招呼。   酒菜端上来了,开始大家节制地吃菜喝酒,吃了一会儿后,从市歌舞团请来的乐队,奏起《今天你要嫁给我》的乐曲,市电视台著名主持人金华走上舞台,开始说话:“各位来宾、各位领导、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大家好!阳光明媚,歌声飞扬,紫气东来,天降吉祥,在这美好的金秋时节,我们迎来了一对情侣——方俊先生和罗萍小姐幸福的结合。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两位新人和他们的家人,对来宾表示衷心感谢和热烈欢迎,现在,我宣布新婚庆典仪式开始,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两位新人闪亮登场……”   大厅掌声雷动,一片欢腾。   歌声再次响起,罗萍左手提着婚纱裙摆,右手挽着方俊的手,缓缓走向舞台,方俊始终搂着她的纤纤细腰,金华用风趣的语言调侃新郎新娘,问他俩相识相爱以及走上红地毯的全部过程……   罗萍始终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方俊的肩上,好像她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兰雅凤心里一阵刺痛……眼前的罗萍消失了,方俊身边依偎的是兰雅凤,她展露着倾国倾城的芳容,说着最悦耳动听的话,用最真诚的鞠躬向来宾们表示谢意……   “兰助理,我敬你一杯。”年过不惑的刘副总举起酒杯,对兰雅凤说。   兰雅凤痴痴地望着前方,目光空洞而迷茫,似乎掉了魂一样,根本没听见刘副总在说话,肖秘书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如梦初醒,见刘副总举着酒杯,才匆忙举杯和他碰杯,然后一仰脖子,把大半杯红酒喝光。   “好!够爷们!”刘副总叫道。   “听说兰助理的酒量很好,喝倒了不少院长,来,我敬你一杯。”陈副总也站起来敬酒。   兰雅凤二话没说,把一杯红酒喝下,接着在座的副总和部门经理轮流着敬兰雅凤,她一一笑纳,之后,她反过来挨个回敬各位,大有不醉不归之雄心壮志,他们很乐意和一个绝顶美女喝酒,所以,气氛非常热烈。   肖秘书怕兰雅凤喝醉,一直暗示她不能再喝,即使她的酒量再好,也抵不过各位男人的轮番轰炸,但兰雅凤不领情,她执意要和他们喝到底,结果可想而知,兰雅凤喝醉了,肖秘书把各位男人痛批了一顿,然后扶着兰雅凤走出悦华酒店。   肖秘书拦下车,把兰雅凤送到宿舍才回家,一回到宿舍,兰雅凤就伏在马桶边狂吐,似乎要把肠胃都吐出来,她边吐边哭喊着方俊的名字,把头一下一下往墙上撞,她痛不欲生,真想一头撞死,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   6   兰雅凤把所有吃下的食物吐完之后,微微清醒过来,她凛了一下:刚才哭叫方俊时,不知有没被邻居的唐小姐听见,如果被她听见了,后果不堪设想。她强撑起身子,打开门走出去,来到唐小姐门前,连接敲了几下,没有人响应,她才想起唐小姐回家过十一了。   “家”字一跳进她脑海时,她又开始哭了,家,那么温暖的字眼啊,可惜,也许她这一辈子永远回不去了,因为她不想回去,那个家伤得她太深太深!   她突然想起马小杰,这座城市太冷漠,只有马小杰能给她温暖,她拖着沉重的脚步下楼,打的向马小杰住处驶去,国庆节的街头灯火辉煌,挂满了欢庆国庆的彩球,街上的游人欢歌笑语,情话绵绵,她却悲伤到绝望,世界多么不公平啊。   车到了马小杰楼下,兰雅凤打电话给马小杰叫他下楼接她,马小杰正在玩《嗜血神杀》,他已经玩到高级,玩到越高级,就越好玩越刺激,让他内心充满快感,简直让马小杰发疯,甚至像吸毒般上瘾。他每天只睡6小时,除了2小时吃三餐和洗漱之外,其它时间都沉醉在《嗜血神杀》当中,连吃饭都叫快餐店的服务员送上门来。   马小杰觉得奇怪,兰雅凤今天怎么要叫他下楼接她呢?以前每次她都是自己上来的,他不舍地抓住鼠标,使游戏暂停,下楼接兰雅凤去了。   马小杰下楼看见兰雅凤浑身无力地倚在墙上,他走近她,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她眼里含着泪水,神色无比悲痛,头发凌乱,裙子上残留着污渍,他一愣,走上前去问:“老婆,你怎么变成这样子?”   兰雅凤幽怨地看他一眼,摇摇头:“不要问好吗?背我上去。”   马小杰转过身去,腰一弯,兰雅凤的双手从他背后缠住他脖子,她的体重50公斤左右,对身强体壮的马小杰来说并不重,他一口气把她从一楼背到8楼,他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把她抱到卧室,放在床上。   兰雅凤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她闭上眼睛养神,她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团糟。   马小杰把她的裙子脱下,拿到浴室放在脸盆里,倒上洗衣粉,泡了5分钟之后,把裙子洗干净,晾在阳台上,以备等兰雅凤回去时穿,他的屋子没有任何兰雅凤的衣物。马小杰曾经叫她放一两件衣服在这里,以便脏了换洗,可她坚决不肯,兰雅凤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和他有过交往,当然,马小杰无法知道她的真实用意。只要她不愿意做的事,马小杰绝不勉强。   晾好衣服后,马小杰回到卧室,见兰雅凤已经睡着了,便坐下来,把电脑关了,去浴室洗了澡之后,进入卧室,脱下衣服,关了灯,悄悄躺在兰雅凤身边,轻轻把她拢进怀里,他无意中触摸到她的脸,竟然满脸泪水,原来她没有睡。   “老婆,谁欺负你了?怎么这么伤心?”马小杰很难过,只要她不开心,他就开心不起来,连性欲都没有。   兰雅凤沉默着,静谧的房间里,只听到她压抑的抽泣声,马小杰心都快碎了:什么事情会使平时无比坚强的她如此悲伤呢?而且还不愿对他诉说?莫非她被人奸污吗?不,不可能!可是,除了这件事,有什么不能对他说的呢?   “你是不是被男人欺负了?”马小杰怯生生地问,但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万一是真的,那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自己又该如何应付呢?   “是被人欺负了,不过不是男人,是一个可恶的女人。”   “她是怎么欺负你的?我去收拾她!”马小杰忽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绝不能容忍心爱的女人被人欺负。   “她抢走了我所有的东西,还在我的心上插上一把尖刀,老公,你为我报仇好吗?”她似乎很害怕,紧紧地抱住他,泪水涟涟的脸抵在他的肚子上,这是她第一次叫他老公。   “她抢走你什么东西?”   “抢走了我的前途和理想,不,是我们的前途和理想。”   “能说清楚些吗?”   “她是我们通往千万富翁之路的绊脚石,有她在,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幸福,我也不可能和你结婚。”   “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她从这世上彻底消失。”兰雅凤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这……”   “怎么了?你胆怯了?其实让一个人像空气一样蒸发掉很容易的,比你玩《嗜血神杀》容易多了。”   “不,我不怕,她敢抢走我们的东西,我就敢杀了她。”   “好,有骨气!这才像我的老公嘛,老婆有你这座靠山,死都值得……不过这不是件小事,要从长计议,我们不是莽夫,绝对不能让警方查出来,否则我们一生都将在监狱中度过,绝对得不偿失。”兰雅凤从床上坐起来,顺手打开床头灯,她的酒气已经挥发,像吸食了海洛因一样兴奋。   “对,我在监狱听牢头说,警方的破案率不到60%,公安局的档案室里堆满了陈年积案,牢头说他奸杀了3个女孩,他只承认杀了一个,结果被无期,否则肯定会判死刑……”马小杰见她转悲为喜,心里的重担卸落了,感到自己有能力给她快乐。   “你看过《逍遥法外》、《偷天换日》、《偷天陷阱》这些碟片了,那些贼拿到巨资之后,全部逍遥法外,警方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要我们想个万全之策,警察拿我们没办法,再说,现在的法官要警方提供一条的完整证据链,才会给嫌疑人判刑,我们可以钻法律的空子,让警察找不到任何证据。”   “说了这么久,我不知那个绊脚石是谁?”   “你不用知道她是谁,我会把她的照片寄给你,你只需想一个万全之策,来对付警察就行了,你看过那么多高智商犯罪小说和电影,我相信你能做到不留任何痕迹,我会想办法了解她会出现在什么地方,然后再通知你。”   “好,我决不会辜负老婆大人的期望!”他目露凶光,信心满满。   兰雅凤笑着捏一下他的鼻子,随着亲他一口:“来,今晚我要好好报答你。”说完,用手在他的胸口抚摸起来,马小杰瞬间开始兴奋,他顺手关了灯。兰雅凤躺下后,任马小杰压在身上,脑子里浮现出罗萍惨叫一声倒下的情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第十一章   1   第二天,兰雅凤醒来,翻开马小杰的手机,查看通话记录,这部新款的三星手机可以无限制记录所有通话,除非被主人刻意删除了。她看有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立刻警觉了:“老公,这个是谁的电话?”   “放心,不是女人的。”马小杰笑着回答。   “你难道忘记了我话吗?不要和任何人联系,不要交任何朋友。”她生气了,但她强按下心中的怒火,她不能随意地冲他发脾气。   “是快餐店的送餐员,男的,我总不能天天吃泡面吧?”   “你不会去买菜吗?”   “买菜也会被人看到啊。”   “我不是叫你戴头盔去菜市场买菜吗?”   “这大热天的,头盔戴不住。”他有点委屈。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能成就我们宏伟的理想?”   “好了,老婆,以后我绝对照你说的做,别生气了。”他拍了拍她的脸,想逗她开心。   “不行,我们要搬家。”   “你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为了实现我们的既定目标,必须走一条不同寻常的,我们只能在暗夜中悄然行走,否则永远无法到达目的,当然夜里也有星光和月光,这些不太明媚的光芒能指引我们的方向,只要我们手挽着手,心连着心,这一天终究会到来,但是,既然在暗夜行路,那么就不能让别人看到我们,否则,我们随时有可能掉下悬崖。所以,我觉得应该搬家。”   “如果见不得阳光,那还有什么温暖?”   “你不能把我当作太阳吗?我可以给你温暖,给你所想要的一切,难道你还不知足吗?何况这都是暂时的,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承诺:你只要乖乖地呆在家里一年,不和任何人交往,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不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嫁给你,一年够短了吧?”   “别说一年,就是三年五载我也能等……我听你的。”   “嗯,老公,你真乖!”   兰雅凤买了两张神州行电话卡,买卡时,她戴上宽大的墨镜和太阳帽,她怕卖卡的店铺有监控器,把帽舌压得很低,她知道监控器大多安装在天花板上,售卡员问她要身份证时,她说忘记带了,售卡员没再说什么,把两张卡交给她。   她回到家后,把原来的卡卸下来,扔进抽水马桶,冲入下水道,然后找了一处更僻静的房子住下,他们还是住顶楼。   五天后的一个深夜,马小杰带着笔记本电脑,一身西装革履,来到蓝天公园,公园不大,周边都是高楼大厦,他启动电脑,进入桌面后,看见有网络信号,登录了一个色情网站,这个网站除了大量的色情图片和色情小说外,有许多性用品广告,还有许多非法商品广告,有毒品、枪支、窃听器、援交服务等等,可以说包罗万象,但商家表面上并没有明写。若买家取得了卖家的信任,卖家就会和买家做各种非法的交易。   马小杰找了一家名叫“全天候”的网店,店上的广告词暧昧诱人:这里能买到你想要的一切!马小杰点击对方的旺旺,输入:“您好,掌柜的,在吗?”   对方立即回复:“欢迎光临,亲,请问您需要什么?”   “您真的什么都有卖吗?”   “有啊,当然除了原子弹。”   “我想买一个微型窃听器,越小越好,有货吗?”   “亲,您找对人了,您要买多少个?”   “一个就够了,请问多少钱一个?”   “500到4000元不等,越小的越贵,当然拾音的灵敏度和清晰度也越高。”   “小的窃听器能装进手机吗?”   “肯定能,像芝麻那么小,装进任何手机都不可能被发现。”   “质量可靠吗?”   “当然,我们是货到收款,不理想您可以退货。”   “好的,那我买4000元的吧。”   “请您把收货地址告诉我吧,我马上给您发货。”   “等等,我还要买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说吧。”   “氰化钾您有吗?”   “这……”   “怎么了?您不是说能买到我想要的一切吗?”   “货肯定有,只是……说句真心话,我怕您是警察。”   “哈哈,警察怕什么?你又没犯法,只不过出售违禁品而已,即便我是警察,也不能拘留您,是吧?”   “好,我相信您,您要多少克?”   “一克多少钱?”   “500元。”   “好贵啊,能不能便宜点?”   “您要买多少克?”   “4克就行了。”   “太少,不能优惠,我卖的是国家禁售剧毒物品,要冒巨大风险的,没有高利润我们绝对不卖!”   “好,成交!不过这两件货要您派专人送到我手上,我们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没问题,请把收货地址告诉我。”   “蓉城前进路5巷17号一楼。我明天下午3点准时在那里等您。”   “好的,我这里离蓉城只有80公里,午饭后出发,明天下午3点会准时到达。请把电话留给我,万一我在路上耽搁了,或者您有事耽搁了,好及时联系。”   “对不起,我不能把电话告诉您,如果明天下午3点半您没到,我再用公用电话和您联系。”   “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下午,马小杰戴上头盔,骑着摩托车来到前进路5巷17号,这是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左边是一大片荒地,右边是几幢废弃的烂尾楼,四周都是臭气熏天的垃圾,根本没人会来这地方,马小杰觉得很安全。   3点10分了,对方还没来,马小杰有些担心,翘首望着远方的小土路,看有没车进来,10分钟后,一辆破旧的双轮摩托车从路那头驶来,停在马小杰身边,看了看马小杰,马小杰向他点点头问:“货带来了吗?”   “肯定带来了……怎么选在这种地方交货?害得我打听11个人才找到这里。”对方是个高大粗壮的,看见只有马小杰一人,才放心一些。   “对不起,我们是在交易禁售品,当然要小心……把东西拿出来试试看。”马小杰掀开头盔前面的挡风玻璃说。   对方打开一个精美的小纸盒,撕开包装,让马小杰查看,窃听器果然像芝麻一样大,对方教马小杰如何安装和窃听,马小杰试用后,感觉很满意,又叫对方拿出氰化钾,对方拿出一个小玻璃瓶,交给马小杰,马小杰拧开瓶盖,把鼻子凑近瓶口,想闻一闻是不是氰化钾的味儿,对方突然叫起来:“小心,会毒死人的!”   马小杰赶紧把瓶口移开,他已经闻到了一股杏仁味,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玩意,对方说:“您放心,我们的店已经开了7年,信用非常好,如果您觉得效果不好,可以向我退款。”   马小杰点点头,把钱付给对方,对方数好钱后,启动摩托车走了,马小杰也启动摩托车回家。   2   兰雅凤下班后回到宿舍,把门反锁了,从挎包中拿出腕表式手机,摁下开关键,静等一会儿后,从手机中跳出了一条信息:老婆,货已经买到,你下班后过来拿吧。她打电话给马小杰,说迟点再去他家拿,她怕白天人多,被人认出来,马小杰的住处很僻静,夜里去很少会遇到人。   第二天上班,兰雅凤正在写计划书,看见方俊走出办公室,向她的方向走来,他和罗萍去夏威夷度蜜月刚回家不久,脸上残留新婚的甜蜜与慵懒,他和罗萍在海边嬉戏的场景闪进她脑海里,心在隐隐作痛。   方俊走到她面前时,她站起来问:“方总,您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听说兰助理学过茶艺?”   “不算学过,只是利用晚上在茶艺培训班学过泡茶,中国的茶文化源远流长深沉厚重,我的那点技术只是皮毛而已,登不了大雅之堂。”兰雅凤偷望方俊一眼,他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总是那么清爽精神。   “这就够了,一会儿有个喜欢泡茶的客户要来公司参观,我想请兰助理为我们泡茶,他是我刚刚认识的新客户,如果他会买我们的产品,我们的年营业额至少能提高20%。”   “那我只能勉为其难了,不知他爱喝什么茶?”   “他喜欢大红袍和金骏眉。”   “这……”兰雅凤刚想说这是我家乡的特产,但意识到差点犯下严重的错误,马上打住话头。   “怎么了?”   “这个客户是广东人,怎么会喜欢武夷山的茶叶呢?他应该喜欢凤凰单纵和铁观音才对。”   “他听说张艺谋在武夷山拍了《印象大红袍》片子之后,他就爱上了武夷山的茶叶,我办公室只有大红袍,没有金骏眉,你去帮我买一斤来,要买最好呵。”   “好,我马上去办。”   兰雅凤下楼,打的到武夷大厦,里面有三家专门经营武夷山茶叶的公司,以前她和刘伟来过一家名叫“天香国色”的茶叶公司,品过这里的金骏眉,她从小喝家乡茶长大,对此算是内行。   兰雅凤走进“天香国色”时,有点犹豫,她怕被服务员认出来,于是,她拿出墨镜戴上,走进去,还好,当时的服务员全换了,没一个会认识她。   “小姐,请问你需要什么茶叶?”   “有桐木关的金骏眉吗?”   “有啊,您要什么等级的?”   “特级的。”   卖茶小姐看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就说:“好的,我马上去拿。”   片刻,卖茶小姐手里拿着一包精美的茶叶出来,她身后跟着一个少妇,少妇看了兰雅凤一眼,说:“您好,我好像认识您,您是兰小姐吧,好久不见了。”   “对不起,您认错人了,我不姓兰,我姓刘。”兰雅凤微微一愣,没想到还是被人认出来,少妇觉得奇怪,她不仅认出兰雅凤,而且还听出了兰雅凤的声音,容貌相同的人常有,而声音相同的人不常有,何况她的容貌和声音都非常相似。但因兰雅凤不承认,她不再与兰雅凤套近乎。   卖茶小姐叫兰雅凤坐下,试喝一泡茶,兰雅凤喝了几杯茶汤后,觉得味道甘美醇厚,余香久远,问小姐多少钱一斤,她说:“这是正宗的桐木关金骏眉,是惊蛰前特选出来的,每斤市价一万元,您若有心想买,给您打八折吧。”   兰雅凤点点头,叫她把茶叶装上,付了钱,走出来,她不想在这里久呆,怕再遇到熟人。   回到公司,那位广东来的顾客已经来了,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和方俊聊天,兰雅凤走上前说:“方总,金骏眉买来了。”   “很好,兰助理,我不懂茶艺,你来给邱老板泡茶吧……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广州东方医院的邱院长,这是我的助理兰雅凤小姐。”   兰雅凤礼貌地伸出她的手,和邱老板握手,邱老板看她一眼,微微一凛,他走南闯北,见过无数美女,从来没有见过容貌如此美丽,气质如此高雅,身材如此完美的女孩,他几乎忘了松手,直到兰雅凤说:“刘院长,请坐下喝茶。”刘院长才发觉失态,尴尬地坐下。   兰雅凤开始烧水泡茶,她把所有学到的茶知识调动起来,从中国茶的起源讲起,各个流派风格、各历史阶段官宦的喜好,一直讲到当前不同地域的销售情况和饮茶习惯……刘院长听得啧啧称赞,他也略懂茶道,但与她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兰雅凤感到他的目光像一只臭虫黏在自己的脸上,她讨厌这种男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内心却好色肮脏,但又不得不逢迎这种有权有势的男人,真无奈啊。   刘院长这次是顺道来参观方俊的公司,看看公司规模和一些基本情况,看完后,马上要赶回广州,他已买好11点的机票,喝茶喝到10点,他告辞了,他对方俊说过几天一定再来,但眼睛却盯着兰雅凤,方俊送他去机场,他俩走后,兰雅凤准备收拾残局,看见方俊的手机搁在茶盘上忘了拿,她心跳开始加速。   她走到窗口,伸长脖子,看方俊的车是否出了停车场,一会儿,看见方俊的车上了主道,向机场方向驶去,她马上回到茶几边,把方俊的手机关了,把电池卸下来,从挎包中拿出一个小纸盒,打开后,拿出一把钳子,用钳子夹住窃听器,安装到方俊的手机上,窃听器的一面是强力胶水,她找一个空隙,把有胶水的一面黏上去,这款窃听器很好用,只要方俊不把电池卸下,哪怕是关机,也能窃听到他和任何人的谈话内容。   兰雅凤只用了一分钟,就把窃听器安装好,接着把手机电池装上,再开机,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这一切,她怕方俊万一发现手机没带,用刘院长的手机打进来,如果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可能会引起方俊怀疑。   做完这一切,兰雅凤长长舒一口气,把方俊的办公室门关好,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一会儿,她听到方俊的手机响起,一直在顽固地叫着,但门已经被她锁上,她进不去了,这样更好,不会引起方俊怀疑。   3   方俊的别墅前是一片狭长的树林,一平方公里左右,树木长得比较茂密,林子里种着花卉和绿草,但因这片树林位于两条车道的中间,较少人来这里玩。   马小杰为了跟踪罗萍,他每天都把摩托车停在树林边的路上,戴着头盔站在那里,装作是拉客摩的,这里既不是路口,也不是闹市,几乎无客可载,一天难得有一两个客人,反正他不在意客多客少,他在意的别墅里的主人——罗萍。   马小杰担心被别墅里的人看见,他把摩托车停在离别墅大门100米处,他眼睛很亮,只要罗萍从别墅出来,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女人的相片他看了几百遍,已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他从兰雅凤那里了解到:罗萍周一到周五都在“无限可能”企业文化公司上班,她是公司的文化总监,周末爱结伴去逛商店、吃海鲜、喝咖啡。   她这些活动都在繁华喧闹的市区,不好下手,现在到处都有监控器、巡警和保安,一旦作案被发现,将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虽然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若连累兰雅凤,那就完了。所以,他有足够的耐心来对付罗萍。   马小杰天天守在别墅边,然后跟踪罗萍,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出城。   马小杰听到两声“嘀嘀”的喇叭响,别墅的电动大门开了,一辆奔驰600缓缓开出来,马小杰知道这是罗萍的座驾,罗萍一脸灿烂的微笑,对着帮她开门的看门人点点头,表示感谢,这个女人每次都这样彬彬有礼,看来去美国留学不是白留的。   马小杰讨厌她这种极富优越感的微笑,甚至鄙视她:不就是因为出生在一个有钱人家,才嫁个好老公嘛,如果像他一样出生在马坳村,她还不是当一辈子农妇?马小杰想着她很快就要死了,又感到一种莫名的快乐:你再有钱有什么用?你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里!你优越感不久都将烟消云散,有什么好得意的?   马小杰见她的车开上主道,他戴上头盔,启动摩托车,慢慢尾随在罗萍的车后,因为兰雅凤只能把窃听器安装在方俊的手机上,所以,不可能清楚地了解罗萍的所有行动,如果把窃听器安装在罗萍的手机上就好,可以省去很多力气,当然,这不能怪兰雅凤,因为她极少有机会和罗萍接触。   今天是周末,从上周末开始,马小杰就每天跟踪罗萍,从周一到周五,罗萍都正常上下班,晚上也没出去应酬过,每个晚上马小杰都躲在树林里,用夜视望远镜偷看罗萍,罗萍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上网、看书、写计划书,直到11点,才进入卧室,然后拉上窗帘睡觉,窥视这样的工作狂,马小杰觉得很没趣。   马小杰很清楚,如果继续这样跟踪下去,会给他带来风险,因为一路上最少要经过30个监控器,虽然他离罗萍的车很远,但只要警察调看所有监控录像,依然可能从中找出摩托车与奔驰600的行车规律,尽管他戴着头盔,认不出他的相貌。   他故意用泥巴把摩托车牌遮挡得模糊不清,警察想从录像中查出他的车牌是不可能的,但能看出他的车型和牌子……正想着,罗萍的车拐进了一条侧道,这条侧道他以前带客人来过,是一个高档住宅小区,里面住的都是有钱人。   罗萍的车没有进入小区,停在小区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他看见罗萍拿出手机在讲话,神态自如放松,笑语盈盈,好像是在和朋友聊天。   一会儿,从小区开出了一辆广本,停在罗萍车旁边,车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三个少妇,坐在副驾位上是个漂亮的女人,她向罗萍点点头,示意她先走,于是,罗萍启动车子,向前驶去。   本田车跟着罗萍的车驶向郊区,马小杰远远地跟着,前面的车竟然向东海渔村开进,两辆车子开过栈桥,一前一后停在露天停车场上,罗萍走下车,和从本田车上下来的4个人聚拢在一起,走进一家名叫“及时鲜”的酒家。   马小杰开心极了,因为他和兰雅凤来过几次,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停车场也没安装监控器,最理想的是本田车停在奔驰车的前边,那么他们吃完饭之后,肯定是本田车先开走,一旦本田车开走之后,罗萍的死期就到了。   现在已经进入深秋,天很快暗了下来,马小杰在寻思着如何行动,他趁着浓浓暮色,察看了四周的地形,停车场位于所有酒家前面50米处,前下方是一条水泥铺成的小路,延伸到海边,长不到20米,是最好的退路,他想杀了罗萍之后,从这条小路逃走,蓉城初冬的海水并不很冷,他的游泳技术很好,可以游到前方一公里处再上岸,然后再骑摩托车逃走,假如不从海上逃走,有被游客看见的风险,尽管他们没法及时知道他是凶手,但被他们看到体型,有被警方查出的可能。   马小杰决定从海上逃走,他把摩托车骑上滨海路,在前方一公里处停下,把车藏在路边看不见的地方。他准备上岸后,骑车向江城方向走,然后再走小路,返回城里,这样就不用按原路返回。   把摩托车停好之后,他沿着滨海路返回,在滨海路进入东海渔村的路上,他没有遇到一个人,到了停车场后,看看四周没人,他迅速躲在一辆停在罗萍车旁边的丰田车后面,耐心地等待罗萍上勾。   这天是农历10月27日,天上没有月亮,一层厚厚的乌云把星光遮住了,只有远处的红灯笼发出无力的幽光,一切都非常理想,也许上天刻意赐予他最好的杀人条件。   一阵欢声笑语响起,罗萍他们吃饱了,向停车场走来,马小杰听见其中一个女人说:“我们去唱歌吧?”   “好啊,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唱歌了。”另一个附和。   “不行啊,我还得回家写计划书,你们四位去吧。”   “真扫兴,反正你们家那么有钱,干脆辞职当全职太太算了。”   “不行,如果辞职就失去人生意义和价值了。”   ……   前面的本田开走了,罗萍启动车子在预热,这是她的习惯,正当她想加油门开动车子时,一只手从车窗伸进来,陡然间,一束水雾向她的脸上喷射而来,她闻到一阵杏仁味,她下意识地惊叫一声,但嘴巴立即一双大手捂住,3秒之后,她失去了意识……   4   方俊因为有应酬,和客户在“花样年华”夜总会唱歌到11点才回家,他把车驶入车库后,从车库内的楼梯直接上了二楼,他走进卧室,罗萍不在,罗萍是一个极守时的人,现在已经晚上11点半了,平时她应该在卧室里等他,今天怎么不在呢?难道她还在书房工作?   方俊走到卧室边的书房,轻轻敲击着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一个人影,罗萍虽然是搞企业文化,但她性格内向娴静,不喜欢灯红酒绿的场所,很少出去唱歌喝酒,她喜欢工作,或者看书来打发时光,她的内心世界非常丰富敏感,把财富和地位看得很淡,对精神财富却有执着的追求,她面对上级不自卑,面对下级她不自傲,对待同事如同亲人般有难必帮,她善解人意,对方俊体贴入微,因此赢得方俊的尊重与深爱。   罗萍会去哪里呢?   方俊从西服的左袋里掏出手机,拨打罗萍的电话,电话里响起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这就奇怪了,罗萍从来没有关机的习惯,今天怎么会关机呢?难道她手机没电了?不会的,没电的几率非常小,她细心严谨,只要手机的电量低于50%,她就会充电,而且,她的挎包里随时放有备用电池。   方俊猜她可能正在关机换电池,或者她喝醉了忘记换电池,不,这也不可能,她极其理性,虽然会喝酒,但都适可为止,从来没听说她喝醉过。方俊摁下手机的重拨键,回答他的还是关机的提示音,方俊有些急,不断地重拨着,但依然无法打通。   他从通讯录找出陈芳的电话,陈芳是罗萍的闺蜜,她应该知道罗萍在哪里,陈芳的电话通了,但响了好久没人接听,方俊想:可能她们在K歌,女人的手机都放在挎包里,不像男人那样喜欢放在身上,真是麻烦。   正当方俊想重拨陈芳的手机时,陈芳的电话打过来了:“对不起,方俊,刚刚我在洗澡,没办法接你电话。”   “你知道罗萍在哪里吗?”   “哦,罗萍没在家吗?”   “没在,打她电话关机。”   “是这样的,晚边时我和我老公,还有肖小芬和叶丽一起去东海渔村吃饭,晚饭结束后,我们约罗萍去唱歌,她不去,说要回家写计划书,于是,我们四人就先走了,我们走时,看见罗萍的车在预热,也许我们开得太快了,罗萍没跟上我们,我没留意她是否跟在我们后面,我以为她早就回家了。”   “你们有没喝酒?”方俊担心罗萍酒驾出车祸。   “五个人一共喝两瓶红酒,我老公就喝了一瓶,剩下一瓶我们四个女人分,每人才喝一杯,绝对没问题。”   如果这样的话,他倒不担心罗萍醉驾出事故,凭罗萍的酒量最少可以喝一瓶半红酒,但是,罗萍会到哪去呢?   “要不,我叫上我老公,和你一起去东海渔村看看?”   “好,我们在中山北路十字路口会合,谁先到等谁,我现在就出发。”   “好的,我马上动身。”   方俊下楼,打开电动车库门,把奥迪Q7倒出来,向中山北路驶去,他把车加速到180码,他心里急,已经不去想超速罚款的事,街道边辉煌的灯火迅速后退,他紧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出汗,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幽灵般悄然爬上他的心头,他甩甩头,想把这幽灵赶走,但就是赶不走。   他到中山北路之后,陈芳没到,等了五分钟后,她还没到,方俊想自己先走,但他没去过东海渔村,如果先走,这么迟无法向人打听,反而欲速则不达,他只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又过了五分钟,陈芳和她的老公到了,方俊叫她前面带路。   来到了东海渔村停车场,一下车,陈芳就看见罗萍那辆白色的奔驰还停在那里,她没等方俊下车,就走上前去,看见罗萍的车窗半开着,罗萍露出半个头,坐在主驶位上。   “罗萍——”陈芳叫一声,罗萍没有回答她,陈芳觉得蹊跷,又叫了两声,还没有回答,陈芳的心一下被提到嗓门口。   这时,方俊已经下车,他急匆匆地关上车门之后,向罗萍车的方向跑过来,跑到车门前,打开手电筒,看见罗萍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他以为她睡着了,他大叫一声,但罗萍没有任何反应,他伸手一摸,手触电般收回来,因为罗萍的脸没有一丝温度,他赶紧拉开车门,把罗萍抱起来,失声痛哭着:“萍,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陈芳和他老公大惊失色,紧紧握着罗萍的手,不停地摇晃,但是,所有努力都徒劳无功。陈芳的老公清醒过来,立即报警:“110吗?我们这里发生了命案,请你们马上派人前来调查……”   “请问您在什么方位?具体地址?”   “滨海大道南旁边的东海渔村停车场。”   “请您耐心等待,我们马上派人前去。”   蓉城滨海区刑警支队值班室接到110指挥中心的电话后,立即打电话给刑警队长江一山,江一山接到电话后,叫助手罗明和宫庆云以及法医郭大智,马上驱车前往东海渔村。   十分钟之后,江一山一行赶到了东海渔村停车场,看见方俊还把罗萍紧紧抱在怀里,江一山向方俊自我介绍之后,叫方俊把罗萍的尸体放回原处,江一山知道死者是方俊的妻子罗萍后,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因为方伟雄是市优秀企业家;罗萍的父亲是市政协委员,是市第三大制药公司总经理……   停车场已经挤满了观众,大多是酒家里的员工和老板,现场已被严重破坏,想从中提取有价值的脚印很难。   他们拉好警戒带之后,打开勘查灯,开始勘查现场,江一山问郭大智:“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死者的尸斑和尸僵已经形成,尸斑呈鲜红色,分布于颈、项、背部,指压不褪色,尸僵存在于全身各大关节;颜面青紫、眼结膜充血水肿、角膜混浊、眼球外突,口鼻有血性泡沫流出,唇舌呈黄绿色,双手甲床紫绀,综合各种现象,可判断出死者死于氧化物中毒,死亡时间大约四五个小时之前,具体死因和时间要等尸检后才能确定。”   “你认为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   “应该是他杀。”   “为什么?”   “想自杀的人不必费事去买氧化物,只需在高楼上纵身一跳,就一了百了……从死者面部的毒性反应测试中测出许多点状氧化物,凶手应该是用喷雾器向死者鼻孔喷射氧化物而致其死亡,这种氧化物能在3秒钟内致死者死亡,素有闪电死亡之称,我们遇到高智商的对手了。”   江一山点点头,神色凝重起来,他很清楚郭大智最后一句话的分量。   第十二章   1   江一山和同事们昨夜一直工作到凌晨4点,才离开案发现场,他连澡也没洗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觉,但他满脑子都在分析案子,是仇杀?情杀?还是财杀?一直苦思冥想到凌晨7点才迷迷糊糊睡了,但没到8点,他就被分管刑侦的吴副局长打电话叫醒。   他用最快速度穿衣、洗漱、吃早餐,然后打电话给罗明、宫庆云和郭大智,叫他们提前上班,吴局要了解具体案情。吴局极少在早晨没上班时间打电话召集他们,看来一定是有大领导“关心”案情,否则吴局不可能这么急,因为他是个作风稳重的领导,可能是方伟雄和罗定在起作用,这些有钱有势的死者家属根本不了解刑警,其实他们和死者家属一样着急,一样心痛,每次看见一个年青美丽的生命因为人为关系,从这世上消失,几乎每个参与侦破的刑警都在心里默默流泪。   江一山走进刑警队会议室,吴局已经端坐在O形会议桌的首位上,吴局向他点点头,示意他坐在他身边,江一山坐下之后,吴局递给他一张《蓉城日报》,日报头版头条刊登着一行醒目的红字:《总裁娇妻离奇死亡疑是情敌痛下杀手》。   江一山愣了一下,案情是昨晚11点半左右被发现的,按理说报纸已经开始印刷了,怎么可能出现在今天的日报上呢?他迅速浏览一下内容:据东海渔村某员工报料,健民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方俊的新婚妻子被人谋杀,警方初步怀疑是情杀等等……江一山生气地把报纸一扔:“这些记者真是荒唐,为吸引读者的眼球,竟然胡乱猜疑,还把凶手谋杀的细节写得跟真的一样,这将给我们的侦破工作带来极大压力与不便。”   “可不,我还没起床,就接到白副市长电话,要求我们尽快破案,还说下午要来我们刑警队了解案情,我担心的是白副市长会向我们提出限时破案要求,因为死者不是一般人,白副市长应该也有压力,他是分管公安的。”   “现在都不搞限时破案这一套了,白副市长难道不知道限时破案存在弊端吗?”   正说着,罗明、宫庆云和郭大智进来来了,还来了警花杨千千,她是网络高手,因为前天晚上她加班了一夜,昨晚出现场时太迟了,江一山就没叫她去现场,杨千千在江一山对面坐下,瞟了江一山一眼,似乎责怪他不叫她去现场,大家坐下后,吴局开始开案情分析会。   江一山先把大体情况说一下:“死者罗萍,27岁,本市人,生前任‘无限可能’企业文化公司的文化总监,结婚才两个月零10天,丈夫是本市健民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总经理方俊,她公公是方伟雄是健民医疗器械公司董事长,她的父亲是南方制药公司总经理罗定,罗萍与方俊的感情很好,俩人是在美国留学时相识、相爱一直到结婚,走过了4年多的爱情长跑,不存在夫妻矛盾,报案人是死者闺蜜陈芳的老公,昨天傍晚,罗萍约陈芳和她老公以及肖小芬、叶丽一起去东海渔村吃海鲜,吃完饭差不多8点,他们五人走出‘及时鲜’酒家,陈芳提议去K歌,但罗萍说要回家写计划书,她不去,于是他们四人坐陈芳的广本车先走了,走的时候,陈芳看见罗萍已经启动车子在预热,这是她的开车习惯,陈芳他们唱完歌回家洗澡,看到方俊打给陈芳找罗萍,于是,方俊和陈芳老公一起来到案发现场,发现罗萍已经死在自己车内主驾位上,方俊哭得痛不欲生,我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伤心过,从表面判断,方俊不存在杀妻的可能,我安抚方俊之后,把死者尸体运回刑警队解剖室,等待解剖……基本情况就这样。”   “死因是什么?”吴局把目光转向郭大智。   “根据尸斑和尸僵初步判断,属于氰化物中毒死亡,他杀,因为死者左右脸颊有被擦伤的痕迹,伤痕像是线织类的手套,或者手绢之类的东西,凶手为了不让死者叫出声来,用戴着线织类手套的手捂住死者的嘴,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伤痕。凶手用喷雾器向死者口鼻喷射氧化物,导致死者急速死亡,死亡过程应该在三秒至五秒之内,所以,脸颊上的伤痕不很明显。”   “凶手应该潜伏在停车场某辆车子背后,有没提取到有价值的线索?”吴局转问罗明。   “现场被严重破坏,停车场是平滑的水泥路面,因为围观者很多,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脚印、毛发、汗渍、烟头之类的物证。”   “‘及时鲜’酒家应该有监控器吧?”   “我问过老板了,他们没安装监控器,停车场也没有保安,只有在用餐的大厅里安装了监控器,凶手有没在食客里还有待调查。”   “有没目击者?”   “我们询问17个在东海渔村工作的员工和老板,他们都说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   “你们分析一下案情,属于哪类谋杀?”   “死者身上的钱包、手机、钻戒、白金项链被洗劫一空,价值两万多元,可能是财杀。”宫庆云说。   “我同意小宫的看法。”罗明说。   罗明说完之后,大家陷入了沉默,除了郭大智不吸烟外,所有人都在拼命吸烟,不大的会议室里硝烟弥漫。   “江队,你怎么看?”吴局觉得太沉闷了,这沉闷里有一种消极的情绪和压力,大家都意识到凶手绝非等闲之辈。   “我不太同意罗明和小宫的看法,如果凶手为了劫财,何必用氧化物杀人?氧化物是国家禁卖品,没有公安局开具的证明是不能出售的,当然,表面上是这样,但也有卖家在高利润的诱惑之下非法出售。既然敢为钱财杀人,那么,凶手肯定非常贪财,一个贪财之徒怎么肯花大钱购买氧化物呢?反正是劫财杀人,买一把锋利的刀,一下捅进死者的喉咙不就完事了吗?我怀疑凶手可能贪图健民公司或者南方制药公司的巨额财产,因为罗定只有罗萍一个女儿,他迟早会把遗产过继给罗萍,我预感案子绝对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们,凡是有巨大经济背景的案子都错综复杂,凶手的犯罪智商非常高,很难在短期内侦破的,我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要有百折不回永不言败的精神。”江一山把手上的烟头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掐,仿佛它是一只讨厌的臭虫。   “说得好,我同意江队的观点,凶手洗劫死者的钱财,可能是为了转移我们的侦察方向。现在我宣布成立专案组,暂时名叫12·10专案组,我任组长,江队任副组长,组员由罗明、宫庆云、杨千千和郭大智组成,具体侦破任务由江队带领组员执行,我负责统筹协调,所需的人员、资金、请上级专家之类的事向我申请,我竭尽全力去办,现在我们把调查方向定下来,尽快投入工作,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把这个狡猾的凶手揪出来!”吴局信心满满斗志昂扬,这是他调动警员们积极性的惯用手法。   经过众人商议,他们首先把调查方向指向罗萍死后,能从健民公司和南方制药公司中获得巨大利益的人身上。   仅这两点就够专案组忙乎一段时间了。   2   江一山和小宫来到陈芳家,陈芳和她老公早已在家里等候他俩。   走进陈芳家,陈芳的老公田小林热情招呼他俩在沙发上坐下,他们家的装修是崭新的,风格明快简洁又不失华丽,给人一种愉悦感,陈芳坐在沙发的一角,脸上带着戚色,似乎沉浸在闺蜜突遭横祸的悲痛中。   “两位警官喜欢喝什么?”   “谢谢,不用客气。”   “那我给你泡茶吧。”田小林用电热器烧开水,泡功夫茶招待他俩,这已成为一种时尚的待客方式。   “陈女士,死者已逝,请节哀顺变吧,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把凶手揪出来,把他送上法庭,让他受到法律的严惩,才能告慰罗萍的在天之灵。”   “嗯。”陈芳点点头,“江警官,你们想问什么问吧,我尽量配合,我真的不敢相信罗萍,说没就了……”陈芳的眼里闪着泪花。   “是谁提议去东海渔村吃饭的?”   “是罗萍,她说很久没去那里吃海鲜了,嘴馋了,叫我和肖小芬、叶丽一起陪她去。昨天正好是星期六,我就打电话给肖小芬、叶丽,是罗萍叫我打的电话,我和肖小芬、叶丽、罗萍都是死党。”   “罗萍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   “具体时间不太清楚,我要查一下通话记录。”陈芳拿过放在沙发一角的挎包,从中掏出苹果手机,开始查看,几秒之后她说:“是昨天傍晚5点31分。”   “你打电话给肖小芬和叶丽是什么时间?”   “分别是5点35分和5点41分。”   “打完电话你们就动身是吗?”   “是的,我老公不会煮饭,我走了,老公就要叫外卖,于是我叫他跟我们一起去,顺便给我们当司机。”   “你们有没把去吃饭的事告诉其他人?”   “没有,不知道肖小芬和叶丽有没告诉别人。”   “你们以前经常去东海渔村吃饭吗?”   “极少,因为大家都很忙,总是凑不到一块,我们已经三个月没去东海渔村吃饭了。”   “去的时候是谁开的车?”   “我老公。”   “田先生,你的车在前面,还是罗萍的车在前面?”江一山把头偏向田小林。   “罗萍在前我们在后。”   “一路上从有没发现可疑的车辆跟踪你们?”   “没有发现,我一路开车,一路和她们说笑话,根本没注意后面的车。”   “回来是谁开的车?”   “是我,我老公喝一瓶红酒,我怕他被交警查到,所以就让我开。”   “你们四个人在去东海渔村的路上,有没人向外面打电话?”   “没有,自从肖小芬和叶丽上了我们的车之后,没有一个人打电话或者接电话的……怎么,难道你们怀疑我们……”陈芳一凛,脸带愠色。   “陈女士,你别误会,我们这是另行调查,是在排除你们的嫌疑。”江一山望着陈芳轻声低语道,陈芳这才恢复了平静,看来她与罗萍的关系真的很铁,容不得任何人怀疑,否则就是亵渎她们的友情。   江一山和小宫离开陈芳家之后,先后来到肖小芬和叶丽的家询问,她俩的说法和陈芳没有任何差错,肖小芬说他们四位自从上车到吃饱饭之后,没有任何人打电话或者接电话的。   江一山和小宫当然不相信,他俩怀疑她们四人之中把罗萍的行踪透露给凶手,江一山和小宫到移动公司,把他们四位的通话单打印出来,果然,除了罗萍、陈芳、肖小芬、叶丽、田小林相互通电话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人接打电话。   如果他们其中一人用其它电话卡向凶手发信息呢?这也不可能,因为她们的手机都是单卡,如果要向外发信息,只能卸下手机电池换卡,但是换卡和写信息肯定会被人发觉,所以,她们四人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唯一的可能是凶手一直在跟踪罗萍,一直跟踪到东海渔村,然后躲在停车场里,等候罗萍单独出现,给她致命一击。   傍晚,江一山和罗明回队,郭大智把罗萍的尸检报告放在他面前,报告显示:检材A(胃内容物)未检查出致死毒物;检材B(呼吸道分泌物)附着氰化钾残留成分……通俗说法为:尸体解剖发现,毒物是从呼吸道进入被害人肺部及心脏的,肠胃内没有检查出毒物成分,这肯定了当初郭大智的说法:毒物是通过一种特制的喷射器注入死者鼻腔,再进入呼吸系统,而且这是一种提纯氰化钾,毒性极强,成人只要一次摄入0.1毫克,就会在几秒钟内毙命,绝无生还的可能。   江一山看完了尸检报告后,看着郭大智问:“死者的指甲缝里有没他人的血迹、毛发、皮屑之类的东西?”按常理推断,死者应该有几秒的挣扎和反抗时间,那么死者有可能抓扯到凶手的皮肤,从而留下物证。   “没有,只有微量的纤维组织,这说明凶手是戴手套和紧身衣作案,死者即使反抗,也只有扯下凶手手套上或者衣服上的纤维。”   “这些纤维是什么?”   “经过检测比对,这纤维是非常普通的白色线织手套,几乎每个小食杂店都有卖,整个蓉城一年最少出售100万套以上。”   正说着,小宫和杨千千回队了,他俩按照江一山的吩咐,去东海渔村,再次对现场进行勘查,晚上只能对局部现场进行勘查,而白天视野开阔,可以在现场周边进行搜索,可能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是江一山的习惯,每次离开现场之后,都觉得好像还有没勘察到的地方,在重大疑难案件的现场,需要这种沙里淘金的精神,一遍又一遍地观察周边的地形,感受不同时段的气氛,从看似苍白无痕的空间里,找出常人看不出的、想不到的蛛丝马迹,这就是高手与平庸者的差别。   “小宫,你俩有没新的发现?”   “我们对案发现场的周边进行了仔细的勘查和搜索,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不过,我们在停车场前下方20米处的一条小路上,提取了三种新鲜的脚印,从脚印的形状来看,一个是女人的高跟鞋,另两个是两个男人的脚印,脚印A是41码皮鞋,脚印B是43码的运动鞋,从中判断出脚印A的主人身高165至170厘米,脚印B的主人身高在178至182厘米。不过,我想这对我们没什么意义,因为那里的员工经过走那条路。”   “东海渔村的员工中,有没身高180厘米左右的?”   “有两个,都是厨师,案发时他们都在厨房里忙碌,根本没离开过厨房。”   “那么脚印B可能是外来的客人,或者岛上的渔民,也有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凶手不会是女人和脚印A的男人呢?”   “我没有说他俩没嫌疑,所以说,你们今天的工作是有收获的……有没对岛上的渔民进行询问?”   “问了12个人,但他们都说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明天你俩继续去岛上走访,叫当地派出所的同志陪你俩去,派出所的同志了解当地的情况,好办事,询问时一定耐心细致,尽量多问多想。”   “好的。”   3   2001年江一山以综合成绩第一名从省警校毕业,毕业后他原来可以留在市公安系统工作,但是,他是松荫人,又是独生子,母亲因病早逝,只有一个退休的老父亲在家养病,为了照顾老父亲,他主动放弃留在市里的机会,回到松荫县公安局当一名刑警,他没想到参与侦办的第一件案子,竟然是张天向凶杀案。   当时,他对黄峰疲劳审讯马小杰的方法心存不满,并对案子提出了异议,但是,黄峰急于向上级领导交待和急功近利的心理,匆忙结案了,法院判了马小杰无期徒刑,他当时只是个实习刑警,既无权左右这个案子,也拿不出证据证明马小杰不是凶手,所以,他只能看着法院可能的错判,而无力反驳。去年,他听说马小杰被平反释放了,国家给马小杰赔偿,他感到欣慰又难过,因为他是当年的经办刑警之一,他心存愧疚,不敢向松荫公安局打探马小杰案错在哪里?是怎么被律师推翻的?   他在松荫刑警队呆了五年之后,他因为技术过硬业务娴熟而当上副队长,这时,他父亲因得晚期肝癌去世,他对父亲的死十分内疚,因为他的工作非常忙碌,从而忽略了对父亲的照顾。   父亲死后不久,他的校友欧志当上了蓉城滨海区刑警队长,把他从松荫县借用到滨海区当副手,但是,去年夏天,欧志在追捕连环杀人悍匪时,被悍匪开枪击断大腿的大动脉和股骨,悍匪当场被他击毙,欧志及时被送往医院抢救,人是活了,但腿却瘸了,局领导为了照顾他,把欧志安排到后勤部工作,虽然欧志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一个瘸腿的人怎么可能胜任随时面对穷凶极恶歹徒的工作呢?因此,江一山顺理成章当上刑警队长。   江一山的能力与欧志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欧志勇过于智,江一山却智勇双全,他对刑警工作极为耐心,更善于思考和分析,他性格坚忍、内向、低调,没有完整的证据链,他从不结案,是个与时俱进的好刑警,细心是他最好的品质,当然,也是当刑警必备的品质,他可以从各种纷繁复杂、看似毫不关联的细节找出证据和侦破方向。   江一山调到滨海刑警队之后,走了桃花运,前年夏天,他应邀去省警校讲课,其实他非常怕讲课,他口才不好,叫他讲课是强按牛头喝水,但是,他经不住母校再三的盛情邀请,硬着头皮去讲课,为了这堂课,他准备了一星期,写了近万字的讲课稿,后来被杨千千删去了五千字,使讲稿更加紧凑,因为有他亲手侦破的两起杀人案例在讲稿中,所以,他的讲课赢得了学生们的阵阵掌声。   结束后,有几个女学生围着他,要他签名,他羞得脸都红了,他只好胡乱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有个叫林小小的女生要他留电话,他不想留,但林小小把他当作了英雄,缠住她不放,无奈之下,他只好留给她电话,他明白就算不留给她,她也能打听到。   初秋的一个早晨,林小小打电话给他,说她已经被市靠山区公安分局聘用,在分局当文员,和他是同行,她请他参加她庆祝工作的酒宴,他说没空,但她不依不饶,晚边直接来他刑警队请他,没办法,他和她一起去了。   酒宴设在海景酒店的兰花厅,来这里举办宴席的人非富即贵,参加酒宴的多数是林小小的同学,同学们一看见他,就欢呼雀跃,不停地敬他酒,还好第二天是周末,要不他绝对不敢沾一滴酒,那天的气氛特别好,江一山被灌得醉醺醺的。   后来江一山才知道她是滨海区委林书记的女儿,林小小五官精致,皮肤白果,身材高挑,是个标准的小美女,穿上警服,更显得英姿飒爽,另有一番风情,她是个热情主动的女孩,对他发起强烈的爱情攻势,他开始坚决不接受她的暗示,因为她比他小9岁,又是区委书记的女儿,怕人说他攀高枝,但她不理会他的冷漠,用真情感动了他,于是,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林小小带给他从未体验过的极度幸福与快乐,他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渴望爱情,只不过平时被繁重的工作压抑了,就像一堆煤炭需要火柴来点燃一样。   今天,江一山吩咐罗明和杨千千去交警队,把当天罗萍经过的路上所有监控录像带回刑警队,查看当天有没可疑的车辆跟踪罗萍。他和小宫去找方俊,询问他有没有仇家,生意上有没得罪什么人?   方俊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他一脸憔悴,罗萍被杀才两天,他瘦了好几斤了,可见他多么痛苦。方俊使劲摇摇头,说他刚刚接过总经理的工作不久,生意上不可能得罪人,前几年他都在美国留学,即使不小心得罪过人,凶手也不可能从美国赶来谋杀罗萍吧?   江一山又问他是否知道罗萍有仇人?方俊依然摇头晃脑,说罗萍是个善良、低调、有涵养的女孩,以她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和人结仇。   小宫叫他再想想,方俊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他斥责道:你到底有完没完?江一山知道方俊因悲伤情绪失控,拿出名片给他,叫他如果想起什么可疑之事,给他打电话,然后结束了谈话。   回到队里,罗明和杨千千已经把录像从交警队复制回来,因为录像太多,一下看不过来,江一山和小宫也坐下来看,他们从中午一直看到傍晚,发现三辆轿车和一辆红色的长江牌摩托车很可疑,因为它们一直从罗萍家附近开始跟踪罗萍,直到到滨海大道,因为滨海大道是国道,已经超出了市区,所以,上了滨海大道后,就不知这些车辆的去向了。   那三辆轿车都有车牌,查一下他们当天是否去过东海渔村就行,可疑的是那辆被刻意遮挡住车牌摩托车,骑摩托车的人带着封闭式的蓝色头盔,无法看出他的容貌,但这个人非常可疑,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只要锁定这辆摩托车,就可以找出摩托车的主人,除非这辆摩托车是偷来的。当然,这工作量非常大,要在全市、甚至全国范围内找一辆销量几百万辆的摩托车,无疑是大海捞针。   经过技术比对,嫌疑人的身高180厘米左右,身穿一套蓝白相间的耐克运动服,这与在东海渔村提取的43码脚印主人的身高相似,但是,蓉城身高178至182厘米的年轻人有20多万,何况不排除外来者作案的可能,脚印B经过比对,是耐克运动鞋,这种鞋子三年内在蓉城最少卖出100万双。   4   经查那三辆嫌疑轿车上了滨海大道后,直向北市驶去,中间没有停留,也没有人下车,所以,这三辆轿车的主人被排除了,通过罗萍被杀当晚滨海大道北与进市区路口的录像查明:那辆嫌疑摩托车9点5分经过了滨海大道北路口,向市区驶去。摩托车的主人可能作案后,把藏在附近的摩托车从滨海大道北路口骑回市区,在新高路口拐进了江村路,以后就不见了,因为进入江村路之后,就没有设监控器。   假如凶手住在江村,范围缩小了许多,江村是城郊结合部一个很大的住宅区,大部分是外来人口,估计有9万人左右,江村近3平方公里,都是当地人出租给外来人的出租房,房子密密麻麻见缝插针,若凶手躲在某一层出租房中,不出来活动,很难找到。   虽然如此,但工作还必须去做,罗明和杨千千去找江村派出所,叫民警配合,并叫上街道居委会工作人员进行拉网式排查,180厘米的年轻人毕竟不太多,如果他生活在这片区域,总会有人看见,如果经过调查,能从目击者口中说出这个的长相,那就好办。   罗明和杨千千动用了50个警员和100个居委会工作人员,走访了半个月,查遍了5000幢出租房,却一无所获。但有个小收获,有个50多岁的大叔说12月11日凌晨2点左右,看见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把一辆摩托车从路边推到内水湖里,他当时和朋友喝酒回家,尿憋得紧,站在湖边拉尿,因此被他看见了。   “大叔,你看清对方的相貌了吗?”罗明问。   “没有看清,他在湖的对面,我们相隔挺远,而且他带着头盔。”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年轻人呢?”   “因为他的动作很敏捷,力气很大,我想他肯定对摩托车的主人有仇,所以会把摩托车推进内水湖。”   “后来你看见他往哪里去了?”   “往江村路口去了。”   “你确定吗?”   “我没看错,他是往路口去了。但头盔还戴在他头上。”   内水湖是一个死水湖,这里地势低洼,雨水和生活用水都往这里流,一到夏天奇臭无比,区政府每年开人代会和政协会,代表和委员们都写议案和提案,迫切要求整治此湖,但政府一年拖一年,一直没下力气整治,只是定期在湖面上撒一些净水剂和除臭剂,以此来堵群众和代表的嘴。   罗明派人进行打捞,把摩托车打捞上来,湖底的淤泥一米多深,打捞上来的摩托车被淤泥包裹了,想从中提取指纹是不可能的,车牌也被拆除了,不知去向,他们对摩托车进行了检查,希望能得到有价值的线索,但是,结果令人失望。   这个凶手太狡猾了,他非常了解警方的破案方法,如果没有神来之笔,很难对付他。   他俩把摩托车发动机号码记下,去交警队查车的主人,主人却说他的摩托车早在两年前就丢失了,并在当地派出所报了案,他俩到派出所核查,结果的确像原主人说的一样。   江一山想:凶手在作案之前,肯定会在罗萍家附近踩点,要不,他怎么会跟踪罗萍去东海渔村呢?对,去罗萍家附近查访,也许能查出线索。   他和小宫来到方俊的别墅大门口,方俊的别墅有一个小门,一个大门,分别为南北朝向,罗萍进出都走大门,他俩找到看门的保安周财有,周财有年近40岁,是个机警的看门人,他为方家看门已经十年了。   江一山问他事发之前,有没发现可疑的人向别墅张望?他马上说没有。江一山叫再好好想想,他还是说没有。回答在他俩的预料之中,凶手肯定不会靠近别墅踩点,最少会和别墅保持50米以上。   江一山和小宫来到别墅对面的树林里,看见有几个年轻人在玩飞碟,他俩问他们是否经常来这里玩,他们说是附近华侨大学的学生,放学经常来树林里运动,或者看书。   “10天前,也就是12月10号之前,你们有没看见一个骑摩托车的年青人在方家别墅前转悠?”   “这个我们没注意,不过,我敢肯定,10天前,我们来过树林踢足球。”   “请你好好想想,这对我们很重要,它关系到一桩命案。”江一山掏出了警官证,让他们确认,这样可以减少他们的戒心,使他们觉得向警方提供线索是光荣的。   “小方,你说吧,你的记忆力最好。”一个学生对另一个学生说。   “好,让我想想……12月10号放学后,我和几个同学照常来树林踢足球,有一次,小林把足球踢到下面的马路上,我去捡足球,我看见一辆摩托车停在路边,似乎在招揽生意,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这里不是路口,也不是闹市,怎么会有生意呢?不过这念头一闪就消逝了,我又踢足球去了。”   “小方同学,你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那人长什么样子?”   “他当时戴着头盔,我没看清他的样子。”   “他戴什么颜色的头盔?身高大概多少?”   “好像是天蓝色的吧?对,是天蓝色,他大概1米80左右吧,他站在摩托车边,比我高出一个头。”   “多少年纪?”   “是年轻人,嗯……大概28到30岁,我也说不清具体年龄。”   “他在那里多少天了?”   “没注意,反正没几天,是刚刚来的,可能因为招揽不到生意,后来就离开了。”   “谢谢您,小方,你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线索,这是我名片,如果您想起了什么,请给我打电话。”   “好的,一定会。”   江一山和小宫在方俊家门口走访了两天,问了上百个人,再也没有得到比小方更好的线索。   江一山和小宫开始调查氰化钾这条线索,这条线索也很难,氰化钾虽然是禁售品,但应用广泛,化学研究所、医院、化工厂、制药厂、冶炼厂、实验室等行业,应用单位不下于300家,就连中学的实验室都有,而且很难管理,因为少了一两克,管理者很难发现,如果是业内人员每次偷窃0.5克,根本不会被发现。   他俩分成两组,各自从刑警队抽出两个警员配合工作,但他们走访了近300家购买过氰化钾的单位,结果也是一无所获,耗时近20天。案子没有一点进展。   江一山想,如果把全市所有的交通录像都调来查看,肯定能查出那辆摩托车的牌号,但是,这想法很不现实,把这些录像都看完,那得投入多少警力?最少的估计也得100个警察工作10天以上,还不一定能查得出来,这想法被他否定了。   5   所有线索都断了,专案组成员都在煎熬着,他们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有力没处使,他们明白:此案早已超过72小时黄金时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案子破获的可能性就越小。   杨千千在警校专攻网络技术,她对网络非常精通,可以随意解开别人的QQ和邮箱密码,24位阿拉伯数的密码,只要她花点工夫,也能被解开。这天,她在网上闲逛着,她忽然想起有一些非法商家,利用色情网站作伪装,私下出售毒品、枪支、炸药等。   杨千千打开一个色情网站,网页的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广告,她数一数一共有52家,网页中间是一套黄色图片,还有黄色小说和另类图片等,杨千千看中一家名叫“全天候”的网店,这家的广告词吸引了她,广告写着:“这里能买到您想要的一切!”   她点开全天候的旺旺,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迅速打出几个字:“您好,掌柜的,请问在吗?”   对方马上回答:“亲,在的,全天候随时恭候亲的光临,请问,亲要买什么?”   “有没航空母舰?”杨千千为了打消对方的戒心,和他开了个玩笑。   “有啊,不过是个模型。”   “模型有什么用?我要真的。我要买10艘航母,开到东海去,把钓鱼岛抢回来。”   “那是国家大事,我们都是草民,不用我们操心,亲,您想买什么?”   “有没手枪?”   “您一定是个军迷吧,要不就是暴力狂,怎么老买一些杀人武器,我和军工厂领导有仇,他不肯给我供货。”   “您不是说能买到顾客想要的一切吗?”   “除了武器,别的都有。”   “好了,不和您开玩笑了,我想买2克氰化钾,做实验用的,我有公安开具的证明,您可以放心。”   “真的吗?请您把证明拍照,发给我看看。”   “好的,您稍等一会儿。”杨千千用刑警队的便笺迅速写了一张证明,拍成照片,把相机连接到电脑,然后用ACOSee伪造了滨海区公安局的公章,传给对方,对方看了之后,同意买给她氰化钾。   她要求对方送货上门,对方说没问题,要她把地址留给他,她留下公安局旁边快餐店的地址给对方,并约好第二天上午11点在那里交货。杨千千不敢问有没蓉城的顾客买过氰化钾,她怕打草惊蛇,她想入侵他的电脑,看看有没蓉城顾客和他交易记录,但她怕被对方发现,告她非法取证,于是,忍住了。   杨千千关闭和全天候老板的旺旺之后,把情况向江一山汇报,江一山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线索,他同意明天抓捕送货上门的老板。   第二天11点,江一山和罗明扮成食客,坐在最外边的桌子上,点了几个小菜,边吃边等猎物上门,杨千千则坐在里边的收银台喝茶,扮成店老板。   11点5分,杨千千电话响了,她向江一山点点头,暗示他是全天候老板的电话,然后接了:“您好,老板,到了吗?”   “我在您快餐店对面,您隔壁就是公安局,我怕……”   “不用怕,我是刘局长的外甥女,有事包在我身上,我店里有客人,走不开啊。”   “那……好吧。”   一个粗壮的年青从马路对面走过来,边走边东张西望,走进店里后,杨千千向他点点头,他会意,来到她面前,坐在她对面,把一个小纸盒从衣袋中掏出来,放在桌子,叫杨千千验货,杨千千撕开纸盒,从中掏出一个密封的小玻璃瓶,看了看上面的说明书和颜色,她头微微向左偏,连连点了三次头,她在示意江一山和罗明动手,他俩马上从位子上站起来,向他走去,壮青年意识到不妙,突然站起来向外跑,但哪里跑得出去?一双手瞬间被江一山和罗明扭到背后,带回刑警队。   江一山、罗明和杨千千换上警服,一起到问讯室去审讯壮个青年,由杨千千做笔录,江一山主讯:“姓名?”   “钱树材。”他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似乎在想如何逃避牢狱之灾,他心里很清楚,贩卖国家违禁品,是可以判刑的。   “住址?”   “北市解放大街158号。”   “你的氰化钾从哪里来?”   “我不知道,我是帮老板打工的。”   “你老板叫什么?住哪里?”   “他叫赵国军,住北市金色小区12幢三楼B座。”   “他的网店开在哪里?”   “就在他的家里。”   “好,你带我去找你老板。”   钱树材被他们押上警车,赶往北市,蓉城到北市只有80公里,一小时后他们到了赵国军家,钱树材骗开赵国军开门,赵国军看到三个警察站在门外,意识到不妙,他想跑,但意识到这想法非常幼稚,只有好好配合警察,才是唯一的出路。   赵国军哭丧着脸,请江一山他们进屋说话,江一山见他态度不错,叫他把所有贮存在家里的氰化钾全拿出来,他只能乖乖照办。   原来氰化钾是从他叔叔的化工厂批发来的,他叔叔是厂长,赵国军曾经在他叔叔的厂里上班,但他嫌弃工资低,自己出来开网店,他叔叔没有男孩,把赵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当他向他叔叔提出批发氰化钾时,叔叔明知是违法的,还冒险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说11月15号,他曾经买给蓉城的客户4克液态氰化钾,收货地址是前进路5巷17号1楼,收货人是吴明树,很显然就是无名氏之意。   杨千千叫赵国军打开旺旺,她看了交易聊天记录,查出了吴明树的IP地址,记录下来,准备带回蓉城排查。   当时是钱树材送的货,江一山问他是否记得收货人的模样?钱树材说收货人戴着蓝色头盔,只看见他一小半脸,但对方身高在180厘米左右,毫无疑问,这个就是杀死罗萍的凶手,因为所有调查都指向他。   江一山把赵国军交给北市公安局处理,把钱树材带回滨海刑警队,叫画像师按照钱树材所说的,把嫌疑人的容貌画下来,画像师画了一天,修改了几十次,钱树材才说有点像,这只是嫌疑人的局部画像,如果用这幅画像通知各单位协查,很难查出什么来的。但杨千千还是把画像打印了300份,发到全市各公安机关协查。   吴明树用的IP地址是神器网络公司,这个公司在蓝天大厦里二楼办公,公司只有9个员工,杨千千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网管:“你看看,这个地址对应哪台电脑?”   网管摇摇头说:“这我得查一下。我们公司是动态的地址分布,不过,这个地址肯定是我们公司的,我得先去查才能知道……”   “好吧,你快去查。”   杨千千发现他们的网络是无线网,柳叶眉顿时皱了起来:“怎么是无线网?”   “是啊,我公司是全市首批无线网客户,公司虽小,但办公条件挺好的……”网管说。   一会儿,网管从自己工作的方格里探出头来说:“这个有点奇怪,地址肯定是公司的网络用户,11月14日晚上9点10分到9点50分确实有电脑登录过,不过,那不是我们公司的电脑。”网管一边解释,一边忐忑不安地望着杨千千。   “到底怎么一回事啊?你不是网管吗?怎么说不清楚呢?”江一山问。   “好了,我来说说吧。”这种结果在杨千千的意料之中,“无线网络没有设置密码,只要配备了无线信号接收器,那么在信号覆盖区内的任何一台电脑,都可以通过神器公司的服务器来登录网络。”   “那这个覆盖区域有多大?”江一山没她那么专业。   “远远超出我们能控制的范围,嫌疑人不用进入蓝天大厦,他可以用笔记本电脑在大厦附近50米内随意入侵这个网络。”   这么大的范围,嫌疑人找个隐蔽的角落登录网络之后,实行犯罪太容易了,这条曾经被认为价值连城的线索,此时已经毫无意义了。   每条线索都被凶手掐断,凶手不仅智商高,而且精通网络技术和刑侦技术,这会是什么人呢?难道是自己人?   6   方俊办完了罗萍的丧事,重新开始上班,公司不能没有他,他强压着巨大痛苦去上班。他想用工作来淡忘悲伤。但是,他的注意力集中不起来,脑海里老是出现和罗萍在一起的情景,陷入往事中不能自拔,甚至忘了一切。   “叮铃铃……”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方俊怔了一下,从往事中醒来,接了电话:“您好,这里是健民医疗器械公司……”   “您好,我是滨海刑警队的江一山,请问方总有空接待我们吗?有些事情我想面对面和您探讨。”   方俊本想拒绝,他对他们迟迟破不了案子很反感,但是,这跟自己不与他们配合有些关系,为了早日破案,让罗萍在九泉之下瞑目,他必须和警方合作:“好吧,请你们到我公司来吧。”   “谢谢方总配合,10分钟后见。”   江一山和小宫第一次来健民公司,他知道方俊已经从悲痛中缓过神,所以,才要求走访他。他俩来到18楼,在前台小姐的指引下,向方俊办公室走去,兰雅凤走上前来问:“你们是刑警队的吧?方总在办公室里恭候两位。”   江一山看见兰雅凤,心里一怔,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但是想不起来,从兰雅凤沉静的表情来看,她根本不认识他,一副有礼有节接待顾客的样子。   兰雅凤引领他俩走进办公室,方俊从椅子上起身,和他俩握手寒暄,请他俩在沙发上坐下,江一山看方俊把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胡须也刮得干净,和当初相比精神了许多,感到微微宽慰。   “两位警官喝什么?”   “不必麻烦了。”   “不麻烦,我的助理善于泡茶,要不,叫她来给你们泡茶?”   “啊,不,我们想找您单独谈谈,不方便他人参与。”   “那我叫她给两位泡两杯咖啡吧。”   方俊对着门叫兰雅凤,她耳朵特别灵敏,马上应声进来。走到方俊身边,望着方俊问:“方总,您需要什么?”   “请给我们泡三杯咖啡。”   “好的。”兰雅凤说罢,深深看方俊一眼,这一眼是下意识的,绝对不是刻意,也许边她自己也不知道,江一山又是一怔,他似乎从兰雅凤的眼光中看到了什么,难道她爱上了方俊?要不她眼神怎么会带着深深的爱意呢?或者方俊跟兰雅凤关系暧昧?   兰雅凤把咖啡送进来了,又不经意在方俊的脸上扫一眼,然后出去了。然而,方俊却很漠然,没有回应兰雅凤热切的目光,看来方俊没看出兰雅凤的用意,会不会方俊假装不解风情呢?应该不是,方俊沉溺于对爱妻的悲痛之中,当然无法理解兰雅凤眼神所传达的含意。   “方总,您的助理好漂亮,她是哪里人?能把她的情况向我们介绍一下吗?”江一山问。   “可以,她是四川绵阳的,父母都在汶川大地震中去世,毕业于南方职业中专,学医疗器械营销专业,毕业后来我公司上班,才两年多她就从普通职员晋升为我的助理。”   “看来她的本领很大。”   “当然,她当销售部经理时,公司一半的营业额都是她拿下的,我看她的能力超强,让她当我的助理,假以时日,我准备让她当副总。”   “这种人才真是难得,她小小年纪就当了大公司的助理,前途无量啊……她哪年出生的?”   “1989年。”方俊对他一直问兰雅凤的情况有些反感,心想:刑警队长怎么也如此好色,见个漂亮的女孩就穷追不舍。   江一山似乎看懂了方俊的心思,他不再问兰雅凤的事,虽然他还想问下去,但不想惹方俊猜疑。   “方总,您有没得罪过什么人?”   “对不起,我还是想不起来我得罪过谁,我这个人不会挖空心思去与对手竞争,与人做生意都很讲信用,金钱的积累是个积沙成塔的过程,应该以德取胜,‘小赢以智,大赢以德。’嘛,所以,我不可能得罪人。”   “生活中有没得罪人?比如和朋友翻脸。”   “没有,我自认为人真诚,对朋友、同学、亲人都很宽容,我经常接济经济窘困的亲朋好友,也喜欢做慈善,应该没有人会对我怀恨在心。”   “假如客户欠您公司的债不还,您会用什么方法要回来?”   “我们的客户大多数是医院和大型药用超市,都是月结,他们很少欠债,万一超市和医院倒闭,我都是通过法律程序解决。”   “从来没有采取非法手段吗?比如暴力手段?”   “怎么可能?我非常守法,特别在美国受教育之后,更注重利用法律为自己取得应有的利益。”   江一山见方俊对这个问题没有发怒,知道他内心已经平静了,从谈话中了解到他是个理性守法的公民,他俩和方俊谈了3个小时,没有从他口中得到有价值的线索,走出电子大厦之后,小宫说:“江队,我们又白忙了。”   “方俊应该不会得罪人,所以,我们暂时可以排除方俊的仇人杀罗萍的可能,不知道杨千千和罗明对罗定的调查有没结果。”江一山想说出他对兰雅凤的看法,但觉得这想法不成熟,所以,他没对小宫说。   江一山回到刑警队,打电话给绵阳警方,叫对方帮助查找兰雅凤的资料,下午,绵阳警方就回电说:1989年出生的兰雅凤有三个,身高分别为152、160、165厘米的,165厘米的兰雅凤父母都在地震中双亡。最后那个资料和兰雅凤相符,但他看兰雅凤不止165厘米,不过,也不好判断,因为兰雅穿着高跟鞋。   江一山和小宫下午去找兰雅凤,问她是否知道方俊得罪过什么?兰雅凤说她不清楚,因为方俊来公司当总经理不到半年,她并不了解方俊的过去,他俩和兰雅凤聊了一小时后,告辞了。   江一山不是想从她口中得知方俊得罪过什么人,真正目的是想求证兰雅凤的身高和说话的口音,以及罗萍被杀当晚她在干吗。江一山目测兰雅凤的身高最少167厘米,但这并能说明什么,因为那个身高165厘米的兰雅凤身份证是2005年颁发的,当时兰雅凤才17岁,应该还会长高,但有一点江一山很清楚:兰雅凤的普通话虽然标准,但带着武夷山一带的口音,绝对没有四川绵阳的口音,难道她是在武夷山长大吗?   江一山把12月10日电子大厦18楼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查看,结果证明兰雅凤当天晚上7点半到公司加班,11点才下班,兰雅凤亲自杀人的嫌疑被排除。   接下来几天,江一山都在想:到底在哪里见过兰雅凤呢?但他始终想不起来。   而兰雅凤一眼就看出江一山是当年经办马小杰杀人案的民警,她相信他不可能认出她是王凤枝,因为她13岁时的模样和现在相比有天壤之别,尽管如此,她的内心依然充满了莫名的压力和恐惧,因为她最不想看到的人让她看到了。   第十三章   1   今天是周日,江一山被林小小拉来逛街,此时,他和林小小十指相扣,漫步在滨海区最好的购物中心——东方商城里。这段日子林小小非常黏江一山,见缝插针地找江一山陪她,他有空自然愿意陪她,因此,他常常出入林小小家,她妈妈是个慈眉善目的好大妈,已经退休在家,看到江一山长得高大帅气,又是刑警队长,非常喜欢他,叫他有空就去她家吃饭,潜意识里已把他当作半个儿子看待。江一山心中暗喜,所以,他经常来她家吃饭,如果三两天没去的话,她会叫林小小打电话给他,催他去她家,好像和江一山恋爱的不是林小小,而是她一样。   江一山有点害怕林小小的父亲,虽然他从没反对林小小和他谈恋爱,但他会摆出一副大领导的样子,在他面前谆谆教导他,是一个很马列的人,让江一山觉得他高高在上,缺少温情,和林妈妈相比,相去甚远。   还好他不经常回家,平时,江一山去林小小家,只有他和林小小母女以及小保姆左艳丽四人一起吃饭。江一山母亲早逝,缺少母爱,他从林妈妈那里得到了补偿,他非常感激她,感到唯有对林小小百般疼爱,才能报答林妈妈的恩情。   后来,林妈妈竟然暗示林小小留宿江一山,开始江一山不敢,他觉得没结婚住在一起不妥,可是林小小不放过他,哭着说他不爱她,心里有别人,所以不愿意陪她睡觉。他望着她泪水婆娑的脸和幽怨的目光,最终于心不忍,答应她留下来,江一山知道,现在人已不在乎那张红色结婚证了,但他俩都是法律的捍卫者,未婚同居有违法规,因此他心里有点憷,尽量少在林小小家过夜,他明知这是自欺欺人。   林小小在养尊处优中长大,难免娇气任性,一旦江一山婉拒,她就开始撒娇,撒娇不行就哭,说她非常寂寞,非常想他,明明才离开两三天,却说已经一个星期。他只好向她妥协,其实,他很迷恋林小小,她不仅身材高挑,肌肤如雪,而且浪漫敏感,只要轻轻靠近她,她便激情喷发,让他欲罢不能,他想起一句名言:好女人如同一壶淡而又淡的醇酒,能让人的身心沉醉。和林小小在一起的感觉就是这样,林小小使他变得更温柔更细心。   蓉城的冬夜不太冷,东方商城里开着中央空调,林小小温柔地挎着江一山的手,一脸的幸福,突然,一声不和谐的电话打破了这份美好,江一山从衣兜掏出手机来看,是江美芬的电话,他赶紧接了,对方哭叫着:“一山哥,快来救我啊……我被歹徒绑架了……”   “喂,你在哪里?”   “……我,我,人在燕山旅社……202房……”说完就挂断电话,江一山听到江美芬绝望的呼救声,他立即回拨过去,但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听,燕山旅社他知道,离东方商城非常近,坐车只需10分钟,他和林小小说声对不起,就向大门口跑去,他叫了一辆摩的,赶往燕山旅社。   江美芬是他远房叔叔的女儿,从松荫县来蓉城打工,今年才21岁,开始她在食为先餐厅当咨客,后来觉得很辛苦,又学不到技术,便辞职到一家美容院当小工,想学些美容技术,回松荫开店。于是,她来到了蓝月亮美容院,江美芬既没钱,又不可能得罪人,怎么会有人绑架她呢?   江一山再次拨通江美芬的电话,然而响了许久,还是没人接,看来她真的被人控制了。   燕山旅社他知道,他曾经去过那里查找嫌疑人,那是一家低档的旅社,每晚只收50元住宿费,都是一些民工和流浪人员住的,来往的客人非常复杂。   10分钟之后,他赶到燕山旅社,收银台没有一个人,他心急火燎地冲到二楼,拔出手枪,打开保险,身子斜靠在墙上,左手轻轻敲着202的房门,里面没人回应,他拧了一下门把,门把转动了,原来门没锁,他把门轻轻推开,指着手枪,猫着身子,一步步慢慢走进房间。   这是一个单间,只有一个床铺,房间里没有人,但被子底下盖着一个人,脸朝前面的墙壁,背对着江一山,露出了长长的头发。   江一山没把被子掀开,他先冲到厕所看有没人,看没人之后,他走到床边,看到了江美芬的脸,她的脸因恐惧而扭曲着,绝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已经扩散,江一山一愣,去摸她的鼻子,可是已经没有了呼吸,脉搏也停止跳动……   “美芬,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醒醒啊,醒醒……”江一山把枪塞入枪套,双手使劲摇头着她的头,几乎是在哭叫,但是,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杀害了她?为什么要杀害一个无辜少女?当初,江美芬的父亲把她托付给他,他答应叔叔一定会好好照顾江美芬,但是,现在连她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如何谈得上照顾?他的心像针扎一样痛,他紧紧抱着江美芬的头,眼泪滂沱而下,她的双肩还是温热的,死去不到10分钟……   他冷静一会儿后,他掀开了被子,江美芬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床单上有挣扎的痕迹,凭感觉,她在死前被人强奸过,不,也许是死后被奸尸,怎么办?他深呼一口气,掏出手机,拔通了110。   罗明、杨千千、宫庆云和郭大智10分钟后赶来,问江一山怎么回事?江一山便把事发过程说给他们听,然后封锁了现场,进行勘查,奇怪的是现场除了死者的脚印外,竟然找不到其它脚印,难道凶手是隐形人吗?   除非凶手戴着鞋套进来,否则,肯定会留下脚印。罗明从桌子、杯子、床头柜上提取了十几枚指纹,他并不认为是有价值的,但有一点值得庆幸:郭大智在江美芬的阴道中提取了大量的精液。   郭大智说:“江美芬是被掐死的,从她脖子的淤痕来看,凶手戴着手套作案。”   江一山呆呆地站在那儿,什么都不能做,双手紧紧扯着自己的头发,脑子在高速运转着,他有一种感觉,好像凶手是冲他而来的,江美芬的死可能与他有关,想到这里,他感到非常可怕,而且愧疚到极点。   这时,林小小打电话给他,他想都没想就把电话掐断,然后把电话调到静音,任凭她重拨一百次也不接听。   2   江一山冲到一楼的总台边,一个样子猥亵的中年人站在那里喃喃地说着:“真倒霉,遇上了杀人案,以后肯定没顾客了……”   江一山一听,怒火中烧,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叫道:“人都死了,你的生意算个鸟……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你……你……你是谁?”   “我是滨海区刑警队队长江一山!”他吼道。   “警察有什么了不起,能随意欺负老百姓吗?”   江一山陡然把拳头举起,要打老板,但手在空中停住了,原来是被刚赶来的罗明紧紧抓住:“江队,你冷静点,你今天怎么了?从来没有见你这么冲动过。”   “江美芬是我堂妹,我叔叔只有一个女儿,盼望她养老送终呢,我曾在叔叔面前保证照顾好江美芬,可现在……我能不冲动吗?”   “人死不能复生,冲动只会坏事,江队,你先坐下,喝杯水吧。”他把江一山摁到旁边的椅子上,从老板的货架上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他,然后走近老板:“老板,你贵姓?”   “免贵,姓吴,叫我吴兴吧。”   “我们是滨海区刑警队的,负责这起杀人案,你必配合我们工作,记住:一定要说实话,否则要负法律责任的。202房是谁开的?”   “我也不知道。”   “你是老板,怎么会不知道?你不知道入住要客人的身份证登记吗?”   “对不起,当时我向他要身份证,他说忘了带了,叫我先让他住进去,再回出租屋拿身份证,他说要在这里住一星期,他交了350元住宿费之后,我把钥匙给了他,你知道,我们这小店,如果对客人要求太高,是留不住客人的。”吴兴哭丧着脸说。   “他长什么样子?”   “很高,180厘米以上,头发很长,皮肤很白,好像没有见过太阳一样,戴着一个大墨镜,嘴角边有个豆大的黑痣,长着八字胡,说话有点沙哑。”   “哪里的口音?”   “听不出来,我和他没说上10句话,他说话很标准,开始我以为他是北方人,后来想想又不像,反正我说不清楚啦。”   “他是哪天入住的?”   “前天。”   “你们见过几次面?”   “就一次吧。”   “怎么会这样?”   “他虽然交了钱,但都没来住。”   “死者是几点来找202房的客人?”   “那个女的是9点10分左右进来的,我不知她要找谁,她也没问我,直接上楼去了,我这里经常有做鸡的女人出入,我从来不问她们的身份。”   “把你的监控录像调出来,让我看看。”   “我……我的监控器坏了半年了,没去修。”   “你这老板怎么当的?公安局明文规定公共服务场所必须安装监控器,为什么你明知故犯?我看你这旅社不用开了,我再问你,今晚你有没看见202房的客人来住宿?”   “没看见,我今天闹肚子,一天上了十几次厕所,一上就一刻钟。”   罗明明白了,凶手是乘老板上厕所时偷偷潜入202房间的,然后打电话约江美芬出来,把她掐死,再逃走。   罗明把当天入住的所有旅客都叫在一起,一共只有6个客人,逐个盘问,但他们都说没有看见有个180厘米的客人入住。   江一山叫杨千千和郭大智先江美芬的尸体运回刑警队,他和罗明、宫庆云去蓝月亮美容院调查,江美芬的手机丢床头边,他查看了通话记录,只有9点零1分有个叫金大哥的人打电话给她,江一山回拔过去,电话关机,他猜想这个号码的主人就是凶手,因为一晚上江美芬只接过这个电话,他和江美芬的关系肯定很密切,否则江美芬不来202房找他。   蓝月亮位于燕山旅社后面100米的小巷里面,此时已经凌晨一点,还有许多灯光暧昧的发廊在营业,这里名叫下河村,是外来人口的聚集地,村里都是七八层高的出租屋,密密麻麻地挤挨在一起,即使白天走进如网纵横的街巷里,也见不到阳光。   江美芬曾经和江一山说过,她在蓝月亮美容院工作,叫他有空去看她,但他哪里有空?除了连轴转的工作外,所有时间都被林小小占据了,因此,他还没来过蓝月亮,如果早点来看江美芬,也许不会出事。   江一山在路上遇上一个派出所的治安协管员,叫他带路,协管员把他们带到了蓝月亮美容院。   美容院不宽,装修简陋,60平方左右,分里外两间,外间大,里间小,老板娘看见有客人来,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几位老板,洗头还是按摩啊?”她语气暧昧动作做作,江一山眉头一皱,意识到江美芬所谓的美容工作可能是卖淫,这让他的心痛上加痛,自己对江美芬关心真的太少了。   “对不起,我们刑警队的,想来了解一些情况。”罗明说,顺便把警官证拿出来给她看,老板娘一愣,马上把一脸的媚笑收起来,恢复正经的样子。   “哦,原来几位是警官啊,我们店可是正经八儿干美容的,不像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发廊。”   江一山走进里面的小间,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坐在椅子上,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泡茶,有的把腿翘得高高的,露出窄小的底裤,看见有客人进来,以为有生意了,马上站起来,想卖弄风情,想取悦他们,老板娘赶紧说:“姑娘们,这是刑警队警官,想向你们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们好好配合。”   姑娘们像泄了气的皮球,重新坐下来,江一山问老板娘:她们之中哪个和江美芬最要好?老板指着一个女孩说:“她叫阿芳,平时她和江美芬最好。”   江一山看小间边还有一条小楼梯通往二楼,问二楼是用来干吗的?老板娘说是美容间。江一山把阿芳叫到二楼进行讯问。阿芳很害怕说错什么,给自己带来麻烦,老板娘用眼神鼓励她不用害怕。阿芳跟着江一山来到二楼的小间里面。罗明则对老板娘进行讯问,宫庆云看着其他几个姑娘。   “你和江美芬很要好是吗?”   “也不是很好,只是同睡一间房。”   “她被人杀死了。”   “啊——”她失声惊叫起来,浑身颤抖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眼泪哗哗哗地流下。   “你知道最近她经常和谁交往吗?”江一山拍了拍她肩膀,安慰她,似乎也在安慰自己,他的眼眶也湿了。   “不……不知道,有客人叫,我们都会出台。”果然不出江一山所料,她们是一群卖淫女。   “你好好想想,江美芬最近有没有认识了什么人?”   “哦,我想起来了,她说刚刚认识一个帅哥,出手很大方,一晚上给她1000元,我简直羡慕嫉妒恨啊。”   “你见过那个男人吗?”   “没见过,不过差点见上了。”   “怎么说呢?”   “有一次江美芬说那个客人约她吃饭,她带着我一起去,我和江美芬站在路口等,江美芬远远看见他向我们走来,她就指给我看,我顺着江美芬手指的方向看见他,这时他也看见我们,不知为什么,他一看见我们,马上转身走了,江美芬打电话给他,没想到他电话竟然关机,真是一个怪人。”   “他有多高?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离你们多远?”   “很高,180厘米左右吧,挺帅的一个人,皮肤白白的,穿的是一套笔挺的西装,当时离我们大概有50米左右。”   “你看是不是这个人?”江一山从口袋里掏出吴明树的画像递给她看,她看了一会儿说:“有点像,当时我们离得太远了,我不敢断定。”   “好吧,今天我们就谈到这儿,我希望你能换个正当的工作,否则遇上个变态,下场可能会像江美芬一样。”江一山真诚地看着她,她使劲地点点头,又开始哭。   走到二楼,几个女孩都在哭,看来她们都知道江美芬被杀了,恐惧和悲伤占据了她们的心扉。   3   第二天下午,江美芬的父母赶到刑警队认尸,江一山见到叔叔婶婶时,他俩怨怼地望着江一山,眼神剌得江一山恨不得立即找条地缝钻进去,但他又不得不面对他俩。   为了不让他叔婶因受刺激而出意外,江一山和罗明陪叔婶去认尸,郭大智拉开冰柜,打开裹尸袋,露出了江美芬的脸,他婶婶一看,突然惊叫一声,立即晕倒。江一山眼疾手快,紧紧把婶婶抱住,送到医院抢救。   他叔叔江宝安还算坚强,双手轻轻抚摸着江美芬冰冷的脸,老泪纵横,泪水滴到江美芬的脸上,迅速结成了冰,他眼睛一直盯着江美芬,似乎永远也看不够,他要把她的模样深植在脑海里。   江宝安不肯离去,他的泪水已把江美芬脸上的薄霜融化了,这位老人不知哪来的力量,他像一棵树一动也不动地站了4个多小时,看样子准备一直站下去,已经傍晚7点了,郭大智催他去吃饭,他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他哪里还吃得下饭呢?   江一山从医院回来,告诉江宝安婶婶已经回过神来了,不用担心,把他半拖半拉到快餐店里坐下,叫了两碗白粥,一些咸菜,江一山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把白粥端到他面前说:“叔叔,您好歹吃点东西吧,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您这根顶梁柱也倒下了,我婶婶更无依无靠……”   “芬芬是怎么死的?”他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问。   “芬芬可能交友不慎,被朋友骗到燕山旅社,凶手对芬芬欲行强奸,可能被芬芬拒绝,凶手恼羞成怒,把芬芬……给掐死了……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江一山怕江宝安伤心,没说出江美芬卖淫的真实情况,他不敢承认凶手杀害江美芬可能是因为他,凶手逼江美芬打电话给他,叫他去救人,电话一打通,凶手马上把她掐死,然后奸尸,又在他赶来之前逃跑了。凶手的胆大心细淡定从容,竟然要在10分钟完成杀人、奸尸、逃跑,他就不怕江一山在5分钟内走到吗?   毫无疑问,这事肯定与他有关,可是,凶手的用意何在?凶手是如何知道江美芬和他是哥妹关系呢?除非凶手是网络高手,可以随意入侵他的手机,查看他的通讯录,或者入侵移动公司资料库,从中找出他和江美芬的关系……还有没有别的可能呢?他百思不解。   “为什么这事会发生我们芬芬的头上啊?”江宝安空洞失神的眼睛望着江一山,似乎又在问自己。   “只能说芬芬年少无知,上当受骗,当然,她缺乏保护意识,根据已经发生的强奸案统计,85%被侵犯的当事人都选择不反抗,如果反抗的话,50%以上的当事人会被对方杀掉……”   “那你的意思是说芬芬不应该反抗了?”   “我这只是按例分析,反抗者不仅不能保住自己的贞节,还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芬芬死后被奸尸……”江一山说不下去了。   “这个畜牲,你一定要抓住他,把他千刀万剐!”   “叔叔,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为芬芬报仇!”江一山坚定地点点头,让江宝安感到一丝欣慰。   江美芬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属于受外力作用,致使其颈椎过屈以及颈部被束缚和压迫,造成窒息缺氧,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这些专业术语实际上是说明一个简单的事实:她是被人掐死的。   郭大智从江美芬体内提取的精液进行DNA检测,把结果输入DNA数据库进行比对,没有与之相符的DNA,这就说明凶手是初犯。   江宝安被江一山安排在滨海分局招待所住下,第二天早上,江宝安还没醒,就被手机铃声闹醒了,他竭力睁开眼睛,去接电话,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喂,你找谁?”   “你是江美芬的爸爸吧?”   “是啊,你有事吗?”   “有事,有很重要的事,江美芬是我的好朋友,她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了我,她让我告诉你,如果她死了,就是江一山杀的,江一山是个人面兽心的败类,他一直想霸占江美芬,江美芬因为和江一山是哥妹关系,坚决不肯屈服,江一山恼羞成怒,一心想除去江美芬,他是个变态,你也要小心点。”   “你是谁?你有什么证据?”   “我是谁不重要,我没有证据,但我相信江美芬不会骗我,因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当然,江一山是刑警队长,我不敢出来指证他,否则,我性命难保……我劝你一句:你不去找江一山论理,你要直接找他的领导,否则,我怕你也会惨遭杀害,就这样了,请你多多保重!”   “喂,喂,喂……”对方已经挂断电话了。   江宝安气得跺脚直骂:“江一山,你这个畜生,竟然连自己的堂妹都不放过,我哪怕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他从江一山那里得知女儿被先杀后奸,凶手的精液还留在女儿的体内,如果向江一山的领导说明,通过DNA比对,马上就会真相大白。   上班时间到了之后,他直接闯进徐局长的办公室,“扑通”一下跪在徐局长面前,痛哭流涕着说:“徐局长,你要给我做主啊……”   徐局长不知怎么一回事,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他扶起来:“老江,你这是怎么了?来,坐坐坐,有话慢慢说。”   “有知情人打电话给我,说是江一山这个畜生杀害我女儿啊……”   徐局长大吃一惊,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是开玩笑嘛,江一山是个好刑警,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就知道你们会官官相护,你如果不同意对江一山进行革职调查,我马上去找政法委书记,不行再去找市长、书记,一直告到中央,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我女儿伸冤!”   徐局长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好,我同意对江一山进行调查,不过,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不能到处宣扬,毕竟这是没有证据的事,说出去有损我们刑警的形象,你有可能被指控污告罪。”   “好,我在你们的招待所等着,要多久才会有结果?”   “这很快,只要把江一山的DNA提取出来,和留在江美芬体内精液进行比对,就会有结果,不用两天,在这两天内,我们会禁止江一山的行动,只在局里呆着,我会派人看守他,你可以放心。”   “谢谢徐局长,你是当代包青天,我给你叩头了。”江宝安立即跪下,向徐局长叩头,徐局长赶紧把他拉住。   4   徐局长把三个副局长和政委召集在一起,把情况向他们说明,所有人都非常震惊,说江一山不可能做这种事,他们不同意对江一山进行调查,这样会打击江一山的积极性,让江一山和其他办案刑警心寒。   徐局长却说:“大家冷静一点,我也不相信江一山会犯罪,但是,为了证明江一山无罪,同时给死者家属一个交待,应该对他进行调查,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我相信真金不怕火炼。”   最后,三个副局长同意了徐局长的意见,只有政委持保留意见。   徐局长马上把江一山叫到办公室,对他说:“江队,经局党委研究决定:让你停职两天,并且配合我们调查,因为有人指控你谋杀江美芬,请你把警官证、手枪、警服都交出来,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洗清你的罪名。”   “谁指控我?到底怎么回事?”因为无比震惊而说话发抖。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按照我说的办就是。”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   “难道你要抗命吗?”徐局长愠怒道。江一山感到匪夷所思,自己怎么可能杀江美芬呢?   徐局长拿起电话打给郭大智:“大智,你马上来我办公室,把提出DNA样本的工具带来。”   一会儿,郭大智进来了,他看到各位领导神色严肃严阵以待,不知出了什么事,问:“徐局,要我来干吗?”   “对江队进行DNA样本提取。”   郭大智不可思议地看着江一山,江一山不想为难他,举重若轻地说:“大智,按徐局说的做。”他说完,乖乖地张大嘴巴,郭大智拿出医用棉签,在江一山口中提取了唾液,然后放进试管里。   “大智,你马上对江队的样本进行DNA检测,结果出来后,和留在江美芬体内精液的DNA进行比对,然后把报告交给我。”郭大智点点头走了。   比对结果让郭大智大惊失色,江一山的DNA竟然与留在江美芬体内精液的DNA完全相符!郭大智以为弄错了,又进行一次比对,但结果还是一样。这简直不可思议!虽然是大冬天,但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来,难道凶手真的是江一山?不,绝对不可能!   郭大智感到事关重大,马上把两份DNA图谱打印出来和检验报告交给徐局长,徐局长没看DNA图谱,对郭大智说:“你就直接说结果吧。”   “徐局,留在江美芬体内精液的DNA和江队的DNA99.99相同。可以作同一认定!”   “什么?怎么可能?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徐局长的眼光刀一样地剜着他,好像他是罪犯一样,郭大智感到委屈。   “绝对没错,我和您一样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共比对了三次,才慎重地下这个结论。”   “去,你马上把专案组所有成员都叫来。”   “把江队也叫来吗?”   “叫他干吗?他现在是重大嫌疑人,从现在起你们不叫他江队了。”   郭大智不敢耽搁,立即把在外查案的组员都召回来,吴副局长带着罗明、杨千千、宫庆云一起来到徐局长办公室,徐局长把DNA检测结果交给所有人看,当他们看完后,都在摇头,但是,科学是不会欺骗人的,如果江一山说不清楚精液为什么会留在江美芬的体内,那等待他将是无尽监狱。   徐局长带着专案组成员走进了审讯室,两个民警在看守江一山,他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了,这24小时江一山就倚靠在椅子睡觉,自从罗萍案发之后,他没有睡过这么香的觉,因为他相信自己绝对是无辜的。他看见他们走进来,一下来了精神:“大智,我是被人污告吧?DNA比对有结果了吧?”   徐局长叫罗明打开铁门,把江一山戴上手铐,江一山急了:“徐局,为什么给我戴手铐,我又没犯法。”   “江一山,对不起,DNA比对结果出来了,留在江美芬体内精液的DNA与你的DNA99.99%相同,请你解释一下,你的精液怎么会留在死者的体内。”徐局长冷冷地说。   “不,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弄错了,大智,一定是你弄错的,告诉我,是你弄错的好吗?”江一山双手紧紧扯着头发,眼珠凸出眼眶,喷发着一股怒火,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对不起,江队,DNA比对绝对不会错,你如果不信任我,可以申请把样本移交给省厅技术科重新检测。”郭大智把头压得低低的,不敢看江一山。   “不,不可能,一定是你弄错了!”江一山怒吼着。   “江一山,你发怒是没有用的,办案一切都讲证据,你还是冷静一下,把情况说明白吧,要不,只能送你到看守所去,等待调查结果,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徐局长虽然语气柔和,但带着失望与无奈。   江一山看出徐局长对他的失望,他感觉到一下跌到黑暗的深渊中,冰冷而绝望,但是,事实摆在那里,那是没办法改变的。他冷静地想:郭大智与他没有任何矛盾,而且情同兄弟,不可能害他,专案组所有人和徐局也不可能陷害他,但是,面对这个铁证,他实在无法解释:“徐局,请你相信我,我绝对没做奸杀自己堂妹的事……”   “我们可以相信你,但是法律不相信你,证据不相信你。你有没上医院检查精子质量问题,如果有的话,你留在医院的精液可能会被凶手利用。”徐局长问。   “没有,绝对没有!”   “你有没自慰的习惯?”   “徐局,你这简直是对我人格的污辱!我从来没有这习惯。”   “这怎么是人格污辱呢?生理学调查报告表明:85%的男女青年都有这习惯,医学专家说自慰是一种心理和生理疏导的方式,并不羞耻。”   “说实话,我年轻时也有这习惯,但是,自从调到滨海分局,我想都没想过这问题,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我渴望能当好这个队长,说句难听的话,我累得女朋友也无法满足……”   “你有没和女朋友在外面开房,被人跟踪,利用你不小心遗留在宾馆里的精液?”   “绝对没有,每次都林小小叫我去她家陪她,而且事后都是由我自己把安全套扔进马桶冲走的。”   “这样吧,你再想想,看看事情出在什么地方,假如想不出来,我们只能把你送到看守所,对你进行立案调查,否则我们无法向江美芬父母交待……假如由我们局内部自行调查还好,我最担心你会被异地调查或者异地关押,当然,我会在上级领导面前力争内部调查,所以,你一定要把事情想清楚,这是你生死攸关的大事,一定要认真对待。”徐局长说的话既给他压力,又给他安慰。   “啊——”江一山仰天长啸,痛苦之状令人不忍目睹。   最终,江一山想不出来为什么会这样,他被送到看守所单独关押。   5   徐局长把江一山的事向市局领导汇报,领导尊重自徐局长的意见,让他们局里组织人员调查,他亲自主持对江一山立案调查的会议,因为案件涉及到原刑警队长,专案组每个成员都默默无言,沉默与尴尬在会议室中持续膨胀。   “大家对江一山奸杀江美芬一案有什么看法?都说说吧。”徐局长打破沉默。   但是,每个人都沉默着,似乎一说话就会产生核爆一样。   “罗明,你先说说,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不要顾忌什么,就像平常开案情分析会一样。”   “我的真实想法就是江队不可能犯下这种滔天大罪,而且他的犯罪智商不可能低到事后立即报警的地步。”罗明回答得很干脆。   “我们不能先入为主,不要做无罪推定,要注重事实证据。”徐局长对他的回答显然不满意。   “徐局,我同意罗明的看法。”宫庆云说。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说过了,不要先入为主嘛。”   “有一种可能可以支撑江队犯罪的说法。”杨千千说。   “你说说看。”徐局长向她点点头,鼓励她。   “那就是江队有精神病,也就是双重人格,或者多重人格,这种人格可以在各种角色之间相互交换,美国电影《致命ID》中的主角麦肯·瑞夫就是11个分裂人格的人,这11个人格相互交替控制着他的身体,他先后残忍地杀害了十几个人,当然,他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这多种人格分裂是怎么形成呢?”   “这应该追溯到他的童年,大部分多重人格分裂患者,在童年时期都受过创伤,比如性虐待、身体虐待、长期被欺负等,或者亲眼目睹亲人死亡,自己因某事物差点死亡,对某种事物非常恐惧、痛苦、绝望等,而这些经历和感受在长大后渐渐被平常的生活吸收了,但仍深藏于患者心中,就会幻想自己想变成另一个人,来逃避这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当然,童年受心灵创伤的人不少,但大多数人不会产生这种人格分裂。”   “谁知道江一山童年时受过创伤吗?”徐局长问。   “我只知道江队的母亲在他童年就过世,但不知道他受过什么创伤。不过,我不相信江队有人格分裂症。”罗明说。   “这种病是看不出来的,比如说白天他是惩恶缉凶的刑警队长,夜晚则有可能是杀人恶魔,而且有高超的反侦察能力,所以,我们找不到杀死罗萍和江美芬的凶手……”   “杨千千,你也太会想象了吧?”罗明不服气。   “这不是想象,是科学,我业余时间都在研读犯罪心理学。”   “好了,你俩不要争了,我们把江一山带到省医学研究所,找个心理学专家测试一下就知道了。”徐局长说。   “徐局,我看还是把专家请到看守所去测试吧,在押送江一山到省医学研究所的过程中难免会被人看到,一旦被人爆料给报纸,后果不堪设想。”吴副局长建议。   “好吧,吴局长,你负责请专家到看守所去,秘密对江一山进行心理测试,不管结果如何,所有人都不许把这件事传出去,这是纪律……罗明,你带小宫去燕山旅社调查,看那天是不是只有江一山进入202房间,有结果后,马上向我汇报。”   “好的。”   散会之后,罗明和小宫来到燕山旅社,旅社的门半掩着,他们推门而入,大堂里没有一个人,看来生意非常冷清,老板也不知去哪里了,罗明叫道:“吴老板……”还没叫完,吧台里忽然露出一个头来问:“你们住……”吴兴一看到是两位警察,马上泄气了。   “吴老板,我们又来麻烦你了,请你多多包涵。”   “不敢,不敢。配合警察工作是我应尽的义务。”   罗明点点头:“江美芬被杀的那天晚上,你有没看见202的客人来住店?”   “我已经说过了,没有。”   “你看见江队长是什么时候上楼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上厕所了,我也已经说过了,你们队长应该是在我上厕所时上楼的。”   “你上厕所时大概几点钟?”   “9点10分吧左右。”   “你能肯定吗?”   “可以肯定,因为守店无聊,我经常看墙上的电子钟,当时是9点,过一会儿,我的肚子又响起咕咕声,我赶紧跑去上厕所。”   江一山是晚上9点20分打电话报警的,如果吴兴说的时间准确,那么,江一山的嫌疑可以被排除,他不可能在几分钟之内实施奸杀,又要清理现场,而江美芬是9点零1分打电话向江一山求救的。   吴副局长从医学研究所请来了心理学专家,在河东看守所对江一山进行人格分裂心理测试,结果证明江一山没有这方面的疾病。   屋漏偏逢连阴雨,江一山被专案组列为嫌疑人的事,竟然被报纸曝光了,不知记者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内情的,当天报纸二版头条俨然写着触目惊心的题目:《燕山旅社奸杀案刑警队长成嫌犯》。   报纸一出,整个蓉城都沸腾了,滨海分局几位领导办公室的电话差点被市民打爆了。徐局长无比恼火,他亲自赶到报纸与社长交涉,要社长说明消息的来源,社长把撰稿的记者找来,追问他的消息来源,这记者姓钟,是当晚的值班记者,他把打电话给报社爆料的录音交给徐局长,徐局长问钟记者:“报料人来领报料费了吗?”   “没有,他说不用报料费。”   “报料人可能是我们的嫌疑人,请把他的电话交给我。”   “对不起,我们报社的电话没有来电显示。”   “你们未经我们证实就妄言妄听,报道有损我们公安形象的假新闻,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们保留向你报社起诉的权力。”徐局长对社长非常不满。   “徐局,你不要危言耸听了,我还从另外渠道得知江一山被你们关押在河东看守所,市民有权了解真相。”社长针锋相对,毫不畏惧。   徐局长自知理亏,不想和他争下去,匆匆回到队里,他走进办公室,没想到林书记带林小小正坐在办公室等他,徐局长一看头都大了,赶紧笑脸相迎:“林书记,您怎么亲自登门啊,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我去您办公室谈就好嘛。”   “这事我得亲自来讨教,希望你不要藏着掖着。”林书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徐局长当然猜出他想问什么,反正此事已经被报社捅穿了,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您问吧,我知无不言。”   “报纸所说江一山的问题是真的吗?”   “虽然报纸有些耸人听闻哗众取宠,但与事实基本相符,我们在死者江美芬体内找到江一山的精液,从目前的证据来看,他是第一嫌疑人,但我相信是有人陷害他,陷害他的人应该是凶手。”   林小小一听,呆了一下,立即哭着跑出去,林书记怕女儿想不开,也跟着跑出去……徐局长从警30年以来,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四面楚歌,巨大的压力压得他快要窒息了。   6   因为江一山被停职调查,人手不够了,吴副局长亲自挂帅对江一山一案进行侦察,罗明带小宫负责侦查12·10案;杨千千和郭大智负责江美芬被杀案,临时要用人,由吴副局长协调调用。三个案子同时进行,吴副局长从街道派出所调来一名副所长协助调查。   这位副所长刚从警校毕业不久,读的是痕检专业,对刑侦很有经验,他头脑精明冷静,散打功夫十分了得,曾在警校散打比赛中荣获第二名,是个很有前途的警察,他叫任志成,把他借用到刑警队,他自然很乐意,又是跟在分管刑侦副局长身边,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吴副局长也是当刑警出身,才36岁便当上副局长,可见他能力有多强。   吴副局长带着任志成来到看守所会见江一山。   江一山被民警带到会客室,坐在吴副局长对面,江一山胡须长了半寸,头发像鸡窝般凌乱,脸颊消瘦了,颧骨凸出来,和以前比判若两人,但他的眼睛有神、自信,好像他很快会出去,重新当上刑警队长一样。吴副局长心里隐隐作痛,他深信江一山是被人冤枉的。   “你该刮刮胡须理理发了,这哪像以前的你,你不要自暴自弃,组织没有抛弃你,你要相信领导。”   “我没有自暴自弃,我只是想问题想多了,没休息好,所以长了胡须和头发。”   “那就好。”   “吴局,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把我当成嫌疑人那样对待,我承受得了。”   “我想问你得罪过谁?或者说,谁会陷害你?”   “这么多天来,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凶手要陷害我?我想了很久,唯一原因就是想阻止我侦破12·10案,但是,我们没有查到12·10案的任何线索,凶手没有必要未雨绸缪,何况,即使我进了看守所,还有别的刑警会接手我的工作,凶手能把每个参与侦查的刑警送进看守所吗?所以,我想不出来谁会陷害我。”   “也许12·10案只有你能侦破,所以凶手才会不择手段把你送进看守所呢?”   “这不可能,比我优秀的刑警多的是,命案必破是我们的铁律,何况被杀是蓉城有影响力的两个企业家的亲属。”   “你觉得怎么样才能洗清你的冤屈?”   “找出那个打电话给我叔叔的人,他应该是陷害我的人,要不,他怎么会懂得江美芬体内的精液是我的呢?”   “这我们会去查,现在我们比较被动,因为报社已把你是奸杀江美芬的嫌疑人登报了,全市轰动了,许多市民误认嫌疑人就是凶手。”   “啊?是谁把我被关押的信息透露给报社的?”江一山无比愤怒。   “我们已经查了,对方是用磁卡电话匿名举报的。”   “这个人肯定是凶手,他的消息应该是从我叔叔那里得到的。”   “我们找到了那个磁卡电话机,但是很奇怪,电话按键上竟然没有任何指纹,按理说,现在极少人用磁卡电话,应该可以从中提取到指纹。”   “这是凶手的惯例,戴手套打电话,或者涂上透明指甲油,覆盖了指纹,他做贼心虚。有没去电信公司查?出售磁卡的服务员应该记得他的样子。”   “查了,这张磁卡是半年前售出的,服务员根本不知是谁买了这张磁卡。”   江一山一怔,难道凶手半年前就开始策划谋杀罗萍?“我们的对手太高明,一切都经过精心策划的,所以,才会造成如今这么被动的局面。电话机旁边应该有监控器吧?”   “没有,这个电话是从东山公园的电话亭里打出的,附近没有任何监控器。”   “凶手智商太高了,这意味着我要在这里呆很长时间,唉……”江一山深深地叹一口气。   “江队,你不要灰心,我们一定会让你早日脱离牢笼。”   “我担心的是,等我出去后,已经物是人非。”江一山伤感地说,他的目光越过吴副局长,茫然地望着远处,泪光在闪动。   “你放心,如果真相大白了,我们坚决支持重返工作岗位,一切还是你的。”   “我不是担心岗位,我担心林小小顶不住压力,和我分道扬镳。”   “我会尽量去做林小小的工作,安抚她,叫她耐心等待你出来,假如她经不起考验,分手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我爸在‘文化大革命’中,被判现行反革命罪,入狱15年,当时我爸妈刚刚结婚,公社书记要我妈和我爸离婚,我妈坚决不肯,我妈等了我爸8年,1976年我爸平反了,第二年生下了我,他们的爱情深深感动了我,这样的爱情才值得珍惜!”   “谢谢吴局!”   临走时,吴副局长扔给江一山两包芙蓉王烟,还回头向他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江一山被感动了。   吴副局长这样猜测:假如江一山是无辜的,那么,他的精液很有可能是从林小小那儿被凶手偷走,或者收买的。所以,必须找林小小深谈一次。   吴副局长在一个安静的咖啡厅里见到林小小,她憔悴了好多,脸上疲态尽显。吴副局长把江一山的情况向她说明,她只是点头,表示她明白了,但她露出对江一山的失望之情。吴局长看出这点:“我们全局上下绝对不相信江一山会干出那种事,小林,你也应该相信他。”   “铁证如山,我怎么相信他?”她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非常委屈的样子。   “历史上、现实中很多冤案,你难道不明白吗?什么铁证如山?只能说是孤证,没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这不能说明什么,你也是人民警察,应该知道这点。”   “那你们干吗要把他关进看守所?还大肆报道他是嫌疑人?”   “把他关进看守所是给江美芬父母一个交待,报纸上的报道是真正的嫌疑人打电话给报社报料的……好,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听说你家有个保姆叫左艳丽是吗?”   “对,但是她早就没干了,现在的保姆叫占春花。”   “是什么时候辞职的?为什么辞职?”   “她是2013年1月3日辞职的,因为不小心摔倒,手腕脱臼了,干不了事,她说一年多没回家,她想回家看看孩子,所以向我妈辞职了。”   1月3日是江美芬被杀的前7天,如果把她的辞职和江美芬被杀联系起来,有点勉强:“你亲眼看见她摔倒而手腕脱臼吗?”   “没有,是我妈亲眼看见的,我妈还带她去医院买药。”   “好吧,我们今天就谈到这儿,我想对你说:你是个警察,立场要坚定些,意志要坚强些,不要辜负江一山对你的一片深情。”   林小小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走出了咖啡厅。   “罗明,你们查打电话给江宝安的人有线索吗?”吴副局长问。   “打给江宝安的电话是长亭街边的一个磁卡电话亭,那里不是十字路口,也不是闹市区,没有安装监控器,我们在附近的商店门口找到一个监控器,拍下了打电话人的影像,但由于距离太远,打电话人故意戴着太阳镜和鸭舌帽,无法看清他的相貌特征,此人打完电话后,走进一条小巷,然后不知去向。”   “他的身材如何?”   “和我们以前调查的嫌疑人一样的身材,180厘米左右。”   “看来所有坏事都是这个人干的,如何才能及早把他揪出来呢?”吴副局长陷入沉思。   第十四章   1   自从罗萍死后,方俊曾经一度沉溺于悲伤中不能自拔,为了忘却痛苦,他超负荷地工作,兰雅凤劝过他几次,不能这样玩命,否则会因过劳导致百病丛生,甚至威胁生命。他经常与医生打交道,何尝不懂得这些道理?但他不理会她的良苦用心,加班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为了照顾好方俊,兰雅凤也经常加班,但不像方俊那样,天天都加班,因为她还要和马小杰幽会,否则顾此失彼,会惹马小杰不愉快,当然,她并不很在乎马小杰的感受,她自信能牢牢地控制马小杰,因为马小杰可以拿生命去爱她,说好听点是太多情,说难听点是情商太低。   这天,方俊加班到晚上10点,想喝杯咖啡提提神,他按了电铃,想叫兰雅凤进来,但是,电铃响了很久,没人接听,这才想起兰雅凤曾告诉他晚上有事,不来加班了。可是,在他的脑海里,总以为兰雅凤每晚都会在她办公室,随时等候他的召唤。   他自己动手泡了一杯咖啡之后,想投入工作,但精神集中不起来,他老觉得兰雅凤就站在他身后,从来不曾离开,他下意识仰头向背后望去,只看见一排装满书籍的书架立在那儿,他微微感到失望,暗自嘲笑一下。   他想打电话给兰雅凤,又觉得不妥,不知为什么,他已经习惯兰雅凤天天陪在他身边。他拿起手机,写信息给兰雅凤:“你在哪里?”   “我在宿舍,方总有什么要帮忙吗?”   “哦,没事。”   其实,兰雅凤正躺在马小杰的怀里,享受着他温情脉脉的爱抚,她知道方俊需要她,但又不好说出口,毕竟她只是他的助理,并不是他的妻子,没必要过分体贴。她读懂了方俊信息背后的含义,她轻轻地把马小杰的手从胸部移开,对他说:“老公,对不起,我公司有急事,老总要我马上去。”   “不会吧?老婆,他是不是想你了?”   “你想哪去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混到助理,多么不容易啊,难道你想我丢掉年薪20万的工作吗?”兰雅凤很无奈的样子。   “可是外面下暴雨呢。”   “军令如山,即使下子弹,我也要去。”   “我知道了,老婆,你辛苦了,快去快回啊,我等你。”   “嗯。”她亲了一下他的脸,麻利地穿上衣服,拿起挎包,旋风般走了。   到了11点,方俊肚子咕噜噜地响了,饥饿感一阵阵袭来,以往这时候兰雅凤会把宵夜买好,等他吃,可是,现在她不在,只好忍一忍,因为外面下着暴雨,他不想出去吃宵夜。   为什么她今晚不加班呢?这个念头一跳出脑海,他触电般地吓一跳,罗萍才死4个多月,为什么自己不想罗萍?难道潜意识里想用兰雅凤覆盖罗萍,以致早日忘记痛苦吗?但是,兰雅凤能代替罗萍吗?不,兰雅凤虽然也温柔细心,甚至比罗萍漂亮许多,而且风情万种,但是,和罗萍6年的恋爱时光,不是说忘记就能会忘记的……   正想着时,传来了敲门声,声音很轻很柔,似乎怕惊动睡梦中的婴儿,方俊寻思: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呢?一定是兰雅凤!他赶紧站起来,走到门边,拉开木门,一看,果真是兰雅凤!她笑吟吟地站在门外,举起手上的胶袋说:“方总,您饿了吧?看我给您带什么来了。”   方俊被感动了,她真是及时雨啊,这么迟了还去餐厅为他卖宵夜,而且外面下着暴雨,刮着狂风,虽然过了元宵节,但依然春寒料峭。   兰雅凤把胶袋里的快餐盒拿出来,摆在茶几上,一共有四个饭盒,她把饭盒打开,一盒扬州炒饭;一盒红烧鲍鱼;一盒白灼菜心;一盒铁板烧牛肉。这些都是方俊最爱吃的,特别是扬州炒饭,简直百吃不厌!   “啊,太好了,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香烧多了,佛自然会灵,和方总吃过几次饭,把您喜欢吃的菜记在心里了。”   “谢谢你,难为你这么细心。”他和她交谈早已不用“您”了。   “这算什么呀,如果方总以后常带我去吃饭,我会更了解方总喜欢吃的一切。”   “好啊,如果你愿意,以后有应酬都带上你,你温柔细心又漂亮,肯定会给我长脸。”   “谢谢方总抬爱。”她边说,边把筷子递给他。   “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别浪费了,来,一起吃。”   “谢谢,我吃过了。”   “吃过有什么关系,再吃一点嘛。”他饭盒撕开一半,把扬州炒饭分一半到上面,把筷子递给她,“你先用筷子,我去两根铅笔来当筷子好了。”   “不,你用筷子,我用铅笔,铅对人体有害,我不能让您受伤害,您可是千金之躯啊。”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即使铅笔有毒,我是男人,应该我来承担才是。”方俊想站起来去拿铅笔,但兰雅凤比他更快站起来,她双手把方俊按在沙发上,他的脸无意中触到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他又是一阵感动,等她去办公室拿铅笔后,方俊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打开,让暖气流出来。   兰雅凤进来后,把炒饭倒给方俊,说她陪他吃点菜就好了。其实她没吃宵夜,肚子也饿了,但她愿意把饭都给他吃,方俊也不勉强,自顾吃着。   “谢谢您,方总。”   “谢我干吗?”   “谢谢你开了空调,让我感到非常温暖。”她真诚地望着他,他也看着她,这才发现她的头发上黏着许多小雨珠。   “你被雨淋到了。”他抽出几张纸巾,为她擦拭雨珠,动作缓慢轻柔,她真想抓住这只温暖的大手,把它按在自己滚烫的脸上,永远不让它离开,但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冲动,否则会弄巧成拙一败涂地,只要功夫做到家了,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修成正果。   “谢谢!”她冲他嫣然一笑,纯真无邪的微笑让方俊微微一动,为什么她的微笑总是那么迷人?   她希望雨一直下着,这样,她就可以和他彻夜长谈,果然天如人愿,雨越下越大,雨点打破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似乎也喜欢和她畅谈,他说着他的童年的捣蛋,少年的调皮,成年后的勤学,一直说到从美国大学毕业,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静静地聆听他的诉说,有时他会停下来,整个房间都静默着,但她不觉得尴尬,她在感受着这种无言诉说的气氛,是一种很好的享受。   2   方俊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只要一有应酬,他都带着兰雅凤一起去,兰雅凤的酒量非常好,方俊的酒量也不错,他俩配合非常默契,几乎到了心有灵犀无需言语的境界,方俊有她如虎添翼,事业渐渐扩大。   但是,最近方俊心情非常不好,因为他遇到了难题,兰雅凤似乎精通读心术,看出方俊强颜欢笑中的担忧,她约方俊去上岛喝咖啡,想知道他内心的隐忧,方俊毫不犹豫答应了,他感到越来越离不开兰雅凤了,没看到她就好像身边少了什么,尽管他刻意不让自己去想她,但是,不知不觉中,他脑海里会陡然跳出她的芳影。   上岛咖啡总店位于市中心悦华酒店的顶楼,悦华酒店共28层,虽然不是最高建筑,但这里视野开阔,几乎能把整个蓉城尽收眼底,正是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时分,城市的霓虹灯渐次璀璨,万家灯火如繁星点点,也许每盏下都有一个浪漫而温馨的爱情故事吧?可是哪盏灯哪个故事属于自己呢?兰雅凤望着窗外,天马行空般的思绪在城市上空飞翔……   “对不起,我迟到了,刚才路上堵车。”方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在她对面坐下。   “方总,你太客气了,和我不必这样。”兰雅凤也不用“您”字了,她已经比较随便了,她知道他也很随和。   “方总,你喜欢吃什么?”   “不是来喝咖啡吗?”   “咖啡能喝饱吗?你应该没吃饭吧?”她语气关切。   “没啊,刚下班就来了,路上堵了差不多一小时。”   “我也是刚从北市赶回,一起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你不是很了解我的喜好吗?”   “方总,我可从来没和你一起吃过西餐哦。”她笑靥如花。   “是我的错,以后我会经常请你,当然,如果你愿意。”   “我梦寐以求呢,谢谢方总抬爱。”   方俊摇摇手,表示不要客气。   兰雅凤点了红烧牛排、酱虾、蔬菜沙拉、甜汤。又点了两瓶红酒,酒菜上来后,她支开为他俩倒酒的服务员,为方俊倒酒,方俊已经习惯她的服务,以前还会说声谢谢,现在不说了,他觉得没必要。   “方总,今天请你喝咖啡只是托词,我目的是想知道你近来为什么闷闷不乐,你不快乐,我也不开心。”   “没什么,你不要操心。”方俊看着她,她眼里倒映着窗外万家灯火,使她的眼睛更加灵动,为什么她的眼睛总像星星般闪亮呢?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欺骗我,我希望能与你同甘共苦,坦诚相待,把心事说出来,我来和你一起分担,说不准我能帮上你。”兰雅凤举起水晶杯,和他的杯子轻轻碰一下,表示共同合作之意。   方俊不想说,他觉得不必把脏水浇到别人身上,但是,她算别人吗?不,她不是别人,假如生活中、工作上没有她,他难以接受,就像罗萍……唉,该死,怎么拿罗萍与她相比呢?   “好吧,为了不辜负你的晚餐,我告诉你吧……公司被人举报,说我们2012年偷税漏税21万,这个数据非常准确,应该是公司内部人向税务局举报的。”   “哪个税务局?”   “滨海区税务分局。”   “哪个公司不偷税漏税?要不怎么生存?用钱摆平不就得了?你父亲跟税务局领导的关系应该不错,让他出马嘛。”   “问题是这个局长油盐不进,我不想让我老爸出马,我想凭自己的能力把事情摆平。”   “你怎么摆平?”   “最坏的打算就是认罚。”   “别忘了,偷税21多万是够得上判刑的,假如罚款的话,绝对不止20万,不如送20万给税务局长。”   “他是从朝阳区刚刚调来当局长的,原来是朝阳区副局长,我们和他关系很一般,只不过见过两面而已,他不敢收钱。”   “这个新局长叫什么?”   “叫丁树明。”   “哦?”兰雅凤当然知道丁树明这个人,以前她和刘伟在一起时,丁树明对她可谓垂涎三尺,但她当时和刘伟如胶似膝,他不敢光明正大地追她,但他私下给她许多暗示,她当然不会理他,当自己年少无知不解风情。   “每个人都有软肋,我相信丁局长绝对不是铁板一块,如果你相信我,把20万交给我,我想办法帮你摆平他。”   “真的?你有把握吗?”   “有九成把握。”   “那太好了!如果你帮我过了这一关,你就是公司的大功臣,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他马上从包里拿出现金支票,填上数目,交给她。   “好了,我不要你任何东西任何承诺,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不不,应该给你奖励,这是公司的规矩,奖罚分明嘛,要不,我心里过意不去。”   “方总,你见外了,我想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做你的红颜知己。”   “我心里早已把你当做知己了。”   “谢谢!这就是你对我最好的报答!”她举杯与共饮。   方俊的心和她又贴近一步,总觉得她是他的幸运星,假如公司没有她,不,假如自己没有她,日子不知怎么过。他突然有一种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如果此刻不是在咖啡厅里,而是在更私密的场所,他真的可能这样做,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因为罗萍去世才5个月,对罗萍和她父亲罗定都无法交待。   兰雅凤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他的渴望,这让她狂喜无比,多年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和英俊的大学生再一次向她走来,就坐在她的面前,而且很快就会永远属于她,这是多么幸福多么美妙的夜晚啊……餐桌上的红烛,在她眼前幻化成洞房花烛夜的喜烛,她含羞地低着头,坐在别墅的豪华大床上,等他宽衣解带,畅饮爱的美酒……   “小兰,你在想什么?”他把兰助理改成了小兰。   她如梦初醒,蓦然回首道:“对不起,我在想如何帮你拿下丁树明。”   他俩喝了酒后,他怕警察查酒驾,又喝了几杯咖啡,到10点才结束,他送她回到宿舍,和她挥手道别,她站在窗口,看着他的车子渐行渐远,消失在街那头,默默地说:对不起,亲爱的,为了博取你的青睐,是我向税务告发你的,请你原谅我,等我成了你的妻子之后,我一定全心全意善待你!   3   兰雅凤再次来到“幽灵”电脑店,店员知道她是来找陈店长的,直接请她上二楼。   兰雅凤每次来,陈店长都坐在那里摆弄电脑,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看见兰雅凤,才站起来招呼她:“请坐,兰小姐,这次您需要什么?”   “陈店长,我想在手机里安装针孔式摄影机行吗?”   “没问题,这技术活不难。”   “我要180度都能拍摄的微型摄像机。”   “没问题,我店里有现货,可以马上帮您做,你先看看这些摄影机的视频效果。”他打开一个文件夹,点击其中一个视频文件,暴风影音开始播放一段风景视频,视频非常清晰,和专业用的摄影机拍摄出来的差不多,兰雅凤点点头,他又点击另一个视频,内容是一样的,但却不很清晰,他说:“这是晚上拍摄的,由于光线的原因,画面不太清晰,但是,如果作为自娱自乐,是挺好的。”   “有没比这质量更好的?”   “没有了,这个针孔摄像机是高清的,800万像素,目前最好的。”   “能在灯光下拍摄吗?”   “当然能,要不,怎么会有市场?买针孔摄像机的人,大部分是为了偷拍,我们就是专门为偷拍而设计的。”   “多少钱?”   “1200元,免费为您安装费,您是老顾客,给您打8折,您给1000元吧。”   兰雅凤付了钱,把手机递给陈店长,他接过手机,立即开始安装,一小时之后,陈店长说好了,他教她怎么拍摄、保存、播放,当场试给她看,阁楼上的光线不好,但拍摄出来的影像还比较清晰,兰雅凤觉得挺好,便向他告辞。   兰雅凤骑着单车从山水公园左边向门口冲去,因为门口是一条斜坡道,她没有刹车,她喜欢极速的感觉,这时,从右道突然驶来的一辆本田轿车,也向门口驶去,兰雅凤一个急刹车,本田车也急刹车,但已经不及了,“怦”一声,两车撞在一起,兰雅凤连人带车倒在本田车引擎盖上,顺着滑倒在地上。   驾驶员赶紧下车查看,只见一个穿白色运动服的女孩坐在地上呻吟,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他以为她可能是学生妹,他走过去,蹲下轻拍着她的肩膀问:“对不起,你伤得怎么样了?”   她一回头,看见对方竟然是丁树明局长。   “兰小姐!”   “丁局长!”   两人异口同声叫出来,丁树明的眼里充满久别重逢的惊喜:“没想到是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她边搓揉着脚腕,边说:“没什么,幸好俩人的车速都不快,要不,这只脚可能就废了。”   丁树明把她的鞋袜脱下,仔细查看伤处,只见脚腕处微微红肿,对她说:“我送你去医院检查吧,要不,我不放心。”   “丁局长,我真的没事,你看……”说着,她从地上站起来,试着走两步,他才放心些,他看见她的裤脚撕裂了,昨晚下了一场雨,地上湿滑,雪白的裤子上沾满了污泥。   “兰小姐,你裤子破了,我带你去买新的换上。”   “怎么好意思?”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她的眼睛还是那么迷人,没有几个男人不会被这双眼睛电倒。   “有什么不好意思,如果我撞倒的别人,肯定不只赔一条裤子那么简单,走吧,上车。”他打开副驾驶室的门,把她扶进去,他的车是豪华商务车,储物车厢很宽,他打开储物厢,把她的小型自行车放进去,关上了车盖。回到车头,坐进驾驶室,启动车子,向前驶去。   “我们去东风路耐克总店买好吗?”   兰雅凤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兰小姐,你越来越漂亮了,比以前更有风情。”   “谢谢丁局长夸奖,风月催人老,怎么可能比以前漂亮呢?”   “以前是天真无邪的纯美,现在是善解人意的成熟美,我更喜欢现在的你……这么多年不见,你过得怎么样?”   “得过且过,不好也不坏,打一份工,拿点吃不饱饿不死的工资,平淡得如同一杯白开水。”她故意流露出不满现状的表情。   “哦,从事什么工作?”   “名义是总经理助理,实质上干的是递茶端水的活,月薪7000多,勉强算个白领吧。”她有意把年薪说得减少一半。   “像你这样风华绝代的美女,不应该挣那么少。”   “没办法啊,谁叫我学历那么低呢?”   说话间,他们来到耐克总店,下车后,他们走进店里,笑靥如花的服务员对他们说:“两位先生小姐好,欢迎光临,请问您们需要什么?”   “有没她身上同款式的套装?”丁树明问。   “有的,请跟我来。”   他俩跟服务员走进店深处,服务员拿出一套让她试穿:“小姐,您的身材真好,我好羡慕啊,这套运动服的款式和颜色跟您穿的一模一样,今年最畅销,您试试看。”   兰雅凤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穿上后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很合身,面料也很柔软,便决定买下。她走出来,丁树明一看,夸张地说:“哇,简直像仙女出浴般纯美!买下吧?”   兰雅凤点点头,丁树明又问:“你看看还需要买什么?等一会儿一块算。”她摇摇头说不要了,他掏出信用卡,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把她的旧衣服打包好,和信用卡一起递给丁树明,然后,他们走出来,上了车。   今天是阴天,暮色渐渐浓了,丁树明说:“我们久别重逢,应该好庆祝一下,我请你去吃饭,请赏个脸好吗?”   “丁局长,你言重了,我的这张脸分文不值,哪有丁局长的脸贵重?”   “你答应了?”他担心她不肯去。   “恭敬不如从命。”   他们在国际大厦旋转餐厅吃饭,俩人吃饭时喝不少酒,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丁树明感到说不出快乐,内心有一头关不住的野兽,左冲右突,总想往外冲,他约她一起去唱歌,她觉得不妥,但又经不起丁树明再三的邀请,答应一起去唱歌。   他们在国际大厦的王朝歌舞厅唱歌,为了让气氛更好些,丁树明叫来了三个朋友,三个朋友都比较年青,文质彬彬的,透出一种学究气,丁树明为他们叫来了三位坐台小姐。在丁树明的暗示下,三位朋友和小姐们奋勇当先敬兰雅凤酒,兰雅凤像一位公主一样,成为众星捧月般的主角。   兰雅凤来者不拒,一一接受诸位的敬酒,到最后喝得东倒西歪,朋友们见兰雅凤醉态尽显,先后托词都走了,只剩下丁树明在买单,兰雅凤一手搭住丁树明的肩膀,一只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嘴里吐字不知所云。丁树明终于听清楚了:“丁哥,我不想回去,我要在这里睡觉,一个人回宿舍太没意思了……”   “好吧,我去18楼为你开个房间,你就睡这里吧。”他扶着她上了电梯,来到了18楼,在总台开了个套房,一进门,她说脱了外衣,一头栽在柔软的床铺上,丁树明走近她,看着她满脸绯红,丰满的胸脯在起伏着,他心怦怦地跳着,他非常渴望得到她,但是,他又怕她骂他乘人之危,拍了拍她滚烫的脸:“小兰,我回家了,你醒来和我联系呵。”   他说罢想走开,她陡然抓住他的手:“丁哥,你不要,不要走啊,留下陪我好吗?我好孤独啊……”他觉得胸中有一股热血往下冲,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地压住她,她很快乐,不住地呻吟着……   4   兰雅凤倚靠在马小杰卧室的床上,把手机拿出来,对马小杰说:“老公,我手机里录下了一段不雅视频,你想看吗?”   “真的,你是怎么录到的?”   “你别问,看了就知道,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不生气,我就让你看。”   “好,我答应你。”   “不许反悔哦,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伸出了小指,示意和他拉钩,马小杰伸出手,两个人的小指紧紧勾在一起,然后扯开。   兰雅凤打开手机里的视频,视频开始播放了:在灯光朦胧的客房里,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躺在华丽的大床上,男的在上,女的在下,男的在快速地做着全身运动……男人因为快乐而扭曲的脸部清晰地暴露在镜头中,女的脸由始至终都背向镜头,似乎故意用长发遮住脸部,无法看清她是谁。   “老婆,你怎么有这种视频?难道你有这种‘雅好’不成?是哪个网友传给你的吧?”   “我说是我自己偷拍的,你相信吗?”   “我才不相信,你没那么无聊。”   “我这不是无聊,是在替你挣钱。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是谁?”   “是滨海区税务分局的丁局长,他在外面偷情,假如把这个不雅视频发到网上,检察院立即会对他进行调查,他的官就当到头了,下半生可能会在监狱里度过。”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丁局长刚刚从朝阳区调到滨海区当局长,一上任他就收到匿名举报,说健民医疗器械公司2012年偷税漏税21万,丁局长准备调查我们公司,我们老板方俊对他进行贿赂,但丁局长油盐不进,一心要查公司的账目,所以,方俊要我想办法,把丁局长摆平,于是,就有了这个不雅视频,这视频对丁局长是致命武器。”兰雅凤看他说。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叫我把视频给丁局长看,让他不要调查健民公司?”   “老公,你脑子越来越好使了,没错,你想办法把视频播放给丁局长看,叫他不要调查健民公司,记住:不要收他的钱,方总会给你5万元作为酬劳。”   “没问题,我保证完成任务!”   他叫兰雅凤把视频发到他手机上,收到她的视频之后,他认真看起来,他越看越紧张,他不断地重播着视频,心一阵阵收紧,他突然大发雷霆:“兰雅凤,这个女人非常像你……”   她一愣:“不……这……”   “你别不承认,你左侧腰身的小黑痣,你熟悉的叫床声,即使你淹没在一千万人之中,我也能一下把你认出来。”他严厉地盯着她。   “老公,刚才不是说好了不生气吗?”她很委屈的样子。   “你做出这种下流事,我能不能生气吗?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公,这是为了我们目标迈出无可奈何的一步,为了我们的目标,你可以冒生命危险去杀人,难道我不能为此做点小小的牺牲吗?我说过,只要我们好好配合,实现目标指日可待,你知道吗?方俊对我承诺:只要我帮他过了这个坎,他承诺给我公司5%的干股,我们公司的资产6千万,这意味着我们一下就挣了300万,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法挣到啊,而我只需陪丁局长睡一晚上,有什么不对呢?”   “不,我受不你被别人占有,哪怕只是一分钟也不行!”   “好了,老公,我是真心爱你的,虽然我的肉体暂时被人占有,但是,我的灵魂一辈子都属于你,别想不开了,古今中外,多少女人为了国家的利益,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比如西施,比如王昭君,为了早日实现我们的目标,做点牺牲是应该的。”   “不,我还是受不了。”   “受不了也要受!如果你觉得我肮脏,我们就分手吧……”这下轮到她生气了。   “不不不,老婆,你不要离开我,在我心中你是最纯洁的,我爱你,没有你,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马小杰陡然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由于太用力了,她骨骼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她感觉到他浑身在颤抖,如果他是方俊就好,她宁愿这样被他抱死。   “老公,你相信我,以后我再也不这样做了,你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好吗?”   他点点头,是啊,她为了他们的共同目标而出卖色相,和他杀人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在冷漠浮躁的城市里挣扎,安分守己是不可能成功的,看看满街锦衣华服的女人,有几个不为金钱所动呢?比如发廊小姐、坐台小姐、洗浴小姐、小三、二奶……   “老公,如果你觉得心理不平衡,我叫一个漂亮的女孩陪你睡,我常陪顾客去娱乐城玩,认识了不少漂亮的女孩……”   “你说什么呢?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一个女人我看得上!”他见她还想说什么,张开嘴堵住了她的唇。   丁树明坐在办公室里,边吸着香烟,边看报纸,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门被推开了,走进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丁树明一看是个陌生人,脸上戴着宽大的墨镜,像电影中的黑帮人物,他对这种人没任何好感:“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主宰你命运。”   丁树明意识到来者不善,拿起电话想叫保安把他赶走,但电话被马小杰按住:“丁局长,别着急赶我走,请你看一样东西后,再打电话不迟,只耽搁你5分钟。”   马小杰把手机里的视频播放给丁树明看,丁树明看完后大吃一惊,豆大的汗水从他的脸颊上流下来,他意识这是左右他一生命运的视频,巨大的压力使他喘不出气来,他马上调整脸上的表情,强颜欢笑道:“年青人,你是我的贵客,请坐吧。”说罢站起来,走到门口,把门反锁了,再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马小杰在他坐面前:“丁局长,你是聪明人,近年来多少高官因为不雅视频纷纷落马,有很多还被判了重刑……”   “是是是,请喝茶。”丁树明笑着递给他一杯香茶,“年轻人,需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马小杰摇摇头:“不,我不要钱,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你轻易能做到的事,然后就两清,我绝对不再上门打搅你。”   “好,你挺有诚意的,说说吧,什么事?”丁树明觉得奇怪,竟然有不要钱的人。   “请你下令取消对健民医疗器械公司偷税漏税的调查。”   “嗯……没问题,我立即去做,你能把原始视频交给我吗?”   “丁局长,我怕你收了原始视频后,报复健民公司,原始视频就让我来保存吧,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再说了,我把原始视频交给了你,然后我复制一份保存,你也无法知道真假,那不是自欺欺人吗?”   “好,成交!”丁树明爽快地说,他只能这样,他觉得对方不是为钱,而是为了健民公司,他的话是可信的,只要不和健民反目成仇,一切都可以相安无事。   马小杰完成任务后,兰雅凤交给他5万元,把另外的15万存入了自己的账户。   5   兰雅凤走进方俊的办公室,对方俊说:“方总,丁局长被我摆平了。”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你简直是我的幸运星!”方俊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兰雅凤肯定地点点头,方俊说:“来来来,坐下聊聊。”   方俊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沙发边,拉着兰雅凤的手,示意她坐在他身边,以前她都是坐在他对面,这次亲昵的做法,让她十分开心。   “丁局长怎么会答应不调查我们的?”   “很简单,还是你的20万元在起作用。”   “为什么我暗示送钱给他,会被他拒绝,而他会收你的钱呢?”   “这只是技巧问题,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哪个当官的不贪钱?你知道体育彩票吧?”   “当然知道。”   “这期的体彩二等奖获奖金额为税后18万元,由一个名叫谢清的人中得,我叫人四处打听中奖者是谁,当朋友告诉我说是谢清,我马上驱车前往,找到此人,以20万买到此中奖号码,然后转送给丁局长,因为他老婆是体彩迷,每期必买,丁局长为了让老婆高兴,收下我的奖券,让她去领取奖金,这样,即使检察院查他的不明财产,也查不出来,所以他很放心地收下我的奖券。”   “哇,你太聪明了,我怎么想不到这一点呢?”   “你把精力放在管理公司上就好了,这些歪门邪道的事,让我去做,不用你承担风险。”   “太感谢你了,说吧,需要什么回报?”   “方总,你也太俗了吧,我说过不要任何回报的。”   “不行,当时我以为你拿不下丁局长,所以才说那种话的,现在不同了,我一定要回报你,你最想要的什么?”方俊固执地望着她。   “好吧,我就把我的秘密说出来,我情窦初开时,看了一部旅游小说,小说的女主人公和她的蓝颜知己驾船去环球旅游,后来他俩在船上恋爱了,最终结婚,过着幸福的生活,这部书深深打动了我,从此,我就梦想和女主人公一样,希望能和蓝颜知己,驾游艇去海岛上看日落日出……”   “好,我马上去联系游艇公司,订一条游艇,陪你去东都岛看日出,你介意我陪你去吗?”方俊自然听出她话背后的含义。   “方总能陪我一起看日出太好了,谢谢你,方总,我的梦想就要实现,真的好开心哦!”她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最美丽最浪漫的时刻即将来临了,她能不心花怒放?   方俊租了一条中型的法国博纳多游艇,因为还不是旺季,租金为每小时2500元,租赁公司问方俊要不要驾驶员。方俊说不要,他在美国留学经常乘坐同学家的游艇出海游玩,他虽然没有驾照,但懂得驾驶。   此时是暮春季节,但蓉城白天温度已经高达32度,方俊和兰雅凤从前江1号码头上了游艇,沿着前江往下驶去,半小时后进入了东海,天气晴朗,和风习习,碧波万顷,远处的青山和岛屿倒映在银光点点的海面上,使人心旷神怡。   游艇驶离海岸一个多小时后,兰雅凤叫方俊把游艇停下来,让它自行漂流,这艘是带风帆的游艇,即使停下马达之后,也能随风向东都岛方向漂去。   夕阳渐渐亲近海面,碧蓝的大海被染成金色,闪着耀眼光芒,气势磅礴的壮丽景观让兰雅凤的心都融化了,天堂也不过如此吧?   “走,我们出去观赏落日吧。”方俊说。   兰雅凤点点头,先走出艇舱,站在游艇前端,她今天穿着一身雪白的真丝连衣裙,晚风轻轻吹拂着,撩起她的裙摆,把她修长的大腿、高耸的双乳衬托得格外性感,她的长发随风飘扬,海水的金光反射在她脸上,如同衣袂飘飘的下凡仙女。方俊看呆了,面对如此良辰美景绝代佳人,如果不动心,那肯定不是男人!   他拿出一瓶波尔多左岸名庄的顶级干红,他知道她喜欢喝干红,来之前他批发了一箱,这酒是2006年产的,当年波尔多地区的雨水和阳光都恰到好处,产出的干红非常珍贵,每瓶批发价就要5100元,为了博取美人一笑,他毫不在乎,他明白:对兰雅凤不须如此奢侈,因为他已看出她眼底里的浓浓爱意,但是,酒不名贵不以表达他的诚意,他不差这点钱。   他开好酒,拿出两只大水晶杯,一瓶750毫升的干红刚好两大半杯,他双手捧着两个酒杯,向她走去。她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优雅地把酒杯伸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接着呷了一口,眯上眼品尝在舌尖上打转的酒说:“谢谢你,方总,这酒价值千金啊。”   “在这么私密的空间里,请不要叫我方总好吗?”   “为什么?”她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可爱地跳动着。   “你心里明白。”方俊嘴角一翘,做出一副调皮的样子。   “那这时我应该叫你什么?”   “就叫方俊,或者方哥吧。”   “好啊,以后没人时,我都叫你方哥……方哥,你看——”兰雅凤的手指着正在亲吻大海的夕阳,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两头鲸鱼并肩穿行在波浪间,时而浮出海面,时而沉入水里,相互发出的呼叫声,声音拉得很长,好像一对情侣在说情话。   “啊——我们太幸运了,竟然能在近海遇到稀有的鲸鱼,它们也许是一对夫妻吧?”方俊像小孩般跺着脚,开心地叫起来,她没想到平时严谨、认真、规矩的他竟然这么天真无邪!   “我要是能变成一条鲸鱼就好,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大海上畅游。”他的童真感染了她,心瞬间变得柔软。   “如果你变成了一头鲸鱼,我也要变成鲸鱼,像它们那样,陪你一起周游海洋,永远陪在你身边,好吗?”他望着她,眼里燃烧着脉脉温情,壮丽的海景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她勇敢地迎接他的目光,两滴晶莹的泪珠渗出眼眶,用力地点点头,慢慢靠近他的胸怀,他顺势抱着她,她浑身在颤抖,那是幸福到极点的战栗,美梦到来时情不自禁的抽泣,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吻住了她的眼睛,为她吸吮泪水。   “这一切是真的吗?”她仰头喃喃而语。   “是真的,如果你愿意,我陪你到天荒地老!”他像山一般坚定。   她想说什么,但嘴被他滚烫的唇堵住了,她知道此时此刻什么都不用说,所有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有跳动的心能感应他对她的深爱……夕阳剪出了一对紧紧相拥男女的倩影,渐渐沉入了大海的怀抱。   第十五章   1   “小兰,我们结婚吧。”方俊单脚跪在办公室的地毯上,一手拿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一手拿着一个精美的镀金硬纸盒,双手递给兰雅凤。   兰雅凤接过他的花和钻戒,把他拉起来:“方哥,你真的想好了要娶我吗?”   “想好了,我又不是小孩,什么的人适合我,我心里最清楚。”   “你愿意一辈子对我好吗?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愿意护着我吗?”   “对,我会呵护你一辈子!”他义无反顾。   “谢谢方哥!”她扑向他,双手紧紧抱着他,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满脸陶醉,仿佛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打开看看。”方俊轻轻把她推开,她解开绸缎绳子,掀开盒子,一只精美的钻戒出现在她眼前,钻戒闪耀着迷人的光芒,兰雅凤瞳孔迅速放大,这是一只5克拉的钻戒,发票上写着88888元。   “哇,太漂亮了,比传说中的魔法钻石更迷人,谢谢老公!”她情不自禁地吻着他的唇,他感到她的呼吸急促,他配合她沉醉地亲吻,她气息如兰花清香,似乎她是吃兰花长大一样,他感觉自己开始坚硬,把她抱起来,放到宽大柔软的沙发,她迅速脱下裙子,急不可待地抱紧他,让他进入滋润的沼泽地……   虽然他们这不是第一次,但每次都能让他热血沸腾激情万丈,特别是她那极度销魂蚀骨呻吟声,比天籁之音更美妙,年轻时,他曾泡过妞,与不少女人肉搏过,但没一个女人像她这样让他刻骨铭心,要了还想要!   狂风暴雨过后,他俩收拾好残局,坐起来,狂欢后,兰雅凤的脸更加绯红动人,善睐的明眸顾盼生辉,流溢着动人心魄的风情,方俊紧紧盯着她,舍不得移开。   “老公,别看了,我被你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娇嗔地瞟他一眼。   “我总看不够,怎么办?”   “以后可以慢慢看,一辈子呢,只怕美人迟暮时,你懒得看我一眼。”   “不,即使你红颜老去,我依旧把你当作花一样欣赏。”   “谢谢老公!”   “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我要为你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比罗萍更隆重……”他们之间极少提起罗萍,因为他们都刻意避开她,此时提起,似乎有些尴尬。   “我不想举行婚礼,更不需要隆重,两人在一起过日子最终都要归于平淡,如果举行婚礼,对罗萍和她父母都不公平,如果你有心,我们去领一张结婚证就行了,等我们闲下来时,和你出国度一次蜜月就好了。再说了,蓉城的习俗第二次结婚不适宜大办婚礼。”   “可这对你不公平。”   “没关系,只要你爱我,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那总得请你的亲朋好友和我的亲朋好友聚一下吧,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结为夫妻。”   “不着急,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吧,我父母双亡,家乡也没有亲戚,蓉城只有几个同学,你不必为我担心。”   “什么是时机成熟?”   “等罗萍父母内心的创伤愈合后吧。”   “痛失女儿的创伤一辈子都不可能愈合。”   “时间是治疗创伤的良药,过一天算一天吧。”   兰雅凤说的非常有理,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谙熟人情世故,这让他更加喜欢,他恨不得天天把她抱在怀里,一刻也不让她离开。   马小杰的早晨都是从中午开始,他独自吃完牛奶面包之后,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浏览一下当地的八卦新闻,一条小新闻跳入他的眼前:《健民老总租豪华游艇携神秘美女出海冲浪》。他点开来看,文章里配有两张偷拍的图片,虽然都是在游艇离岸时背影,但那熟悉的身影钻进他眼里时,立即使他愤怒无比,没想到兰雅凤竟然陪老总出海游玩,想都不用想,这意味着什么。   他马上打电话给兰雅凤,电话通了,但没人接,他重拨了十几次,照旧没人接听,她把他们专用的“爱情手机”设置了静音。他想了想,犹豫了许久之后,拨打了她的另一个工作手机,听到她的手机一直处于通话中,他明白她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他通过114查询到她的办公电话,拨打出去,只响了两声有人接起:“您好,这里是健民医疗器械公司总经理助理办公室,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请你打开蓉城娱乐报电子版看看你做了什么,然后给我一个解释!”   兰雅凤一听到马小杰的声音,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敢打电话到她公司来,这将给警方留下一条重要线索,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一句,就被他挂掉了,她意识到事情严重,以前马小杰像一只温顺的绵羊,从来不敢这么生气。   她打开电脑,看到自己和方俊出海的事被曝光,非常生气,这些八卦记者为了挣钱,到处挖掘名人的隐私,她知道马小杰是因为这事生气,为了安抚他,她拿出“爱情手机”,写了4百多字的信息给他,并说下班去他家深谈。   下班后,她打车到马小杰住处,马小杰一脸不悦,她极尽温柔地搂着他,承认自己是和方俊一起出海看日出,说方俊爱她爱得发狂,她想利用方俊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他能给你什么?”   “当然是千万资产了。”   “哦,你想当他的情人,以换取千万财产吗?”   “不,我想和他结婚,一结婚他的资产就……”   她还没说完,只听“啪”一声,马小杰掴了她一耳光,她脑袋“嗡嗡”作响,她从来没想过马小杰会打她,虽然很愤怒,但她不觉得委屈,是她自己不对,可为了达到既定目标,她是不会放弃的:“你打吧,最好把我打死,否则我一定要跟方俊结婚,我不爱他,而是爱他的财产,如果我和他结婚,然后找个理由和他离婚,他是个很花心的男人,找理由离婚十分容易,离婚后,他最少得分给我两千万财产,拿到财产后,我和你飞到国外买别墅,快快乐乐地和你过一辈子,好吗?”   “不,我不同意你这样做,如果你和他结婚,我就杀了他,然后和你一起殉情,在人间和你做不了夫妻,到地狱里做夫妻吧,反正我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不在乎再沾更多鲜血!”马小杰毅然决然地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兰雅凤的脊背一阵阵发冷,她知道马小杰是言出必行的,他用生命在爱她,目前只能用缓兵之计,否则走错一步,全盘皆输。   “老公,我这不是来和你商量嘛,如果你不想我用这方法得到千万资产,我们再想别的办法,现在我们已经衣食无忧了,挣钱的事以后慢慢再说。”兰雅凤决定改变策略。   马小杰的脸这才由阴转晴,他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被打的脸颊,向她道歉,她点点头,原谅了他。   2   马小杰近来常常感到头晕,以前从来没犯过这毛病,他想可能是睡眠紊乱造成的,他已习惯下午一点之后醒来,凌晨三四点才入睡,他和小说网站签约写了一部高智商犯罪小说,每天要更新5000字,计划写100万字左右,网站给他低保稿酬,每千字20元,他不在乎那微薄的稿酬,只是想练笔,为将来写畅销书打好基础。   因他太投入写作,而忽视了头晕,从不去看医生,当然,其中有他不想被人认出来的原因,他相信全城的警察都在盯着他,他在车站看见过通缉自己的画像,尽管画得只有7分像,但小心为好。   这天,他打开八卦新闻网,这是每天必看的,他像个隐形人,脱离了现实生活,只能从这些市井新闻中感受世俗生活,从中找到一丝快乐,或者写作素材。   有一则新闻竟然说兰雅凤和方俊已经领了结婚证,只是没有举行婚礼而已,他怒火中烧,想打电话追问兰雅凤是不是真的,但他忍住了,他知道有些落魄记者,为了一点稿酬,经常制造假新闻,他相信兰雅凤不会这样做。   如果她真的和方俊结婚了呢?那该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必须搞清楚这件事再说。   怎样才能证实这一切是假的呢?唯一的办法是去方俊所在地的民政局打听,但打听这事要冒着被人认出来的风险,而且民政局的办事员不一定会把别人的隐私告诉他。   他最终决定去冒险,假如她和方俊真的结婚了,他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不如下地狱去吧。想清之后,他戴上墨镜,下楼走到路口,叫了一辆摩的,向滨海区民政局驶去。   下车后,他在门口的烟酒专卖店买了一条中华烟,用黑胶袋包好,放进电脑包里,向民政局走去,走进大厅,看见办证处,里面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桌子边,他走了进去,摘下墨镜,对她说:“阿姨,您好,请问您是办证员吗?”   “是的,我负责办离婚证和结婚证,这两证都需要男女双方在场。”她的语气柔和流利,不比新闻主持人差。   “您好,我想托您办点小事,这点小意思请收下。”他拿出香烟放在桌子。   “不行,不行,我们不收任何东西的,你马上收起来,否则我什么也不会帮你。”她的口气不容商量。   马小杰只好把香烟收起来,塞进包里。   “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不违反规定,我一定为你办到。”   “是这样的,我初恋的女朋友,来蓉城打工好几年,慢慢和我失去联系,因为我在上海工作,不能经常陪她,前几天她打电话说要和我分手,因为她已经和别人办了结婚证,我猜她可能赌气骗我,我从上海赶来,想和她见面,她却关机了,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和别人结婚,如果是真的话,我就死心回上海工作,如果不是,我想留在蓉城找工作,把失去的爱情找回来,所以,想请您帮帮忙。”他装着一副伤心的样子。   “她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查一查。”她动了恻隐之心。   “她叫兰雅凤,是四川绵阳人。”   她在电脑输入兰雅凤的名字,迅速找到了兰雅凤和方俊结婚的信息,她说:“小伙子,你回上海去吧,她已经嫁人了,而且嫁入豪门,这种薄情寡义的女人不值得你珍惜。”   马小杰一听,有如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浑身无力,双脚迈不动步子,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向他袭来,他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当他睁开眼睛时,许多穿白大褂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他全身插满塑料管,一个护士在他面前说:“吕医生,他醒来了。”她很兴奋的样子。   “醒来就好,他实在太年轻了。”医生有些惋惜,似乎他马上要去见阎罗王一样。   他想他应该是昏倒在民政局,自己怎么会这么脆弱呢?当年他被无期徒刑时,他都没有昏倒,为什么听说兰雅凤结婚了,会昏倒呢?难道自己足不出户太久了,没有运动,从而造成虚脱吗?应该不可能,虽然他是个十足的宅男,但他经常练哑铃做俯卧撑。   吕医生弯下身子,伸出一个食指,在他眼前左右移动着问:“这是多少?”   “一。”他的视线虽有些模糊,但知道那是一根手指。   吕医生又伸出手掌,定在空中问:“这是几个。”   “五个。”他觉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吕医生坐在床边的小方凳上,手里拿着病历:“你叫什么名字。”   “马小杰。”他已经忘了兰雅凤给他假身份证的名字,也忘了要在医生面前伪装他人。他的脑子像一瓶糨糊,只有两成的意识清醒。   “哪里人啊?”   “武夷山马坳村的。”   “哪个县的?”   “松荫县。”   “你有亲人朋友在蓉城吗?”   “没有。”   “一个也没有吗?你是刚刚来蓉城吗?”   “是的。”   “我们一共用了5个小时把你抢救过来,费用一共28100元,你用什么办法支付?”   “我的钱包里有银行卡,里面有8万多存款,可以支付。我的密码是655665。”   “好吧,我们会去证实的,你得的是心脏病,病情非常严重,你要好好休息,不能生气,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你有心脏病史吗?”   “没有,从来没有。”   “这就奇怪了……”他心脏纤维化非常严重,若不及早医治,瞬间会心脏猝死,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医生走后,他叫护士把手机拿给他,护士以为他要跟家人通话,把他的手机给了他,他拨打兰雅凤“爱情手机”,一拨就通了:“老婆,我生病了,刚刚被抢救过来,你能来看我吗?”   “谁是你老婆?疯子,我现在是方俊的老婆,请你放尊重点,以后不要再来打搅我!”她的声音冰冷无情,像一把钢刀插进他的心。   “你——你——你怎么会变得如此无情?”   “不是我无情,是你智商太低,你只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不,是我豢养的一条会咬人的狗,你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给我滚远一点吧,别再来烦我!”她的声音充满厌恶和鄙视。   “你——我要杀了你!”   “哼,你杀得了我吗?你马上就要死了,还能杀人,此时,恐怕你连一只蚂蚁也杀不了啦。”   “你——”马小杰还没说完,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溅而出,浑身抽搐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邻床的病人见状,赶紧摁急救铃,医生和护士纷纷跑进来,吕医生看见马小杰吐了一床鲜血,知道事情不妙,立即电击他的心脏,但是,凭吕医生如何努力,马小杰再也没有醒来。吕医生知道他是受到强烈刺激后,心脏破裂出血而死。他摇摇头:“他这么年轻,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太可惜了。”他边感叹边想:到底谁能让他气得吐血而死呢?   3   江一山被关在看守所已经4个多月,徐局长交待看守所所长要善待他,可以让他在看守所内自由行动,但禁止他走出看守所,因此,他就像来看守所上班一样,和狱警们聊天、喝茶、看球赛,日子过得似乎很安逸,但他的心灵和精神被关在牢笼中,每次罗明和宫庆云来看他,都渴望他们能给他带来好消息,结果却令人失望。   更让江一山难过的是林小小只来看他一次,他从林小小的眼神上看出她对他的失望,他向她发誓绝对没做过对她不忠的事,但她似乎不相信他,他深知她同样承受着巨大压力,家庭压力和社会压力最大,她父亲逼她和他分手,她答应了父亲,但她说仍然爱他,等他早日洗清冤屈,重新把美好时光找回来,但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悄然改变了,无论他多么不情愿。   罗明和宫庆云又来看江一山,他俩坐在他对面,江一山问他案子有没进展?罗明沮丧地摇摇头,虽然他俩努力了几个月,但仍然无法找出证明他清白的线索。   “你俩不要沮丧,罗卡定律说:凡是两个物体接触就会产生物证转换,会带走一些东西,也会留下一些东西。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犯罪,就会留下痕迹,不仅仅是物证痕迹,还会留下心理痕迹,如同鸟从空中飞过会留下影子一样。目前没有突破性进展,可能是功夫还没用到,或者我们忽略了什么。”江一山鼓励他俩,如果他俩都丧失了信心,他可能真的要蹲半辈子监狱。   “我担心的是陷害你的人已离开蓉城,或者偷渡到国外,这个案子涉及方家和罗家的两大财团,想把嫌疑人送出国不是难事,我更担心的是嫌疑人被灭口……”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是嫌疑人的犯罪智商很高,他应该会防范他的幕后老板,被灭口的概率比较低,最近有没方家和罗家的新消息?”   “没有,哦,对了,小道消息传说方俊和她的助理兰雅凤打得火热,他俩可能同居了。”罗明说。   “不,不仅仅是同居,我已从民政局查到他俩领结婚证了。”宫庆云说。   “哦,这是一个好消息。”   “江队,又不是我们当中哪个人结婚,这算什么好消息?”   “不……你俩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江一山皱着眉头,用双手捂住眼睛,让自己的思维进入黑暗中,这是他思考问题的习惯。   第一次见到兰雅凤时,他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但是,他苦思冥想了四个多月,把他从小到大,所有熟人和朋友想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她,但是,罗萍死后,最大的受益人是兰雅凤,那么兰雅凤会不会跟罗萍的死有关系呢?如果有的话,可以从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能查出她的蛛丝马迹……   “对了,我想起来,我被人陷害可能与兰雅凤和方俊结婚有关,兰雅凤可能是我以前的熟人,她知道我参与侦查罗萍案后,害怕有一天我会把她查出来,所以,她设计陷害我,你们马上去绵阳一趟,彻底查清兰雅凤老家的社会关系,然后询问她,如果她是假的兰雅凤,那她一定有嫌疑。”   “可是谋杀罗萍和江美芬的嫌疑人是男的。”   “兰雅凤可以雇凶杀人,或者她有肯为她卖命的同党。”   “好,我们马上去绵阳调查兰雅凤。”   罗明和宫庆云买好机票,从蓉城飞往绵阳南郊机场,出机场后,打的直奔兰雅凤所在地的派出所,冯所长亲自接待从蓉城来的兄弟,户籍管理员小丽查了兰雅凤的户籍后,对罗明说:“兰雅凤的父母都在5·12地震中去世,兰雅凤下落不明,她有个爷爷因为受不了打击,半年后病逝,所以,户口本上只有她一人。”   “兰雅凤还有没其它亲人?”   “户籍没有显示。”小丽说。   “兰雅凤还有个亲叔叔,当时是她叔叔为她父母料理后事的。如果想了解更多的信息,我带你们去他家走一趟。”   “好,我们马上走。”   兰雅凤的叔叔兰刚住在西海大街152号,这是震后重建的商品房,一排排的房子崭新而整齐,兰刚住在13栋306房,兰刚打开门后,见两个警察找他,微微一愣,然后把他们请进屋里。   “老兰,你不要有顾忌,这两位是从蓉城来的警官,他们想了解兰雅凤的情况,请你协助他们。”   兰刚点点头,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   “老兰,兰雅凤是你侄女吗?”   “是的。”   “你最近有没和她联系过?”   “什么?”兰刚瞪着一双错愕大眼,“难道她还活着?”   “是的,她在蓉城嫁给了一个富豪,日子过得很好。”   “不可能吧?我侄女对我很好,我把她当亲女儿看待,她如果活着,肯定会和我联系,可是5·12地震后,她就失踪了,我以为她早已不在人间了,可她为什么不和我联系呢?”兰刚觉得不可思议。   “你能说一些她小时候的事吗?”   “她小时候长得很漂亮很可爱,那时我还没和我哥分家,我常常抱她去河边钓鱼,她六岁的那年,在河边的草地上打滚,不小心掉进河里,差点被河水冲走,幸好被我及时发现,救了上来,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跟我去钓鱼了。”兰刚似乎还心有余悸。   “好吧,谢谢你配合,打搅了。”罗明把记录本收起来,向兰刚告辞。   回到蓉城后,罗明和宫庆云来到健民公司找兰雅凤,兰雅凤热情接待他们,入座后,罗明开门见山地说:“兰小姐,听说你已经和方俊结婚了?”   “是的,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   “恭喜你嫁入豪门,有些问题我想请兰小姐证实:你在绵阳还有亲人吗?比如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亲人。”   “我也不知道。”她从容地说。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因为我在地震中头部被横梁击中,造成重度脑震荡,被送到成都第一人民医院抢救,我昏迷三天三夜才醒来,醒来后,我的大部分记忆丧失了,医生说我是一过性失忆。”   她的回答真是绝妙啊,罗明想。   “你知道兰刚这个人吗?”   “不知道。”   “你病愈之后,回绵阳过吗?”   “没有。”   “为什么不回去?”   “我在网上查到我父母都过世了,我不想重回伤心地。”   “可是你还有个爷爷,他因为思念你和你父母,伤心过度,半年后去世了,假如你回去陪你爷爷,他肯定不会那么早逝。”   “我记不起任何事情,我对他没有感情,回去没什么意义。”   “可是对你爷爷是极大的安慰。”   “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兰雅凤表情冷漠,像一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罗明隐约感到她是个非常可怕的人,这种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来,包括杀人。   他俩把对兰雅凤调查跟江一山说了,江一山非常兴奋:“她的失忆是假装,因为她怕我们查出她的真实身份,我敢肯定她和罗萍与江美芬的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她应该就是幕后操纵者。”   “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主谋。”   “想办法找啊,证据不会自己跑上门来的。”   4   沈雄接了一宗案子,这案子是5年前的盗窃案,盗窃犯盗走了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机密文件,导致这家房地产公司损失近千万元,盗窃犯最后被滨海分局抓获,被判了8年,但他口口声声说是被冤枉的,天天都在写上诉材料,他家属出钱,要沈雄为他翻案,沈雄从他的口述中了解了部分案情,但他要看案卷,才能真正了解案情,他打电话给吴局,请他帮忙调看案卷。   吴局答应了沈雄,沈雄看完案卷后,为了表示感谢,沈雄来到了吴局的办公室,吴局对沈雄很佩服,因为经他手翻案的案子已经超过12件,为15位当事人洗清冤屈,这在整个蓉城,甚至全国都是罕见的。   沈雄坐下后,吴局亲自为沈雄泡功夫茶,沈雄受宠若惊:“吴局,我来过你办公室好几次,你从来没亲手泡茶过,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哈哈,沈律师,我可是无利不起早啊,我想和你探讨一件棘手的案子。”   “承蒙吴局抬爱,我万分感激……”   “你别来这套……你知道江一山一案吧?”   “当然,这可是全城轰动的大案。”   “我们都觉得他是被人陷害的,但是找不到证据证明他无罪,只好一直把他关在看守所里。”   “谁会陷害他?有嫌疑人吗?”   “有,还有嫌疑人的画像,我拿给你看。”吴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边,拉开抽屉,从中抽出一张打印的画像,回到位子,交给沈雄看。   沈雄一看,眉头一皱,似乎在努力寻思什么,他突然想起了马小杰,他心里一阵难过,假如他真是嫌疑人的话,自己为他翻案就等于放虎归山,极大危害着社会。   “沈律师,你好像认识嫌疑人?”   “你们的画像不清晰,我不敢肯定是他,但和他有七八分像。”   “他是谁?”   “马小杰,2001年因为杀人被判无期,去年我受人委托,推翻了原判,把已服刑9年的马小杰释放了,并得到国家的赔偿,凑巧的是江一山当年作为实习刑警,也参与这起冤案的侦破工作。”   “哦,这可是一个重要线索啊,马小杰可能怕被江一山认出来,所以设计把他送进看守所,马小杰有动机,如果马小杰真是陷害江一山的凶手,那么,他肯定是杀害罗萍和江美芬的凶手。马小杰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去年初夏他来我事务所缠着我,要我把雇我为他翻案委托人的信息告诉他,苦苦纠缠未果后,他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找过我,我也把他淡忘了,我手机里还保存着他的号码,我试试看,能不能打通。”沈雄翻出马小杰手机号码拨出去,移动系统传来他已停机的声音。这结果在沈雄和吴局的预料之中。   “什么证据证明江队奸杀江美芬?”   “留在江美芬体内的精液是江一山的。”   “哦?还有其它证据吗?”   “在江美芬死亡现场的门把上和床头柜上有江一山的指纹。”   “这不能算证据,江队是收到江美芬的求救电话后,匆匆赶去救人的,又不是去勘查现场,不可能戴手套,留下指纹符合常理。现场应该留下其他指纹吧?”   “对,我们从现场提取了14枚不同的指纹,把这些指纹输入指纹库比对,结果没有相符的,这说明这14位指纹的主人没有犯罪前科,嫌疑人是戴着手套作案的。为什么江一山的精液会留在江美芬体内,让人百思不解。”   “你们查过江一山所有可能留下精液的地方吗?”   “查过了,江一山说唯一可能留下的地方是他女朋友林小小的卧室。”   “这条线索很重要,我办过一个强奸冤案,和江队的类似,栽赃人是从被栽赃人的保姆那里弄到精液的。”   “林小小家是有个保姆,但是在江美芬被杀前一星期就因受伤辞职了,而且江一山说每次和林小小亲热之后,都是由自己把安全套冲入下水道的。”   “这不可能,我们都知道,有时安全套会脱落在女方体内,如果这样的话,一般情况下都是由女方来处理,如果林小小顺手把安全套丢进床边的垃圾桶,那么就有可能被嫌疑犯所利用,你们有没亲自问过林小小?”   “问过了,但林小小总是含糊其辞,毕竟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害羞尴尬是难免的,再说,她是林书记的千金,我们不敢逼她。”   沈雄想了一下说:“我们假设林小小把安全套随手丢进垃圾桶,嫌疑人就可以从林小小保姆那里弄到江队的精液,然后放进冰箱保存,在案发之前把精液取出,带到现场,掐死江美芬,再把针筒里的精液射入江美芬的体内。”   “这点我们也想到,但是……”   “如果一切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哪怕保姆一个月前辞职,也有可能从她那儿弄到江一山的精液,现在关键是要找到那个保姆,我相信肯定会有收获。”   “沈律师,你分析得太妙了,仿佛给我们打开一个天窗,瞬间照亮了黑暗的天空,唉,我们的压力实在太大,在巨大的压力下,我们迷失了心智,罗萍被杀之后接着江美芬被杀,再接着江一山成为嫌疑人,我们内忧外患,再加上方俊和罗定不断给我们施压,连常市长也给我们施压,要不是这么多压力,我相信能找对侦察方向,不过,还得谢谢你。”吴局紧紧握住沈雄的手说。   罗明和宫庆云找到林小小,叫她提供保姆左艳丽的电话,但左艳丽的电话停机了,他们打电话请求左艳丽所在地派出所帮忙,从左艳丽的父母那里得知她的电话,罗明叫林小小打电话给她,罗明担心左艳丽不肯出来见面,让林小小打电话,可以消除左艳丽的心理障碍。   原来左艳丽已经回到蓉城,在一个处长家里当保姆,林小小约她见面,她犹豫了许久,终于答应林小小在人民公园见面。   林小小和左艳丽坐人民公园僻静的长椅上,林小小和她聊了一些家常后,左艳丽放松下来,罗明走上前去,向左艳丽介绍了身份,并把江一山被关进看守所过程说明了,左艳丽非常震惊,原来是这样的:她在林小小家附近的小花园里,认识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说自己叫吴明树,他要求她把林小小卧室里的垃圾卖给他,每袋垃圾100元,但不许她告诉任何人,否则她会有生命危险。   左艳丽喜出望外,这可是飞来的横财,于是,每天上午她都把垃圾放在一棵树下,他收到垃圾后,立即把钱给她,一天一次,一共卖给他15天垃圾之后,吴明树说他不用她的垃圾了,并叫她找个受伤的理由,向林小小妈妈辞职,他会补偿她3000元,于是,她故意摔倒,跌伤了手腕。   辞职后,她回家看望女儿和老公,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月之后,又回到蓉城找工作。三个多月前,她顺利找到了工作。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吗?”罗明问。   “他每次都戴个大墨镜,我猜想他可能瞎了一只眼,要不,大冷天的戴墨镜干吗?”   “你看是不是他?”罗明拿出马小杰的画像递给她看。   她认真端详了一会儿说:“有七八分像,但我不敢肯定。”   “以后不要相信陌生人,见钱眼开会害死人的,还可能害死你自己,你知道吗?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罗明严厉地看着她,她愣了一下,赶紧低下头,不敢去看罗明,心狂跳不止。   5   罗明把调查结果向徐局长汇报,徐局长召开了局党委会,大家一致同意让江一山重返岗位,参与专案组调查,但没有为他恢复队长之职,尽管如此,江一山依然狂喜不已,如同久禁牢笼的雄鹰飞上了蓝天,内心充满无尽的力量,他迅速投入罗萍和江美芬被杀案中。   江一山和罗明赶到武夷山监狱,把马小杰的照片取来,打印出1000份,发到全省各公安部门协查,车站、码头、机场等公共场所贴满了马小杰的照片,还在网上通缉他,凡提供线索者视情形给予奖励。   当天下午就有人打电话到刑警队,说她认识马小杰,知情人是蓉城第二人民医院的护士汪雅,江一山和罗明立即赶去,找到汪雅,她说她有一个病人和他们要找的人非常像,也叫马小杰。   “他人呢?”   “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什么?你说什么?”江一山大声问道。   “是死了嘛。”汪雅被江一山吓一跳,有些委屈。   “怎么死的?”   “心脏病复发。”   “他的尸体呢?”   “被他家属拉去火化了,骨灰也被带回家了。”   “兰雅凤,你真的太高明了,每条线索都能被你掐断,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江一山喃喃自语,但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又问汪雅:“谁是他的主治医生?”   “是胸科的吕医生。”   “吕医生来上班没有?”   “来了,他正在为病人做手术,要等一个小时才能出来。”   “谢谢你……对不起,我刚才对你的态度不好,请你原谅。”江一山发现刚才太急了。   “没关系,一个急于抓住凶手的警察,这种态度是可以理解的。”汪雅冲他露出甜美的微笑,俗称护士的微笑是天使的微笑,真的不假。   江一山和罗明在胸科走廊外的绿色铁椅坐下,他俩准备等吕医生结束手术后出来,江一山乘这空隙,打电话给武夷山监狱的监狱长,叫他帮助查询马小杰在监狱时,有没心脏病。监狱长答应帮助他,半小时后,监狱长回电话给江一山,对他说三个狱医都说马小杰的身体非常结实,从来没有生病过,更不可能有心脏病。   刚才江一山一听说马小杰得心脏病而死,预感到他可能是被兰雅凤谋杀,现在这预感一半已经被证实,只是缺少证据来支持。   为什么兰雅凤每次都走在他们前面?难道警队里有她的线人?假如她有线人,会是谁呢?他在脑子里,把每个知情的警员都过了一遍,觉得没有这种可能性,唯一的可能是她怕他把她认出来,所以提前下了手。   从沈雄那里得知为马小杰翻案的人是兰雅凤,那么,兰雅凤应该是王凤枝,王凤枝怎么能肯定马小杰是被错判呢?难道她看见杀死张天向的凶手?既然她看见了凶手,为什么不说出来为继父报仇呢?难道王凤枝就是凶手?不可能吧,当时她才13岁,哪有杀人的胆量和力气呢?她为什么要杀死马小杰呢?既然罗萍已经死了,她已扫除了通往豪门婚姻路上的绊脚石,为什么不给马小杰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呢?难道马小杰爱上她,不肯离开她,所以她要对他痛下杀手?太多太多的问题像乌鸦在他脑海里飞来飞去。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出手术室,江一山走上前去问:“请问你是吕医生吗?”   “是的,请问你们……”吕医生边擦汗边问。   “我们是滨海分局刑警队的,我叫江一山,他叫罗明,我们有些问题想问你,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吗?”   “哦,是江队长,久仰大名啊,请到我办公室坐。”吕医生领他俩到他的办公室,倒了两杯纯净水给他俩,“有什么事?请问吧。”   “马小杰是你的病人吗?”   “是的。”   “他是我们凶杀案的嫌疑人,请你把他的病情说一说。”   “马小杰的心脏高度纤维化,送到我们医院时昏迷不醒,经过我们奋力抢救,5小时后终于苏醒,醒来后,我再三告诫他不能生气,要心平气和地静养,可是他不听,根据他邻床的病友说,他是因打个电话后气绝身亡的,唉,没想到他竟是凶案嫌疑人。”吕医生端起水杯,喝下一大口水。   “根据我们调查,一年多前,马小杰没心脏病的任何征兆,请问心脏纤维化的过程要多久?”   “这不好说,心脏纤维化是个比较漫长的过程,好比积沙成塔一样,迅速纤维化的病例比较少,我问过马小杰,他说以前从没发现心脏有问题。他的病应该是近期生成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过程是短暂,我也觉得奇怪。”   “有没药物能使心脏快速纤维化?”   “有啊,大量服用麻醉剂,可以使心脏快速纤维化,比如氯胺胴之类的药物,或者海洛因。”   “你们有没保存马小杰的血样?”   “应该有,我去找找看,你们等我一会儿。”吕医生走出去。没多久,拿来马小杰的血样,交给江一山。   “马小杰死前的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不知道,汪雅把那个致命电话重拨过去,结果对方关机,汪雅是个有良知的好护士,她一心想查出那个电话的主人,结果她打了几十次,对方仍然处于关机状态。”   江一山叫罗明去找汪雅要那个电话,他接着问吕医生:“是谁送马小杰到医院来的?”   “滨海区民政局的办证员柳英打我们医院电话求救,我们赶到她办公室时,见马小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们便把他拉回医院抢救。”   “谢谢吕医生配合我们工作,有空到刑警队坐坐。”江一山告别了吕医生,罗明正从护士站走出来,向江一山点点头,表示他已经拿到了电话号码,江一山把号码输入手机,拨打出去,结果还是关机,他明白这手机永远不会开机了。   他俩来到民政局找柳英了解情况,原来马小杰是来查询兰雅凤和方俊是否结婚的,当他得知兰雅凤和方俊已领了结婚证之后,瞬间晕倒在地上。   江一山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们走出民政局,民政局位于丁字路口,他抬头寻找监控器,看到三个监控器,和罗明赶到交警队,把马小杰去民政局那天下午3点左右的录像调出来,查看了半小时后,找到了载马小杰去民政局的摩托车,又在摩托车登记系统中找到了车主信息。   江一山打电话给这位叫毛青山的车主,把情况说明,毛青山约他俩在红山小区门口见面。见面后,江一山拿出马小杰的照片给他看:“你认识这个人吗?”   “认识,前几天他乘坐我摩的去滨海区民政局办事。”毛青山长年在红山小区门口兜客,见过马小杰好多次,但他每次都戴着大墨镜,似乎眼睛有问题。   “他住在红山小区里面吗?”   “应该是,我有时见他从17栋楼道口出来。”   “住几楼知道吗?”   “好像是8楼,我看见过他在8楼的阳台上晒衣服。”   江一山叫来物业管理员,把802房打开,接着打电话叫郭大智和杨千千把现场勘查工具带来。   802房间里有马小杰的生活用品,卧室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大厅里放着一台饮水机,杨千千和郭大智来了之后,打开勘查工具箱,对每个房间进行仔细勘查,从不同地方提取了两种不同颜色毛发,两种清晰的指纹和脚印,把饮水机、电脑、衣物、咖啡罐、味精、花生油、方便面等东西都运回刑警队,以便进一步检查,随后把802房封死了。   第十六章   1   郭大智从马小杰的血样中检测出大量氯胺胴的成分,又从马小杰的饮水机里检测出含量超高的氯胺胴,证明马小杰的心脏纤维化是由氯胺胴造成的,他是在不知情下,长期饮用有含氯胺胴的纯净水,氯胺胴是无色无味的麻醉剂,马小杰再聪明,也无法想到有人会利用这么高明的手段杀害他。   从马小杰房里提取的鞋印一双是43码,一双是39码的高跟鞋,43码鞋印是马小杰的,因为马小杰的鞋架上还有另外三双鞋子,两双是耐克运动鞋,一双是鳄鱼牌皮鞋。郭大智从其中一双运动鞋中提取了检材,经过DNA检测,与马小杰血样的DNA相符,有毛囊短发的DNA也属于马小杰。   39码的高跟鞋鞋印是属于女性,经过分析,鞋印的主人为一位身高170厘米左右、体重为52公斤左右,这非常符合兰雅凤的身体特征。   郭大智对从现场提取的酒红色长发进行了DNA检测,为女性所有,应该是兰雅凤的,只要把兰雅凤的DNA与这条长发的DNA进行比对,就会有结果。   为了不打草惊蛇,江一山决定利用特别手段,暗中找出兰雅凤的检材。   他和罗明来到健民公司的员工宿舍,叫宿舍管理员用钥匙打开兰雅凤的宿舍,走进兰雅凤的宿舍时,一股浓浓的霉味向他们鼻孔袭来,看来兰雅凤好久没在这里睡觉了,江一山问管理员最近有没看见兰雅凤出入宿舍,管理员说:她怎么还会来这里?她天天住在方总的别墅里,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管理员对她似乎有些不屑。   江一山在兰雅凤的梳子上找到一根酒红色长发,罗明在兰雅凤的茶杯和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提取了几枚指纹,完工后,他们关了门,走出走廊,江一山交待管理员:绝对不能把他们来取证的事说出去,否则要追查他的法律责任。管理员发誓不会说出去。   经过DNA比对,留在马小杰房间里的头发和指纹是兰雅凤的,兰雅凤谋杀马小杰的嫌疑迅速提高。   但是,有这些证据还远远不够,必须要找到兰雅凤购买氯胺胴的记录,这氯胺胴是注射剂,要在短期内使马小杰心脏纤维化,必须用大量的氯胺胴注射剂,氯胺胴是国家管控药品,属二类精神药品,要经过医生开处方才能买到,而且是限量的。   兰雅凤和省各大医院都有交易,认识很多医生和院长,买氯胺胴并不难,如果每家医院买10支,20家医院就能买到200支,这200支氯胺胴足够使健康的马小杰命丧黄泉,不过,兰雅凤肯定不会那么傻,在很多家医院购买氯胺胴,很容易使警方查到,她应该只在一两家关系好的医院购买。   江一山领略过兰雅凤的老奸巨猾心狠手辣,在没有找到有力证据之前,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她可以承认和马小杰是情人关系,但她不承认指使马小杰杀人,警方拿她没一点办法。   如果惊醒她之后,凭她的能耐和狡猾,完全有能力偷渡到国外躲起来,她肯定也考虑过万一事情败露后怎么办?否则,她便不是兰雅凤了。   江一山派人24小时暗中监视兰雅凤,他交待宫庆云带领一组人负责监视,宁可让她逃离视线,也不要惊醒她。   杨千千负责从马小杰的硬盘中寻找线索,因为他应该和兰雅凤在QQ中聊天过,哪怕聊天信息被马小杰彻底删除,也能在硬盘中恢复原状。马小杰的手机通话中,只有那个气死他的人的记录,但查不出对方是谁。   江一山和罗明从移动公司调出兰雅凤半年来的通话记录,从中找出几个与她通话比较频繁的人,试图从侧面进行了解。其中一个叫卢娜娜愿意和江一山见面。   江一山和罗明把卢娜娜约到她公司附近的小茶馆里,茶馆位于省林学院的大门口边,来这里消费的大多是学生,此时,因为正是上学时间,茶馆里没有顾客,非常安静。   江一山和罗明先到茶馆,等了5分钟后,卢娜娜来了,卢娜娜在物流公司当出纳,她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孩。江一山亮出警官证,她接过警官证认真看了一会儿说:“我知道江队,5个月前全城都在议论你,说实话我恨透你了,我的正义感特强,对奸杀江美芬的凶手深恶痛绝,没想到你竟然是被凶手栽赃的。”   “我的嫌疑还没完全洗清,所以,需要你的帮助。”江一山学会了泡茶,他把泡好的茶递给卢娜娜。   “谢谢!如果我所了解的情况能帮你洗清嫌疑,我一定知无不言。”   “太好了,不过,今天我们的谈话你必须严格保密,等真相大白那天,我再通知你。”   “好的。”   “你和兰雅凤是什么关系?”   “南方职业中专的同学和舍友。”   “她是怎么进南方职业中专的?”江一山已打过电话给马坳村的罗支书,向他了解王凤枝的情况,罗支书说王凤枝13岁那年失踪了,她妈妈王梅香说她去蓉城找她父亲,后来再也没有她任何信息,王梅香认为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一个13岁的小女孩,要想在那么大的蓉城找到亲生父亲谈何容易?假如兰雅凤就是王凤枝,她小学还没毕业,怎么进得了南方职业中专呢?   “听说是我们校长的同学帮她的。”   “兰雅凤的学习成绩好吗?”   “开始很差,但她学习非常努力,而且记忆力超强,后来竟然以全班第二名的成绩毕业。”   “她为人如何?”   “她人缘很好,大方随和,常常帮助同学解决难题,而且很有胆识,是我们的大姐大。”   “怎么个大方法?”   “她常常会请舍友上酒吧、餐馆、公园消费。”   “哦?她怎么那么有钱?”   “她说有个有钱的叔叔很疼她,经常给她钱用。”   “你见过她叔叔吗?”江一山断定这个叔叔是子虚乌有。   “从来没有……不过,有一次我在海景酒店大堂看见她和一个叫刘伟的中年人交往,我看她满面春风的样子,没有上前和她打招呼,她也没看见我,要不,肯定很尴尬。”   “你怎么知道那个中年人叫刘伟?”   “因为半个月后,《蓉城日报》说刘伟自杀了,报纸上清晰地刊登着刘伟的照片,我一眼就认出来,我问兰雅凤刘伟是不是她叔叔,她竟然回答我说她根本不认识刘伟,我知道她不想提起这个人,不再追问了。”   江一山和罗明去银行调查刘伟的资金出入记录,发现刘伟在一年内,先后向兰雅凤的账户汇进56万人民币,兰雅凤肯定是被刘伟包养的,所以兰雅凤才那么大方。   可是刘伟为什么会自杀呢?难道是被兰雅凤逼死的吗?应该不可能啊,逼死刘伟不是断了她的财路吗?她绝对不会做这种害人损己的事。但是,刘伟的死应该和兰雅凤有关。   为了解开这个谜,江一山打开网络,找到当年报道刘伟自杀的电子版《蓉城日报》,原来兰雅凤拿走了刘伟的100万元之后,刘伟觉得对不起老婆孩子才自杀的。这个刘凤枝肯定就是王凤枝,也就是兰雅凤。   是什么的仇恨使王凤枝非要逼死刘伟呢?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在江一山的脑海里形成,为了证实自己想法,江一山找到了刘伟的妻子,从刘伟的遗物中找到了刘伟的DNA检材,刘伟的DNA检测结果出来后,江一山叫郭大智把他的DNA和兰雅凤的DNA做比对,结果令所有大吃一惊:原来兰雅凤是刘伟的亲生女儿。   可是为什么兰雅凤要勾引刘伟包养她,把他的钱榨干后逼死他呢?她来蓉城不是为了找亲生父亲吗?难道她找父亲不是为了和父亲团聚,而是要他死!难道只有这样才能解她心头之恨吗?不,不会这么简单,王凤枝肯定是在被刘伟抛弃后,心灵受过巨大的创伤,或者她13岁来蓉城受过非人的折磨,否则她不可能做出灭绝人性有违人伦的事情来。   2   为了弄清兰雅凤就是王凤枝,了解她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江一山觉得必须去一趟马坳村,找王梅香深谈一次,说不准可能有意外的收获,沈雄虽然为马小杰洗脱了杀张天向的嫌疑,但是,真凶还没找到,江一山想花些时间,把当年的真凶找到,他是这起冤案的制造者之一,没找到真凶,他如刺在喉。   江一山把工作交给罗明,开车直奔马坳村,马坳村离蓉城305公里,90%都是高速公路,他早上7点从蓉城出发,不到4小时就到了马坳村。江一山在镇上停车,叫上派出所的冯所长陪他们一起去。冯所长是江一山的同事,当年江一山在刑警队,他在治安队,所以,俩人相见格外亲切。   当车子开进马坳村时,江一山几乎不敢相信:11年前90%都是土坯房,现在几乎都是三四层的砖混新楼,像海市蜃楼般矗立在青山脚下,村里的河水清澈了,河边修建了一个公园,许多小孩在公园里嬉戏,几个老人坐在香樟树下聊天,悠然自得的样子。田野里的稻苗在微风中掀起阵阵绿浪,几百只白鹭在田野上空悠然盘旋,好一派宁静旖旎的田园风光。   江一山在罗支书带领下,来到王梅香家,张天向死后,王梅香嫁给了耕牛人林明,林明家也建起了3层洋房,宽敞明亮,大厅的墙上挂着一台42寸的三星液晶彩电,王梅香刚好从山上采茶回家,罗支书说明来意,王梅香微微一愣,心里忐忑不安,似乎怕见到江一山,怕宁静的生活被人打破,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生怕说错话,会招来灭顶之灾,她内心和11年前一样柔弱。   江一山觉得有冯所长和罗支书在,王梅香不肯说真话,于是打发他俩回去,江一山留下来和王梅香谈。   他俩走后,江一山试着和她拉家常,以此打消她内心的壁垒,但她意识到江一山到来可能跟张天向和王凤枝有关,因此,产生了极强的排斥心理。江一山问她收成多少?茶叶一年多少收入?身体可好?和林明的感情怎么样了?王梅香简短地回答他。   他知道短时间内是无法使她说真话,但他感到王梅香内心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必须让她把秘密说出来,否则白跑一趟,人心是肉长的,他相信一定能打动王梅香,让她开口。   江一山问王梅香林明去哪里了?她说去邻村帮人犁田去,要晚边才回家。他说要在她家吃午饭,王梅香尴尬地说没菜吃,不好留他吃饭。江一山说没关系,他最喜欢吃乡下的青菜,他到车里拿出两斤乡下难得一见的大墨鱼干和用冰块冰住的竹节虾,交给她煮。   王梅香说不会煮,江一山说把竹节虾放到开水煮片刻,捞起来说能吃。墨鱼干是送给她的过年过节吃的,现在不用煮。王梅香见他平易近人,微微放松下来,开始用电磁炉煮饭菜。   王梅香的动作非常麻利,半小时就煮好了四道菜,是红烧肉、白灼竹节虾、炒菜心和炒茄子。江一山问她有没家酿米酒,她点点头,拿来了两瓶米酒,为江一山倒满一碗酒,她也倒了半碗陪他喝。   酒过三巡,江一山的话似乎越来越多:“大嫂,你和林明结婚后,有没生孩子?”   “生了一个男孩。”   “哦,那真好啊,孩子呢?多少岁了?”   “孩子在镇上的中心小学寄宿,8岁了。”   “8岁就要寄宿上学?你不担心吗?”   “没办法,村里的小学只有一年级。”   “为什么会这样?11年前还有一到五年级。”   “计划生育使人口缩小是主要原因,第二是有钱都把孩子送到县城和镇上读书,第三乡下留不住老师。”   “唉,中国农村的孩子真苦啊。”   王梅香是点点头,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江一山决定打破沉默:“大嫂,听说你女儿王凤枝13岁那年去省城找她父亲了,她有没回家过?”   王梅香黯然神伤地摇摇头,似乎极其不愿意提起此事。   “那她有没打电话给你过?”   王梅香又摇摇头。   “她为什么那么狠心啊?毕竟你是她亲妈妈……这次我来马坳村是来调查当年马小杰杀人案的,希望你能帮助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大嫂,你听我说完,王凤枝到省城后,找到了她的亲生父亲,她父亲已经改名为刘伟,王凤枝在刘伟不知情下,勾引刘伟包养她,从刘伟那里拿到近200万元,她榨干刘伟的钱之后,又逼刘伟自杀,后来,她为了嫁给富豪方俊,利用马小杰杀死方俊的妻子罗萍和我堂妹江美芬,还陷害我入狱,她和方俊结婚后,怕马小杰说出真相,设计杀死了马小杰,王凤枝是多起凶杀案的重大嫌疑人,所以,我们必须早日找出王凤枝的杀人证据,把她绳之以法,要不,可能还有其他人会死在她手下,你是个善良的人,我相信你不想有更多的人死在她手下,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早日把她送上法庭。”   王梅香听了他的话之后,非常震惊,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一下,然后低下头,豆大的眼泪砸到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抽泣了一会儿后,她抬起头:“对不起,都是我前世作孽,生下这个吃人的妖魔,要我今生来偿还孽债……”   王梅香不敢看江一山,把头埋进臂弯,又开始抽泣,江一山说:“我们对她的账户进行调查,在她17岁之前就挣了50多万,刘伟又给她200万,她有200多万的现金,可是她一分钱也没寄给你,说明她心里根本没有把你当母亲,她冷漠、凶残、狡猾、没有人性,所以,你不必顾及母女之情,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应该是有原因的,我想知道她在张天向家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都是我作孽啊,嫁给了张天向这个禽兽……有一次我砍柴回家,竟然看到张天向在……在强奸王凤枝,而且不止一次,王凤枝向我哭诉了几回,可我……我怕再次离婚,在农村离过两次婚的女人是不祥的女人,命里克夫,为了不离婚,我忍着劝王凤枝不要把这事说出去,然后,我把她送到镇上去寄宿,这样就能远离张天向,但是,王凤枝放假后,又被张天向强奸了好几次,王凤枝说总有一天,她要杀了他,我不相信王凤枝有胆杀人……后来……她果然杀死了张天向……我根本不配做她的母亲,如果我坚强一点,事发之初就立即和张天向离婚,事情就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作为母亲因为懦弱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所以,她对我恨之入骨,对抛弃妻女的刘伟也恨之入骨……江警官,你把我抓走吧,我愿意替王凤枝顶罪……”她突然在江一山面前跪下,放声痛哭,江一山赶紧把她扶起来。   “你亲眼看见王凤枝杀死张天向吗?”   “没有,那天我和王凤枝上山采茶,忘了了带水,我叫她回家拿茶水,回到茶山后,我看见她神色惊慌,身上都是血迹,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后来把血衣埋进地里,只穿背心回家。”   江一山想叫她带他去茶山挖王凤枝当年埋下的血衣,但考虑血衣已经化作泥土,毫无意义,于是打消了这念头:“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谢谢!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是整个社会的错,如果我们不错判马小杰,他也不会被王凤枝利用,也许他已经从清大北大毕业,成为了社会精英……你没有罪,我们不可能抓你,你是善良的,但太软弱,以后你挺起胸膛做人,利用法律来保护自己的权益。谢谢你,今天让我解开杀死张天向的真相,为了破案,我想抽你一点血,好吗?”   “行行行,如果需要我砍下一只手都没问题,好让我赎罪。”   江一山点点头,拿出针筒,把针头扎进王梅香的血管,抽出了半针筒血,走出她家,立即开车回到蓉城。   3   方伟雄喜欢早睡早起,尽量不参与公司的事,他认为方俊完全有能力把公司管好,而且会管理得比他还好。   他早晨起床在自家花园里打一会儿太极拳,然后回屋吃早饭,吃完后,他喜欢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喝茶看报。   兰雅凤身着一袭红裙,在别墅的院子里浇花,院子里开满了各种珍贵的花卉,她正在站在一丛白玫瑰前洒水,偶尔低下头嗅一下白玫瑰,露出陶醉的微笑,她的红裙在白玫瑰的衬托下格外刺眼。   方伟雄近来常常会下意识地看兰雅凤,说心里话,他不喜欢这个新媳妇,虽然她对他恭敬有加细心体贴,尽量在他面前做得完美无缺,但是,他总觉得她那里不对劲,应该是她对他的恭敬是“作”出来的,而罗萍对他的恭敬非常自然,是她从小到大熏陶出来的气质。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兰雅凤,绝对不是她来公司后,而是她来公司之前,但想不起来,岁月不挠人,他的记忆力比以前差多了。自从兰雅凤进入他家之后,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重,以前在公司时,他只知道她是个能力很强的销售员,现在,他感到她的心机深不可测,甚至让他害怕。   他曾建议方俊找私人侦探调查她的家庭背景,但被方俊一口拒绝,方俊说他绝对相信她,他深爱她,如果调查她,是对他们圣洁爱情的极大亵渎。他见方俊对她深信不疑,他就没再说什么,作为父亲,当然应该相信儿子的判断力,何况方俊受过高等教育,又出国留学过,阅人无数,应该不会看走眼。   有一点让方伟雄怀疑:她竟然没有一个亲人,难道正如她说的亲人都在汶川地震去世吗?怎么会那么巧呢?地震不是封建社会的诛灭九族,怎么可能所有的亲人都不幸罹难?这个问题深深困扰着他。   这时,方俊走出别墅,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边走边向兰雅凤望去,兰雅凤离方俊十几步距离,他看见她在浇花,向她点点头,兰雅凤把两个手指放在猩红的嘴唇上,对方俊打个飞吻……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方伟雄灰暗的脑海,他想起来了,她就是紫罗兰发廊的小姐小凤!那时她才17岁,当时她来他家陪他过夜时,也是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第二天清晨她收了他的钱,走到他卧室门口时,也向他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飞吻!   对,肯定是她,兰雅凤就是当年的小凤,当时她叫王凤枝,这是紫罗兰老板娘告诉他的,过了不久,他想起王凤枝的风骚与周到的服务,打电话给老板娘,想叫小凤再来服务,老板娘说她失踪了,劝他换别的小姐,他不感兴趣,挂断了老板娘的电话。   这一发现,令方伟雄吃惊不已,他无法得知做鸡小姐是怎样混到总经理助理,一直成为了他的媳妇。他仔细地端详着兰雅凤,她的身材比7年前高了3厘米左右,鼻梁更挺了,皮肤也比以前白,眉毛更细更弯,不太明显的双眼皮更清晰了,气质也高雅多了……可是,这一切都可以通过整容做到,气质也可以通过读书和历练做到,但她的声音无法改变,他越听越像她是小凤。   如果她真的是小凤,他是无法容忍的,自己高贵的家族里,怎么能容得一个做鸡的女人?万一哪天让别人得知她肮脏的身份,方家的脸面往哪里搁?方伟雄决定把这想法告诉方俊。   方俊下班后,方伟雄把他叫进卧室,他看了看门外有没人偷听后,把门关上了,方俊看到父亲如此神秘,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不禁问道:“爸爸,你今天怎么了?”   “出大事了。”方伟雄严肃地说。   “什么大事吗?”一向沉稳的父亲竟然如此惊慌,方俊都不敢相信。   “是关于我们整个家族颜面的大事,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我不生气,你说吧。”   “你的老婆兰雅凤来历很可疑。”   “怎么可疑?”   “她以前可能在发廊里做过小姐。”   “什么?不,绝对不可能!”方俊瞪着一双牛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方伟雄。   “真的,我……我见过她……她是紫罗兰发廊的小姐。”   “一个做小姐的怎么可能以优异成绩从南方职业中专毕业?”   “不,如果她高中毕业后,或者高中辍学,来到蓉城做小姐,挣了钱之后,再去上中专是有可能的。”   “爸爸,难道你在紫罗兰发廊里见过她?”   “不……我没去过紫罗兰,但我认识紫罗兰的老板娘,她带兰雅凤——当时她叫王凤枝和我吃过一餐饭。”他不敢在方俊面前承认他嫖过她。   “什么时候?”   “7年前初夏的一天。”   “那么久的事,而且只见过一面,怎么可能记得住她?再说了,爸爸,你的记忆力近来严重衰退,一定是记错了。”   “不,我没记错!”方伟雄有点生气。   “那你凭什么说兰雅凤就是王凤枝?”   “她的容貌和言行举止跟王凤枝几乎一模一样,还有,她……”方伟雄想说兰雅凤腰左侧有个黄豆般大小的黑痣,但他觉得很尴尬,便打住了。   “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记号?”方俊何等聪明,他已经感到爸爸想说什么了。   “不,我只认得她的面孔。”方伟雄觉得应该等调查清楚再说,不必和儿子闹得十分尴尬,到时局面不好控制,假如即使查明兰雅凤是王凤枝,方俊也不嫌弃她,那该怎么办?方俊受过西方文化的熏陶,他完全有可能娶一个从良的妓女回家。   “既然如此,爸爸,我求你不要对小兰挑三拣四好不好?我知道罗萍有个好爸爸和高学历,而小兰什么都没有,但是,她一点都不比罗萍差,论管理能力,可能比罗萍更强。”   “好吧,今天就这样吧,可能我太疑神疑鬼了,不过,今天我们的谈话,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兰雅凤。”方伟雄说。   方俊点点头,出去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为什么爸爸总对兰雅凤不满意呢?但是,父亲是个谨言慎行的人,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下此结论的。   假如兰雅凤真的是紫罗兰的小姐,他应该怎么办?会不会还爱她?当然爱她,英雄不问出身,心灵的高贵超越肉体的低贱,自古以来多少名妓从良的故事,比如杜十娘、李香君、董小宛……何等惊天地泣鬼神!   方俊吃完晚饭后,回到卧室外的小客厅里看电视,但是,他的精神总是集中不了,脑子里时不时跳出父亲提出的问题,说实话,他真的不是很在意兰雅凤以前做过什么,而在意她对他隐瞒她的身份。假如她会对他说真话,他完全可以原谅她。   “老公,你今天怎么了,眼睛看着电视,却心不在焉的?”   “没有心不在焉啊。”   “我刚刚问你电视故事情节,你答非所问,你瞒不过我的。说说吧,有什么心事,老婆和你一起分担。”兰雅凤双手蛇一样缠住他的脖子,温柔地看着他,鼓励他说。   “真的没事。”   “还说没事?你回来时还开开心心的,被爸爸叫到卧室出来后,你就满脸阴云了,咱俩已经是夫妻了,应该坦诚相待是吧?”她神情幽怨,似乎在责备他不信任她。   方俊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他觉得和她说说也无妨,免得她以后整天心事重重:“爸爸听到一些有关你的流言蜚语……”   “什么流言蜚语?”   “爸爸说有人传言你……你曾经在紫罗兰发廊上班过……”   “什么?爸爸是哪里听说的?什么紫罗兰?”她大惊失色,但迅速掩盖自己的表情,装作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方俊眼睛看着电视,没有看出她瞬间的变化。   “没什么了,老婆,我又不相信这些流言蜚语。”   “爸爸有没说我哪里像……像那个……叫什么小姐的?”   “爸爸说她叫王凤枝,小名小凤,她有点像你,别的什么也没说,你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以免影响你的情绪。”   兰雅凤微微感到庆幸,但是,这事迟早有一天会被方伟雄发现,如果方伟雄雇侦探去调查她,她肯定会露出马脚,真相就是真相,再聪明的人也无法掩盖,而且,7年前她来别墅陪方伟雄的时候,方伟雄摸到了她腰左侧的那颗黑痣,方伟雄当时开玩笑说:“原来你这里还长了一个奶头!以后我叫你‘三奶头’小姐好吗?”她当时一笑而过,现在想起来真是振聋发聩啊,假如有一天,她洗澡被方伟雄发现,或者在她的浴室里安装摄像头,后果不堪设想……   市电视台正在播放一条新闻,说本市又有一人感染了H7N9病毒,累积已经达到5人,其中3人在市人民医院隔离治疗,2人在长安医院治疗,兰雅凤的眼睛突然睁大,一条绝计在她心里滋长。   4   江一山从马坳村回家后,把自己调查兰雅凤的情况向吴局汇报,兰雅凤罪恶的心路历程是这样的:兰雅凤(王凤枝)从小被她亲生父亲抛弃后,她随母亲王梅香嫁给张天向为妻,张天向是个色鬼,曾经多次强奸年仅13岁的养女王凤枝,王凤枝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她求王梅香保护她,但王梅香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叫王凤枝忍气吞声暂且苟且偷生,王凤枝对母亲失望到极点,决定自己报复张天向,在一次醉酒后,张天向强奸王凤枝后沉沉睡去,王凤枝忍无可忍,操起剔骨刀,向张天向连扎几下,张天向在睡梦中死去。   兰雅凤以为张天向死后,她的日子会好过起来,但是,王梅香让她辍学,彻底打破她渴望上学的梦想,她恨透了王梅香,更恨抛弃她的父亲刘伟,她认为所有苦难都是父亲造成的,她于13岁那年初秋来蓉城找父亲,直到她20岁那年才找到父亲,这时父亲已经更名为刘伟,她决定榨干刘伟的钱之后,逼他自杀,果然如她所愿,刘伟自杀了。   “她13岁到17岁这段时间在干吗?”吴局问。   “不知道,还需要深入调查,但我猜想她肯定过着非人的生活,假如她过上好日子,心会慢慢软下来,仇恨会慢慢化解,但是,仇恨不但没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日益增长。”   “是谁帮她弄进南方职业学校的。”   “肖校长说是他的同学马大生,马大生是长安医院的常务副院长,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对马大生进行调查,我感觉马大生和兰雅凤的关系非同一般,肖校长说兰雅凤是马大生的表妹,我想应该不是,我们调查了马大生的背景,他家族根本没有兰姓的亲戚。”   “我们可以从马大生那里打开突破口。”   “我也这样想。我已安排罗明监视兰雅凤了。”江一山刚刚说完,罗明就打电话来说:“江队,我们在跟踪兰雅凤时,发现有人在我们之前跟踪她,怎么办?”   “你们先把跟踪兰雅凤的人拿下,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我们现在在东方酒店门口,我先挂了,一会儿再和打电话给你。”罗明匆匆地挂断电话,江一山跑出吴局办公室,启动车子,向东方酒店奔去。   到了东方酒店门口,罗明打电话给江一山,说他们已经把那个人弄到酒店的商务处,江一山走进酒店,一位小姐引领他到商务处,商务处是酒店大堂角落的一个半敞开式房间,沙发上坐着罗明、宫庆云和另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江一山走进去,坐在陌生人的对面,陌生人沉稳、精明、干练,江一山向他点点头:“你好,请问你贵姓?”   “江队,我们可是同行啊,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啄木鸟侦探所的沈丘啊,我们见过一次面的。”沈丘伸出手,和江一山握手。   “哦,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   “不要紧,不要紧。”   “你为什么跟踪兰雅凤?”   “这……”他不想说的样子。   “你必须和我们合作,否则我带你回局里,你就难堪了。”   “我……我是受方伟雄董事长委托,来调查兰雅凤的。”   “哦?我劝你马上停止调查,第一,兰雅凤是我们的嫌疑人,不能惊醒她;第二,她非常狡猾凶狠,犯罪智商极高,不是你能对付的,最可怕的是她有帮凶,一旦你的调查被她发现,你的生命可能没有保障。”江一山严肃地说。   “不会吧?一个小女人有那么可怕吗?”   “她的可怕你根本无法想象!”江一山说得很肯定。   “如果停止调查,我将失去一大笔钱,我想挣这笔钱。”   “这好办,等我们调查清楚了,我们可以把有关兰雅凤的部分信息与你分享,你坐享其成,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我有一种无功受禄和欺骗委托人的感觉。”   “但是总比生命受到威胁好。”   “好吧,我听江队的,不过,我怎么向方董事长交待呢?”   “你向他暗示兰雅凤不是个好人,正在和一些不明来历的男人交往,具体情况要等调查深入才有结果。还有,今天的谈话绝对不能对任何说,否则要追究责任,到时甭想共享信息。”   “好,一定,一定。”   江一山示意沈丘离开,沈丘离开他们后,兰雅凤从电梯下来,向门口走去,然后到露天停车场开车,江一山示意罗明跟上她,罗明走后,江一山掏出警官证,向总台服务员查询兰雅凤所开的房间,服务员在电脑上查询后说没有兰雅凤的名字,江一山又叫她帮助查询马大生,结果马大生在两小时之前,开了704房。   江一山来到监控室,叫值班保安调出两小时之前的监控录像,江一山看到马大生穿着白色T恤,手拿一只公文包,轻松喜悦地向704客房走来,用电子钥匙打开房门,走进去,随后轻轻把门关上。   一小时后,兰雅凤出现在录像中,她走到704房,手指轻轻叩击两下门,房门开了,兰雅凤被一只手迅速拉进去,然后门被关上了。   过了一小时后,兰雅凤出来了,脸上露出欣喜得意的微笑,像享受性爱之后那种满足的神态。这个兰雅凤真是骚货,有了方俊这么好的老公,还要在外面和老男人鬼混……可是,不对啊,兰雅凤应该有求马大生什么,要不,她怎么会冒险与马大生幽会呢?   正想着时,马大生出来了,他心满意足地向电梯口走去,下了电梯之后,他来到了大堂的总台办理退房手续,然后走出大堂,向停车场走去,把他的车开出来,消失在监控录像中。   江一山来到大堂,要求服务员给他打开704房门,服务员打电话叫负责7楼的服务员给他开门。   走进房间里,江一山看见床上的被单被弄得十分凌乱,一个靠枕掉在地上,茶几上的茶杯没有茶叶和茶渍,整齐地摆在那里,垃圾桶里空无一物,浴室里水气弥漫,点点水渍沾在镜子上。看来他们真的是来幽会的。江一山微微放心了,江一山想:如果把兰雅凤和马大生幽会的录像给方俊看,不知他会有怎样的反应?然后再把兰雅凤谋杀罗萍、江美芬和马小杰的事告诉他,他一定痛不欲生吧?想到这里,他为方俊感到痛心,但是,方俊迟早要去面对的,他相信方俊一定能顶得住。   5   “江队,兰雅凤和方俊去机场了,我们查到他们买了去曼谷的来回机票,应该怎么办?”罗明打电话问江一山。   “让他们走,不要惊动她,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证明兰雅凤想逃跑。”   “但我们不放心,怕这是兰雅凤金蝉脱壳之计,要不,我们到银行去查一查他们公司有没有大笔资金调动?”   “好的,你们去银行,我和带杨千千去问一下方伟雄。”江一山觉得罗明说得有道理。   江一山和杨千千来到方伟雄的别墅,来开门是老管家婆肖英,方家还有两个年轻的保姆,负责日常家务,肖英年过五旬,在方家干了将近20年,方家的财富渐渐壮大之后,肖英因精明强干忠诚可靠,从保姆升级为管家,方伟雄对她非常信任。   “肖大妈,方董事长在家吗?”江一山问。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方董事长今天早上感觉有些发烧,去第一人民医院看病了。”   “哦?方董事长平时身体健康吗?”   “很健康,就是记性不怎么好。”   “好,谢谢你!”江一山和杨千千驱车向医院赶去,杨千千按正常速度开车,江一山叫她开快点,杨千千想反驳,但忍住了,把车速提快了,她觉得奇怪,又不是追捕逃犯,去看望病人急什么呢?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江一山见杨千千迷惑不解的样子,向她解释。   “什么预感?”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见到方伟雄之后,可能才会知道结果。”   他俩来到医院,在门诊部找方伟雄,他没在门诊部,他俩又到住院部找,有个姓陈的医生说是有个名叫方伟雄的病人,他感染了H7N9病毒,正在重症房隔离治疗。   江一山的不祥预感应验了。   “我们是刑警队的,请你说说方伟雄的情况吧。”江一山对陈医生说。   “方伟雄今天早上来我们医院门诊部看病,门诊部的医生根据他的症状,诊断他可能感染了H7N9病毒,经过我们对他抽血进行化验后,确诊他得了禽流感,大家都知道H7N9病毒严重威胁生命,幸好方伟雄来得及时,我们应该有能力把他治好,你知道吗,禽流感的死亡率高达63%。”   “要多久才能治愈?”   “由于他是老年人,体质相对比较弱,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治愈。”   “我们能进去看看他吗?”   “不行,绝对不行!他被我们隔离在无菌病房里,目前因为发烧,处于半昏迷状态,你们即使见到他,也不能正常和他对话。”   “好吧,等他清醒请你马上和我们联系,这是我的名片。”江一山把名片递给陈医生,回到停车场,让杨千千把车开出来,杨千千问他要去哪里?他说回局里拿搜查证和勘查工具。   回到了刑警队后,江一山叫郭大智一起去方伟雄家,杨千千不解:“江队,为什么要去方伟雄家勘查?”   “我怀疑方伟雄得禽流感是人为的。”   “人为?不可能吧?谁呀?”   “当然是兰雅凤。”   “为什么?”   “方伟雄怀疑兰雅凤来历不明,所以请私家侦探调查她,但被她发现,如果她被方伟雄发现她是杀人凶手,方俊绝对会和她离婚,所以,她必须除掉方伟雄,才万无一失,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要得到验证,只有去方伟雄家勘查。”   “江队,能把你的猜测说说吗?”   “好,我是这样猜测的:为了除去方伟雄,兰雅凤想到了一条绝妙之计,她想办法弄到患禽流感病人的血样,然后把带病毒的血让方伟雄服下,这点她很容易做到,因为禽流感有个潜伏期,为了证明她不在现场,兰雅凤劝方俊和她一起去泰国度蜜月,她没想到方伟雄很快就发病了,也不会想到我们早就监视她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禽流感血样应该是马大生交给她的。”   “哇,这女人真的太狡猾,这诡计只有神仙才能想得出来啊,她如此绞尽脑汁算计人多累啊,晚上做梦都想着这诡计吧?”   “她是个穷怕了苦怕了的女人,为了得到足够的地位和财富,她哪怕天天不睡觉,也得想着法子往上爬,只有这样她才有安全感。”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方伟雄家,江一山拿出搜查证,让肖英把方伟雄的房门打开,江一山负责勘查卧室,郭大智和杨千千分别负责勘查客厅和书房。   在方伟雄的卧室的酒架上,江一山发现了一瓶开启了的半瓶红酒,用橡木塞堵住,旁边放着一个高脚水晶杯,江一山拿起酒瓶和酒杯,仔细观察,发现上面有两种指纹,经过技术处理,发现一枚指纹是男人的,一枚是女人的。   江一山问肖英方伟雄是否有在卧室喝酒的习惯,肖英说10多年来,方伟雄每天睡前都要喝一杯葡萄酒,以帮助入睡。   “这两天你有没发现谁出入过方伟雄的卧室?”   “这……”肖英在犹豫着。   “请你如实告诉我们,否则要承担法律责任。”   “哦,是这样的,方董事长私下交待我秘密监视兰雅凤,前天晚上方总和方董事长被朋友约出去了,我走到二楼楼梯口时,看见兰雅凤走向方董事长的客厅,我赶紧躲在转角处偷看,只见兰雅凤东张西望一会儿,觉得没人后,用钥匙打开了客厅门,蹑手蹑脚地进去了,我怕被她发现,不敢跟进去,果然,她很快就出来了。”   “她进去大概多久?”   “就两三分钟吧。”   “你有没跟方董事长说过此事?”   “说过,方董事长说知道了。”   江一山他们回队,郭大智把酒瓶里的酒抽出来化验,果然不出所料,在葡萄酒里化验出了H7N9病毒,经过比对,酒瓶上的指纹是兰雅凤和方伟雄的。   江一山决定立即传讯马大生。   马大生坐在讯问室里,神情淡定从容,似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江一山问:“马大生,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叫来吗?”   “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错,找的就是你,你认识兰雅凤吗?”   “认识啊,她原来是健民公司的销售部经理,和我们医院有许多业务往来。”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什么意思?”   “你们是情人关系吧?”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   “别装了,我们已经掌握了你们的所有情况,现在问讯你,是给你一个主动坦白的机会,国家培养一个像你这么优秀的医生不容易,我们不想毁了你的前程。”   “废话少说,有证据就拿出来吧。”他毫不示弱。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罗明,把录像播放给马医生看。”   罗明把他在东方酒店开房的录像播放给马大生看,马大生看了之后,额头的汗水慢慢渗出,心开始发慌。   “还要不要其它证据啊?我们不是纪委干部,不想查你和她是什这会要你的命知道吗?你最好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好吧。”马大生边擦汗边点点头。   “兰雅凤曾经在你医院买过200支氯胺胴是吗?”   “是的。”   “氯胺胴是国家限售药品,你为什么给她开那么多支?”   “她说朋友托她帮忙买,我是分10次给她开的。”   “那天在东方酒店704房你交给兰雅凤什么东西?”   “她要我帮她拿一点禽流感患者的血样给她,她想研究H7N9病毒,我答应了她。”   “你知道吗?她用你给她的氯胺胴和H7N9病毒参与了两起谋杀案,服用氯胺胴的人已经死亡,服用过H7N9病毒的人正在医院抢救,你是脱不了干系的!”   “啊?她竟然……”马大生震惊得如同晴天霹雳,他绝对没有想到兰雅凤会如此恶毒!   马大生把他怎么认识兰雅凤并成为他情妇的过程全部都向警方坦白,但他不知道兰雅凤认识他之前是干吗的。有了马大生的口供,加上以前收集的证据,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足够定兰雅凤的罪了,即使神仙也无法推翻。   6   陈医生打电话给江一山,说方伟雄已经基本康复,可以和他对话了,江一山和罗明赶到医院,见到方伟雄,他住在豪华的单人房内,精神挺好,和生病前没有什么不同。   江一山把专案组的调查情况向他说明之后,方伟雄非常震惊,他无法想象兰雅凤竟然如此狠毒,为了嫁入豪门,竟然连杀三人,还杀死继父,逼死亲生父亲,自己的命也差一点葬送在她的手里!   “方董,兰雅凤杀人的证据确实充分,事实基本清楚,我们想问您为什么雇佣私人侦探调查她?”   “我怀疑她以前曾经在紫罗兰发廊做过小姐,我不想让一个肮脏的小姐玷污我们家族的脸面。”   “您有证据吗?”   “没有,但她的容貌和身材,以及言谈举止都非常像那个叫小凤的妓女。”   “难道您?”   “对,对于我这样有钱的鳏夫来说,召妓也不是很丢脸的事,这是我的道德观,也许和你们警察相距甚远。她曾经来我别墅,陪我睡了一夜,后来就失踪了。”   “哦?是谁介绍您认识她的?”   “是紫罗兰发廊的老板娘唐欢欢。”   “您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我打过她手机,但打不通,是空号。”   “您知道紫罗兰发廊在那个地方吗?”   “不知道,我没去过,是唐欢欢把小凤送到我别墅来的。”   “请你把唐欢欢以前的手机号码给我,我有用。”   方伟雄从枕头边找出手机,翻出唐欢欢的电话,递给江一山看,江一山把它输入自己的手机上。江一山叫方伟雄打电话给方俊,让他早点回家,和兰雅凤同行,如同与狼同行,非常危险,在国外他们鞭长莫及,无法保证方俊的安全,因为他不敢肯定兰雅凤最终目的是不是嫁给方俊。   方伟雄马上打电话给方俊,说自己得了重症,在住院,可能有生命危险,请他立即回来。方俊答应明天下午回国,方伟雄这才放心些。   离开方伟雄之后,他们去移动公司调查唐欢欢的背景资料,了解到她已经在蓉城买房子,入了户口,江一山打电话给她辖区的派出所,查出了她的电话和住址。   江一山打电话给唐欢欢,一打就通了:“您好,老板,您看上我们哪位小姐啊?”   “我看上丽丽。”江一山随便说个名字,心想:这个唐欢欢还在当鸡头,不知吸了多少小姐的血,应该整整她了。   “哦,丽丽啊,她从良了,我们发廊还有好多好多漂亮小姐,最小的才15岁。”   “你们发廊在哪里?”   “江村大街14巷11号,过来吧,我小姐服务周到是出了名的。”   江一山和罗明立即驱车前往,在派出所民警带领下,找到了唐欢欢,唐欢欢一见三个警察找她,有些慌张,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对付警察她已习以为常。江一山把她叫到没人的房间里,进行询问:“你以前曾经在前洋村开过发廊,叫紫罗兰发廊是吗?”   “是的,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我们要向你打听一个人,她叫王凤枝,小名叫小凤,是不是曾经在紫罗兰上班过?”   “是的。”   “你把她的情况说说吧。”   “她第一次来我发廊应聘时,是一个小屁孩,身上的衣服肮脏又老土,她说她已经16岁了,她想到发廊工作,我当时刚好缺个煮饭的,就收下了她,她当时应该不到15岁,没承想青涩老土的她,竟然一天比一天漂亮了,一年后被客人看上,当了小姐,可她在17岁那年初夏的一天,竟然无缘无故失踪了,我想她可能被别的发廊或者夜总会挖走了,就没在意。”   “她在紫罗兰干了多久?”   “头尾三年,大概两年整吧,那么久的事,我也记不清了。”   “在这之前,她在是如何生活的?”   “听她的好姐妹黄丽丽说,她在东郊的大杂院当一个诈骗小头目的女朋友,后来小头目被警方端掉了,她有幸成了漏网之鱼,黄丽丽说小凤不想当小头目的女朋友,是被他强迫的,反正她吃了不少苦,到了我这儿,才过上好日子。”   “做鸡算是过好日子?你自己干吗不做?我看你年轻时也有几分姿色嘛。”罗明瞪她一眼,他最讨厌这种玷污世界的女人。   “这位警官怎么说话呀?”唐欢欢有些愠色。   “难道要我说好听吗?我……”罗明想说把她铐走,但江一山瞟罗明一眼,罗明才打住。有了唐欢欢的证词,就能把兰雅凤的心路历程整理清晰,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绝对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是一个很好的案例教材。   第二天下午,方伟雄打电话给江一山说兰雅凤和方俊已经回家了。江一山带着罗明、宫庆云和杨千千去方伟雄家抓人。   他们赶到方伟雄别墅,看见兰雅凤和方俊正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似乎想去车库取车,方俊看见一帮警察冲他们疾步走来,惊讶地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对不起,我们找的是兰雅凤,她涉嫌几起谋杀案,这是逮捕证,我们必须把她带走。”江一山拿出检察院发的逮捕证,在方俊的面前展开,方俊十分愤怒,用身子护住兰雅凤说:“你们要有证据,否则我决不会让你带走我妻子!”   “方总,你冷静点,我知道这会给你带来极大打击,但是,如果我们没有铁证,检察院不可能发逮捕证给我们,更别说是铐走你这样有地位人的妻子,你如果不相信,请容许我们把整个案件说给你听,让你有所了解。”   “好吧,我耐心听你说完。”方俊根本不相信兰雅凤会是几起谋杀案的嫌疑人。   江一山把兰雅凤从13岁那年杀死张天向说起,如何逼死刘伟、谋杀罗萍、江美芬、马小杰和方伟雄的整个过程说得明明白白,并把主要证据展示给方俊看,方俊听后如同五雷轰顶,匪夷所思地盯着兰雅凤问:“这是真的吗?”   “儿子,江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方伟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不远处,向方俊点点头,眼里燃烧着冲天怒火。   “对,是真的,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你……”兰雅凤绝望地望着方俊说,在企求方俊救她。   “不,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是我的财富和地位!”方俊大吼一声,手捂着快要裂开的头,向别墅跑去。   “我叫你兰雅凤好,还是王凤枝好呢?”   “叫我兰雅凤吧,我喜欢脱胎换骨后的名字。”   “兰雅凤,你有什么要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我跟你们走就是。”她边说边把手伸进小挎包。   “别动!”江一山大声喝道。   兰雅凤说:“江队,我小挎包里藏不下枪,我想再喷一次香水,化一次妆,成了犯人之后,恐怕没机会化妆了。”说罢,拿出一支香水,拇指使劲一摁,向口鼻处喷射,一道水雾在夕阳下化作一道美丽的彩虹,众人闻到一股杏仁味,江一山立刻意识到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江一山迅速抢过兰雅凤的香水瓶,一手扶住她。   兰雅凤笑着说:“对不起,江队,让你们失望了,你们不能在法庭上审判我……我受不了下半辈子在监狱里的穷苦生活……我……”她慢慢在江一山的手臂中软下去,当意识渐渐抽离她的脑海时,她只有一个想法:亲爱的马小杰,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嫁给你,在马坳村当一辈子农妇,绝不幻想嫁入豪门……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